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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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雪回了房,給自己上了點妝。
沒由一會兒,門鈴響了,她啟門,是酒店的waiter,送來了一份早餐,年輕的waiter臨走前告訴她,孟小姐,這是陸先生為您準備的。
原來如此。
孟雪回以淺笑,十足的禮貌。
早餐很豐盛,但孟雪沒有多餘閑情放在那上麵。回想賭場那一幕,她隻覺事情並沒表麵那麽簡單。
再想起陸謹南大哥陸邵遠看她的目光,她怎會有一種熟悉的錯覺?
她見過?她眉目微皺,是在哪見過?!那種感覺強烈到她快想起答案,偏偏記憶出了斷片,一片空白。
臨近中午,陸謹南準點來接她。
他看著她一席裝扮,特意挑了一款稍顯成熟的長裙,倒更顯她玲瓏有致的身材,長發稍加打理成微卷,不可否認,她在穿衣時尚方麵時常有自己的見解。
可他什麽也沒說。隻禮貌的給她讓了一道,示意她‘請’。
兩人倒沉默著無言,哪怕一路同行,孟雪也隻是適度觀察著他的神色。
路過那段旋梯,她踏著高跟鞋,並不太方便。豈料,他牽起她手,她有些怔忡,他卻仍沒回頭,隻是手裏的動作,慢慢的,變成十指交握。
整個宴席,她像個擺設般,被他安排在他身邊。莫之城也參加了,這一席,七個人。
孟雪在這樣的場合,還稍顯緊張,偶爾,也隻是露出禮貌的笑意。陸謹南是這宴席的主角,那些光麵堂皇的開場詞,他向來拿捏的遊刃有餘。
經介紹,孟雪才知,宴請的這文賓客,是國土資源局的某位官員,似乎和他大哥陸邵遠的關係頗深。
孟雪就靜靜坐著,看著他們一來二往的交談,更像一場太極,柔中帶剛,陰柔並進,霧裏看花。
觥籌交錯,酒過三巡。
他們的話題天南地北,無所不及。
陸謹南隻是稍加玩笑,恰到其份,將話端落在城南那塊地皮,孟雪皺眉,那塊地正是何翊住的那片老區,她心一緊,如坐針氈,聽著陸謹南說:“聽說那塊地幾年前由於幾家釘子戶的極力抗議,而一度被擱淺。不過,最近,我也聽說,正府這邊還是想對城南那片區域進行規劃和整改。”
孟雪怔著,她沒想到,風波平靜之後,這些獵人又虎視眈眈,當然,更源於城南這片區域優越的地理位置,承接新城與老城的中樞地段。
“這事我和你大哥也提起過。”劉氏回,
“噢?”陸謹南眉心輕挑,這細微的神色,卻被孟雪撲捉住,他眼睛裏暗藏著一抹詫異,卻也不想被人識破,
她目光悄然落在對坐,陸邵遠麵色溫和,談笑道:“是啊,謹南,本來這次回去也要和你商討下這事,不過,沒想到就在‘天城’和你碰麵了。”
陸謹南笑了笑:“是啊,無巧不成書。”
好一個無巧不成書!
其實,在場的都各懷心思,孟雪心裏暗想。
倒是莫之城,在整個宴席裏,更像是旁觀者的姿態,孟雪的心思,隻在他們一來一往的談話之中,偶然之間,一杯果汁,推在她眼前,她才回過神來,原來,是莫之城。
見她眼底幾分恍惚,他用兩人都聽的到的聲音,低低的說:“是不是很無趣?”
“……”
他一語點醒。
莫之城隻是淡笑:“政治鬥爭本來就是你死我活。”
他聲音很輕,掩飾在那群你來我往的談笑中,也偏偏隻有她,聽得一清二楚。
原來,莫之城早已厭倦這淤泥裏的渾水。
他告訴她,更何況像陸氏這樣龐大的家族企業。他這一句,倒讓她看破了局,而陸謹南與陸邵遠之間的關係,就頗為玩味。
孟雪的手指沾了沾茶水,在紅木料質的桌麵上,輕輕寫了一個‘陸’字,她更想知道這個家族源遠的曆史。
莫之城告訴她,陸氏先祖,家事顯赫。但在大時代變遷時,曾經家道中落。陸謹南的父親曆經過家族沒落,吃盡苦頭,在艱苦奮鬥裏,獨辟了一塊新天地,他是一位眼光獨到,又頗具魅力的人。
在中國民族事業發展的黃金時期,他成功賺到了第一桶金,然後抓住機遇,興辦輕工業,在全國各地建立了二十多個家族企業。
陸氏一族積極響應正府號召,在動蕩時期,其他家族紛紛落馬時,陸氏會審時度勢,陸家人更是與時俱進,憑借雄厚的資金,得天獨厚的人脈關係,
讓家族事業在國內外遍地開花,一時無能人及。
孟雪聽著,就好像聽著一段遙遠的故事。
她看著身側的男人,在僅有的記憶裏,他就是那個樣子,一副侯門深似海的臉,仿佛可見財經界的風雲變幻。
他時有轉過目光,也時有看見她和之城低頭交語。
他抽回目光,隻將注意力放在城南的地皮案上。
孟雪見他酒液入喉,那眉目會微微一皺,他盡量陪著劉氏盡興。到晚宴結束,他派人將客人送回下榻酒店休息,陸邵遠陪他在酒店門前寒暄著幾句。
陸邵遠的目光越過陸謹南身後,落在孟雪身上,他以兩人聽到的聲音問了句:“這是你帶來的女人?”
陸謹南笑而不語,瞥看她目光裏,是醉酒的輕佻,大哥意味深長的拍了拍他肩背,嘴角的笑意高深,臨走前,不忘回看孟雪一眼,
正是那一眼,孟雪如夢初醒,這個男人……在‘夜域’的vip包廂裏出現過。
當她意識於此時,孟雪整個人驚呆了,足足愣了幾秒,就連陸謹南走近她身旁,她亦未察覺。
“我派人送你回房,我和莫總還有事要談。”
男人一聲,擾回她思緒。
她回望過陸謹南,隨聲應道:“嗯。”
孟雪當然知道,他有意回避,她什麽也沒說,轉身離開。
陸謹南矗立的孤影,越發顯得單薄,他看著女人離開的方向,久久未能回神。
辦公室裏,
莫之城從酒櫃裏取出上等幹紅,順道取過兩支高腳杯,他熟稔開啟,斟了半杯,微微搖晃,遞在了男人眼前。
陸謹南一言不發,許多思緒纏繞心頭。
比如,城南的地皮,他從未在大哥陸邵遠透露過。今晚他稍加試探,便隱約得知,大哥親自陪同劉氏,目地正也是那塊地。
為何陸邵遠也不曾與他提起過?
他淡淡閉眸,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大哥的野心不比他平和的麵色,永遠也無法讓人輕易揣摩,這才是難處!
陸氏也正像是一個大舞台,哪怕是手足間,也無法做到徹底的肝膽相照,逢場作戲,這場戲太久太難熬,可是,他什麽也不能說,哪怕是在莫之城麵前,他也隻字未吭。
但莫之城何等人物,不需他多言,個人心中都有麵明鏡。
叮……
微微的碰杯聲,清脆悅耳。
陸謹南抬眼,莫之城握杯邀他共飲。他淡淡一笑,拂過疲倦的麵色,輕飲了一口,入口醇厚,在唇齒間留有餘香:“你能體會內憂外患這四個詞嗎?”他低聲悅耳。
莫之城豈會不知,商場如戰場,永遠波光瀲灩,外表平靜,實則暗起波瀾。
陸謹南知道,他現在麵臨著異軍突起的一支鐵家軍‘銘威’的挑戰,對方縷縷與陸氏製造事端,商業上搶占先機,可以說,是陸氏多年來遇到的強勁對手;
可家族內部政權鬥爭,在大哥陸邵遠這次密切行動中,緩緩拉開帷幕。
“不管遭遇到什麽都需要冷靜處理,這句話是老爺子給我的箴言,永遠不要讓對手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他視線有些遠,可他昨晚卻犯了個最低級的錯誤,他失控,事情緣由竟也讓他覺得可笑。
“我看她今天臉色不太好。”莫之城淺酌:“是不是事出於你?”
陸謹南眸光暗淡:“你對鈴蘭會這樣嗎?”
“哪樣?”
“不希望她出了自己的眼睛裏。那種感覺……”他皺眉:“像是逃脫了自己的掌控範圍之內,竟會不安。”
“然後呢?”
“然後……哪怕她是坐在那裏,了無事事,隻要我看的到地方就夠了。可是,我每一次看見,”
“看見她和我說話,所以,你不開心了。”
“沒有。”
“人的語言可以騙人,可是眼睛不能。就像現在,你把她支開了,讓她以為,你有意回避,是要與我商討要事,可我太了解你,謹南。
哪怕任憑我倆的交情,但凡涉及到陸氏家族,你都會守口如瓶。那麽,你現在留下來,隻有一個原因,你不喜歡她和別的男人接觸太多,
這是你潛意識裏傳遞到大腦的信息,但是,你的理智,你的氣度,都十分排斥這種危險的潛意識,因為,對一個人失控,會意味著什麽?你比我,更了然於胸。”
陸謹南一笑:“所以,你感同身受?”
“不,”莫之城掩眸:“是苦苦掙紮。”
從莫之城那離開,陸謹南一個人回了酒店。
叮……
他開了門鎖,裏麵一片漆黑,猶如深沉的大海,他有些醉,卻沒開燈,隻煩悶的拉了拉領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