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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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謹南撥通那支專電時,一直無人接通。

    辦公室的門半掩著,見林秘書進來時,陸謹南掛了電話。林秘書遞給他一份文件:“陸總,請您過目。”

    他接過,低頭撫額,仔細閱覽而過:“下周我要去趟‘天城’,‘天城’欲將融資,我想對陸氏來說,也是個不可多得機會。這兩天給我安排下行程,約一下‘天城’的莫總。”

    “好的,我這就去辦。”林秘書說來,見陸謹南左手,適時與他調笑了句:“陸總換手表了?”

    陸謹南一怔,簽完手底的文件,抬眼看他時笑了笑,問道:“好看嗎?”

    林秘書笑言:“好看。”陸總原來那款用了五年,他是個懷舊的人,並不輕易替換,可又見陸總心情大好,看來這塊手表還大有來頭:“一定不是陸總挑的。”

    “喔?”陸謹南挑了挑眉,向皮製的椅子後靠了靠。

    “陸總不喜歡鑲鑽的。”林秘書解釋道,

    陸謹南微微一怔,林秘書一語點破,可那個時候,那女人問他,你看,像不像破碎的眼淚。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

    看著,看著,那細碎的鑽,在晨曦下,在暖陽裏,在熠熠生輝的燈影下,都會暈染出隱隱的光澤,像極了天邊的星,也像極她暗夜裏的淚。

    於是,看著,看著,竟也覺好看。

    “澤天,你呆在我身邊多少年了?”他問道,

    “十年,陸總。”林秘書說來,

    “十年。”陸謹南歎息,這十年裏他的舉止作息,林秘書都能一一熟知,他好像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當年的影子。他從小就跟隨老爺子,陸家裏裏外外都由他打點,也慢慢早就他不苟的行事風格。

    陸謹南笑了笑:“對了。”他似乎想起什麽,

    “陸總,您說。”

    可話到嘴邊,陸謹南尋思:“算了,還是我親自跑一趟吧。”

    “陸總您盡管交代。”林秘書說。

    陸謹南一笑:“下去吧,下周的行程你幫我安排好,不要出差錯就好。”

    “那好,陸總,這次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前行。”

    “不用。”陸謹南思及:“這次也隻是我與莫總以私人交情的碰麵。簡單為好。”

    林秘書點頭,可是,他竟也說不上哪裏不對,也不好再過多過問。

    陸謹南收回視線,再一次撥通那個號碼,仍舊沒人接聽。眼底的眸光一閃,他拉開抽屜,取出那個錦盒,裏麵有張*,顯示著購物地點和價格。

    ——借花獻佛,會介意嗎?

    ****

    孟雪趕到‘夜域’,換了套單薄的衣裙,給自己上了點妝後,又跟隨金沙姐前往那間vip包廂,夜很黑,那條長廊隻有稀疏的燈影。

    孟雪跟隨在金沙身後,腳下平鋪著牡丹花樣的地毯,一路延伸至盡頭。

    靜,高跟鞋踩下的一路,都被那質地柔軟的地毯給淹沒了聲響。

    她湊到金沙身旁,低低的說:“這個地方很隱秘啊。”

    金沙瞥了她一眼,笑了笑,並沒做聲。

    孟雪餘光打量,望盡四處裝點,和所行路線,這裏與‘夜域’並不在同一區域,區別於‘夜域’的魚龍混雜,這個地方,卻出奇的雅致和寂靜。

    後來,她隱隱得知,所有進出這個區域的賓客,都是會員製。

    想要進出,並不容易。保密措施,極其嚴密。

    加之,裝修雅致,這裏卻十足滲透著典雅和高貴的風範。顯然,與‘夜域’的低俗,大相徑庭。

    金沙刷卡進入,卻仍有人攔下孟雪。對她上下搜身過後,才得通行。

    孟雪屏息,隔著半掩的門,悄悄打量著包廂裏的一切,隱約可見,寬闊的大廳裏,裝修奢華,觥籌交錯,像場宴會。

    她隨金沙進入,金沙姐一一給她介紹,她隱約感覺,這些人都是混跡上流圈的富賈高官。

    而作陪的美人,各個楊柳細腰,氣質非凡,有東方女性獨特的溫婉,也不乏一些調皮的野性,可論談吐,氣質,也都是鶴立雞群。

    孟雪在那群人眼裏,並不打眼。但她知道,這些交際花們,說白了,是高級ji女。而她和她們,也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

    可她知道,這是盤踞在南江的一個官宦權貴的圈子。也是一張通往錦繡前程的門票。

    而這樣的聚會,一個月寥寥幾次。‘夜域’提供場所,收取巨額的會費,牟取暴利。

    不僅如此,聚會的重頭戲,竟是du品,和聚眾yin亂。

    孟雪眉心微擰,一顆心沒由的寒起。成人世界對刺激冒險的追求,讓她不寒而栗。

    而她在這群人麵前,非但不能露出半點怨色,還得給他們披星戴月。

    有時,她借以推脫,想離那個危險物品遠一點,更遠一點。

    可她目睹著這一切,白花花的身體交纏,像一副副‘歡喜佛’的唐卡畫卷。

    她倒吸一氣,向後退縮,隻蜷在了沙發的末端,有人碰她,她如雷驚醒,又閃過片刻驚惶,隻逼自己冷靜,逢場作戲。

    從包廂裏退場,孟雪跟金沙匆匆道別,一個人逃了。

    她找到昏暗的角落裏,寂靜無聲,隻能聽見她噗通的心跳,她給於叔電話,卻遲疑道:“我……不知道還能撐多久,於叔。”

    她埋胸,緊緊的懷抱著自己。

    黑暗裏,看不見她的神色,卻能感受到那瑟瑟發抖的身子。

    “小雪?”那端聲色隱露擔憂。

    “於叔……是不是巨大財富後都會隱藏著犯罪?”

    “……”

    她將實情如數說來。她能想象父親當年調查‘夜域’時所碰遇的種種困難,她甚至能想象,盤踞在‘夜域’裏縱橫交錯的權利鏈,才是他們無法震動的大石。

    父親遇難,她已隱隱感覺,是觸及了某一些人的利益。

    可這幕後,到底是誰在操縱?

    “小雪,我們現在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刀刃上行走。”

    她知道,她也明白,就連於叔也遲疑她和他們的綿薄力量是否能將這真相大白天下?

    孟雪的心跌宕到穀底,她一個人追到了醫院。

    病房,寂靜,何翊沒睡,一個人坐在病床上,癡癡的看著窗外月色。她不知他在想什麽,可是她心如沉石,望著那寂寥的背影,竟忍不住衝動,從身後抱住了他:“阿翊。”

    她低低的喊過,

    男人一怔,淒絕的怔意未到眸底,他隻感覺到她冰冷的身體,仍是柔軟的,仿佛要將他溺斃。

    隨後,那蒼白而俊朗的臉龐,英挺的眉心,緊緊擰起,他的心跟刀刮一樣,就在伴晚,她離開醫院,桌上遺落著一隻嶄新的電話,護工說,是孟小姐落下的。

    他讓護工扶他起身,一個人拄著拐杖,在醫院的長廊裏,一步步踏上,也追不上她的腳步,他隔著玻璃,望見她淩亂的腳步,哪怕是背影也焦急萬分。電話在他掌心響了又響。

    他不知是接,還是不接。

    後來,他一個人杵在那裏很久,看著電話,久久不能回神。

    再抬眼時,他震住了,何翊無法形容那一刻的震驚。眼前那張容顏,好像隻有在夢境裏才出現過,是那樣熟悉,不,又那樣陌生。

    陌生到,他忘記了那年她的長發落在哪裏,而今又在哪裏。

    可那雙眼睛是熟悉的,他記得很有靈氣,但就在此刻望見他那一瞬,那眼睛的主人也不可置信,瞠目結舌。

    兩個人就那樣對望著。

    那時,他覺得整顆心都掏空了,一股難言的苦澀在他喉嚨蔓延,就差一點,淚水要縱情,卻被他硬生生的逼了回去,將那七年深如海底的想念,竟化作了微微一笑,他學會對她說:“好久不見。”

    何翊回神,隻覺她仍在抱住了他:“怎麽了?”

    “看到了些不該看到的,阿翊。”她喃喃,

    “那就把它忘掉。”

    忘掉。

    ….….

    哐當一聲,

    門前一陣聲響,擾回兩人思緒。

    孟雪下意識回頭,一臉詫異:“小靜。”

    方靜看著那個畫麵,自下午與何翊不期而遇,她哭了,近乎崩潰的逃了。可她又鼓起多大的勇氣,才找到他的病房。

    可是,她看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