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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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你年少的時光裏,有沒有那樣一個存在過?

    “沒有。”孟雪告訴他。

    ***

    陸氏老宅,燈火通明。

    老人的‘精心軒’隻點著一盞暗燈,陸老爺子獨自對弈。

    看著那滿盤黑子將白子圍堵,他再拾一子,落下之際,門外一陣喧嘩,他喊來張嫂,已有些不悅:“外麵怎麽那麽吵?”

    張嫂遲疑著:“老爺子,”

    “怎麽了?”

    “家桓少爺…他醉酒回來了…邵遠先生在外大發雷霆。”

    這一句已透露兩個信息,家桓回國,陸老爺子聽到這句已喜出望外,這一天等了三年。

    他連忙起身,卻被張嫂攙扶:“老爺子,您慢點。”

    “為什麽家桓回來了,到現在才告訴我?”老人聲色有些不悅,卻也難掩他麵上的喜色。

    推門而出,大廳裏的空氣卻寒冷凝固,兩人對峙著。

    陸家桓以著閑適應的姿態,半倚在沙發裏,他滿眼醉意,麵朝陸邵遠時,置若罔聞。

    “什麽時候回國的,連我都不通知一聲,你眼裏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做父親的?”陸邵遠眼見著最疼愛的兒子,墮落成此,不禁心寒。

    “我是來看爺爺的。”

    可家桓根本不在意,在陸邵遠麵前,點了根煙:“看完爺爺我就走,你放心,也不會耽擱你的時間。”他故意在‘時間’二字拉長了尾音,桃花眼仍笑著,

    “你!”陸邵遠吃怒,心髒驟痛,這麽多年他還在怨自己,

    “家桓!”身後沉重一聲,

    陸家桓恍然回神,越過父親的肩背,見著那遲暮之年的身影,他臉上的笑凝著,爺爺雖然精神矍鑠,可是他的發已全白了。

    陸老爺子潤了潤嗓,眉目淺皺,也撼著陸家桓連忙掐滅了煙,陸邵遠聞聲,見老爺子風塵仆仆出來,他上前攙扶,示意張嫂先退下:“爸。”

    “家桓才剛剛回來,你這又說的什麽風涼話。就不能讓我耳根清靜清靜。”

    陸邵遠神色凝重,卻沒回一句。

    陸氏家訓在他們這一輩裏已深入骨髓,隻是家桓這個不孝子,他瞪了一眼,陸家桓卻適時摟過老爺子,笑道:“還是爺爺好。”

    “要是爺爺好,你也不會把我這老頭子撇在了一邊,還是外麵花花世界好。”

    “爺爺!您看,您還說別人,您自己還都和我說著風涼話,我還哪敢回陸家啊!”

    整個陸家,也隻有這渾小子敢這樣跟老爺子說話。

    不過,老爺子隔代疼愛的深,倒也不在意,三年未見家桓,這會兒心情大好,又罷了罷手,讓陸邵遠先休息,隻牽著自己的孫子,在沙發上落座:“讓我好看看。”

    “是不是又帥了?”倚仗著些酒意,家桓埋進了老爺子肩頭。

    “嗬嗬……”陸老爺子笑過,

    “爺爺回來陪你過年。”他又說,

    “長大了!”一句意味深長。

    可陸家桓不願再抬首,爺爺的懷抱沒有以前那般硬朗,這才讓他心裏有些酸,自他回國到現在,他夜夜笙簫,歌舞升平,也不知疲憊。

    可總有一種心情,是自己無法揣摩,掌控的。

    像一張無形的網捕捉著他。

    “怎麽了?倒也不說話了。”

    “這麽久沒見爺爺,想您了唄。”他笑道,

    “想我?!”陸老爺子哼了一聲:“你要真想我,你就給我回陸氏,少讓我操點心,也少讓你爸傷腦筋。”

    陸家桓皺眉,扶額:“爺爺,不知怎麽,頭很疼。”

    “是嗎?還是一提到回陸氏,你就哪哪都疼啊?”

    老爺子一雙慧眼,又豈會看不出他的心思。

    無奈,他轉過話題:“小叔呢?!”

    “你小叔現在和你一樣,夜不歸宿,也早就把這陸家的規矩拋在了腦後。”思及,老爺子才察覺異常,從張嫂那得知,謹南的行李都搬出去了一部分。

    不僅是他好奇,陸家桓也覺好奇。

    他回國來,陸家隻有小叔知道,這些日子,兩人卻鮮有聯係。

    家桓找了個借口逃離,他沒直接找陸謹南,卻撥通另一個號碼:“林秘書!”

    林澤天是陸謹南的心腹,恐怕他的行蹤,也隻有林澤天知道。

    他旁敲側擊著,林澤天的語氣裏有些遲疑,回想那些天,他折回醫院,又尋找‘某個人’,他隱約感覺,小叔在金屋藏嬌,而且,避人眼目,有些隱藏。

    他知道,像陸謹南那樣的男人,身邊從來不乏女人纏身。

    他才好奇,又會是怎樣的傾國傾城,會入小叔的眼。

    趁著酒意,陸家桓撥通那個號碼,故意要擾亂陸謹南的**一刻。

    滋滋滋……

    滋滋滋……

    電話在不停吵鬧,孟雪在那睡夢裏擾醒,她睡眼惺忪,見黑暗裏熒光閃爍,可陸謹南在沙發裏沉睡,仍未醒來。

    她下了床,拄著拐杖,小心翼翼走向茶幾。

    屏幕上‘陸宣’在閃,她有些愣怔,他傳聞中的侄子,卻不知為何,在鈴聲連綿不絕那刻,她的心跳的很快,很快。

    孟雪伸手,手指頓住了半空,卻還是拾起。

    她湊近他身旁:“陸謹南,陸謹南。”壓低著聲音喊道。

    卻被他輾轉側身,抵在了沙發邊緣,不得動彈。

    他順勢埋進她頸窩,薄唇貼著她脆弱的皮膚,那呼吸灼燙的讓她一顫:“陸謹南,陸謹南。”

    她想推拒,卻被他輕輕鎖住,頸窩裏落得細淺的吻,掌心裏的震動在不停喧囂,可手機的主人,不為所動。

    “陸謹南。”

    可正是這一聲,他封住了她唇。

    她才恍然,他早就醒了。

    他奪走了她的呼吸,深深探入,卷起她舌卷,與她纏綿。

    動情之時,男人低沉喘息,癡迷的深吻,震動依舊,他一手奪過她手裏的罪魁禍首。

    重歸夜的寂靜,他的吻,卻越發沉入。

    她快無法呼吸,不覺拒絕,卻推拒不了他舌尖熾熱的糾纏,好似一場追逐,她躲,他追,卻逃不過他的瘋狂。

    ******

    何翊是被樓下一陣巨響擾醒。

    咚……

    又一聲,震耳欲聾,那巨大的聲音裏,夾著男人的咒罵,婦孺的哭訴。震天震地,整棟樓夜像曆經地震般,轟隆搖晃。

    男人擰眉,取過床邊拐杖,下了樓,天空布著陰霾,樓底下,圍觀不少,裏三層,外三層,緊緊環繞著棚戶區內。他見老徐像鷹般護著他身後的房子,大聲吼道:”你們敢拆試試看!“

    可今天來者,不同往日,那群人氣勢洶洶,麵色凶神惡煞,他也隻是聽說,城南這片地已被一家‘銘威’集團買下。

    為首的黑衣男子,淩厲的刮了老徐一眼,

    老徐怒斥:“我說了這棟樓裏住著我一家四代人,你們這樣強拆,還有沒有天理。”

    黑衣男子臉上一道刀疤觸目驚心,他眸光像滲著濃光,顯然對老徐的話,置若罔聞,罷了罷手,隻是遞個眼色。

    他身後那一群高大的漢子,衝上前拎著老徐,將他扔進了廢墟堆裏:“我讓你看看什麽叫天理。給我上。“

    何翊見狀,連忙擠進人群,大聲道:”你們想幹什麽?“

    他一聲,招惹過所有注目,為首的刀疤男轉過身,

    “沒有我們在協議書裏簽字,你們還想強買強拆?”何翊定定的看著他,

    “強買強拆?“

    刀疤男越過坎坷的廢墟路,上下打量過,一把奪過何翊手裏的拐杖,狠狠朝他揮了去,何翊猝不及防,跪倒在地,:“就你一個拐子,你還想幹嘛?“

    男人一聲咒罵:”你要現在站起來,老子今天就給你們延遲幾天。“他笑,狠狠的踩在他身:“怎麽,站不起來了?沒能耐了?啊?”他狠狠揣了一腳,

    何翊忍痛的臉幾乎變形,嘴角冒著血珠著。

    他近乎艱難站起,手底揣著牆磚,狠狠砸向了刀疤男,夾著一聲吃痛,男人咧呀抱頭跪倒在地,臉上已經血肉模糊。

    也隻是一瞬,那群黑衣人傾巢而出,蜂擁而上,濃稠暗黑的血從何翊嘴裏一股一股地冒出來,他渾身都是血,眼睛也在流血。頭拱在地上,卻一聲不吭,連求饒都沒有。

    更不知道,什麽時候警鳴響徹陰霾的天。

    “警察!”

    那個聲音,像是從夢裏飄來。

    他看著散去的人群卻被警方製服,那為首英姿颯爽的影,在他眼裏竟也像是一場夢。

    他疼的幾近昏厥,卻也感覺眼裏濕漉漉,不知是血,還是淚。

    可是,他在她眼裏,已經是那麽狼狽。

    他眼底朦朧,看著那張臉在認清他那刻,臉上的肅然變得震驚。

    她不可置信,走向著他身邊。

    “方警官。”

    方靜跪倒在地,閃亮的銀光,刺破長空,轟隆隆的雷聲,響徹四周。

    這場大暴雨不期而至,她慌亂的扶起他:“何翊,何翊。”

    *******

    陸謹南接到林澤天的電話,才得知何翊在‘銘威’強硬的拆遷行動裏,身負重傷。

    “陸總,這件事……”

    陸謹南當然知道,孟雪現今也負傷,再得知何翊的傷情,無疑是雪上加霜。

    “先瞞著她。”他定定的說。

    林澤天又向他匯報過‘銘威’的法人代表是個名不經傳的人物。

    陸謹南皺眉,以‘銘威’現在的實力從陸氏眼皮底下奪走了城南的地,像是正式朝陸氏宣戰,這法人代表名不經傳,才覺可疑:“很大程度上我們明麵看到的隻是個傀儡。”

    陸謹南近乎可以斷定,幕後的金主,才真正掌控著‘銘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