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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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輩子, 蘇秀秀不想當神棍,隻想跟那個男人白首偕老~

    孟庭鬆一邊跟容五爺聊天, 一邊注意著蘇秀秀。

    他生怕這小姑娘麵皮薄,剛到容家認生不好意思下筷子。於是, 就接二連三地夾菜給她。

    就這樣, 蘇秀秀碗裏也總是滿的,都不用她自己夾菜了。

    一二來去的, 容五爺也就注意到了他們這邊了。他眯著眼在孟庭鬆和蘇秀秀中間來回打量。

    說起來,孟庭鬆今年十九歲,小夥子一表人才;蘇秀秀十五歲,雖說長得瘦小了些, 可架不住小丫頭臉長得好呀。

    再過個兩三年, 她長大點,身量長開了。這兩人站在一起,還真是般配得很。

    容五爺越想越覺得兩人合適。隻可惜,孟庭鬆那傻小子好像還沒開竅, 根本就沒往這方麵想過。氣得容五爺都恨不得過去敲敲他的腦殼。

    坐在他旁邊的五奶奶, 不用問都知道五爺在想什麽。而且,他的表情越來越誇張。

    五奶奶忍無可忍, 就在飯桌地下拉了拉他的袖子,使眼色警告他別太過分。

    容五爺這才錯開眼睛,又殷勤地幫他老婆布菜。

    說來也巧, 他夾菜的時候, 正趕上孟庭鬆也在給蘇秀秀夾菜。

    當下裏, 容五爺就看了他老婆一眼,就像是在說,看見沒,這就是證據。

    一時間,五奶奶又可氣又可笑,隻得瞪了他一眼。容五爺這才老實下來。

    他們這番你來我往的眼神交流,自然是沒逃過蘇秀秀的眼睛。她隻覺得這老兩口子之間的互動,倒挺有意思。

    至於容五爺的想法正好合了她的意。倘若他要是有心撮合她和孟庭鬆,也算幫了她的大忙呢。

    反倒是孟庭鬆心大得很,根本就沒有發現其他三人的異樣,還在一邊幫蘇秀秀夾菜,一邊跟容五爺山南海北地聊天呢。

    不管怎麽說,這頓飯吃下來,每個都很盡興。

    吃完飯後,蘇秀秀想起她是保姆,便主動收拾桌子。

    孟庭鬆也在一旁幫她。後來,他甚至追到廚房裏,把蘇秀秀趕開,自己坐在板凳上洗起了碗筷來。嘴裏還說著:

    “今天,我在這兒,就給你放假了。等我走了,你再正式上班吧!”

    “唉。”蘇秀秀倒也沒拒絕。反而蹲在一旁,拿了抹布,幫著孟庭鬆把他洗好的碗都給擦幹了。

    就這樣兩人一個洗碗一個擦,配合起來倒也順手。

    另一邊,留在屋裏的容五爺卻無心看電視,反而站在牆邊抻著耳朵聽廚房裏的動靜。

    那兩人也沒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時常有聲音透過牆壁傳過來。兩人還有說有笑的,一點都不拘謹。

    容五爺聽著聽著,就忍不住跟他老婆低估:“你還說沒什麽事,我怎麽越看這兩個越有貓膩呀。”

    五奶奶斜了他一眼,嘴裏說道:“什麽貓膩?就算他們將來要在一起,也是兩個孩子自己的事。你這老頭上躥下跳的又有什麽意思?”

    容五爺低聲反駁道:“什麽叫我上躥下跳的?我這還不是給我那蠢侄子幫忙麽?”

    五奶奶卻說:“還幫忙呢,我看你就是在搗亂呢。”

    容五爺接連被他老婆堵了好幾句,這才老實下來,坐過來陪著她一起看電視。

    很快,廚房那邊都收拾好了,孟庭鬆又特意過來跟容五爺說:

    “大爺,那我明天一早就回家去了。”

    容五爺挑眉說道:“怎麽著,你不再住兩天了,看我有沒有苛待那丫頭?”

    五奶奶聽了這話,忍不住拍了她老頭的手一下,示意他別胡亂說話。

    可孟庭鬆卻沒往深了想,反而解釋道:“我總共就幾天假期,先回家呆兩天,再過來看看。大爺,秀秀是個能吃苦的孩子,心眼也不壞。以後,您有什麽不順心的地方,慢慢教她就是了。千萬可別罵她。她在親戚家的時候,總是挨罵。我聽著那些話都忍不住心疼。”

    容五爺聽了這話,嗤笑了一聲,剛想說幾句調侃他的話,卻被五奶奶硬攔了下來。

    五奶奶笑著說道:“這人心都是肉長的,何況秀秀合了我的眼緣。小鬆你就放心吧,我定不會讓她受了這老頭的氣。”

    孟庭鬆得了她的話,也就放下心來。

    三人又聊了幾句,孟庭鬆就轉身回自己的屋裏休息去了。

    容五爺老兩口又看了會電視劇,到了□□點鍾的時候,容五爺又去打水,伺候他老婆洗漱。這些事情,他果然不假他人之手。自然也不會喊蘇秀秀幫忙。

    等到都收拾利落了,老兩口也就休息了。

    臨睡前,容五爺還不忘跟他老婆念叨呢。

    “我也知道,你同情那小丫頭的身世。可如果她敢對你有半點輕忽慢待,我可不管她是不是小鬆的人,照樣把她打發走。”

    五奶奶就說:“你這老頭怎麽又說這樣的話?那丫頭手上都是老繭,一看就是個老實本分的。一聽你說那丫頭不好,我這心裏就直犯突突。

    當年我也像她這麽大,也被我舅舅給賣到那種地方去了。如果不是遇見了你,我早就一頭撞死了。

    今兒個一看見那小丫頭,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就想起當年的我來了。

    這人呀,哪怕你一丁點壞事都沒做過,平日裏任勞任怨,什麽委屈都往肚子裏吞。可別人照樣不給你留活路!什麽親人不親人,你當他是親人,他卻不把你當人看。

    我今天還就把話給你撂下了,我可不管你這倔老頭怎麽想,反正那丫頭我是留定了。別人不給她活路,我卻要給她硬開出一條活路來!”

    說完這話,她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也不知道是哭蘇秀秀,還是哭當年那個彷徨無措,走投無路的自己。

    容五爺一見她哭了,連忙安慰道:“瞧瞧你,又提這些陳年舊事幹嘛?快別哭了,仔細你的眼睛。好吧,我答應你就是,我不趕走那小丫頭走,也不找她麻煩,總可以了吧”

    “什麽陳年舊事,那些事永遠都過不去。當年如果不是我,你又何必強留在這裏?折騰了大半輩子,受了多少罪,你本來也是個矜貴的人,卻住過牛棚,挨過打,受過餓。那時候,要不是孟家兄弟幫襯著你,你恐怕連命都沒了。我這輩子實在欠你太多了,到死都還不完。”她說著,流的眼淚就更多了。

    容五爺一邊幫她擦眼淚,一邊說道:“這不是還有你陪著我麽?倘若當年我回到家裏要是見不著你,我才真真是活不下去了呢。可你再怎麽艱難,還不是強忍著一直等我回家來了麽。那時候,我就覺得這輩子沒白活一回。

    現在好了,什麽都過去了,房子和鋪子也要回來了,咱們的日子也好過了。你總想這些事幹嘛?是不是那兩個王八蛋小畜生,又跑到你麵前說了什麽?”

    說到這裏,他心裏又急又氣,嘴裏又罵道:“我早跟你說了,叫你別理那兩個混賬玩意。這都正式斷絕撫養關係了,他們也算不得咱們的兒女。等將來咱們不中用了,也不用他們養老送終。再過兩年,我去找好了地,後事都交代給小鬆就完了。”

    五奶奶聽了這話,忍不住打了他兩下,嘴裏說道:“這老頭子胡說什麽?早年間不是找了算命先生看過麽,你長壽著呢。到了晚年,還會碰到幫你轉運的人,福氣大著呢。”

    容五爺怕又她傷心,隻得順著她說道:“好好好,咱們都是有福氣的人,享福的日子還在後麵呢。”

    *

    另一邊,他們口中的蘇秀秀,此時正坐在床上,趁著夜色,摸了摸祖母留下的妝奩匣子。到底還是沒有打開,隻是小心地放回到床邊的櫃子裏。

    既然選擇留在容家,保不準又生出另一種緣分呢?至於開這妝奩盒子,好像也不急於一時。

    想到這裏,蘇秀秀收拾了一下,就倒頭睡去。

    由於下午曬過被子,又換了新的被罩褥單。蘇秀秀隻覺得四周軟綿綿的熱騰騰的,還帶著一股太陽的味道。

    她索性把頭都埋進被子裏,翻滾了一圈,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

    很快,困意就來了。

    說起來好笑,上輩子她總是憂慮太重,常年都在失眠。什麽法子也都用了,名醫也看了不少。可這毛病始終無法治好。一年到頭,能有十多天好眠就算不錯了。

    重生回到十五歲,她這失眠頑疾反而不治而愈了。也不挑床,也不瞎講究,腦袋一沾枕頭,立馬就能睡過去。這也算是一大幸事了。

    半夢半醒間,蘇秀秀還在想呢,明天起個大早才好。

    有人接口道:“到底還是個小孩子家家呢,心善又心軟。反正蘇廣茂那兩口子都被抓進去了,這也算罪有應得。”

    “那兩口子賣的是大活人,指不定得坐幾年大牢呢。這蘇老太太的親孫女又去了香港了,一時半會也聯係不上。等將來老太太去了,連給替她燒紙送終的人都沒有。”

    人們議論著各自散去了,獨留下蘇老太太一個人站在院門外麵,就像個木頭樁子似的。

    房子是保住了,可如今卻隻剩下她一個人了,以後的日子又該怎麽過呢?

    *

    上輩子,蘇秀秀倉皇逃跑,卻落得個“家賊”“白眼狼”之類的惡名;這輩子,她卻在眾人的見證下,光明正大的離開,還留下了一個好名聲。

    蘇秀秀跟在孟庭鬆身後,隻覺得身上的大包袱就這樣被丟開了。重活一世,她總歸是為自己討回了公道。

    至於蘇秋萍那事,一時半會是聯絡不上那邊了。也隻能再等待時機再行事了。這輩子,但凡是屬於她的東西,總歸要討回來的。

    蘇秀秀突然又想到,這一世,她才剛滿十五歲,實在是年輕得很。而且,她又帶著一身奇奇怪怪的本領,走到那裏都不用愁。

    等進城以後,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她定要過得比任何人都自在。

    至此,蘇秀秀上輩子心中的舊怨,總算完全化解開來。

    就連走路的時候,她的腳步都輕鬆了許多。走著走著,她甚至忍不住哼起了,小時候母親唱給她聽得童謠。

    孟庭鬆聽著她哼歌,忍不住回頭看過去。

    在一起相處了這幾天,蘇秀秀一直繃著小臉,就跟苦大仇深的小老頭似的。

    到了現在,她那張白生生的小臉舒展開來,嘴角也微微向上彎起,她哼歌的時候甚至還帶著幾分孩子氣的俏皮。

    孟庭鬆喜歡她這副活潑可愛的樣子。說到底,蘇秀秀還是個半大的小孩子呢。

    他嘴上雖然沒說什麽,卻配合著小姑娘的腳步,兩人邁著輕快的步子,一起往丁向榮家裏走去。

    *

    另一邊,原本丁向榮是想過來幫忙的。可到了蘇家莊之後,他卻發現孟庭鬆和蘇秀秀兩人,一個雖然年紀小,卻能說會道的,嘴上並不吃虧;另一個,雖然年輕氣盛,卻有一身功夫傍身,武力威嚇足以。

    這兩人一文一武,配合起來默契十足,根本就不用別人出麵幫忙。所以,丁向榮也就站在人群裏沒動。

    等到孟庭鬆帶著蘇秀秀離開了,丁向榮也沒急著跟過來。而是找上了一位蘇家莊的朋友,又打聽了其他的事情,順便幫著他們掃了掃尾。

    所以,孟庭鬆帶著蘇秀秀先一步到了丁家。過了好一會兒,丁向榮才回去。

    兩人又說了幾句,丁向榮也把打聽的事都跟孟庭鬆說了。

    眼看著都響午,幾人湊在一起,草草吃了午飯。

    蘇秀秀身體本來就虧損得厲害,上午又耗費了太多心神。吃飯的時候,她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就開始打架。

    孟庭鬆見她困得厲害,就打發她回屋去休息。說是天晚了,明天一大早,他們再進城裏去。

    蘇秀秀也沒說什麽,回到房裏就放心睡下了。

    孟庭鬆又跟戰友繼續聊天。

    丁向榮原本是偵察兵出身,因傷複員回來後,就當起了農民。

    雖然也能溫飽,日子過得也十分清閑,卻時常懷念軍營裏的日子,也很思念那些老戰友。

    所以,這次孟庭鬆過來看他,丁向榮自然就覺得很開心。

    孟庭鬆聽著丁向榮絮絮叨叨地說著回鄉之後的事情,心裏總覺得十分惋惜。

    他這戰友能力很強,本該有更好的前程,卻在田間消磨了銳氣。

    孟庭鬆並不是沒有臉色的人,這種話自然不能說出來。隻是他心裏卻忍不住想,等將來他退伍返鄉,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大概就是接過祖上傳下來的那把菜刀,然後,按照老爹的心願,當一個掌勺的廚師吧?

    孟庭鬆倒也沒那麽排斥繼承家業。隻是,在他年輕的時候,他更想跑出來見見世麵,順便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情罷了。

    不過,現在也到了時候,該回家去了,跟父親好好談談,起碼讓老人家把心放進肚子裏。

    將來,他總會把老孟家的廚藝發揚光大的。

    另一方麵,他也得好好說服父親,收養了蘇秀秀,照顧她幾年,直到她長大|成|人為止。

    孟庭鬆這邊是盤算好了。

    到了下午四五點鍾的時候,蘇秀秀才醒過來。她隻覺得精神氣爽,心情舒爽。

    孟庭鬆見她起床,就過來找她談今後的安排。

    他之前本就跟蘇秀秀說過,要認她作妹子。蘇秀秀當時說要好好想想,孟庭鬆就以為她準會同意。

    於是,張口就對蘇秀秀說:“等到了咱們家,我先想辦法幫你找所學校。再怎麽說也該把中學先念完吧?不過你這也不算晚,我們當初上中學的時候,還有十六七歲的同學呢。”

    蘇秀秀聽了這話,差點把嘴裏的茶水噴出來。她其實也暗示過好幾次了,她要進城去找工作,掙錢養活自己。

    這可倒好,孟庭鬆還想著把她帶回家,認她當妹妹,供她念書呢。

    一時間,蘇秀秀有些哭笑不得,她果斷搖頭道:

    “孟大哥,你先別急,先聽我把話說完。我思來想去的,還是不打算回學校念書了,就想先找個工作,等安穩下來再說。

    我以前也曾聽別人提起過,現在有那個夜大什麽的學校,可以一邊工作一邊讀書那種。

    我想著,等我工作穩定下來,就考夜大。到時候,就能把我浪費的這兩年時間也給補回來了。

    孟大哥,我很感謝你處處為我打算,可我既然離開了蘇家莊,就沒打算靠別人。我倒要活出個人樣來,給我那好大伯好奶奶他們瞧瞧。孟大哥,你放心吧,我自己能照顧自己。”

    看著小丫頭那雙執著的雙眼,孟庭鬆忍不住心頭發軟。

    他本以為,蘇秀秀隻是在蘇廣茂麵前逞強,卻沒想到她是真的已經盤算好了。

    可那也不行呀,蘇秀秀還是太小了,說她十二三,別人都能信。一個小孩子家家的出去掙錢,又能找到什麽合適的工作?別再被人蒙了騙了拐了吧。

    在孟庭鬆心裏,早已把蘇秀秀當成自家妹妹看待了,自然不忍心看她受苦。於是又勸她。

    “你這想法雖好,可你這情況,一般老板根本就不願意雇你。不如這樣吧,你先再念兩年書,到時候,考夜大也多些把握。”

    蘇秀秀卻繃著小臉說道:“孟大哥,我也知道,你是真心為我好。可我有手有腳的,都已經掙了三年錢了。我到城裏先去看看,實在找不到工作,我還能擺攤做小買賣呢。總歸餓不著。”

    這可是改革開放的八零年代,凡是壯起膽子,敢做小買賣的,可都發財了。

    她到時也去街上擺個小攤子,賣點手套、襪子、針線、紐扣之類的小零碎,絕對不愁吃喝,說不定沒兩年就能發起來了。

    孟庭鬆看著她小小的個子,瘦瘦的臂膀,還有那張一團稚氣的小臉,還是忍不住搖了搖頭。

    “你就算要擺攤做小買賣,也有那爭地盤搶生意的人。等我回到部隊了,你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遇見麻煩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被欺負了,都沒人幫你討回公道。”

    蘇秀秀被他說得,臉都紅起來了。這還是她第一次意識到,太年輕了也是個麻煩事。隻是,她仍是固執地說:“我總要試試才好。”

    孟庭鬆這時也明白過來了,有了在蘇廣茂家吃苦受氣的那算經曆,蘇秀秀是不可能去別人家去了。

    想到這裏,孟庭鬆幹脆就把一肚子的勸解又吞進了肚子裏。

    最後,他看著蘇秀秀歎道:“好吧,就依了你,讓你去工作。隻是有一點,到了城裏,你人生地不熟的。倒不如我想辦法幫你找個合適的工作,剛好我也有親戚住在京城,到時候也能照應一下你。”

    “這……”蘇秀秀本來都盤算好了。

    可孟庭鬆這麽關心她,自然不可能放任她獨自一人去京城闖蕩。

    蘇秀秀對別人都是鐵石心腸,卻唯獨麵對孟庭鬆,她實在不忍讓他失望。

    一來二去的,這麽一猶豫,蘇秀秀到底還是點頭答應了,就讓孟庭鬆先幫她找份工作了。

    大不了工作之餘,她再另想其他辦法。

    小姑娘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臉小小的,縮在小號軍大衣裏,就像是裹在一大床軍綠色的棉被裏。

    仔細看得話,她其實生得很挺標致,眉眼清秀,皮膚也白淨細嫩。倘若再過幾年,她再張開些,定是個頂漂亮的姑娘。

    可惜,此時的她也不知道遭了什麽罪。被打得右眼框都青了,腮幫子也腫起來了,白嫩的皮膚被刮破了皮,嘴角也破了。

    她其實也不是不嫌吵,隻是實在太累,這才一上車就睡了過去。

    從過道經過的人,一看見小姑娘的臉都忍不住搖頭歎氣。心話說,這麽個不大點的小丫頭,到底是為了什麽緣故,被打得這樣慘?看著實在是怪可憐的。

    忍不住往她對麵一瞧,卻是個坐姿端正,頗有風骨的年輕軍人。

    他剛好跟小姑娘穿著同樣款式的綠軍大衣,身體健碩,長相英俊,生了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睛,眉宇間還帶著股浩然正氣。

    雖然他看著也年輕,不過20歲出頭的樣子,可性子卻沉穩又從容。隻是每每看向小姑娘的時候,他的眼神裏總會閃過些許的憐惜。

    這樣端正的青年自然不可能對那小姑娘下這麽重狠手。要說起來的話,這人倒像是救人的英雄才是。

    事實也的確是如此。

    這名年輕軍人名叫孟庭鬆,三天前,他正要跟幾個戰友一起進京。

    誰成想到了火車站,這個鼻青臉腫的小姑娘猛地從人群裏竄出來,死死地抓住孟庭鬆的手不放。嘴裏還苦苦哀求道,她是個殘疾人,被個人販子給拐了。求解放軍叔叔們救她!

    孟庭鬆就呆住了,他低頭一看,就迎上了一雙清澈眼睛。她的眼神裏充滿了信任與依賴。就好像她老早就認識他似的。

    孟庭鬆當時就被這這種眼神給震住了,頓了一下,才拍她的手臂,嘴裏說道:“你放心,叔叔一定會救你!”

    聽到這話,小姑娘總算是鬆一口氣,然後眼睛一番,就暈了過去。她能跑出來求救,全憑一股韌勁,到了此時,最後的力氣也用盡了。

    孟庭鬆和戰友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夥子人販子全給抓住了。連帶著又救出了幾個被拐的婦女。

    其他人倒是都好辦,直接就交給當地派出所去處理就完了。唯獨這小姑娘,年紀又小,又被灌了藥,昏睡了一天,到第二天方才轉醒。

    醒來之後,她可能是被嚇壞了還是怎麽的,暈乎乎地也不肯理人。

    問她什麽話,也都不肯開口。卻獨獨對孟庭鬆這個救命恩人另眼相看。

    最後,還是那些被拐的女人說了,這個小姑娘右耳是聾的,好像也聽不大清別人說話。除非衝著她左耳朵大聲說話,她從不理會那些人販子。

    更慘的是,這小姑娘不是被拐的,而是被她自己家裏人給出賣的。

    人販子一開始還嫌棄她年紀也小,又有殘疾,不肯要她。可她家裏那長輩卻說,隻要賣出去就行,價錢多少不論。

    又說,她父母都是正常人,這丫頭隻是倒黴,小時候發燒燒壞的右耳朵。她雖然看著顯小,今年已經滿十五歲了,肯定能生下正常的孩子來。

    好說歹說,人販子才把她買了下來。

    後來,小姑娘發現真相,還逃跑了一回。又被抓了回來,還打了一頓,又給她灌了藥。小姑娘就再也開口說話。

    孟庭鬆聽了這話,氣得牙根直癢癢。他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禽獸不如的長輩,會賣家裏的孩子。

    本來,從在火車站救起小姑娘那一刻起,孟庭鬆就決定一定救她到底。再一聽她的身世這樣慘,就更放不下了。

    於是,特意申請多留了兩天,親自照料這小姑娘。

    小姑娘一直昏昏沉沉的,時睡時醒,又不愛說話。孟庭鬆也是費了不少心思才弄清楚,這小姑娘名叫蘇秀秀。

    她父親早早就去世了,兩年前,母親也病逝了。她跟著奶奶大伯一家過活。

    隻是她大伯母刻薄又小氣,嫌棄蘇秀秀右耳有殘疾,說是她這樣的人就算讀書也沒用,倒不如早點去賺錢,就讓她退學了。

    沒辦法,蘇秀秀小小年紀就在一家裁縫作坊裏幹活。

    這兩年,她賺的錢全都上交給了大伯母。

    可就這樣,大伯母還是對她百般嫌棄,從沒給過好臉色看。在飯桌上,蘇秀秀多吃一口飯都要挨罵。

    除此之外,蘇秀秀的奶奶動不動就罵她命不好,克親人。平日裏,都恨不得離她更遠些,又怎會管她死活?

    蘇秀秀的大伯也是個隻吃飯不管事的。什麽事都聽他老婆的。就算看見他老婆擠得蘇秀秀,卻也隻會裝作沒看見。

    可憐蘇秀秀年紀又小,也沒有別的親人幫襯。隻得默默忍耐這一家人過活。

    她本想著,等過了年,到了十六歲。就托同鄉的姐姐幫她在城裏找份工,也好早些離開那個家。哪怕是進城給人家當小保姆呢。

    卻沒想到,大伯母突然說,她托人給蘇秀秀找了個工作。讓蘇秀秀趕緊跟著那位臉生的馬大姐一起,南下去廣州上班。

    蘇秀秀本來還想拖到開春再走,可大伯母根本不同意,隻說是人家那邊急著招工。不然以她這樣的條件根本去不了。

    沒辦法,她隻得草草收拾行囊,跟著馬大姐,就離開了家鄉。

    一到路上,馬大姐就變了副嘴臉。蘇秀秀這才發現,她是個人販子。

    她那狠心的大伯母居然把她給賣了!!!

    蘇秀秀剛滿15歲,卻要被賣到山溝子裏,給老光棍當老婆。

    她又如何能甘心?於是,千方百計想逃跑,好在遇見了孟庭鬆。

    孟庭鬆聽了蘇秀秀講述的經過,滿腔怒火無處發泄。也不知暗罵了多少回,那個該挨千刀的大伯母和缺了大德的人販子。居然對這麽小的孩子下此狠手。

    孟庭鬆把這事跟連長一匯報,連長也是眉頭緊鎖。戰友們知道後,也跟著懸起了心。

    大家齊聲罵那大伯母畜生不如。隻是,他們難道還要把可憐的小姑娘再送回家去?這不是把她往火坑裏推麽?

    可不送回去又能怎樣?

    蘇秀秀今年已經過了十五歲,孤兒院一般都不接收。她又營養不良,長得就像十三歲的,找工作都沒地方願意要她。

    這時,孟庭鬆卻暗自打定了主意。實在不行,他就認了蘇秀秀做個妹妹。帶回家裏去,交給老爹老媽撫養。

    孟庭鬆的父母本來就是十裏八鄉人人稱讚的正派人。他父親正直豪爽,母親溫和善良,肯定不會對蘇秀秀見死不救。

    到時候,小姑娘的養育費學費,他來出就是了。

    孟庭鬆說完自己的想法,同鄉的戰友卻忍不住勸他道。

    “你爹的確不會見死不救。可他當初根本不同意讓你來當兵,一心培養你繼承家裏的手藝。是你自己不甘心,偷摸著報了名。

    你參軍之後,你爹氣得要跟你斷絕父子關係。前兩年都不肯搭理你。現在,好不容易有所緩和。你不但沒退伍,反而還帶了個小丫頭回去。你爹還不氣死?”

    孟庭鬆卻咬著牙說道:“也管不得那麽許多了。正好我要回去探親了,到時候哪怕給我爸下跪,挨頓打,也要把這小姑娘安頓好了。她這命也實在太苦了。”

    就這樣,孟庭鬆帶著蘇秀秀坐上了北上的火車。

    也不知是被灌了藥的緣故,還是怎麽的,這都好幾天了,蘇秀秀還總是睡不醒。

    別人來找她時,她還強打起精神來支應著。一到了孟庭鬆身邊,她卻很快就放鬆下來。兩眼一眯,又睡過去了。

    孟庭鬆看著蘇秀秀眼底的青影,實在忍不住有些擔心。這丫頭該不會被灌藥灌壞了吧?

    他想著,等下了火車,先帶著蘇秀秀找家醫院,好好檢查一番。

    隻是,他哪裏想得到,眼前這個陷入沉睡的可憐少女,雖然也是蘇秀秀,可是魂卻換了。

    不再是剛滿十五歲,任人欺淩的孤女蘇秀秀;而是45歲,受人信奉,為人指點迷津的玄學大師蘇秀秀。

    蘇大師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麽回事?

    前一天,她剛搬進了新別墅裏。孟庭鬆特意過來,慶賀她喬遷之喜,還親手做了一桌子好菜。(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