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4 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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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慎扯了扯嘴角,“你不知道,咱們這位沈家大老爺也是兩榜進士出身,可就因為他是宗子,依著沈家的家規,他便隻得回家,不能入仕。據說,他讀書,可是比沈二老爺,如今的兩湖巡鹽禦史更要在行些,偏偏,同人不同命。”

    乾一恍然,“這位沈大老爺怕是一直心有不甘吧?”

    “沈家的宗子,說出去,倒也有麵子,但到底不如手握實權,名利雙收來得讓人心動。何況……家裏還有一尊大佛壓著,他這個宗子做了四十年,可到頭來,卻還是不能做主,換做是你,你甘不甘心?”

    齊慎扯唇笑笑,拍了拍乾一的肩頭,“人心是很複雜的。不過,也很簡單,隻要你掐住了他的命脈,那麽,他想要什麽,你想要什麽,那很容易,便是個雙贏的局麵。”

    “你先替我約了沈大老爺吧!端看他應或不應,又會不會告訴沈老太爺,那麽,一切自見分曉。”

    齊慎說罷,揮揮手出了宮門。

    朝會散了,托朝會之福,他今日心情不佳,頭疼的事兒,還是留給別人吧!

    他自回去老婆孩子熱炕頭,過他的安閑日子去。

    乾一望著大人閑庭信步般的背影,搖了搖頭,這沈家也是個不長腦子的,大人都看在他們幫過他忙的份兒上,隻警告了他們一回,怎的卻還不知收斂,偏要在老虎嘴上撚須?

    他們不知道,夫人是大人的逆鱗麽?一碰,非死即傷。

    “過幾日,舅兄就該班師回朝了,我想著,咱們也該設宴為他接風慶功才是。”

    這一日,洗漱後,兩人如同往常一般,一道歪在矮榻的大迎枕上,各自翻看著各自的書,齊慎便是這般道了一句。

    謝鸞因微微一頓,才抬眼笑望向他,“你想怎麽操辦。”

    “自然是往大了處操辦,能請到的,都請到,其他的,就還要煩勞阿鸞多多費心了。”

    謝鸞因看他良久,倏忽一笑,“好。”

    二月初,謝瓚班師回朝。

    因著訓練新兵有功,又平了靖江江盜之禍,是以,齊慎賞他,名正言順。

    即便有些人頗有微詞,也不敢多說什麽。

    眼睜睜看著這位謝將軍升任了江南朝廷的五軍都督府總都督的名頭,還轄管金吾衛。

    這位謝將軍本就是齊慎親信,這是顯而易見的,他提拔起來,全無顧忌,理所當然。

    如今,大權在握不說,更是將杭州的守衛之權盡數交到了此人手中,可見,是極為信任倚重了。

    隻要齊大人不倒,這位謝大人,也隻會仕途坦順,前途無量。

    再一打聽,這位謝大人雖然已經而立之年,卻還尚未娶妻,有些人的心思,便難免活絡開來。

    又見這齊大人要給辦個接風慶功宴,這可不是現成的好機會麽?

    這一次宴席,是齊慎到杭州後,第一次較為正視的宴請,是以,到的人必然是全乎,四品以上的官員家眷皆可赴宴,那些動了心思的,自然是卯足了勁兒將自家未嫁的女兒打扮起來,可以想見,那一日,必然又是姹紫嫣紅,爭奇鬥豔了。

    這宴席的事兒,齊慎全權交給了謝鸞因操辦。

    卻沒有想到,她這回,還真是花了心思,搗鼓出了不一樣的。

    這宴席,沒有設在別宮中,而是設在了郊外的小青山上。

    這小青山上,樹木蔥鬱,還有一大片的空地,如今,已是被圍了起來。正值春上,草長了出來,一片綠油油,搭上帳篷,設了馬場、箭場、演武場,也有可供喝茶、下棋的宴息處,無論是文臣、還是武將,都能找到自己的場子,頗有些春狩的感覺。

    對於江南的這些官員和家眷來說,甚是新奇,對於武將們而言,卻也覺得自在。

    齊慎見了,便不由笑讚道,“阿鸞好心思。”

    “你這是在誇我,還是謝我?”謝鸞因斜睨他一眼。

    齊慎笑笑,抬手環住她的肩頭,望向不遠處那些帳篷,跑馬的,下棋的,有男有女,眼神便變得有些幽遠起來。

    “你可還記得,那年秋狩的事?”他突然問道。

    謝鸞因微微一頓,記得,她自然是記得。

    “那個時候,你還是高高在上的定國公嫡女,而我,隻是一個小小的禁衛軍小旗。我認得你,你卻不記得我,那個時候,我還以為,你是鐵了心要做豫王妃了。你喜歡桂花,發現了一棵野丹桂,便高興得不行……”

    “所以,你便托人,給我送了一匣子的丹桂?”謝鸞因笑望他道。

    “是啊!一匣子的丹桂,我一朵一朵自個兒摘的,直摘了好幾個日夜。”齊慎亦是回憶起了那時的事兒,帶著兩分感歎,回過頭,便見謝鸞因望著他,神色有些莫名。他不由失笑,“幹嘛這般看著我?”

    “你那時,又是送我丹桂,後來,又托秦風給我帶匕首和指間刃的,是當真就惦記著我從前救過你的事兒,想要報恩,還是……”

    “還是對你早有企圖?”齊慎笑微微接過她的話頭。

    “嗯。”謝鸞因淡淡應聲,其實,她從前也是想過這個問題的,畢竟,那個時候,他們委實沒有太多交集。

    齊慎沉默了片刻,答道,“我也不清楚。我一直對自己想要的東西,想做的事,都再清楚明白不過,可唯獨對你,我不清楚,也不確定。理智的一麵,我知道,我們沒有可能。那時,我們的身份懸殊恍若雲泥之別,而我要做的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何況,那是一條險路,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就算僥幸,我真有功成名就的一天,那時,你隻怕早已為人婦、為人母了。可卻又控製不住自己,想要靠近你……很矛盾,便將這種種矛盾,都歸在報恩之上了。”

    齊慎幽幽苦笑,進而,又是想通了什麽一般,笑容轉而豁達,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頂,“我一開始,確實隻是記著恩情來著,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這樣純粹的心情,便是變了質。雖然……有些不中聽,但我有時會想,定國公府的傾覆,也許,便是上蒼對我的成全。因為緣分使然,我後來才能再遇見你,娶了你,你和我,才能這般並肩走到今日,同聲同氣,榮辱與共,生死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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