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都不誇張的說，戰神的想法真的就是這樣的。
    他能夠感受到李東城沒有說謊，他數十年如一日的坐在這裏，在外人看來或許有些難受，可他自己的內心卻是無比的平靜。
    那是一種無比從容且又絕對強大的意誌。
    苦大仇深的心態，他是真的沒有。
    什麽覺得自己很慘，全世界都欠我的，什麽我這麽不容易之類的心情，根本就不存在。
    他的一生甚至都沒有仇視過幾個人。
    包括李氏，李狂徒，李華武，甚至古行雲，北海王氏。
    他不恨他們。
    東城家族，爺爺奶奶，李天瀾...
    他也不懷念他們。
    剛剛出生就被強大的精神力刺激腦海，這讓李東城可以記住一切，但卻很難對那些事情感同身受，說的更確切一點，他就像是一個被製造出來，輸入了指令和程序的機器，他知道該怎麽做，但也僅僅是知道該怎麽做而已。
    他接受的指令和程序就是報仇。
    所以他滅了李氏。
    滅了昆侖城。
    滅了北海王氏。
    所有的仇敵在他的手裏下場一個比一個淒慘，能有全屍都算是善終了。
    可是當他做完了所有事情後，他的所有指令和程度都陷入了一片空白的狀態，整個機器完全是憑借著自身的部件在運行著，這個機器已經找不到其他的事情，所以他認為自己完成了該做的所有事情，實現了所有的價值。
    至於接下來的空白時間，無所謂了，任由自身的部件運行著，直到機器老化，被自然更新的那一天。
    這個從小就接受了仇恨灌輸的孩子，根本就沒有把自己當人，但是當他完成了所有的事情後，其他人，甚至包括戰神自己，反而要求這個孩子要去做一個人，至少也要表現的像是一個人。
    早幹嘛去了？
    戰神也覺得挺可笑的，他其實完全可以理解李東城的這種心態。
    就像是他告訴李東城，兩個人某些地方其實非常相似一樣。
    幼年時期一心想著報仇的戰神，同樣也就是一個接受了指令的機器。
    他的人生本應該像是現在的李東城，在指令和程序的操控下不斷完善自己，最終大仇得報，然後陷入了讓機器自我運行的時間。
    但戰神卻又比李東城幸運。
    而這份幸運，說白了，就是戰神年輕的時候有人收拾。
    而李東城沒有。
    或許是李東城成長更快。
    又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總之李東城從小到大就是沒有被人狠狠收拾過。
    而戰神則不同。
    從奇跡之城的那段時間來看，人皇和戰神不是一代人，前者比後者大了二十多歲。
    而戰神最年輕的時候，也是人皇最巔峰的時候。
    恩怨糾纏，兩代人的羈絆，人皇當時真的沒少收拾戰神，一點都不留情麵的那種。
    當時很多想起來都難以接受的屈辱，時過境遷，在戰神已經成了至尊後，反而能夠更加清楚那些事情對自身成長的意義。
    說白了，那就是一種將一台機器變成一個人的過程。
    機器是沒有命運的，有的隻是程序和指令。
    而人是有命運的。
    身為複仇機器其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個過程裏沒有人去引導。
    這種所謂的引導，最簡單的切入點，就是引動這台機器的渴望。
    渴望一段感情，渴望家庭，一個女人，又或者單純的渴望自己變強...
    什麽都可以，有渴望就可以。
    當這種渴望足夠強烈的時候，他就會為了自己的目標而去做某些事情。
    首先這就等於是第一次跳出了自身的指令和程度。
    其次在做某些事情這種形容，在命運權限裏，就意味著命運線條的變更。
    隻要她做出來，那就會與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情去產生交集，命運自然會一點點的產生變化。
    這就是從複仇機器到人轉變的過程。
    而現在最可笑的是什麽？
    是對待李東城的時候，對待隻是一個機器狀態的他，沒人去引導他怎麽變成一個人，所有人都隻是在告訴他，他要成為一個人。
    而且在中立陣營，說李東城一句身份尊貴真的一點都不誇張，他自身又是八級權限的君天神候。
    八級權限沒人能收拾他。
    九級權限的幾個人，現在完全是陰盛陽衰的局麵，阿姨輩的幾個阿姨不方便出手，其他九級權限還有幾個？
    欺天神君是個老狐狸，要說送個人情結個善緣什麽的，他來的比誰都快，要說得罪人，基本免談。
    太昊倒是個合適的人選，有身份有底氣有立場去收拾李東城，但之前他在忙著晉升。
    行天氏？
    行天氏現在聽到戰神界幾個字都不自在，他更不可能來戰神界。
    算來算去，想要收拾李東城，戰神是最合適的人選。
    他是李東城的老師，本身也不怕皇曦和曦白，都是舊世至尊，交情極好，他打皇曦的孩子跟打自己孩子沒什麽區別。
    隻是他雖然能動手，但莫名其妙打一頓也不合適，而且李東城現在已經算是病入膏肓了，有些事情，在他離開奇跡之城前不辦，現在想補上，已經很不容易了。
    “老師想要我做什麽。”
    李東城平靜問道。
    他聽出了戰神語氣裏想要收拾他的意思，但情緒上卻沒有半點起伏波動。
    “我想讓你想做點什麽。”
    戰神說的很拗口：“我知道你現在內心很平靜，但不得不承認的是，你這種平靜，至少在除了你自己之外的所有人眼中，都是有問題的，這一點你承認麽？”
    “嗯。”
    李東城簡單的應了一聲。
    “這樣的問題，是有機會彌補的，現在隻是在看你，想不想彌補。
    我可以引導你，讓你在內心平靜的時候，更像是一個正常人。
    一個有自己的家人，妻子，哥哥，姐姐，父親，母親，甚至是孩子，有喜怒哀樂，去體驗你從來都沒有體驗過的感受，有情緒起伏，會生氣，會憤怒，會開心，會愉悅，甚至會覺得幸福的正常人...
    我可以讓你變成那個樣子，關鍵是，你想要麽？”
    “你做不到。”
    李東城說道：“你說的那些，是我從來都沒有體會過的，我本就沒有這種東西，如何彌補。”
    “你沒有的，那就是你自身缺失的，既然是缺失的，自然就能彌補完善。”
    戰神淡淡道：“想變強麽？成為殺神，甚至成為至尊。”
    話題有些跳躍。
    李東城莫名的怔了怔，臉色有些奇怪。
    “我知道你的回答。”
    戰神道：“你現在的狀態，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是在太昊的影響下的。
    太昊收藏了很多人迫切想要變強的想法，並且在用這種想法從概念上來影響你。
    這沒什麽不能說的，我們對你做了什麽，自然要告訴你。
    我的目標，是把你培養成一個正常的至強者，而不是一塊石頭，一台機器，或者其他什麽東西。
    而這需要你的配合。”
    “老師是說，變強就可以正常，對嗎。”
    李東城麵無表情的問道。
    “那隻是一個開始。”
    戰神歎了口氣：“你有變強的渴望，就證明你有情緒波動，哪怕這種情緒波動是你在受影響的情況下才有的，但既然有了開始，我的計劃就可以進行下去，接下來百年的時間，我們還能相對從容的做準備。
    你缺失的，我給不了你，但可以把你送到能夠彌補你缺失的地方，如果你可以順利出來的話，那麽出來之後的你，就會是一個正常的九級殺神，而且鋪平了今後的道路。”
    戰神聲音停了停，平靜道：“想一想那樣的以後，一個正常的你，一個九級權限的你，用最正常的感情，去麵對這個世界，麵對中立陣營，你的父母，你的家人，也許你還會有很多的朋友，你不會在是這個世界的過客，這個世界會留下你的印記，你甚至會成為至尊...
    所有的東西...”
    李東城沉默了很長時間。
    “永恒熔爐。”
    他沒有波瀾的開口道。
    自身有缺失就要彌補。
    而能準確彌補所有的地方，隻有永恒熔爐。
    因為永恒熔爐什麽都有。
    “是。”
    戰神坦然的點了點頭。
    “那是我能去的地方嗎。”
    李東城罕見的笑了一下：“我的底蘊不足。”
    “如果加上我的權柄呢？”
    戰神平靜的看著李東城。
    李東城的身體本能的震動了下，緩緩轉頭，看向戰神。
    戰神毫不避讓的看著李東城的眼睛。
    “即便是權柄...在永恒熔爐也是會被融化的。”
    李東城一字一頓，慢吞吞的開口道。
    “你誤會了我的意思。”
    戰神搖搖頭：“我會把權柄植入你體內一秒鍾的時間，這一秒鍾的時間，就是讓你盡情發揮，去掠奪足夠的底蘊的。
    這部分被你掠奪的底蘊，可以讓你在永恒熔爐彌補自身的缺失，甚至獲得更多的收獲，至於你怎麽樣才永恒熔爐內存在下去，這是我的事情。
    計劃已經比較完善了，風險當然有，但我想你不會在乎這些，所以隻要你點頭，計劃一旦實行，成功了，你就會成為正常人。”
    “你的權柄...”
    李東城愈發沉默，他的語氣裏也開始一點點有了些不明顯的波動：“我承受不起。”
    這不是什麽客套話。
    至尊的權柄，哪怕隻是一秒，也不是修羅可以承受的。
    “就算是我把一切都放棄，隻是做一個純粹的容器，那也不是我能承受的。”
    “正常來說確實如此。”
    戰神點點頭：“所以我的辦法，隻能對你有效。”
    他看著李東城：“你和李天瀾，是有血緣關係的，那是你親生父親。”
    李東城表情動了動。
    “他也掌握著武道權柄，自由，那麽，你知道自由權柄的另一麵嗎？”
    戰神笑了起來，直接給出了答案：“囚禁。”
    “在他權限複蘇的時候，選擇一個合適的時機，在我放棄抵抗的情況下，我的權柄會被囚禁一秒，那一秒，就是你承載我權柄的機會，也是唯一的機會。如果你可以成功...”
    “那麽我會達到老師你在舊世界的巔峰狀態？”
    李東城突然問道：“我聽說過，老師在舊世界的巔峰狀態，是真實一劍。”
    “真實不是力量，而是層次。”
    戰神搖搖頭：“層次有高低，但沒有強弱，你層次不到，那一劍就不會存在。”
    “以囚禁為根基，掌握一秒鍾的極限...”
    戰神深深看了一眼李東城：“在那一秒鍾的時間裏，囚禁與極限相互融合，你知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李東城搖了搖頭。
    “那種狀態下的你，沒有真實一劍，但卻可以感受到真正意義上，前所未有的力量。”
    戰神平靜道：“一秒鍾的時間裏，掌握兩種武道權柄，去徹底溝通目前還沒有人掌握的武道第三權柄，從而徹底看清楚自己今後的道路，三種權柄在一秒鍾的時間裏徹底融合，雖然隻有一秒，但那一秒，你就是武道所有的源頭。”
    “這樣的體驗，你想試試嗎？”
    太昊引起的微妙波動完全消失。
    所有他收藏的想法都被植入到了李東城的思維中。
    已經知道這件事情的李東城不知道是出於自身的念頭，還是被太昊影響。
    他想著那有可能的三權柄合一的一秒...
    以囚禁為根基囚禁極限，去溝通殺戮。
    自由，囚禁，極限，平衡，殺戮，希望。
    他是所有，是源頭，是一切。
    李東城深深呼吸，看著戰神，認真的點了點頭。
    “很好。”
    戰神突然笑了起來，他的笑容溫和而平靜：“我也很期待那一秒鍾的時間...
    跟我來吧，讓我們一起...
    讓這個世界看一看，這個世界上前所未有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