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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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家桓掂著酒杯,看著那清亮的酒液。
聲色犬馬之地,男人要的是混淆授予,色令智昏,女人自然要放浪形骸,煙視媚行。而那些高挑靚麗、溫柔可人的氣質美女,在吧台邊,在卡座上,眉眼彎彎的柔情報價,領帶男域露背女打情罵俏,火熱纏綿,無數男女摟摟抱抱,淒淒艾艾,癡癡怨怨。
場子裏的逢場作戲,他早已習以為常,在那一群盯睨的目光裏,他終喝盡了杯裏的酒,於是,迎來一陣起哄,連綿不絕。
那娉婷嫋娜的身貼近著他,湊近他耳畔,低低的說:“常聽汪少提起你,陸公子,今晚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女人的聲音軟的像水,他嘴角的笑繼續一揚,星點輕佻:“是嗎?”
美人嬌柔的埋在他肩背:“如果不介意,陸公子可以喊我七月。”
陸家桓輕輕的瞥過一眼,她杏臉腮紅,溫香軟玉裏還有一絲嬌羞,他隨意道:“你看起來年紀不大。”
“今年剛滿二十。”
“哦。”他喝了一杯:“為什麽要做一行。”
這話讓女人沉默了半會兒,他又喝盡一杯,朝汪爍揚了揚杯,笑道:“三杯,這罰的可以了吧?!”
汪爍拍了拍掌:“看吧,還是我們陸公子豪爽。”
此刻,那纖手掂著那酒瓶,欲為他空杯裏斟酒,卻被他攔下,掌心的溫度,觸碰到她冰冷的手背,女人怔了又怔,隻覺臉邊那絲火熱染到了耳根,陸家桓卻告訴她:“我自己來。”
他取過了女人的手,才奪瓶為自己倒滿了杯,輪番朝那群人敬酒,氣氛一直推到高漲。
汪爍說:“家桓,今晚特邀你欣賞特別節目。可別錯過。”
這一刻,光鮮亮麗的舞台,早已迎來連綿的呼喊,汪爍告訴他,台上這位是夜域頭牌劉芳菲。
他朝眾人關注的目光看去,夜域裏每天都像過萬聖節,地獄之門肆意打開,溫香軟玉的女人傾巢而出,
於是,跳鋼管舞的女人搖弋生姿,穿獸皮的火熱女郎火辣熱鬧,眼前一如既往的聲色迷離,眼花繚亂。
陸家桓隻覺整個世界籠罩著暗沉曖昧的光影,散發著詭譎的色彩,那些勁爆的畫麵,變得忽遠忽近,掌聲,呼喊,震撼著他的耳膜,甚至有一瞬,他以為他失聰了,充耳不聞,整個畫麵都像一出荒誕的默劇,肆意妄為的宣泄著……
他撫額,太陽穴跳著疼,陸家桓說:“我去趟洗手間。”
“嘿,家桓,接下出場的舞女那叫跳的勁爆,好戲還在後頭,你還想臨陣逃脫不成。”
隨著汪爍一聲挽留,陸家桓還是出了場子,外麵的空氣稍顯清冷。
他找了個安靜的地方,仰起臉,望著頭頂那方狹窄的天空,有一塊烏雲恰好遮住了月亮,他向後一仰,靠著牆,漫不經心地點燃一根香煙,慢慢吸著。
又不知何時,‘夜域’的門前,一陣慌亂,他隻在那簇擁的狹縫裏,看見莫約有人受傷,抬出了夜域。
若隱若現,見那纖細的手臂,仿佛被那痛苦纏繞,拳心握緊著,手腕上卻有一條銀鏈子,很眼熟,像是‘潘多拉’。
他目光有些凝滯,眼見著那人被推進了的士車,他視線也一同跟隨,他甚至還沒緩過神,潘多拉!
他嘴角哼笑一聲,可那個畫麵,那條鏈子,不停在眼前閃過,他微閉眸,才將它們揮去。
在外麵停留片刻,陸家桓又重回大廳,舞池裏有些混亂,可以想象,剛剛那會兒一定是‘車禍現場’,這在舞台上並不鮮見,但事故並沒太過影響,那巨型的台麵上,又重歸歌舞升平。
陸家桓重回卡座上,從汪爍那才得知:“家桓,你小子還真有些先見之明啊。”
“出什麽事了?”
”今晚原本讓你見識一下夜域新興起的舞女‘曉夢’開大秀,據說,她跳起脫衣舞那可是撩撥的人心猿意馬,可沒想到她從鋼管上落地時,重重跌在地上。”
“估計摔的不輕,沒見她臉色都變了。”又有人插了一句,
“不過,”汪爍皺了皺眉:“她怎麽那麽眼熟?許敏,你說是不是?”
“你別說,還真有點眼熟。”
“好了,”陸家桓已有些意興闌珊:“人家姑娘家都摔傷了,你們還在打趣。”
“你剛剛去哪了?陸公子。”身旁的女人醉醺醺的倚著他:“我看你不像去洗手間的方向,陸公子。”
他低頭看著懷裏的女人,被汪爍那幫人灌得醉意重重,嚴絲密合的貼著他,卻悄悄告訴他:陸公子,你和他們不一樣。
陸家桓怔著,其實他心底明白,他和他們沒有什麽不一樣,他不過隻是要立誓做一個陸氏的醜聞,於是,他紈絝了這麽多年,墮落了那麽多年。
卻想起,和小叔重聚的那個夜晚。
他認真的彈著一曲,那是他自以為譜寫的過去,
心底總有一個他不願割舍的東西,盡管他不願承認,卻也揮之不去。
於是,那每一字,每一句,都t是夜深人靜時,他寫下的詩情。
——也許不會再看見,離別時微黃的天。有些人注定不會再見,那些曾青澀的臉。
——在黑暗中,有朵花為他開放,當她轉過頭的那一瞬,晚霞般美麗的笑臉,她看在春日裏的某個季節。
“陸公子……”
“陸公子……”
記憶迭迭。
“家桓,過了這麽多年,我們都想知道,當初真的是因為那個女人,你才去的美國?”
黑暗裏,陸家桓掃過那片笑眼,他卻揚起淡淡的笑,卻避重就輕道:“你說呢?”
………………………………
孟雪被送進醫院時,她無數遍重複一句:“鞋!”
“鞋!”
她從鋼管上一躍而下時,鞋跟斷了,所以她一腳踏空,腳踝扭了,她疼的五官扭成一團,金沙姐立馬處理突發事件,她是被酒保抱下了場,緊急將她送往醫院。
可是,她不停喃喃:“疼……”
有種痛苦,又有誰能感同身受,她隻能默默忍受,可痛楚染過女人眉梢,沒由一會兒,那額頭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她咬著握緊的拳心,減輕那痛感,甚至不敢輕易亂動。
醫生告訴她,骨裂了,要立馬打石膏。
她被抱上了雪白的床單上,醫院裏滿溢的藥水味,在她鼻尖纏繞,她以為回到那年的初春,她也是這樣心懷著忐忑。冰冷的儀器,進入著她的身體,孟雪禁閉著雙眼,腳踝被一陣涼意染過,
她隻聽見鑷子觸碰金屬托盤的聲音,慢慢的,那疼意漸漸散去,可疲憊擾身,她在不知覺中睡去了。
在待她醒來,她眸光環過四處陌生的環境,最後,落在身一側的男人身上,他……為什麽會來?
“醒了?”那低沉的聲音穿過耳畔,
她看著陸謹南,那緊擰的眉目,總有一種是她無法揣摩的。
後來,他什麽也沒說,那樣凝望她的目光,像溫柔的海,仿佛要將她溺斃。
於是,她也什麽也沒說,怔怔的回望。
卻不知何時,他為她拂過頰邊淩亂的發,可他皺緊的眉心,仍未舒解,她知道,有一瞬,放下堅強的防備,和長袖善舞的麵具,她也隻是個孩子,脆弱如她,孟雪隻感到喉嚨漫過一片苦澀,
更有一瞬,抑製住想哭的衝動。
他說:“別怕,有我在。”
她眼裏濕了,盡管她知道,他單獨找何翊,刺中了何翊的神經,也中傷了他的自尊。
可這一刻,她說不了他什麽。
他拂過她的發,拂過她的眉目,拂過她眼角的濕痕,可他指間是那樣溫暖,一寸一寸,拂去她心底的陰霾。
她被陸謹南送回了家,他卻告訴她:“你的腳最近沒辦法行動,醫生說一個月後拆石膏,這段時間由我照顧你。”
他甚至沒征求過她的意思,便做了決定。
他也見著了她一臉詫異,陸謹南知道他市裏的那套公寓,先給了家桓暫住,他不是沒有其他房產,隻是,有時,他想,在這個不到七十平米的房間,照顧她,她再也沒有理由推拒他!
“那你呢?”
果然,那女人道出了自己的不解。
“我什麽?”
“我是說……你住哪?”
“住這。”陸謹南環視:“你放心,我不會霸占你的床。”
孟雪有些懵了,那他的意思是在她腳傷痊愈前,他要暫住她的家?!見他目光落在那張布藝沙發,她便心神領悟,他……不會睡沙發吧!
果然他驗證了她的猜測:“隻能勉為其難了。”
勉為其難?!
她尷尬,臉都白了,他倒不在意,喊了她一句:“小拐子,以後沒有我,你該怎麽辦?”
孟雪取過一邊的枕頭,朝他扔了過去:“誰稀罕!”
他順手接住,放在了布藝沙發邊:“這麽快就給我準備好我的棲身之處啊,恭敬不如從命,我也就不客氣了。”
孟雪無奈的失笑:“你還真不客氣啊,陸總,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