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攻下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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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嗷,八甲的衝鋒怒號撕裂了清晨的微朦,清冷的晨風瞬間變成刀刀入肉的風刀,還在半夢半醒間的人們驚坐而起,滿臉駭然,恐懼的看著門外、窗外,好似惡鬼就在外頭,轉瞬之間就能闖入索人性命。
安州的人都以為與成州隔河相對的雲州,會是宋家軍最有可能攻打的下一個城池,完全沒想到,宋家軍竟然會舍近取遠,第一個就攻打安州。
十日十城的戰績早已把大多數人的膽氣給嚇破了,震天的怒號一出,許多人就抱頭鼠竄,拎著早就收拾好的包裹跳進了地窯或暗道,瑟瑟發抖的等著戰事過去。
八甲戰士們攻打城池已經打出經驗來了,不得不說,八甲人是天生的戰士,對於戰爭他們有著極強的適應力,每次攻城都有新的作戰策略,這一次攻打安州,他們就來了一招地道戰。
因為宋知夏提醒過康加頭目,安州城內最大的威脅就是王家,一旦王家破了,安州城很快就能攻破,所以康加頭目直接讓八甲戰士們挖了一條從城外直通城內王家的地道。
這一挖就挖了兩天,等到地道挖好,隻剩下一層地表泥土要掘開時,城外的八甲戰士就發生衝鋒,佯裝攻城,吸引所有的兵力趕往城門守城,而康加頭目則帶著戰士們在地道內搶挖,然後從內部攻破王家的防守。
地道一通,一百個八甲戰士從地道裏湧了出來。
王家沒有想到竟然有人能挖破他們以鐵汁澆築而成的圍牆,這可是深入地下三尺的鐵牆啊,一招疏漏,招招敗退,王家私軍很快就被八甲戰士打得潰散四處,無法反擊。
王家私軍護著王家人緊急外逃,可是安州城整個城都被八甲戰士給包圍了,王家人就算外逃,又能逃到哪裏去呢?
好不容易左拐右拐的跑到城門處,可是看著城門處的守城戰,王家人的心,馬上涼了。
那麽多那麽大的石頭不斷的被投入進來,砸碎了一處又一處的屋舍,還有那不斷晃動的比城牆還高的大樹,那些樹的枝椏都沒被砍掉,像大掃帚一樣,把射過來的箭支、杆槍都給打落了,而且那些枝椏還能阻止兵卒靠近城牆,讓兵卒們無法扔石頭和滾木下去,更無法潑灑熱水下去。
守不住,守不住啊。
王家人知道安州城是守不住了,就算城外還有一支私軍可以支援又怎麽樣,在這樣可怕的敵軍麵前,那支還沒有練好的私軍,根本就不可能是對手,完全就是以卵擊石。
啊,對了,還有人質可以用!
王家人立馬帶人掉頭往明石先生的府第趕去,明石先生是宋家二娘的師祖,隻要抓住了明石先生,宋家軍還敢繼續圍困他們嗎?
心懷希望的王家人趕到了於府,結果卻發現於府被八甲戰士們給包圍了,王家人急急刹住腳,想要掉頭逃跑,結果晚了,八甲戰士們已經看到他們了,一個個嗷嗷的撲了過來。
王家人心底發涼,這回算是自投羅網了。
安州城破,王家人全數被擒。
宋知夏身著軟甲,叩響了於府門上的銅扣。
之前八甲戰士們並沒有進入於府,隻是在於府外守衛著,防止如王家人那般的有心人,挾持明石先生一家進行威脅。
於府大門,久叩不開。
宋知夏歎了一聲,翻身就進了牆,她才不會因為師祖不見她就退卻了呢。
大門後頭,於府的管家如見了鬼一般的瞪著老眼看宋知夏。
“你,你怎麽敢翻牆?”這麽粗野,還是大家閨秀嗎?以前怎麽看不出來。
宋知夏不在意的笑了笑:“如今是戰時嘛,翻牆不是常事麽。”說罷宋知夏就越過管家往於府深處行去。
管家急急地攔在宋知夏的前頭:“宋小姐,您別進去,老太爺可不想見您。”
宋知夏沒有理他,足尖一蹬,如大鵬展翅般飛躍前院,直往後院而去。
管家在原地急地直跺腳,趕忙跟著宋知夏跑向後院。
宋知夏直線前進,足尖輕點,幾下就飛入了後院的範圍,她不知道師祖此時身在何處,便隻管往師祖母的主院而去,她料想師祖母最有可能在主院,她打算先見著師祖母探探口風再說,因為師祖母不是師祖那般的文人,沒有文人那般的深入骨髓的忠君念頭,對於改朝換代應該不會那般抵觸,她與師祖母應該是能說得上話的。
明石夫人果然在主院裏,她還悠悠閑閑的拿著剪刀剪花枝,而她邊上的兒媳婦孫媳婦和孫子孫女們,就沒有她那般的輕鬆悠閑了,個個都忐忑不安的看向院子外頭。
“師祖母。”一道清脆的聲音從空中傳來,一道熟悉的身影落在了院子當中。
宋知夏身著軟甲,不便行禮,隻行了一個拱手禮:“徒孫宋知夏,拜見師祖母,師祖母安康。”
明石夫人頭不抬手不停的繼續剪花枝,理都不理宋知夏。
宋知夏毫不在意師祖母的視而不見,親自去沏了一杯茶,捧到師祖母的身邊:“師祖母,您對徒孫不滿,盡可打之罵之,萬萬不要憋在心裏生悶氣。”
明石夫人扔下剪刀,走到上首主位坐下,閉目不理宋知夏。
宋知夏笑了,師祖母這是在等她親口解釋呢。
“師祖母,宋家雖然攻陷十城,呃,不,連同安州,應是十一城了,但是宋家恪守天理,沒有多造殺業,與曆朝曆代的攻城掠地相比,宋家實在不算是惡人。”
明石夫人哼了一聲:“那些破門抄家的高門大族呢?”
“改朝換代本就有血腥,他們與宋家交惡,且他們自身也有惡跡,宋家清算他們,也不算違背天理人情。”
明石夫人睜眼喝問:“他們都該死嗎?”
“並沒有死啊,最差的也隻是沒入奴籍而已,且是普通奴仆,不是官奴罪奴,沒有入伎籍也沒有受宦刑,隻是身在奴籍,親友舊交皆可贖買。”宋知夏認真的解釋道。
明石夫人斂了怒色:“真沒有死?真可以贖買?”
宋知夏重重點頭:“是啊,師祖母不信的話,徒孫可以帶他們來見您啊。”
雖然改朝換代中,清除異已滅門破家是曆史常事,但是宋知夏並不打算這麽做,不是為了仁善之名,而是為了降低開創新朝的難度。
這些高門大族都有子弟在朝為官,如果滅了人家滿門,那些為官的子弟必定會拚死為家人報仇,就算報不了仇,製造一些麻煩也是常有的事,但是如果隻是將人沒入奴籍呢?
為官的子弟說不定會為了家人的安全,甚至能銷去奴籍,而做出一些令人可喜的舉動呢?
這種事又不是沒有發生過,人的選擇啊,本就是時刻變化的。
明石夫人的神情緩和了不少:“算你們宋家還有點良心。”
宋知夏笑著應道:“我們宋家可不隻有這點良心,我們收了各州的魚鱗黃冊後便隻是鎮守地方,既沒有讓地方交糧,也沒有催地方納捐,老百姓照樣可以過著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的安穩日子。”
明石夫人挑眉看她:“真有這麽好?”
“是啊,光是收納了那些被清算的高門大族的私產就足夠用了,哪裏還要壓榨老百姓,我們宋家可不是貪得無厭之徒,休養生息這個道理還是懂的。”宋知夏笑應。
明石夫人橫了她一眼:“主要是你們宋家軍打的太快了,一日一城,根本就不用和官軍耗日子。”
宋知夏但笑不語,這個的確是最主要的原因。
“既然你說你們宋家是有良心的人,又為什麽要挑起這一場戰火?戰亂起,百姓苦,你不會不曉得。”明石夫人肅容相問。
宋知夏也收斂了笑容,鄭重應答:“因為我們宋家不想死,夏帝對我父親起了殺心,我們不想死,就隻能起事反抗。師祖母,先前針對我父親的彈劾潮是陰謀,我父親是被陷害的,是夏帝逼著我們宋家反了。”
“我不知朝堂爭鬥,你與我說這些沒有用。”明石夫人擺擺手,站了起來,“我帶你去見你師祖,你親自與他去說。”
宋知夏大喜:“多謝師祖母。”
明石夫人親自帶著宋知夏去見明石先生,明石先生再不痛快也不可能把老妻一塊關在書房門外,隻能開門讓她們進來。
明石先生一樣的閉目不理人,宋知夏隻得把先前與明石夫人說過的話再說了一遍,明石先生聽完後才睜開了眼睛。
“哼。”明石先生冷冷的蹦出了一個音。
宋知夏聽了不怕,反而生喜,師祖這是願意與她說話了。
“師祖,師祖母,徒孫還有一件密事要說,在宋家起事之前,魏國公已有反意,且謀劃幾年,已建有私軍。”宋知夏又扔了一個驚雷給師祖師祖母二人。
“什麽!”明石先生和明石夫人齊齊驚道。
宋知夏把她先前在安州城外發現的私軍說了,又說了宋力剛被誣陷一事的各種可疑之處,還有廊軍衛所縱火闖營一事,再又添加了一些前世時她所聽到的一些事,這些事一一串聯之後,魏國公欲謀造反這個事實,已經很可信了。
“夏帝疑心太重,連這等開國功臣魏國公都容不下,更何況其他臣子,魏國公想要造反也是為了自保,與我們宋家造反是一樣的,但是我們宋家行事是對得起天地良心的,而魏國公,就有點陰暗下作了,為了掌控軍權,竟然陷害我父親,我們宋家會反,夏帝疑心占一半,魏國公陷害就要占另一半了。”宋知夏能理解魏國公的處境艱難,但犯到自家頭上就是另一回事了,立場不同,注定是生死之敵。
明石先生和明石夫人沉默不語。
宋知夏又道:“夏帝已失人心,夏朝國運已盡,師祖,您不必為一昏君盡忠,聖人有雲,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大善之言。”
明石先生冷哼一聲:“若你們宋家也失了人心呢?”
宋知夏眉目舒朗,笑應道:“人心棄之,必是國君失道,既是失道,那就不該再占著國君之位,繼續禍害百姓。到那時,天地大勢,人心所向,必會有下一位天之子橫空出世,為百姓創下一片安穩天地。”
“你不擔憂?”明石先生不相信。
“擔憂又如何?再賢明的祖先,也會有不肖的子孫,況且在徒孫看來,若祖先想著一心為民,而子孫卻隻想著一心利己,這便說明子孫與祖先離心了。既然離了心,還是一家人嗎?當然不是。既然不是一家人,那還管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