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捧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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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來。”
孟雪意識到什麽時,她從沉睡裏驚醒。
陸謹南!
她爬起,撩開窗簾,外麵是渺不可知的黑暗,她看了看牆壁的時鍾,定格十一點。
孟雪隨意披了件衣服,連鞋都來不及換上,帶上那個禮盒就下了樓。
綿長的樓道,急促的腳步,在黑暗裏空曠響起。
夜空裏,淅瀝的雨珠紛飛,落在她烏黑的長直,也朦朧了她瞳仁。
有光亮起,刺著她眼睛發疼,隨後一聲鳴喇,她才意識他要她上車。
孟雪微怔,猶豫,還是坐進了副駕駛。
今晚,他隻身一人前往,寬敞的車裏,隻有他和她,但沉寂在黑夜裏,她卻看不清他。
“這是陸先生的衣服。”她遞給他。
陸謹南瞥了一眼,那禮盒包裝的十分精致,倒是一個的女人心思細膩。
他拂過柔軟的娟帶,淡聲的說:“不是說寄過來?怎麽改變主意要見我。”
孟雪怔著,竟一時無言以對。
他亦沉默。
“可惜,我什麽也沒等到,陸先生。”
他與她真的很近,那句清幽的話暈染而開時,清晰感覺到彼此起伏的呼吸。
陸謹南看著她未施米分黛的臉,在夜的漆黑,才沒有一絲刻意雕琢,然而,這樣的清寂,這樣的清柔,會像一池水緩緩的漾起溫暖的漣漪。
“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和我說?”他很婉轉,
但她知道他話中含義。是他明白她有求於他。
可話到嘴邊,她竟難以啟齒。
“我…”她猶豫,
“換個地方再說?”他問,
“不用。”她平靜下:“能借點錢給我嗎?”她終於直言不諱道,
她看不見他的神色,隻有片刻的沉默回應。
“我會想辦法還給你,這點請你放心,陸先生,雖然我是從夜場裏出來的,但還是懂得信守承諾這個四個字怎麽寫?”
“借多少?”許久,他問。
“十五萬。”
“為誰借?”他又問,
孟雪思忖:“我自己。”
“為什麽短期內繼續要十五萬?”
他似乎在等那個答案,又似乎很急於知道。
但她的答案,總在等待裏變成一場落空。
她什麽也沒說,因為事關何翊的一切,她都不便透露過多細節。
“如果你覺得為難就算了。可我想,這對陸先生來說,並不是大問題。”孟雪開鎖,車門外的雨水淅瀝瀝的飄落在臉頰,她覺得冷,卻仍邁不開一步,
如果,陸謹南不幫她,她還能找誰?
“我要個理由。”
她背對著他,淡淡一笑:“何翊!這個理由夠嗎?”
身後沉默了片刻。
“如果我不借呢?”
果然,她的心像過山車一樣被帶到高穀深山,又狠狠落的米分身碎骨。
“沒關係,總會柳暗花明,陸先生不幫我,自是有你的打算,但我想,一定會有人慷慨解囊。”
終於,她下了車。
陸謹南的視線漸遠,她單薄的身體已消失不見。
他點了車燈,才將目光落在後座位上孤獨的禮盒,他這才有機會仔細的打量,深色係的盒子,似乎更迎合他的喜好,再翻開,那隻蝴蝶結安靜的躺在質地上乘的大衣,卻不覺違和。他拂過,目光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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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雪輾轉未眠,昏沉中咳嗽著幾聲,她很冷,興許夜晚赤著腳丫走回來,又或許,夜晚的風雨吹著她像幹涸的花朵。
她耳朵貼在枕芯上,牆壁上的時鍾,滴滴答答的,秒針跑的很急,漸漸的她的心跳也急著起來,她就那麽保持著蜷縮的姿勢,在被底,她很冷,冒著一頭冷汗,卻也覺得那是最安全的,像*裏的嬰兒。
終於,醒來。
陽光落她臉龐,她卻一身燙熱。昏沉中,她給自己挑了件好看的衣服,隻是太單薄,她對著鏡子描妝,幾近妖嬈。
她重回了夜域,第一個見的是金沙姐,她要接私活,不管是車展,還是彩繪模特,隻要價格好,她就會接。
金沙見她臉色蒼白,不覺有些擔心:“你臉色很不好,這樣還能接嗎?”
她咧唇,一笑:“你隻告訴我什麽賺錢?”
金沙姐拍了拍她肩背:“場子裏有人傳前些日子你遇到了些麻煩,剛好你又請事假,不過,今天見你,倒應證了那些傳聞。”
“誰傳的,又哪來的消息?”孟雪問。神色及其冷靜:“隻是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講。”
“說。”
“很多事情金沙姐向來看的很透,就像安然會扭傷,那隻斷根的鞋,是事出偶然,還是另有人所為?
大家心裏都很明白。
你一度在縱容這些小的爭議,無非…是為了坐享漁翁之利。花女們爭著拉客戶,落到金沙姐手頭上的可不少。”
孟雪說:“所以,我可以讓出幾分提成,讓你賺的更多。
但金沙姐你必須保證我在這裏的安全,畢竟,有你罩著,還有誰的嘴巴能放不幹淨,每天整出些妖蛾子,唯恐天下不亂。”
她靜靜看著金沙姐,那雙碧眼裏泛出一絲笑意:“多少分成。”
“四六。我得四,你得六。”
“成交。”金沙姐打了個響指:“可你不能再嚇跑我的客戶。”
“我知道。”
這就是她和金沙之間的交易。
當晚,金沙姐就安排她開秀,孟雪那次在夜域名聲大噪後,很多人慕名而來。跳完最後一支舞,孟雪已覺有些虛脫,依靠在牆壁喘息不已,但沒有停歇的時間,就有人要她陪酒。
不像杜老板那樣,孟雪在這圈裏已學會妥協。在那一群衣冠楚楚,
她半推半就,就被那些男人摟在懷裏,她避重就輕,眼裏已是嬌媚,都說女人柔的似水,
她也一笑,百媚生,倒了一杯酒,纖手遞給這客人,當她不想再喝時,她已學會,用甜言蜜語羹製這杯美酒,溫香軟玉,終究是男人無法回絕的誘貨。
她笑著,眼角會微微的上揚,在黑漆一般的瞳仁裏總會綴著星,那笑起來,嬌柔的玉美人,讓人忍不住摟於懷底,卻不忍捏碎。
客人心情好了,賞她五千,私下的小費,她會偷偷藏著。
於是,白天她純的像隻百合,穿著潔白的衣裳穿梭在醫院滿是陽光的長廊裏,每天孜孜不倦的照顧何翊,也是醫生口中的好女人。
夜晚她卻猶如蕩fu一樣,輾轉遊走在不同的男人間,不知疲倦,長袖善舞,在他們懷裏,推杯交盞。
她就是在這樣的生活裏,轉換著不同的角色。
也隻有夜深人靜,一個人麵對形影單隻,而惘然彷徨。
有時,她從包廂裏跑了出,躲在廁所裏嘔吐,喝下的洋酒再怎麽貴重,也隻是一堆殘餘,她覺得胃痛,額頭上滿是冷汗。
再回到包間,那張臉又重新變得嬌豔。她不知道今晚這些客人到底有些什麽來頭,隻見他們竊竊私語的笑著,哪怕有些醉意,孟雪也提起了警惕。
好像事關夜域最隱秘,最神秘的包廂。一些不被外人所知的傳聞。
孟雪的神色凝重,應該是重要情報。
可正當這時,他們包間門開了,該是這些人請來的主賓,一見門前挺拔的身影,這些人都不約站起,恭維的恭維,讓道的讓道,她眯著眼睛,帶著微醉的熏態看去,她嘴角的笑頓了。
“陸總光臨,我們這次小聚都蓬蓽生輝了。”有人說道,
她仍沒坐立起身,閑散的倚在質地柔軟的沙發上,若即若離的看著陸謹南。
陸謹南隻是朝他們笑了笑,一如既往的文雅。
他在外人麵前,向來話不多,隻是溫和低調。
隻有她知道,他有多壞。
比如,這一刻,
他選擇坐在她身邊不遠處,有人朝他介紹:“這是夜域的頭牌曉夢。”那些人一副坐享其福,吃盡她美好的姿態。形容她的字眼裏,不乏帶些兒“顏”色。人美,就連她那腰身也像能掐出水,要多性感,就有多性感。
他卻不離不緩,說道:“是嗎?”
淡淡兩字,溫和平淡的聲音裏,是置若罔聞。
“千姿百態,向來是夜場裏的女人最拿手的。”陸謹南說,淡聲一笑,獨自在黑夜裏點了根煙,他低頭護著火光,昏暗中隻見那雙冷毅的眸子,卻該死的好看。
她有些醉了,否則,怎麽會想起,第一次見他,也是這樣朦朧的醉意。
那些人連忙會意,要將她送到他身旁:“曉夢,你今晚要是陪好了陸總,這些都是你的。”
一遝紅彤彤的錢幣堆在她眼前。
“劉總說話可要算數哦。”她嬌聲,俯在男人身旁,盡顯嬌態。
誰料,陸謹南並無理會。摟過一旁的鶯鶯燕燕,低聲:“我還是對清純的雛比較興趣。”
他拒絕了,她眼角的餘光隻看見男人低頭朝著懷裏的女人,吹著淡淡煙氣,那姿態,那神色,也是數不盡的性感,他挑著女人的下鄂,以一種俯視的目光,仿佛要將她看盡,對方早已繳械投降,仰慕著這位豪門巨子。
孟雪被他棄之畢屢,仿佛他們從來不認識。
她哧聲一笑,纖手摟過身旁儀態雍容的男人:“劉總,錢我是想賺,可不能怪我,陸總不好我這一口,可是,你都把錢放在台麵上了,還讓人家隻看不能拿呀。”
她那嬌滴滴的聲音,軟的像絲綢。
劉總多喝了幾杯,聽著懷裏的嬌聲,有些不能自已,酣暢的笑了一聲:“那你陪我喝幾杯。”
“我這身上還是滾燙燙的,不信你摸,人家都病了,可金沙姐說劉總出麵,我哪怕是發著燒,也陪了你一圈,那些都不算了。可不能這麽欺負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