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炮兵上尉到上海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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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麥華陀把趙大貴領到巴富爾辦公室門外,然後讓趙大貴稍等一下,自己先進去通報一下。

    過不多久,趙大貴才被請進屋裏,得以麵見上海的第一人領事喬治.巴富爾。

    喬治.巴富爾剩餘1809年,此時正好是三十四歲,最年富力強的時候,舉止之間帶著軍人特有的果斷。

    趙大貴對喬治.巴富爾的履曆也有一定的了解,知道他的父親喬治.巴富爾(又是個父子同名)是原東印度公司的海軍軍艦艦長,弟弟是印度的著名外科醫生。

    喬治.巴富爾本人很早就參加軍隊了,一直做到炮兵上尉,在鴉片戰爭期間隨原先任印度總督的璞鼎查來到中國,參加過多次戰鬥,後來作為璞鼎查的隨員,參加“南京條約”的簽署等多項外交事務,據說其職務之一就是清廷一千多萬兩戰爭賠款的接收專員(不知道這是什麽職務)。

    在條約締結後,巴富爾被璞鼎查任命為駐上海英國領事,不久前才到達上海,推行璞鼎查下達的多項政策。

    此時的巴富爾在上海可以說是處處碰壁,就是租個房子也要受到清廷官府的抵製,好不容易跟民間人士達成租房意願吧,還被人當做赤佬觀賞,出門買東西都要被人故意抬高幾倍的高價,總之過得很不順心。

    因此,對於麥華陀報告說有一名會說英國話的中國人到訪,巴富爾還是非常關心的。

    趙大貴和巴富爾見麵行禮,麥華陀在旁做陪同,對今後曆史影響深遠的見麵就此開始了。

    趙大貴坐在領事桌前的椅子上,用英語跟巴富爾閑聊幾句,給巴富爾留下相當好的印象。

    這時代的清朝會說英語的中國人非常少,偶爾有那麽一兩位,也都隻會些廣州英語,也就是隻會說幾句英語單詞,表達差不多的意思,但是否符合語法等,全然不顧。

    這種英語,後來又被稱作洋涇浜英語,就是後來的所謂中國式英語,也比這種最簡單的英語方式高明千萬倍。

    交談幾句,趙大貴注意到巴富爾桌上的一份英文書籍,不由念了出來:

    “‘阿美士德號1832年上海之行紀事’,哦,領事先生是在研究十年前到訪中國的阿美士德號報告的資料嗎?”

    “是的,我們剛到上海,對這地方所知不多,正需要參考這些。”巴富爾隻是隨口回答了一句,突然反應過來,不由得雙目圓睜。

    “你能看得懂英文文字?”

    “那是自然,既然要學語言,那肯定是連文字也都學習的。”趙大貴很自然地回答,然後就明白自己說錯話了。

    會說語言,肯定也會識字,這在後世來講是很平常的事情,但在這時代而言,卻絕不是這樣。

    清朝推行閉關鎖國的政策,其中一條就是中國人向外國人教授中文,屬於違法行為,要受到懲罰的,相應的中國人學外國語言,也有種種限製。

    從這一點上來講,精通中文語言和文字的外國人還好找一些,找一個熟悉外國語言和文字的中國人,就困難很多了。

    就是以剛解散的十三洋行而言,會說廣州英語的通事還有一些,但這些本該專業的外語“專家”也沒有一個會閱讀英語文章,遑論說是會寫了。

    所謂的通事奉海關監督之命充當譯員,領有專業的牌照,也是洋商的許多雇員的首領。

    約翰.羅伯特.莫裏森在1832年的“對華商務指南”中描述過:

    “通事是地位次於行商,是被稱為通曉外國語言的一幫人...雖然他們當中誰也看不懂也寫不出一行普通英語或任何其他外國語文。除了他們所使用的廣東英語以外,什麽外國話也不會講,但是他們卻是中國政府方麵的傳譯人員...中國政府與外國人之間的翻譯問題...由於廣東英語這種拙劣的翻譯工具的貧乏,通事們即使出於善意,也會把要表達的問題誤解的...”

    從這個意義上來講,趙大貴憑借現代社會十多年的英語學習經曆,就是沒有任何輔助,也能把那些清廷認可的所謂專業翻譯甩出幾條街的。

    也就是說,雖然這時代的英語語法和常用詞匯跟一百多年後有很大不同,但趙大貴依然會是唯一能多少看懂英文資料的中國人,至少以後學起英語來也會比別人快速很多。

    不過,這時候巴富爾指出這一點,趙大貴心裏卻是咯噔一響,比別人強一點隻是優秀,比別人強太多,就會引人懷疑的,是有反常即為妖嗎。

    “原來是這樣,我倒很好奇,當初趙先生是怎麽學習起英語的。”果然,巴富爾貌似讚揚地扔出一句話,但語氣中已經多了一絲玩味。

    “說起學習英語,學習西方的科學知識,還要感謝一位可敬的神父,是他給我傳授了大量的知識。

    我的家鄉就在廣東欽州,也屬於沿海港口,跟安南地區幾乎相鄰,有很多同鄉有到安南或南洋的其他地區做生意的,當然偶爾也有西方的傳教士過來傳教的。

    有一次,我所在的村落來了一位白胡子老頭,服飾容貌都與本地人迥然不同,鄉民見識不多,都感覺很害怕。

    我當時年少莽撞,又從一些書籍上看過有關泰西之地的描寫,便大著膽子與其交談,然後成為了朋友。

    這位傳教士在我家鄉那裏傳教三年左右,教會我英語,還贈送一些西洋書籍,才使得我對西方文明有了比別人多一些的了解...”

    趙大貴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關,來之前就準備好了一番說辭,此時侃侃而談,倒沒有什麽破綻。

    再說,他一口咬定自己老家是在廣東欽州,英國人就是要查證,也很難去確認。

    “不知道這欽州在哪裏,閣下能否在地圖上指一下?”巴富爾並沒有完全打消疑慮,拿出地圖給趙大貴看。

    “就在廣東的西南邊,剛好跟安南接壤。”趙大貴看到地圖,很輕鬆地就指出欽州的所在地。(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