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允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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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勇毅還在鮮血淋漓的淌著血,宋知夏既然心中怨氣已消,自然不可能看著他繼續這麽淌血下去,她手一提,肩一扛,宋勇毅就被她扛在肩上送出了宋府,來到了祈州城中最大的醫堂,巧了,今日坐堂的正是當年給宋知夏包紮頭傷的那位郎中。
宋知夏突如其來的親近和關心讓宋勇毅整個人都暈乎乎的,當然了,其中也有失血的原因,一路上被扛在肩上的顛簸更讓他多暈了幾分,當他清醒過來時,他左臂上的刀已經被郎中握住。
啊,一聲慘叫直上雲霄。
郎中快速地清創、灑藥、包紮,醫堂的地磚上很快就淌了一圈的血水。
宋知夏在一旁麵不改色地旁觀著,她沒有學過如何止血包紮,尤其這種大傷口,她更加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宋勇毅的自殘正好給了她一個現場觀摩的機會。
宋勇毅見宋知夏目不轉睛的看著郎中包紮他的傷口,心中更暖,以為宋知夏是在關心他,他強撐著精神,安慰著宋知夏:“小妹,不要緊,一點小傷而已,你先去邊上坐著吧,很快就好,別看了,免得晚上做噩夢。”
宋知夏剛想挑眉冷嘲,上過戰場看過攻城戰的她還會怕這點死不了人的小傷口?但是想起自己剛剛決定要與宋勇毅重新做兄妹,便硬生生地壓住了要上挑的眉頭。
“不怕,我隻是好奇而已,沒見過止血包紮大傷口,正好學學。”
說完,覺得自己說的有點太冷情了,宋知夏又補充了一句:“以後你要是受傷,我也可以給你包紮。”
這話還不如不說,宋勇毅本就因疼痛而有些發僵的神情更僵了。
郎中包紮好傷口,又開了藥方和藥膏,藥童把藥抓齊,裝在了藥袋中拿了過來。
宋知夏要結賬,郎中卻恭敬地行了一禮:“宋二娘子不必客氣,宋小將軍能來本店醫治,乃是本店的榮幸,本店隻盼宋小將軍能夠早日安康,他日馳騁沙場、建功立業,便是對本店最好的嘉獎了。”
郎中這話說的太漂亮了,漂亮的讓宋知夏都不好意思再拿銀兩這等俗物出來了,郎中這話明顯的是不要銀兩而要人情啊,看來在郎中的心中,宋家定鼎天下是很有贏麵的事了。
宋知夏心情大好,雖然是件小事,但也看得出人心所向,人心是相信宋家能夠開創新朝的。
宋知夏看向桌上安放的那把宋勇毅的佩刀,上麵血跡一片,她隨手一指,朝宋勇毅問道:“這把刀,你可能割舍?”
“怎麽了?你想要?”宋勇毅反問。
宋知夏笑了:“我是想把這把刀送給這家醫堂,你覺得如何?”
郎中的眼神立時亮了。
宋勇毅也笑了:“行吧,那就送給這家醫堂了。”
宋勇毅朝郎中微微拱手:“多謝郎中醫治了。”
郎中趕緊回禮:“宋小將軍客氣了,治病救人,這本就是醫家的本份。”
宋知夏也朝郎中微微拱手:“前年我頭部受傷,盛蒙郎中巧手醫治,沒有留下半點後患,不曾當麵謝過郎中,今日我也湊個數,留副字吧。”
郎中沒想到能好事成雙,既能留下宋小將軍的佩刀,又能留下宋二娘子的墨寶,他可聽說宋二娘子師承明石先生,她的墨寶必定不俗。
“多謝宋二小姐。”郎中大喜行禮。
宋知夏輕緩鋪紙,閉目靜心,當她睜開眼,提筆揮毫,一口嗬成,“懸壺濟世”,這四個字力透紙背,更有一股雄厚的氣勢撲麵而來。
宋勇毅和郎中都看呆了,他們都曾是文人,臨窗苦練十餘載,筆下之字都是他們一日一日練出來的,所以對於宋知夏的這四個字,他們的感受和體會是難以言喻,甚至是有些震驚的。
不愧是明石先生的傳承,不可與常人相比。宋勇毅和郎中在心中暗暗歎道。
郎中清醒過來後,馬上安排了馬車送宋勇毅回府。
宋知夏和宋勇毅回府後,宋力剛很快聞訊前來。
“你怎麽敢在妹妹的麵前如此犯混!”宋力剛厲聲喝道,他已經從下人的口中聽說了兒子在女兒麵前自殘,女兒送兒子去醫治的事,看到兒子手臂上的繃帶,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他受傷了,他都想動手揍他一頓了。
宋勇毅在父親的喝問下脖子縮了縮,他此時理智回籠,也知道自己剛才實在是太過犯混了。
宋知夏倒是開口為宋勇毅說話了:“兄長之所以犯錯,也有女兒的過錯,是女兒言語過激,才激得兄長做下錯事。”
宋力剛不知道兒子和女兒之間到底犯了什麽口角,他問道:“你們到底吵什麽了?怎麽就吵成這樣了?”
“我讓小妹待在後方,不要再去前線了。”
“我翻了以前的舊賬,又提當年兄長逼我出家的事了。”
宋勇毅和宋知夏同時開口,說完又看向對方,齊齊沉默了。
左一句前線的事,右一句出家的事,宋力剛把兩件事一串聯,大致就知道兩兒女在吵什麽了,估計是阿毅不讓夏兒去前線,又說了一些惹夏兒不快的說教之言,夏兒被氣到,就提了以前的事翻舊賬激阿毅,阿毅受不得激,就自殘相賠了。
唉,兒女都是債啊,不和睦的兒女就更是債了。
前世他到底是欠了多少債啊。
宋力剛長歎一聲:“好了,以前的事,的確是阿毅過份了,夏兒你心中委屈也是常理,阿毅,來,向夏兒賠罪道歉。”
宋勇毅已經用自殘來賠過罪了,再來一次賠罪,他反倒覺得沒什麽了,他剛要行禮,宋知夏卻出言打斷了他。
“不必了,兄長已經賠過罪道過歉了,之前的事,就這麽算了吧。”
宋勇毅心中歡喜,宋力剛麵上也帶出了輕鬆的笑意。
“不過,”宋知夏又補上了一句,“我是不會退居後方的,我要在前線,我要做開國功臣。”
宋勇毅不樂意了,宋力剛的笑意也凝固了。
宋勇毅再次反對:“你在後方也可以做開國功臣啊,前線多危險啊,你做什麽非要在前線呢?”
“因為我是戰士啊,戰士不在前線,又該在哪裏呢?”宋知夏理直氣壯地說道。
宋勇毅氣笑了:“你是戰士?”
“是啊,是比你強大很多的戰士。”宋知夏忍不住又刺了宋勇毅一下。
“可是你畢竟是個女子,是宋家的二娘子,怎麽可以在戰場上打打殺殺的,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宋勇毅又開始說教了。
“我的名聲不是早就壞掉了嗎?品行不端清白不存的閨閣小姐,也是破門抄家殺人無數的女煞星女魔頭。既然名聲已經壞掉了,我要是不拚出一個殺□□號,豈不是白白遭受了這些流言?”宋知夏冷言笑道,此時此刻,她的眼神中竟然有了一種睥睨天下的感覺。
宋勇毅氣急,還要再說,宋力剛卻攔住了他,不讓他與女兒再硬碰硬。
宋力剛歎了一聲,放軟了語氣:“夏兒啊,為父知道你心裏委屈,不過你也不能委屈之下就衝動行事啊,雖然你的名聲已經有些受損了,不過隻要新朝創立,你便是公主,再不會有人敢亂傳那些流言汙語,隻是你也要好好愛惜自己,如此日後才能過得如意。”
最後宋力剛還靠近女兒,小聲地在她耳邊說:“畢竟你遲早是要許配夫君的,名聲還是很重要的。”
這事本來不該由宋力剛這個父親來說,應該由張氏來說,可是宋力剛怕女兒衝動之下真的去做一個殺神,隻能先把這事給提出來了。
原本宋力剛是希望女兒能因此而收斂,但沒想到宋知夏卻大為反彈,心中警笛大作。
父親這是要把她聯姻了?父親已經有聯姻目標了?
“父親是嫌棄女兒了?想要早早的把女兒打發出去了?”宋知夏以言語相激,想要激得父親吐露一些實話。
宋力剛沒想到女兒會作如此想,趕緊拙嘴拙舌地勸慰道歉:“為父沒有嫌棄你,怎麽會嫌棄,夏兒你這麽好,隻是夏兒你長大了總得要嫁人的,為父也是希望你日後能夠順心如意,要是如今為了一些無謂的流言而破罐子破摔,日後怕是你要後悔呀。”
畢竟沒有哪個男人喜歡一個女殺神啊。
宋知夏仔細觀察父親的神態,自從她的五感提升後,對人的神態的觀察更加入微了,她發現父親是真的在關心她後,心中的警笛漸漸消失了。
宋知夏趁著父親努力勸慰她的時機,提出了一個要求:“日後過得好不好,得看兩人合不合得來,女兒想要父親允諾女兒,女兒的夫婿由女兒自己來挑。”她才不願自己的婚姻成為聯姻,就算是聯姻,也得是她自願點頭的,不然配個和秦王一樣的偽君子,她豈不是白重活了一場,又走了前世的老路。
宋力剛倒是沒什麽意見,他的妻子就是自己挑的,為了能婚姻自主,他還把兵法計謀用到了自己老娘的頭上呢,就是妻子張氏,她也是順應了她自己的心意點中了他,老嶽父也是個開明的,沒因為他是個武人就把他給打出去,所以如今他和妻子的女兒說要自己挑選夫婿,他是很能接受的。
但是宋勇毅卻不能接受,他跳了出來:“你還懂不懂得女兒家的矜持了,終生大事都拿到嘴邊來說,婚姻大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你怎麽就......”不知廉恥,這四個字宋勇毅到底說不出口,他不能再出口傷害小妹了。
宋知夏卻反手把腰間的荷包砸了過去,荷包裏都是零碎銀子和銅板,看著不大,砸中了卻真的疼,宋知夏瞄準了宋勇毅的頭,荷包一下就砸中了宋勇毅的額頭,宋勇毅捂額痛呼。
“父母之命?要是真的都按父母之命,可就沒你了!”宋知夏罵道。
宋勇毅捂著額頭呆呆地看向父親,宋力剛有些尷尬,抬頭望天,宋勇毅又看向宋知夏。
宋知夏冷笑一聲:“你別說你不知道祖母不喜歡母親啊。”這句話已經包含很多深意了。
宋勇毅雖然傻,雖然迂腐,但是他不是真的蠢,他在軍營中就聽說了許多鄉野八卦,婆媳打架都不是稀罕事了,而且他從小就聽多了祖母數落嫌棄母親的話,一些言語中透露出的蛛絲馬跡,串聯起來再琢磨一下,事實就差不離了。
宋勇毅沒有立場繼續說教小妹了,他要是繼續說就是在暗中指責父親母親了,所以他蔫了。
反擊成功後,宋知夏也懶得搭理宋勇毅了,此刻最重要的是要父親的一個允諾。
“父親,女兒可以自己挑選夫婿嗎?”宋知夏直視父親的目光,坦坦蕩蕩,半點不羞澀。
宋力剛本就沒有意見,他到底不是政客,在他的心中,家人的幸福更甚於政治的謀算,他點了點頭:“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