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黃桂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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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香洲百貨,沿路直下,到了一間酒店,要了20層的客房,入內一看,海景一覽無餘,還正正對著野狸島,我指著窗外那門牌連著浮橋到的野狸島,此時蔚海青天,碧如翡翠,美輪美奐,連盧旺達也忍不住從玉佩裏竄出來,“這地方真美啊!早知道我就來珠海打工了。”
我不禁教訓起他來,“哪有這麽多早知道,你要想看,我帶你去看。”
“看什麽看,不就一顆白菜嘛,大驚小怪的。”潘叔又開始教訓起人來,“老道我要沐浴更衣,你倆先別走,把身上的穢氣洗完再走。”
“他不是人,怎麽洗?”我指著盧旺達。
“廢話,我是讓你洗。”潘叔放好了行李袋,說:“看不出你小子挺有心思的,機場那妹子跟了你,不會悶。”
“你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啊?”我有些生氣,潘叔咧著他滿口的黃牙,懶得理我,“我先沐浴了。”
是夜,題著[名亭公園]的牌坊下人影稀疏,路燈仍是通明,車如死寂地停在路邊,原本賣椰子踩著花式單車的都不見了,遠處得月舫的大船仍是光彩奪目,走過了橋,上了岸,網友沿公路走,燈光稍暗些,四下無人,除了海浪拍岸,也僅得一輪明月可看,聽濤聞滾聲,走至一處高低,是座小丘,已植被遍滿,不知是何樹種,記得入夏時有一股淡淡的脂香,可今是初春,枉論香味,潘叔四下照看個遍,右是海,遠處有幾盞放著微弱光線的燈,燈下好似是廠房,左為丘,不過六七米高,他連抓起我的衣角,往上騰空,使個“行雲流水”到了丘頂,卻見樹灌叢生、百草豐茂。
多行兩步,卻見此時海濤帶浪、驚拍石岸、一層一層、止而複返,耳中潮聲不絕、丘上風吹不止,若在仲夏,是個納涼休憩的好去處。“把玉佩取出來。”我聽吩咐從胸間掏了出來,盧旺達也走了出來,看到這番景致,不禁駐目遠眺、目不轉睛。
潘叔也無心看著景致,盤坐在地,口中念念有詞,夜空忽然變色,烏雲盤旋起來,近處海濤的翻浪聲愈加強烈,少頃,烏雲閉月,光亮,此刻海濤有如漲潮,層層拍打,入岸更深,淹浸之刻,已漫延至公路,頂上盤空已卷成一個大漩渦,人鬼站丘,也快搖曳得不能直立,“阿賢,快打座!”
我忙盤腿入定,潘叔才吩咐:“盧旺達,現在不是看風景的時候,你留意海麵。”
不等盧旺達察看,我已見海平麵上冒出五六根水柱,直插雲霄,水共天一色,水柱均等距離,未久已成八條,朝逆時針方向旋轉,將野狸島形成一個大圜丘。空中頂上,似有巨龍盤桓,有若裘服上的團龍狀,龍頭居中,未久龍口一開,噴出一道白光,直照在盧旺達身上,“你進了龍口後,循著黃桂花的香味,便找到她。”
“是。”盧旺達已隨白光徐徐上升,往龍嘴裏送,八根水柱轉動得愈加快速,隻等盧旺達入了口,水柱立即向上空收攏,從海平麵至夜空烏雲間漸漸消散,團龍此時似噴射而去,龍頭朝北而飛,宛若裘服上的行龍狀,漩渦又往八個方向射回剛才的八根水柱,“轟”“轟”“轟”,海麵上先後一震,爆破之聲滾浪帶濤,水珠飛濺四地,浸打灌草,拍岸之間漩渦恢複晴空,烏雲離去,月明星稀。
“這是……什麽陣法?”我已顧沒上此刻的風平浪靜,忙打聽。“諸葛孔明所創,八陣圖。”潘叔吐了一口氣,才說。
“這就是傳說中的八陣圖?”我總算是大開眼界。
“剩下的就交給盧旺達了。”潘叔起了身,看了看周遭的景致,仍也有些不舍,“這附近可有些吃的東西?”
“有,”我這才想起我倆尚未用膳,“再香洲百貨後的小巷裏,有一班蒸生蠔的。”
“蠔?”潘叔說,“加點蒜蓉,烤著比較好吃。”
“烤?現在都流行蒸著吃。”我說。
“蒸著怎麽吃?”潘叔一臉疑惑。
“到了不就知道了。”我說。
“還愣著幹嗎?趕緊去唄。”他吩咐道。
到了店,隻放一張圖桌,中間是在大木桶,底下可是盛著水的大鐵鍋,開了蓋,先放上兩大斤的帶殼生蠔,蓋上,點火,等熟了就好,老板又放上致美齋的老抽,帶油的蒜蓉,青椒圈各一碗,“貴客請等熟了再慢用,吃完了別忘了吧耗殼放回桶裏。”他指了指腳下的紅膠桶。
“吃完了還得回收耗殼?”潘叔又問。
“是要回收的,把耗殼放回海裏,任其生長,來年再去撈,再來蒸著吃,你若是烤了,生不出耗肉,那多浪費,多不環保呀。”我忙解釋。
“我還未曾聽過,生蠔有這等吃法。”潘叔咧出那口老黃牙,哈哈大笑。
“對了,你把盧旺達送到趙洪軍的住處,他自個會回來嗎?”我不禁一問。
“他在你的玉佩裏住久了,有些靈性了,忙完了事自然回來。”潘叔說。
明珠,別墅群內,淡無色,盤龍飛天,口吐一人,正是盧旺達,射向了其中一棟有小庭子院落的黃石所砌之屋,盧旺達走在三層的陽台上,往裏,隻有一間屋子泛著較亮的黃光,黃桂花正穿著白色浴袍,打著電話,“老公,我正準備洗澡呢。”大約聊上兩三分鍾才掛了線。
她撩下盤在頭上的發夾,散了散,走進了浴室,點了燈,關門剛脫下浴袍,鏡子裏盧旺達的樣子若浮若現,她閉上了眼又睜開,鏡子裏的仍是自己,燈泡卻閃爍著時而明滅,她趕緊穿好了睡袍,拉上門把跑了出去,隻好先躺坐在床上,蓋好被子,卻已發現身旁已躺有一人,一身工人製服與這床格格不入。
“啊,”黃桂花大叫了一聲,盧旺達倒是冷冷地問:“怎麽,十年不見,竟認不得我了?”
她這才仔細地打量著枕邊人,一張僵滯的臉,頭發淩亂且衣衫太舊,與紅唇卷發的她全然不搭配,“你是…旺達?”
盧旺達掀開她的衣袖,慢慢地輕撫她的手臂,又湊到她耳邊,把玩她的頭發,嗅了嗅,黃桂花很害怕,卻不敢聲張、不敢反抗,由得他上下其手,“十年了,整整十年我沒碰過你這身子。”他又扯開了浴袍的緣邊,張口親了黃桂花一口,黃桂花被嚇得哭喪起來。
“你哭個啥,你嫁給了我你這身子就得依從我。”盧旺達似還沒享受夠。
“我這身子,已不是你的了。”黃桂花淚帶梨花,掙開了盧旺達,走出了床,忙結好繩帶,“十年前,我就不屬於你。”
“我知道,你無情無義,嫁給趙洪軍那個渾球,做了闊太太。”盧旺達氣極地說。
“我無情無義?明明是你,不辭而別,害我從富順不遠千裏來到廣東,還拖著兒子,你倒好,自己說走就走,現在居然走到這兒來。”黃桂花指著他說。
“誰不辭而別?”盧旺達大喊,“我明明人還在工地上,可就是沒人發現我。”
“你在工地上?可洪軍明明跟我說,你連夜走人,不辭而別……”黃桂花上下打量他一番,“對了,十年過去你怎麽沒變啊?還有,你的手腳怎麽這麽冷,你又是怎麽進來的?”
“我,已經死了。”盧旺達斬釘截鐵地說。
“死了?”黃桂花心中一震,忙想奪門而出,門把卻自個鎖上,想奪窗而逃,窗門自個關上,簾子自己垂下,她忙跪在地,央求著:“看在八年夫妻的情分上,你放過我吧?”
“放過你?你知不知道我這十年過的是什麽日子?深埋地下不見天日,而你,卻給別的男人暖床。”
“不是這樣的,”黃桂花哭著說,“我當時不知道你死了,你要死了我怎麽還敢嫁人?”
“那浩兒呢?浩兒在哪?”
“他……他在學校寄舍,周末才回來。”黃桂花仍是哭喪的臉。
“好啦,別哭了,”盧旺達喝道,“起來吧,我本就沒打算對你怎麽樣。”
黃桂花趕緊起身,心有餘悸仍不敢掉以輕心。盧旺達拍了拍枕頭,“快,到我的床上來。”她隻得遵從,戰戰兢兢地到他身邊。
他握住了她的手,“還記得嗎,當初你嫁到我家,夜太黑,每晚要摟著我才敢出陽台。”
“記得,你還說,”她抽泣著,“以後你不在時怎麽辦呢?”
“現在看來,沒了我,你也照樣過的挺好的。”盧旺達自歎道。
“別這麽說,”黃桂花仍抽泣著,“是我對不住你。”
“我隻是好奇,”他說,“你一個害怕走夜路的,怎麽敢帶著兒子來廣東?”
“你忘了,那時你每個月都寄錢回家,月初到賬,從不誤時,直到三月末的時候……”
黃桂花開始回憶流連:彼時村裏突然有了錢可以修路,人皆奔走相告,但盧旺達正應往家寄錢的日子已過了大半月仍無音訊,而且每個周末盧旺達說什麽也會打一通電話回家,可當年連續兩周沒收到,由於他是隻身南下,沒人知道他和哪個鄉親有聯係,直至有人說是再興州城郊一個叫白皎的地方,她本打算隻身找他,可憐浩兒無人照料,又嚷著要爸,恰逢當時已近清明,便向學校多要了幾天假,由成都坐火車過興州。
她在火車站睡過了兩晚,千方百計打聽才找到工地的工頭趙洪軍,雖說是工頭,但趙洪軍是個愛幹淨的人,也極少下工地,反倒在國道附近有個廠房,還裝了個辦公室,請了女秘書,她在門口給保安說要找他,保安嚇得趕緊匯報,過了一會兒女秘書過了來,捂著嘴子就衝他們說:“要是讓趙經理聞到你們身上那味,保管會吐。有換洗的衣服嗎?”她摸了摸手上的大行李袋女秘書帶他們到一間較闊亮的廁所,說先洗完身上那味再去見趙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