第45章 惜春可憐殘紅落 殘燈明滅夢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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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少甚是奇怪,到底是誰給歌笑下了這麽陰毒的蠱毒。腦海中百思不得其解,翁的一下腦海中回想起那天在小巷中看到歌笑與一個女人對話的場景。陸少一拍腦袋忽然就恍然大悟了,他的蠱一定是那一天那個女人拍上他的胸膛後為他種上的。
陸少還清清楚楚的記得當初在十年前第一次接觸到七夜蟲草花時的情景。定定的看著窗外那夏日朝朝的滿園暑氣屋中的窗台兒渡了一層薄薄的紅暈。看著那窗前的景象緩緩的眯了眯眼思緒紛飛的想到那一年:那一年,應該是他七歲的時候,那時他的父親還不是藥材界的巨頭開了一家醫館做著掌櫃的活計,雖然不足以成就陶朱之富,但卻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小康之家了。
他腦海中始終都記得在父親房間的一個偏房當中總有一個和他父親差不多年紀的男人一直住在哪裏。但是那個人整個人看上去卻沒有一點血色和他的父親一比好像比他的父親還要大一旬。
給他印象最深的是那個男人很是奇怪,總是一個人悶在屋子裏不出來,而他也是第一次看見父親那麽放下身段的去照顧一個人。
當時的陸少因為身子羸弱,每到歲暮天寒雪虐風饕的時候,他都要比其他人要虛弱一些。還記得那一年的冬天寒流刺骨的隻要開個窗戶倒口水都能不到一會兒的功夫就被寒流侵襲成了冰坨子。每到這風霜刺骨的臘月時節就是他要過的一段最難熬的日子了。
外麵淒風苦雨,屋中一個火盆兒挨著一個火盆兒放塊肉在屋裏都能升炊做飯了。可他就是特別的冷,全身一點暖意都沒有。有種身著淡薄外衣在雪地裏平躺靜待寒風侵襲入骨的感覺。
那時候的他真的是全身冷的像個冰坨子一樣沒有一點餘溫的。由此每到這種季節他就隻能一直躺在床上不能下床,有時候嚴重到全身冰冷的像具屍體,久久的躺在床上半睡半醒渾渾噩噩。
每到這個時候母親總是坐在床邊急的抹眼淚兒。想到這兒陸少的思緒戛然而止,其實在他那段病痛折磨的少年時期,他的母親真真兒是這個世界上最慈祥溫和的母親。如果不是他母親對於他和芷柔的反對與阻攔,他也不會鬧到今天這一步。母親看他跳了河找不到到他一定像小時候那樣急的掉眼淚,可是他現在為了芷柔能夠不再被自己的母親傷害隻好隱居在這一禺中惶惶度日。
陸少想到這兒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眼眸中似風般清淺的眼底湧上了無光的神色。腦海中的那段思緒又再次的翻轉到了七歲的那一年,那一年他的父親卻還跟什麽都沒發生過似得依舊拿著自己的藥箱去偏房的屋子裏給那個奇怪的病人去看病。
在他暈暈乎乎纏綿病榻的那些時日,總是能在模模糊糊的意識中聽到母親的哭訴聲,每次聽到最多的就是母親嗚嗚咽咽的衝著父親的吼叫,“到底是你的兒子重要還是你的那個病人重要!”
那時的陸少被屋中的爭吵弄得慌了心神,微微的睜著眼在眼睛的細縫間隱隱約約的能看見父親的胸膛一起一伏的喘著粗氣,揚聲道:“這孩子每到寒冬臘月的就會這樣,等入了春他就能慢慢的好起來你又不是不知道。偏房的病人可是我這輩子唯一一個惺惺相惜的朋友,黎鈺的病有好的時候,他的病可就沒有好的時候了。能救一天是一天,畢竟人生在世得個誌同道合的朋友不是件容易的事。”
陸少在眼神朦朧間就看到自己的父親氣呼呼的摔門離開了緊接著就看到母親無助的哭泣聲。哪怕他從小就小災大病的臥在床上昏迷不醒,耳邊聽到最多的就是母親急的大哭的聲音和父親與母親因為偏房的那個病人爭執起來的聲音。
漸漸地他對於父母親在他病榻間的爭吵已經慢慢的習慣了,每每聽到這些紛繁的爭吵聲時隻要側著身捂著耳朵過些時辰就會慢慢的消停了。
不知不覺窗外在嚴寒當中被凍住的活力逐漸的複蘇。萬物生長於天際之下黃燦燦的光束慵懶的舒展著身子看著萬丈光芒下的一派鳥語花香。每到這個時候他就覺得這個世界是這麽的美好,朝暮點燃了希望,春晨渲染著靜美的恬靜。每當他躲過了這難熬的冬天這一院爭相綻放的春色是他最喜歡的一道風景。
陸少撐著床麵兒從床上起了身坐在床頭俯下身子提起床頭的鞋緩緩地穿上。捏著被病痛折磨的發酸的肩膀兩手攥拳伸展著支撐胳膊的兩個軀幹向身後伸了個懶腰。剛想要出去看著這滿園的春色隔著門板卻聽到下人們閑聊時的閑言碎語。
聽說沒?老爺偏房裏的那個病人要斷氣了呢!”緊接著有一個下人糾正道:“怎麽會,我昨天還看見他出了府門生龍活虎的呢!老爺還給他配了車要送他去什麽地方呢!”剛剛那第一個開腔的下人又說道:“那是他求老爺給他吊著的命,他好像要去辦什麽事兒。”
那時年幼的陸少不由得對偏房的那個病人有些好奇。推開了門假裝的帶著一股威嚴,“那病人呢!”
門外的兩個小姑娘看到陸少就這樣跳了出來嚇的急忙跪下磕了頭,“早晨剛走的,現在應該快出城了。”兩個下人死死地埋著頭像被抽了筋的貓一樣全身不住的顫抖著。陸少頓覺好笑的憋著笑,又故作威嚴的擺了擺手沉著聲音道:“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
不得不說那時候的陸少到頗有些人小鬼大的感覺。想著那偏房的病人就這麽的走了心中頓覺遺憾沒能看看那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竟有這麽大的本事讓他不輕易深交朋友的父親這樣對待。
頭頂上的光芒漸漸的溫熱,看了看日頭想到了今天是他母親外出祭拜的日子。每每到他大病初愈的時候母親都會去寺廟裏求得菩薩的保佑讓他每次都度過頑疾複發的這段時日,然後他病好的第一天他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寺廟找到母親經常祭拜的那尊大慈大悲的菩薩佛像為母親還願。
陸少抬起腳走了起來一路直奔主院的大門,剛要出去隻見兩個下人抬著一個在打仗時運輸屍體的擔架臉色沉重的走了進來。
春天的風本應是搖曳著優美的身姿可這拂過的微風卻不合時宜的吹了進來也不知是心裏暗示還是自己覺得晦氣,隻覺得這陣陣涼風帶著陰氣。
微風拂麵而過吹落了擔架上掩蓋屍體的白布,陸少剛要去看隻見下人已經眼疾手快的捂好了那蓋著的白布,擔架上隻滑落了一隻慘白粗糙的大手。那手上大概有一條從胳膊根兒到血管處攀附著的一根淡黃色的像藤蔓一樣的花紋,那花紋兒一直彎曲著徐徐延伸下去。
陸少從沒見過這樣奇異的病症,心中不由的好奇。一眼望著那兩個抬著擔架的下人想要看看他們抬著屍體要去什麽地方隻見那兩個下人抬著擔架去了父親的房間。陸少納悶兒的跟在後麵隱身於一個隱蔽的窗戶下,蹲著身子輕輕地捏著窗邊那挑窗戶時經常會用到的窗邊凹槽的縫隙處,兩手指輕輕地掀起了一道縫兒向屋裏看去。
隻見屋裏的父親換了一身白大褂像個洋醫生一樣拿著刀子在做什麽,陸少因為身材小不由得踮起了腳尖兒像屋裏張望的看著不小心磕到了頭,陸少頭頂一陣吃痛的用手捂了捂揉了揉。屋中的父親警惕的向後看去大喊道:“是誰?”
陸少一個敏捷的墩身將自己小小的身軀隱在窗前的陰影下,雖說他選的這個地方靠近繁茂的大草叢時不時的會有些飛蠅流蟻叮咬著他的皮膚,但有一點好處就是這裏地處是死角兒看屋裏能夠看的一覽無遺,而屋裏看他這邊卻是看不見什麽的,畢竟有草木的掩護幹擾著人的視覺視野。
陸少揚過頭再一次的踮起腳尖兒向屋裏一眼看進去,隻見屋裏的父親手指從那屍體的腳尖直線滑動的停到了那白布下蒙著的頭頂上一把掀開蒙著那人的白布。白布像被風吹起來似得落到了地上,屋子的正中央擔架上躺著一個全身慘白的屍體整具屍體已經極近僵硬的暴露在空曠的屋子中,隻見那人不止胳膊上有藤蔓的圖樣從他的脖頸處到心髒的地方也有藤蔓的圖樣。
那圖樣從脖頸處一直延伸成樹形的樣子蔓延開來,那樹形分布的圖樣上開著枝芽,幾枝枝芽被分解成七根大小不一的藤蔓。接下來屋中的進展讓陸少大吃一驚,不看還好看完後心中猛地一顫,隻見屋中的父親拿著一個手術刀再給那個屍體開膛破肚。
啊。”陸少悶聲的捂著嘴巴發出驚呼,許是看到的事情太過的震驚,竟是讓陸少忘了隱蔽好自己,恰恰被自己的父親抓了個正著兒。隻聽屋中的父親擺了擺手沉聲道:“你給我進來!”
陸少知自己被父親發現了再怎麽躲也沒用於是乖乖的從草叢後走了出來仔細的看了看擔架上的那具屍體,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心作祟的忍不住發問道:“他身上的藤蔓圖樣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