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水漫圖書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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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白了,就是不給錢。”董警長隻好說,“不過奇怪的是,她對上一幫說先欠著,過幾天來給錢,檔主不肯,她就強要別人答應,檔主拗不過她,隻好讓她先拿回去,過幾天她就拿一個不一樣的貨,說是抵扣,檔主一看還中肯,就答應她了。”
“這確實有些奇怪,”我說,“這麽說她去過很多班了吧?”
“我找人查了一下,多多少少有十幾家。”
“她這是在幹嗎?”我忙問。
“我找個心理學專家問過,他說老人家心裏寂寞,無法排解之下就隻能找些別的什麽玩意玩玩。”董警長無奈的說。
“也就是俗話說,返老還童?”我問。
“差不多吧,”董警長於是說,“你們和她算熟,還請幫忙照看。”
“自是當然。”我看了一下潘叔,腦筋一轉,遂說:“潘叔和溫阿姨年紀相仿。”
“小子你什麽意思?”他瞪著我。
“我是說,如果讓潘叔多陪陪溫阿姨,說不定她會不甘寂寞的。”我說。
“虧你小子想得出來,”潘叔斥道,“我可是出家人。”
門外此時,卻聽得敲門聲,“誰?”
“是我。”走進來的是瘦若皮猴,不修邊幅的岑老師。
“岑道長今天不是休息嗎?”潘叔冷不丁就冒出一句。
“潘道長記錯了吧,”岑老師找了張椅子坐下,“老道今天晚班。”
“這位是?”董警長問我。
“這位和潘叔一樣,都是降妖伏魔的道長。”我忙介紹,“道長姓岑。”
“岑道長好。”董警長說,“既然你們圖書館人才濟濟,今晚,不如我請諸位吃飯如何?”
“你上次不是請過一次了嗎?”我問。
“可上次沒有霍小姐,也沒有岑道長啊。”
岑老師忙推卻,“今晚要上班,去不得。”
“你沒看通知嗎?”潘叔說,“今天又誤報了,要閉館,你啊,愛上自個上去。”
“看來貧道還是有口福的,”岑老師站起身來,“這位警官想到哪裏開夥?”
“就聚德山莊吧,”董警長說,“我訂了房,幾位六點多時候可以去了,我警局還有些事,先告辭了。”
待她走後,我問:“潘叔,這家夥又請我們吃鴻門宴啊。”
盈盈不解,“怎麽回事,什麽鴻門宴?”
“你不懂,這姓董的上次請我們,就是想讓我們幫她擺平溫明浩的案子。”我解釋。
“看來今晚應該有好菜式才對。”岑道長倒不在意。
“岑老道,這女警的一餐飯可不是隨便就能吃好的。”潘叔不屑的看著他。
“所以說嘛,”岑老師咧開了嘴,“今晚保管有好菜式。”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潘叔訓斥著,“一天到晚沒見你幹過什麽正事。”
“你不也沒幹過什麽正事嗎?”岑老師拿起眼前一瓶水喝了起來,“我說啊,既來之則安之,反正都不是好事,擔心頂個什麽用?”
“那倒也是,”盈盈說,“不就一餐飯嗎?去吃就是。”
我和潘叔還是滿臉愁容,根本聽不下他們的話。
聚德山莊鄭州房,在二樓右側,最靠近南苑的地方,我帶著盈盈和潘叔、岑老師進去,一進門就被服務員調侃:“這不是尹先生嗎?好久都沒來了。”
“太客氣了,”我陪著笑臉,“年初不是來過了嗎?”
“可您來的也太少了,”服務員引我們上樓,“令尊可是這裏的常客。”
“他那是應酬多。”我應付著說。
“這叫貴人多事忙,”服務員不忘繼續調侃,“我呢,等下叫廚房弄幾道令尊好的口味,好讓尹先生大飽口福。”
“謝了謝了,我們今晚是被人請的。”我看了看她,才說。
“那就更要這幾道招牌菜呢。”她說著,居然對講機傳來消息,“不好意思啊,我馬上叫廚房下單,幾位沿著路直走就是,失陪了。”
盈盈看她走的背影,問:“你好像跟她很熟?”
“哪裏,”我瞄了服務員背影,才說:“我爸是這裏的vip會員,連我這個不來的都被升級為黃金會員。”
“會員能抵折扣嗎?”伊問。
“當然是可以,”我左右環顧,才說:“不過這裏東西又貴又不好吃,所以我幾乎不來。”
“那叔叔怎麽就常來?”伊又是問。
“招待那些朋友唄,”我低聲說,“滿足一部分人的虛榮心。好在今晚是姓董的請的飯局,我保管坑都坑死她。”
盈盈撲哧一笑,後麵的潘叔和岑老師也有所耳聞,不敢太張揚,隻好低調的笑笑,“我說那個姓董的,還真舍得出手,”潘叔數落著,“也不看看自己,你爸那些大老爺們可都有會員資格,請客也不找家性價比高的,真是沒誠意。”
“您老不懂吧,”盈盈解釋著,“這種地方有包間,以防隔牆有耳,要是去那些地道的小攤小檔,龍蛇混雜的,說話也不方便。”
“所以說這鴻門宴啊,”岑老師對潘叔說,“可別要求的太高,有得吃就好了。”
“吃,你就會吃。”潘叔訓斥著,“也不知這姓董的賣的什麽藥。”
“管他賣藥還是賣什麽,”一行人總算走到門口,“總之,今晚能不答應就別答應。”
“阿賢說的在理,”岑老師說,“要是一餐飯就能擺平我們,就顯得我們很廉價。”
“那你想怎麽著?”潘叔沒好氣的看著他,“還用說,多坑她幾頓飯,吃到她快要山窮水盡再來答應她。”
“去,”潘叔盯著他,“虧你想得出來,我們要是多吃她幾餐,可就真的為她賣命了。”
“反正她能拜托我們的,想必是很棘手的。”岑老師一字一句地說,“我們要是力所能及,相助也無不可。”
“你想得美,”潘叔說,“我們就是攬的事太多啦,才搞的處處被人找麻煩。”
“好吧,”岑老師歎了口氣,“既然你不願,我就聽你的。”
進了門,董警長已經坐好在圓桌上,一看我們進來,就按了旁邊的按鈕:“快上菜。”
“幾位到了,就請坐吧,飯菜一會就到。”
潘叔選了靠左的一個位置坐下,距離她不過兩個空位,我順著做過去,盈盈隨我,岑老師客隨主便,坐在靠右也是離她兩個座位的位置。
“董警長請的客,”潘叔挺著他那啤酒肚,“也不問問客人要吃什麽就下單。”
“方才尹先生在外頭不是點好了菜嗎?”姓董的忙問。
“既然點了,先吃了再說,”岑老師喝一口白開水,“反正啊,不夠再點。”
“也對,”我說,“先吃過再說。”
“那好,”潘叔不拐彎抹角,“警長請我們幾個過來,有何貴幹?”
“上次破獲溫明浩的案子,兩位的獎金已經批下來了,有40萬之多,還請這幾天到派出所來取。”董警長先給甜頭。
“不過,警長,我們可不能光明正大的過去領吧?”我說,“怎麽說我和潘叔都隻是暗中相助。”
“我就知道兩位不想暴露身份,”她從身後的皮包中掏出兩頂鴨舌帽、兩個口罩,“你們60天以內拿上身份證,戴著這個過來拿吧。”說著就拋到潘叔那邊,潘叔單手接住。
“還有,潘老您形體特征太明顯了,記得到時換套好一些的衣服,免得被人認出來。”董警長好意提醒。
盈盈湊到我耳邊,“你們該不會幫她做臥底吧?”
“我們也不想的,”我掃了一眼,“上次她硬要我們出手,潘叔當時聽的頭頭是道才答應的,現在倒好,老是被地府找麻煩,早知道還不如不理睬呢。”
“不過現在有20萬也好,”盈盈說,“聽說現在銀行首付隻要兩成,我們拿去買套房子也好。”
“買房子?”我思量一下,“月供得多少啊?”
“算個三十年的話,估計3000多就夠了,你不是有公積金嗎,到時問問銀行怎麽用。”盈盈說。
“那倒也是,”我說,“老是住在家裏,我也不太習慣。”
“現在有房源嗎?”我悄悄問。
“目前還不清楚,”盈盈笑著說,“不過啊,你突然有20萬,聽著挺順耳的。”
“你們兩個,”潘叔訓斥,“又在嘀咕什麽,還沒到手就想著分贓?”
“什麽分贓?”我駁斥,“那可是你我的辛苦錢。”
“好啦,算我說錯了。”潘叔歎了口氣說,“多了錢還真的不是什麽好事。”話鋒一轉,“敢問警長,請我們吃飯不會就是為了給我們送錢這麽簡單吧?”
“二位客氣,”董警長總算先甜後苦,“我有件事,想拜托二位,如果事成有功,我會再向上級申請,讓兩位再拿一次獎金。”
“警長太客氣了,”潘叔露出那口發黃的大牙,“我們升鬥小民能為警方提供小許協助,萬分榮幸,隻是我們黔驢技窮,已經沒有什麽可協助的了。”
“是啊,”我也附和道,“還請警長另請高明,何況上次我們雖然幫助警方破案,但畢竟功勞太小,而且我們還害得溫老太太沒了兒子,孤獨終老,這可是造孽的罪過。”
“你這麽說可就不對了,”董警長措辭嚴厲,“溫明浩夫婦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我知道你們一定很愧疚,覺得自己害了一個老人無人做伴,但是,溫明浩做過的事他必須自己負責,若是個個都像你們這樣,那法律就形同虛設,還要我們這些執法者來做什麽?”
“警長,”我還是直說,“要不這樣,這40萬我們就不要了吧。”
“也對,”潘叔摸摸腦袋,“有錢有有錢的煩惱,沒錢有沒錢的過法,這錢啊,本來就不該是我們所有,你啊,不如請個缺錢的吧。”
“你們。。。。”董警長一時無話。
“你瘋啦?”盈盈很不理解,“到手的20萬你說不要就不要啦,那可是一套房子。”
“一套房子又怎麽的?”我不敢正眼看伊,“寶寶,溫大哥還在蹲看守所呢,我們怎麽還有心思買房子啊?”
“可,”盈盈當然接受不過,看了董警長一眼,“不如這樣,你不是會員嗎?不如這頓飯由我們來請,這20萬我們要了,可是合作的事就此打住,你覺得如何?”
我看著伊那玻璃眼,隻好硬著頭皮對潘叔說:“反正這20萬不拿白不拿,還是拿了來好,不過以後的事就別再給自己添麻煩了。”
潘叔聽著有些道理,“我知道你們年輕人的意思,那好吧,拿就拿吧。”轉頭向董警長說,“警長啊,辦案不是說抓一個賊立一次功就算懲奸除惡的,我們當初幫你,也不是為什麽獎金,純屬是因為盧旺達的死因,我們才參合進來,至於以後的事,道不同不相為謀。”
“是啊,警長,”我賠著禮說,“今晚的飯,還是我們來請吧,至於合作,以後是不可能的了。”
服務員卻突然闖進來,打斷了姓董的正準備的話,“幾位,”又是那聲討厭的吆喝,“清蒸鰣魚,祝幾位事業蒸蒸日上,時來運轉;紅燒魚餅,祝各位紅紅火火,魚躍龍門;白鶴晾翅,祝各位大展宏圖、業界亮劍。。。。。。”
其實不外乎都是那些過時的菜式,我也不想再說下去,那人總算識相,隻說了兩三句就走出門去,“還有需要的話記得找我哦。”
董警長見人出去,才夾起眼前的一塊魚餅,也不管我們怎麽看,就咬一口,似乎有些不合胃口,咳嗽了幾聲,潘叔見況,便說:“警長慢點,可別咽著了。”
岑老師已經不顧我們說得氣氛,夾起眼前的東西張口就吃,也不理會口味如何,狼吞虎咽,他到底是幾年沒吃過飽飯了?
潘叔按了眼前的按鈕:“有紅酒嗎?”
“您要哪一年的?”
“請問董警長要哪一年的?”潘叔突然問姓董的。
“不好意思,”董警長推卻,“我不習慣喝酒。”
“你們有茶嗎?”潘叔又問
“您要哪種?”
“有英紅九號嗎?”
“等一下給您送來。”客服回複道。
潘叔試著勸董警長:“不知警長反應這麽大,”他拿起眼前這杯水,“在下剛才口無遮攔,得罪了。”
“不是這個原因,”董警長說,“我在想,你們既然不願,總有不願的緣由,我就不勉強了。”
“那警長為何這樣反應?”潘叔忙問。
“你們就沒發現,這魚餅像是隔夜的?”她說。
潘叔這才發覺有不妥,也咬一口,立即就吐出來,“不好,真的是隔夜的。”
右側岑老師好像是個沒味覺的家夥,居然吃了很久還是津津有味,好像永遠不會飽。
“對不住啊,”服務員闖了進來,“剛才拿錯了,那魚餅是隔夜的。”
岑老師居然還是一副聽不見的樣子,繼續在那狼吞虎咽,似乎就要將桌麵上的菜式一掃而空。
服務員又換了一盤新的魚餅,“實在不好意思,今晚是廚房的失誤,一不小心將隔夜的魚餅拿錯了,既然如此,我們為表歉意,這頓飯由本店做東,還請各位多多包涵。”
“謝謝。”董警長忙著恭維,“今晚有些招待不周,還請諸位海量汪涵。”遂舉起杯子,“以水代酒,敬各位一杯。”
我們幾人也隻好舉杯相應。
是夜實在聊不起什麽合作,隻好吃過飯後,就此回家。剛走下二樓,潘叔就說:“盈盈啊,你明天早班,就先回去吧。”
“我還要送她呢。”我不情願。
“不用送了,我自己能回去。”盈盈擺了個手勢,便走了。
潘叔拉我到後邊魚池邊,回廊複建、幾百條紅鯉錦鯉遊戲其中,並無爭食之意,我心有所想,先開了口:“你該不會想跟我說二十萬的事吧?”
“什麽二十萬的?”潘叔白了我一眼,“我是個出家人,錢財身外物,要多要少有個鬼用?”
我愣了一下,“不是為財,那你鬼鬼祟祟叫我過來作甚?”
他左右環視,問:“那個岑老道呢?”
“廢話,他吃完就不知拐哪裏去了。”我疑竇頓起,“你問他幹嘛?”
“你難道沒發現,這家夥的食量驚人?”潘叔問。
“是食量驚人,那又怎樣?”
“而且,好像從不會吃飽。”
“是有些奇怪,”我略思索,“可那又怎樣?”
“今晚我們都和董警長說話,隻有他,坐在一邊一言不發。”潘叔繼續說,“我懷疑,這家夥應該是沒有味覺的。”
“沒味覺?”我不禁目瞪口呆,“怎麽會沒味覺?”
“這個我倒是不知起因,不過沒味覺的人一般適量都很驚人。”潘叔解釋。
“那你想怎樣?”我遂問。
“你找個時間,去測試他,看他是不是五味不分。”潘叔吩咐道。
“如果他真的沒味覺,怎麽辦?”我又問。
“那也隻是他自己的造化。”說著就離開了魚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