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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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牧之看著那官服似是五品官的服色, 便老老實實地跪下道:“拜見大人。”
那中年人便是知府,姓何,今日早上衙役在登聞鼓下現了那封密信,便將它呈了上來。
何知府為官多載, 眼光毒辣, 哪裏就會被一封不知來處的信給迷惑呢?他之所以把牛牧之叫過來, 主要是本著小心謹慎的原則,免得到時出了事故,火倒燒到他身上來。
隻不過,那些底下人做事沒輕沒重, 直接就把人抓了過來, 這倒叫他有些尷尬了。
“你先起吧。”何知府示意道。
牛牧之道了聲謝,規規矩矩地起來,也不知他要做什麽,都不敢動彈。
“你可知,本府為何要叫你過來?”何知府不疾不徐地問道。
“學生不知, 還請大人示下。”院試由知府主持,牛牧之是這屆院試出的秀才, 何知府算得上他的座師, 他可以對何知府自稱學生。
“既然你不知,那我就來問你, 你的父親是做什麽的?”何知府接著問道。
“家父開著個豬肉鋪子, 是個小商人。”牛牧之這個還是懂的, 這種小商販, 朝廷是不管製的,不會算作“商”的。
“就隻是開著個豬肉鋪嗎?難道不是個屠夫?”何知府的語氣變得嚴厲了起來。
牛牧之大概猜到問題出在哪裏了,那種專業的屠夫是賤籍,職業一般是父子相傳,其後代根本沒有參加科舉的資格。
“回大人,學生家世代定居牛家村,務農為業,到了我父親的時候,才搬到了鎮上,家世清白,請大人明鑒。”牛牧之不卑不亢地回答。
果然有問題!何知府瞥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所謂“密信”,心裏嗤笑了一聲。每年總會有落榜之人做些陰暗之事,今年,又出現了。
不過,往年的對象都是那些名聲極盛、名次靠前的人,今年,怎麽倒讓他給碰上了?
何知府還不敢完全相信牛牧之的話,沉吟半晌,說道:“此事,你說的若是真的,本府定然會找出誣陷你之人;若是你所言有假……”
“學生願被剝奪秀才功名,但憑大人處置。”牛牧之跪下接道。
“好!你可要記得你說的話!”何知府倒有些欣賞他的性子了,剛才看他的檔案,好像是十三?在他的同齡人中也算是佼佼者了。
“何知府還欲再說話,外麵卻傳來了敲門聲,他隻得暫時停了,讓人進來。
進來的是一個衙役,他在何知府耳邊說了兩句話,何知府看向牛牧之的目光頓時就變了,沒想到,他還有這層關係!那也難怪有人眼紅他了。
原來錢科和陳佳進去找了孫琦,向他說明了牛牧之被人帶走之事。他當即就寫了封信,讓他的小廝送到府衙裏給他爹,孫同知收到信後,想著既然是兒子的好友,還是要幫上一幫的,便派了個衙役去,希望能和知府大人一起聽聽此事。
何知府對牛牧之說道;“你也起來吧,孫同知對於你的這件事也很關注呢!”
牛牧之起身,孫同知,是他想的那樣嗎?
果然,過了會兒,門外又進來一個官員,看見何知府,向他行了個下屬禮,何知府避開了他的禮,上前攙扶起他:“孫同知客氣了,快快請起。”
這知府是農家出身,濟州府又離他家鄉甚遠,能爬到今天的位置,全靠他自己。像現在,雖然孫同知是他下屬,照樣不在別人麵前擺架子。
“你來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吧!”何知府轉頭看向牛牧之,示意他向孫同知陳述一下。
牛牧之便又將剛才所說的話再說了一遍。
“可有人能替你證明?”孫同知問道,他的語氣很溫和,眉目之間和孫琦還有幾分相似之處,讓牛牧之安心了不少。
“有幾人來同我一起赴考,我父親也一起來送考,大人若是想見他們,可以也將他們找來。”牛牧之低頭回道。
“知府大人,您看這?”孫同知向知府詢問意見。
這也是知府看重孫同知的原因,雖然在這濟州府裏孫同知有著家族勢力,但是他從來不在自己麵前有任何越矩之舉,兩人多年來,這同僚做的倒也算默契。
“既然如此,那便讓人過來吧,把事情說清楚了就好了。”何知府很大方地說道。
待到眾人都來了後,把事情都解釋清楚後,何知府當場就將人放了,不過他還是將那張匿名信給了孫同知。
若是直接把信給牛牧之,這不符合流程,但要是給孫同知,那就沒這麽多規矩了,同知本是知府副職,幫著知府排憂解難也是應當的。
孫同知看了那封信,現裏麵大肆渲染了牛牧之之父曾經做過“屠夫”的事,而對他出自農家隻字未提。
但是卓登寫的時候變化了筆跡,孫琦和牛牧之等人看過之後,都認不出這人是誰,這事隻得按下不提。
周繁見牛牧之安然無事,心裏也鬆了口氣,但他實在是不記得當時和他說話的那個人是誰了,便閉緊了口,不再多言。
那卓登等了好幾天,也沒見牛牧之出了什麽事,後來打聽到是孫家父子幫的忙,氣的咬牙切齒,卻又沒有辦法,仍舊是整天腆著臉去孫府套近乎。
牛牧之那日特意買了一些還算貴重的禮物,以及自己做好的魔方上孫府去表示感謝。
門房見是他,知道他與自家公子關係不一般,便也沒有通報,直接就帶他進去了。
快到孫琦書房的時候,牛牧之看到一人從裏麵出來,似乎是當時第一次來孫府的時候在孫府門口見到的那個人。
卓登也看見了牛牧之,再瞥了眼他和門房手上拿著的東西,心裏十分嫉恨,麵上卻表現出不屑的神情,“哼”了一聲,做出一副神氣活現的樣子,大搖大擺地走了。
牛牧之:這人有病吧……
孫琦看了看牛牧之送來的東西,其他的東西倒也罷了,那個被叫做“魔方”的東西倒真的勾起了他幾分興趣。
牛牧之見他喜歡,心裏也鬆快了些,對他道謝道:“此事還要多謝你的幫忙,否則事情不會這麽順利的。”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你本來就是清白的,何知府也不是個糊塗人,自然不會隨意冤枉了你。”孫琦擺弄著手裏的魔方,分了些目光給牛牧之,“隻是,此事恐怕是有人盯著你了,你父親的事也算是積年舊事了,這被翻出來,恐怕……”
恐怕是熟人所為了……牛牧之明白他話裏的未竟之語。
“雖然那封信上沒看出什麽端倪,但是其實範圍也不大,你可有什麽想法嗎?”孫琦問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根據時間來判斷的話,我周圍的每個人都是沒有時間去做這件事的。”牛牧之也摸不著頭腦,每個人都沒有作案時間,他連懷疑對象都沒有。
“總之,你要當心些才好。”孫琦放下了魔方,“那些心思齷齪的小人就躲在那些角落裏看著你,趁你不注意就上來咬你一口!”
牛牧之雖然不明白孫琦明明自幼順風順水的,從哪裏來的這麽悲觀消極的想法,但還是點頭應是。
待告別了孫琦,回去的時候,牛牧之在路上看見了一個鄰居,便朝那人打了個招呼。那人在前麵走著,被他這一聲招呼嚇了一跳,轉過頭來,再仔細看看,現是牛牧之,更嚇得慌了,聲音有點兒抖:“牛公子,你,你沒事了吧!”
當時他在隔壁看到衙役來了,直接把人抓走了,好大的動靜!一想起自己前些天跟那個後生說的那些話,也有些害怕起來,自己不過是說了幾句閑話,不會出什麽事吧!
所以,看到牛牧之現在出現在他麵前,他先是驚恐,然後又是有些慶幸。不然,他這心裏也懸哪!要真是他的原因,他良心上肯定過不去的!
“沒事兒,沒嚇著您吧?”牛牧之關切地問道。
“沒事兒,沒事兒,牛公子你沒事兒就好了!你是不知道啊……你被帶走之後,我這心裏也七上八下的,生怕是因為我那天多嘴了兩句……”那人心一定,話癆的本性又顯現出來了,將心裏亂七八糟的事又說了出來。
“多嘴?怎麽,還有人和您談起過我?”牛牧之隱約覺得事情似乎找到了突破點。
“就是那天,有人在你們幾個租的院子外麵走來走去,我當時看到了,就過去問問‘他是誰?怎麽在這兒晃來晃去的?’他說他是你們同科的什麽學子,想來拜訪一下。我見他說出了秀才公你的名字,以為他是你認識的,就跟他多聊了兩句。”那鄰居老老實實地答道。
“那他,問了你些什麽?”牛牧之繼續問道。
“也沒什麽……”那個鄰居似乎也覺得不大對勁了,聲音也小了下來,“就是問了些家長裏短之類的,比如說,您家裏是做什麽的呀這種……”
“不會真因為這個出事了吧?”那個鄰居一臉害怕之色。
“沒事,和這個沒關係,您放寬心。”牛牧之開解他道。
這鄰居一向熱心,他相信對方肯定是沒有惡意的,也不想對方心理上有負擔。
“那就好!”那人呼出了一口氣,放心了許多。
“隻是我這些日子要見的人太多了,也不知您說的是哪一個?您能不能將他的外貌描述一下,我想想是誰,改日上門去找他。”牛牧之委婉地說道。
“呃……”那鄰居將對方的外貌大概說了一下,牛牧之從腦海裏搜尋著這個人,卻好像沒什麽印象。似乎,有點像剛才在孫府裏見到的那個人,但是那人和自己從無交集,也不大可能啊!
牛牧之向鄰居道了謝,滿腹惆悵地回到了院子。
他走路一向輕,是沒有什麽聲音的,若不是細細聽,根本聽不見的。
他經過周繁的房門前時,卻似乎聽到了兩兄弟壓低聲音在爭吵。
“這事,真的和你有關係?這幾天,你一直不大對勁,旁人看不出來,我卻是看的真真的!說!到底和你有沒有關係?”這刻意壓低的聲音是周楚的。
“那信又不是我寫的,怎麽就能怪到我頭上?”周繁在辯解,但是聽上去明顯是底氣不足。
牛牧之原本沒想聽人家的私事,但聽到“信”的時候,腳步卻怎麽也不能上前,一心想聽他們在說什麽。
“我當時喝得爛醉,哪裏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要怪,也不能怪我呀!”周繁的語氣很急,強撐著狡辯。
“真是你?你這個蠢貨!”周楚的聲音明顯壓不住了,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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