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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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影看著孟雪離開的背影,眸光凝著,她撥弄陸謹南辦公室電話”你是故意的吧,謹南。”她肯定的說。
“什麽?”那端低語,
“她說,她是你情人!”
“噢?她那麽可愛。”
疏影握著電話的手,緊了又緊,看著玻璃門外,那記四處張望的身影,孟雪離開時,天空下起了星點的雪花,對街紅燈亮起,她站在斑馬線上,仰望著天,那瑩白夾著涼意,落在了她臉龐,冬季的寒風,拂麵而來。
還有一周就過年,滿街掛滿的大紅燈籠,盡是濃厚的節日氣息。
除夕,那兩個字,於她也變得遙遠,有家的地方,才有團圓。
那時,她才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孤獨,失去方向般茫然。
雪花飄零在她眼裏,瞳仁裏變幻的世界變得朦朧不堪。她回頭,對上玻璃後女人的矚目。
孟雪撥通那支隻屬於他和她的專電。
“喂,你在哪?”她問,
“陸氏。”
“你手機落在了家裏,怕你有急電,我給你把電話送過來了。”
“你在哪?”
“離陸氏不遠的地方。”她告訴他:“對了,疏小姐給你來了好幾個電話,怕是她有什麽要事,所以,我給你接了,你不會介意吧?”
“你說呢?”低沉裏泛過一絲笑音:“疏影找我什麽事?”
“她說,黃田印章已經刻好了,我看你每天公事纏身,所以自己做了主來拿了,剛好現在給你一並送過去。”孟雪徐徐說來。
“倒勞煩你了。”也不知他是刻意禮貌,還是怎樣:“路上小心。”
可話到最後,他又一聲叮嚀。
孟雪招攔的士車,那是她第一次眼見陸氏,她看著微雪中拔地而起的摩天高樓,藍色玻璃鏡麵裏倒映著城市的車水馬龍,還有變幻不息的遠天。
油光可鑒的大理石磚上,映著她清亮的影,她一眼望去,陸氏裏,每個人都似帶著完全公式化的麵色,忙碌而又不近人情。
緩緩關合的電梯門,突然被一手攔下,那銀色的門,又漸漸開啟。
直到,一張年過半百的麵容落入眼底,孟雪微怔,陸邵遠?!男人走近,看過亮起的樓層數字,麵色未變。
二十八層樓的距離,此刻也變得漫長。
男人低頭,撫過衣袖,眼角的餘光落在身後的女人。
孟雪卻麵如冰霜,嘴角又微揚,輕語了一聲:“是邵遠先生嗎?”她主動出擊,
陸邵遠這才正麵回看過她,孟雪禮貌道:“您不記得我了嗎?”
“噢?”陸邵遠挑著眉心:“倒是有幾分麵熟。”
孟雪倒覺這話一語雙關,這幾分麵熟,說的是在‘夜域’vip包廂,還是……‘巴黎城’,她就不得而知,可她看著他那雙慧眼,還有很多,是她看不透的。
“是啊,我還以為邵遠先生貴人多忘事,那次‘夜域’,見過您一麵,我看邵遠先生也一定不記得了。”
她索性把話挑開,觀察著男人的微表情。
沒有詫異,一如既往平靜。
果然,他是記得的。
“來找謹南?”陸邵遠問道,在孟雪看來,倒更似試探,他想知道的,也莫過於她和陸謹南的關係,這才讓人玩味。
“我和陸先生也不過是泛泛之交。”她笑道,
話剛落,電梯門開了。
陸邵遠沒再說什麽,隻禮貌讓了一道,這老男人深諳紳士禮儀,這陸家的每個人精的似狐狸。
前台見她,問道:“是孟小姐嗎?”
孟雪微怔,看來應該是陸謹南交代過,果然,前台告訴她:“陸先生正在開會,他讓您在他辦公室靜候片刻。”對方畢恭畢敬道。
她回以淺笑,那是她第一次進入他的辦公區域。
意外的,偌大的空間,簡約,整齊,幹淨。桌麵上,文件堆積如山,可每一份都歸納的十足整齊。
她走近,一張金絲楠木的書桌,她手指撫過,未染塵埃,桌後兩側依壁的書櫃,以玻璃料質相隔,明亮的表麵,映著整個屋裏的陳設,還有……未施米分黛的她。
雪白的牆壁上,掛著一副字。
寫的正是,李商隱的《錦瑟》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她目光有些凝滯,
——莊生曉夢迷蝴蝶,
有關他的許多過往,湧入心頭。
她自以為與他的初識,他坐在燈火闌珊處,眼裏的眸光像一瞬而逝的流星,他說,莊生曉夢迷蝴蝶,曉夢,好名字。
她仿似看到那個繁星閃耀的夜晚,他取過胸前的禮娟,折疊出一枚蝴蝶,別在了她發上。
孟雪的心不由一緊,注視著最後印章的拓印,篆體的‘陸謹南印’四個字,洋洋灑灑。
她不禁再一次抬頭看他的字,
可身後突然一記擁抱:“你來了?”擾她驀然回神,那低沉聲音,夾著炙熱氣息,灑在了她頸脖脆弱的皮膚,她一顫,甚至感覺到整個身體,因他觸碰,而變得異樣敏感。
她微微怔忡,已夾著他的和聲悅色。
陸謹南放了她,倚靠在桌沿邊,他的身體剛好擋住了牆壁上的字,可她視線可及之處,便隻有他那雙流光般的眸:“怎麽了?這樣看著我。”陸謹南點了根煙,靜靜抽著,她隻覺他身後隱隱約約露出那一句——莊生曉夢迷蝴蝶!
孟雪回神,這才將手底的錦盒遞給他:“黃田印章的成品,你看看。”
陸謹南收下,卻沒打開,
“不看看嗎?”她問:“若不是疏小姐也不會這麽快就拿到,人家花了不少心思,我看這人情債,你怎麽還。”
他仍是笑了笑:“還有一枚雞血石的印章呢?”
他適時提醒,她才想起,從口袋裏取出,雖有些好奇,但理智使然,她並沒過問,隻說了另一件事:“字不錯。”她揚了揚下巴,示意他身後那幅。
陸謹南隨她目光望去:“哪裏不錯,說說。”
她就誇誇,他也就這麽不要臉要她巨細無遺的說,但事實上,那幅作品實乃上等之作:“運筆隨意灑脫,雍容大度,字體圓潤中透著韌性,說不出的瀟灑,又不失內斂。”她字字璣珠,那些好聽的話,從她嘴裏逸出時,也如這詩般美好。
“那我送你一幅,好不好?”他笑道,
她一臉詫異,誰料,陸謹南說送就送,掐滅了煙,他將她抱起,放坐在書桌,孟雪不解:“你幹什麽?”
“你那麽喜歡,我就現寫現送了。”說罷,他從書櫃裏取出文房四寶。
墨香,他掂了掂毛筆,輕沾著黑墨,她仍一臉霧水,卻沒想到,他俯下了身,在潔白的石膏上,揮筆書寫。
孟雪不可置信,可他妙筆生花,筆走龍蛇。
他寫的竟是那一句:
倚樓聽風雨,笑看江湖路。
她震驚,可他筆下跌宕遒麗,繼續寫道。
雪無蹤,情亦無蹤;雪無形,情亦無形。
冬來,雪傾城;愛來,情傾城。
冬過,雪化水;愛過,情化淚。
陸謹南一氣嗬成,心頭卻湧過許多畫麵。
——倚樓聽風雨,笑看江湖路,是什麽意思?
——《風雲》看過嗎?後麵還有一句。
陸家桓隨意一句,他卻將那部所謂的《風雲》翻看一遍,還是,他也想知道這句背後的寓意,隻是,就連他也沒想過,這後一句,竟如此俠骨柔情。
冬來,雪傾城。
冬來,雪傾城。
冬來,雪傾城。
仿似在他心頭拂過。
他取過那枚雞血石的印章,輕輕印蓋。篆體的‘南雪’二字,優美纏繞,落入他眼底,陸謹南滿意抬首,卻落入那片清明的眸光,女人怔忡,湧入的酸澀,幻成濕濡,彌漫在眼底,那‘南雪’二字,卻深深的烙印在她眼裏。
陸謹南輕捧起她臉,吻幹著她的眼淚:“新年禮物。”
孟雪苦澀,明明他的吻猶如溫暖的翎羽,她卻不知所措。
這世界上,有沒有那樣一個人,抱你,吻你,會為你找回遺失的眼淚。
她不知為何,在他寬闊的懷抱裏,卻覺安心:“謝謝!”她喃,這句話,卻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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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不擾陸謹南工作,孟雪先行離開。離開前,回想起電梯裏一幕,孟雪不忘提醒:“今天碰到過你大哥。”
“是嗎?”陸謹南拂過她發,唇瓣落在她發間柔軟:“然後?”
“我向他透露過我在夜域的身份,隻是為了試探,他是否知情,不過,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她任由他所為,見他沉默,卻是默認,讓她繼續:“按照常人來說,自己的弟弟與夜場裏舞女打的火熱,本就不是件光彩的事。那天,我看你在‘巴黎城’,在他麵前,沒否認你我的關係。所以,我就好奇了。”
“好奇什麽?”
“自己弟弟找舞女,做哥哥的當然不會不聞不問。但我看不出他有什麽憂慮,反倒是你,像是故意讓他知道,還是,為了……讓他對你放鬆警惕,讓他以為你你沉迷女色。”
“你很聰明!”陸謹南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