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古鎮湖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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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往常一樣在三樓前台坐著,《霖田縣誌》看了這麽久,卻一直忙著忙那的沒去,實在不夠意思,於是,從網上查了資料,然後定了去廈門的高鐵票,從廈門再坐火車進霖田縣。
霖田的縣城是在河坡,卻隻是一個沒有什麽特色景點的小山城,反倒是下轄的湖東是一個千年古鎮,從太平興國二年就有記載,景點多也集中,而且進霖田縣,湖東鎮是第一站,我請了年假,一個禮拜逛湖東就夠了。
還在前台期待著去湖東的場景,古色亭台穿梭其中,鄉間小路隨處可見,還有那些手工藝品,沒想到此就幸福滿滿。
“小哥,”突然走來一名讀者,捧著三本書給我,“還書的。”
“還書請到自助機。”我指著左手邊的自助係統。
“還不了啊,”讀者說,“要不我找你幹嘛?”
我隻好拿過一本本掃描,替他全部還清,“先生,都好了。”
讀者卻說,“那好,你給我小票吧。”
我解釋,“前台打不了小票,隻有自助機有。”
讀者卻說,“可我在自助機還不了啊?”
“還不了的書就在前台還。”
“那你要給我小票。”
“前台沒有小票打的,先生。”
“那你怎麽證明我把書還了呢?”
“我可以證明啊,”我指著係統說,“現在顯示你沒借書記錄。”
他竟要求,“那你給我開張證明吧。”
“證明什麽?”
“證明我把書還了。”
“我這裏開不了證明啊。”
他又是重複,“那你怎麽證明我把書還了呢?”
“我可以證明啊。”
“那你就給我開張證明吧,你不開怎麽證明我把書還了?”
“我又沒有公章,沒有權限,怎麽給你開證明?”
“你這不是圖書館嗎?怎麽會沒有公章?”他竟說,“你還是給我開張證明吧,我也不求別的。”
“我就是個辦事員,你這不是為難我嗎?”
“什麽事?”伊館走了過來,“我看你們聊了很久。”
“伊館,”我忙說,“這位讀者需要開證明,證明把書還了。”
“又是證明?”伊館解釋,“不好意思啊,我們不開這些的,書既然還了就行了。”
讀者卻說:“那是你們說的,”他掏出手機,照著我跟伊館,“麻煩你們配合一下,說句話,就說我已經把書還了,謝謝。”
我倆趕緊捂臉,“先生,請你配合,這裏是圖書館。”
“嘿嘿,”突然聽到熟悉的一聲,“還不把你們耍的團團轉?”
我和伊館放下手,才看到眼前居然是女漢子陳少襦,“是你這個男人婆啊?”
“哈哈哈哈,”陳少襦帶著鴨舌帽,穿著黑色袖衫和短褲,“你小子就是不會說話。”
伊館問:“她是。。。”
我忙解釋,“沒事了,伊館,她就是玩玩而已。”
“沒什麽事我先回去了。”伊館搖搖頭。
陳少襦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問:“他是你們領導啊?”
“是啊。”
又問,“怎麽還沒退休啊?”
“不到年齡退什麽休。”
“不到年齡?”陳少襦卻說,“看他滿頭白發,應該年紀很大了。”
“哪有?”我解釋,“跟我爸同年的,才五十多歲。”
“五十多歲?我還以為他七十多歲了。”
我忍不住捂嘴,“你可別被他聽到啊。”
“小子,”陳少襦卻說,“你的女神哪去了?”
我沒好氣的說,“早就回天去了。”
“我就知道,”陳少襦揶揄,“你這大蘿卜就是留不住人。”
“去,”我批了句,“女漢子就不會說話。”
“別管我女漢子還是女金剛,”陳少襦問,“你們潘道長呢?”
“不幹,回家了。”
“幹的好好的幹嘛不幹?”陳少襦卻說,“老子現在沒事幹,想到你們這裏做誌願者。”
“可別,”我婉拒,“您老人家在這裏是大材小用了。”
“哪裏?”陳少襦卻說,“老子樂意。”
我反問,“你現在不是東海郡主嗎?”
“所以逍遙自在,閑來無事,來你這裏混混日子。”
“我這是在工作。”
“我知道,你的工作好做,”陳少襦自己坐到我的位子上,“我來幫你分擔,大不了借你的辦公室落腳,老子不要工錢。”
“你喜歡唄,”我卻說,“我下個禮拜就出去雲遊幾天,遊完再回來。”
“有得玩,好啊,”陳少襦拉我坐下,“我也要去。”
“不成,我可沒有本錢帶著你。”
“真沒勁,”陳少襦卻說,“既然你不願帶老子走,老子隻好去你辦公室睡個幾天。”
“你喜歡吧。”
岑老師突然走到前台來,“龍女來了?”
我詢問,“是啊,老師,都收拾完了?”
“完了。”他看著陳少襦,“你這男人婆該不會要跟貧道搭班吧?”
“岑道長也在?”陳少襦來了興致,“要不,我們比比?”
岑老師問,“比什麽?”
“比誰快,”陳少襦指著自助機旁的回收櫃,“看誰把書早早放回架子。”
“沒意思,”岑老師揮手,“還以為你有什麽新玩意。”
“本郡主的意思是你我鬥法,看誰能讓書本自己跑回書架上。”
岑老師饒有興致,“這個好,不過一樓的書比這裏還亂,要不,到一樓比比?”
“聽你的,”陳少襦點頭,“現在就走。”
“別啊,”岑老師卻說,“難不成你想讓讀者都看到?”
“那你說,什麽時候?”
“周一閉館,”岑老師說,“這兩天我們就不上架了,由得他亂,周一比比看看?”
“就依你的吧。”
周日下午五點下班,我趕緊坐車到南站,從南站上高鐵直達廈門,暗自慶幸,“周一老子都不在了,你們愛怎麽玩就怎麽著吧。”
到了廈門,趕緊坐大巴到火車站,坐了淩晨一點半的班列,在硬臥睡一宿,次日七點左右起來,洗漱完畢就下了火車。
下站的地方就叫湖東站,出了火車站往外看去,卻有一絲熟悉的感覺,國道筆直,旁有一條大路,我順著大路走去,看到鱗次櫛比的舊式小平房,再走遠點,看到一個稍大點的二級醫院,對麵是個加油站,附近都是小攤販在擺攤,不停有摩托車司機招呼著上車,我一一拒絕,獨自前行。
按著導航走到“湖東迎賓館”,辦理手續後就直接上樓去,從窗戶看下來,竟是連片的青磚灰瓦建築群,帶有天井,含有簷角,屋舍儼然,鱗次櫛比,人聲鼎沸,不愧是古鎮。
忍不住要走出去看一番,便左看看右望望,孩童開摩托的悟性很高,一般七八歲自己就懂得開電動和摩托車,高中生更是開電動車上下學,在當地全然不顧,連自行車也省下了,而且車速極快,有孔必鑽,叫人找不到慢的理由,商鋪占道經營是常態,路本就窄,亂停亂擺更使車流人流擁堵不已,畢竟政府是坐在辦公室裏的,這些小事交給人民“自治”,習慣了六車道的我不得不入鄉隨俗,站到一邊讓著摩托車。
孩子可以開摩托電動上下學,連頭盔都不用帶,摩托、電動停滿門口、人群擁擠,卻不礙事,高中男女約會,都是戴著頭盔坐在電動車上一路狂奔,沒想到至今還有這種風尚。一直感覺開小車很悶,又困在車廂裏,隻會越開越老,而摩托、電動則是越開越年輕,那種刺激,是青春期以後所沒有的。
我招架不住,便去問一樓服務員:“哪裏有電動可以租啊?”
“門口有一幫,”服務員說,“您啊,放下押金三百,按小時收費,每小時15塊,沒電了隨便找一家充電,免費續電。”
我聽著新鮮,“聽過免費續杯的,還真沒聽過免費續電的?”
“貴客你可小心點啊,”服務員卻說,“咱們這地不太平,你開車別太猛,小心撞上什麽不正常的人就慘咯。”
我點頭,“多謝指教,我會注意的。”
交過押金,連頭盔都懶得戴,開動後狂奔直衝,除了過紅燈時候謹慎,其他路段衝了就是,一路來看到許多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男生留著非主流發型,後邊兩三個女生緊緊摟著,穿著挺清涼的,大概是天氣熱著;偶然還看到前邊有個個兒不及我一半高的小子,居然也在開電動,而且技術嫻熟,不看年紀也能算老司機了,更好笑是一個女漢子,電動前有兩個孩子一左一右站著,還能風馳電掣,實在叫人佩服不已。
我開車在鎮上瞎逛,偶然見到一座小橋似曾相似,敲呈彎折形,一橫一豎的連著,到了對麵案,我停在橋邊,下車緊鎖,準備要走進去。
此時天色漸晚,不覺已到黃昏,橋建在一個湖裏,那湖映著晚霞紫光瀲灩,美不勝收,我忍不住多拍了兩張,湖心有座小島,朦朦朧朧好似有座宮廟在其上,門懸兩個絳色燈籠,合著紅牆黃瓦、紫光下凡,恰似仙居。
我不禁駐足觀看,就要踏過小橋而去,不料身後有人叫住:“幹什麽的?”
回頭看去,是一個鶴發老者,頭戴笠帽,穿清潔工的製服,“我想去看看。”
他打量我,“你是遊客吧?”
“是啊。”
“那邊不要去,”他勸著,“你沒看到這橋上連個人影都見不著嗎?”
“沒留意,”我遂問,“幹嘛不讓去?”
“那地方不太平,”老者繼續勸,“別圖一時之快。”
我想想那地方多半不是什麽正經的廟宇,便答應:“那行,我去別的地方逛逛。”
騎上電動,我繼續前行,走馬觀花一遭,到了北邊有條小溪流,沿著溪流有一條“沿江路”,溪邊的屋舍多半不怎麽老,我看著卻像是熟悉,不由得放慢速度,卻不料身後兩個小正太超車,還撂下一句話:“開車這麽慢,還不如走路去?”
我沒有計較,而是繼續慢吞吞的前行,當來到一個小巷口處,巷道是蜿蜒著往下去的,才覺得這邊的巷陌,好像在哪裏見過。
停好車,緩緩走下去,一個個木窗,一棟棟老式房屋,有一種陌生的熟悉,說不出的來源,繼續走,好像預感到前麵有一班老太開的做豆幹、鹵蛋的雜貨鋪,果然,過了巷口一眼看見;向右直走,應該會看到一個戴老花鏡夾筷子的老伯伯,兩角錢就能買五根用報紙疊著包起的現炸油條,果不其然,那老伯頭發發白,炸油條的手勢可不馬虎,長筷子夾起一根,晾在篩網上,停了油,才敢放到一口大青碗裏,風吹著陣陣香,旁邊的小孩看我來了,便說:“好吃的油條,兩塊五根。”
我便問:“我怎麽記得是兩角五根?”
“那是二十年前的價了,”老者笑笑,“孩子,你應該從小就在外邊,沒回過家吧。”
我心中暗自叨叨:沒回過家?難不成這裏才是我老家?不對啊,我家明明是在。。。
“哥哥,”小孩卻喊:“兩塊五根,可香了。”
我隻好掏錢,說:“給我來十根。”
“好。”小孩替我小心包好,遞給我。
取過油條,我咬了一口,那味,熟悉的就如吃過一般,便又多咬幾口,沒管住油汙滿手,老者看我吃的津津有味,忙笑說:“看你這孩子,平日裏外鄉吃不到這麽好的,一回來這副德行,還是多留幾根給你爸媽吧。”
我卻說,“我爸媽沒來。”
老者又指著巷道說:“那頭轉角,會看到一班買唐蔥的,外頭可買不到。”
我不顧吃相,點頭道謝,“明天我再來。”
走著走著,腦海裏依稀記得,這邊應該有家日館,所謂的日館,是舊時給人看風水的,果然,又在轉角看到一個老式廣告牌,上寫:陳昌和日館,電話5251843的字樣。
經過日館,就到了另一邊的巷子,到了一處祠堂門前,照壁上塗滿了小廣告和各種塗鴉,祠堂上屋脊上以嵌瓷修飾,不過風吹日曬雨淋,早已斑斑掉色,不見華彩。
門上題著:“黃氏祠堂”四字,左右梁上的鏤空石雕花籃隻見暗灰,大門的彩漆還能依稀見到門神的身影,懸著的兩個發黃的燈籠,還用紅字題寫“黃熾昌堂”二字,門邊石雕的對聯斑駁字跡:熾耀千秋光祖德,昌隆萬代紹書香。
我看畢,竟隨口喊出“黃熾昌”的名字來,這名字聽著也熟稔。
後邊剛好有個婦人抱著嬰孩要走進祠堂後的巷道,我便冒昧,“不好意思,請問你是住這裏的嗎?”
婦人的嬰孩剛剛睡著,見我麵生,便問:“你是來找人的?”
“不是,”我解釋,“我是來旅遊的。”
婦人反問,“旅遊的你來我們熾昌巷做什麽?”
“這巷子叫熾昌巷?”我追問,“那黃熾昌是你們什麽人?”
“你怎麽知道黃熾昌?”婦人卻說,“他可是我們開基老祖,在這裏也快四百年了吧。”
我又問,“你們老祖是從什麽時候來的?”
婦人回答,“好像是弘光二年。”又說:“看你的樣子,八成是個老學究吧?”
“什麽老學究?”
“就是有事沒事研究這些的,”婦人說,“我還要帶孩子,要不,你找我們巷裏的三姨婆問問吧。”
“三姨婆是誰?”
“是一個寡婦,”婦人歎了一聲,“早年喪父喪子,這些年都是靠巷裏和宗親幫補,還拿些低保才能過日子呢。”
“喪父喪子?”我吃驚不已,“那你要我找她做什麽?”
“巷子裏就她一個閑得慌,”婦人繼續說,“沒有負擔,全仗別人接濟,雖說過得不好,起碼有吃有住。”
“這麽可憐,那我還是看看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