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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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之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卻又清楚的感覺到唇上屬於那個人的溫度。在這之前,他們之間最親密的接觸應該是段以賢大婚之前在他額頭上的輕輕觸碰。

    任之瞪大了眼,可以清晰地看見段以賢放大了的臉,他的眼睛,他的睫毛,他的所有的一切。

    段以賢的唇在任之的唇上稍微停留了一會,並沒有深入,慢慢地直起了身子,“現在你明白了麽?”

    任之側過臉去,整個耳根卻紅了個通透。段以賢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輕聲道,“過段時間,想個辦法離開宮裏吧。”

    任之猛地扭回頭,皺著眉頭看著段以賢,“為什麽要讓我離開?”

    段以賢伸手將他的眉頭撫平,“你不比過去還小的時候,你越長越跟那些小太監不一樣,我怕有人發現你就危險了。”

    “我在宮裏這麽多年,突然離開才會引人懷疑。況且,我處心積慮地呆了這麽多年,這個時候離開了豈不是前功盡棄?再給我一段時間,良妃那裏隻要我們能找到證據,查出真正害死四皇子的人,她一定會幫我們忙。德妃身上也一定有大秘密,我也遲早會查出來。”任之掙紮著想要坐起來,被段以賢伸手按住,重新塞回被子裏。

    他將手伸進被子裏抓住了任之的手,“我不想你有任何的危險。小的時候我沒辦法,但是現在我不想你因為我……”

    任之將另一隻手也伸了過來,兩隻手一起握住了段以賢的手,他微微閉上眼,突然笑了起來,“有你今天的話,就算是死了,我也值了。”

    段以賢還要說話,卻被任之止住,他用力扯了扯他的手,自己向裏麵動了動,“既然你今天來都來了,就不要再說這些沒用的了。陪我躺會吧。”

    段以賢愣了一下,隨即迅速地解開了外袍,在任之身邊躺了下來。饒是任之再受照顧,畢竟還是個太監的身份,所以他的小床根本沒辦法跟宜王府裏的大床相比,段以賢躺上來,很自然地就跟任之貼在了一起。

    任之側頭看了段以賢一眼,突然伸手將他的胳膊扯開,躺在了他的胳膊上,然後閉上了眼,長長地舒了口氣。

    段以賢一直看著他,然後慢慢收緊胳膊將他整個摟在懷裏。任之將臉靠在他的胸口,感覺所有的不適好像全都消散,隻剩下眼前這個人,讓他覺得溫暖。

    段以賢將下頜靠在任之頭上,半晌,突然開口,“如果將來我事成,你離開這個身份,想去做些什麽?”

    任之閉著眼,略微思索了一會,“我想去找個村子,然後找一大群孩子,每天教他們認認字,一個人看看書。”

    “那我呢,你就不管我了?”段以賢伸手捏了捏任之的臉。

    任之笑著搖了搖頭,“那個時候你是天下之尊,還用得著我管你麽?我總不能讓你跟我浪跡天涯。”

    段以賢咬了咬嘴唇,沒有再接話。任之睜開眼看了看他,了然地笑了一下,又重新閉上了眼,“我要睡了,一會你就走吧。”

    “我等你睡了再走。”段以賢在他耳畔道。

    任之輕笑了一聲,“算了吧,就算浮生臉皮再厚再耐寒,外麵畢竟是冬天,他在屋頂再呆一會,明早我還要爬起來給他收屍。”

    段以賢笑了一下,輕輕吻了吻任之的側臉,任之困意襲來,又睡了過去,朦朧間感覺到身邊的人離開,房間的門打開吹進了冷風又重新關上,室內重新歸於寧靜。

    任之這一養病就連養了三天,期間浮生來看了他一次,控訴了一下那天因為他在屋頂上呆了一個多時辰,順便帶來了一個消息,屬下去了之前打聽到的那個村子,並沒有聽說當初有一對姓房的兄妹,想來是找錯了村子。

    任之沉吟片刻,“等我過段時間想辦法親自去一趟吧。”

    浮生皺眉看他,“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就我親自去一趟,你在宮裏不方便,跑那麽遠的地方就算快馬加鞭,來回也要個七八天,你在陛下跟前,突然消失這麽多天難保不會讓人起疑?”

    任之想了一會,“我總覺得我要親自去一趟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德妃身上一定有問題,但是我卻暫時不清楚是哪裏有問題,不親自去一趟總會有疏漏的地方。陛下那裏,我再想辦法。”

    浮生點了點頭,“那過幾日你想到辦法我親自陪你走一趟吧。對了,那個突厥王子就被你踹進水裏,你確定他不會報複你?”

    任之輕笑,“我剛入宮的時候,上上下下看我不順眼的人多的是,有幾個能拿我有辦法的?就算他是一個王子,畢竟也是一個異族人,擅動陛下跟前的人總要考慮一下。”

    浮生點頭,“既然這樣,你自己還是要小心一點。萬一這個王子是個蠢貨,你再吃了虧。”

    任之笑著送走了浮生,回過身麵色依舊不是很好。他在這後宮之中呆了已有七年,卻不知道究竟什麽時候才能離開這裏,以自己的身份生活。

    他有割舍不掉的人,為了這個人,他情願拋棄一切,能換得那人那一日的坦言,他死而無憾。

    脫掉了白色的棉袍,任之換上了外袍,盡管今日景炎帝去了怡和殿,跟前有張誠伺候,但是任之要回到福寧殿守夜。

    出了門還是感覺到寒意,任之垂著頭拎著一盞燈急匆匆地向前走。他們的住處與福寧殿雖然離得近,但是隔著一道圍牆,要過去就要穿過一條巷子。

    任之走了幾步,突然就放緩了腳步,他清楚地感覺到有人正跟在自己的身後,而且不止是一個人。

    他皺了皺眉,正準備回身,突然感覺到正前方有人遠遠地走了過來,而身後的兩個人明顯沒有察覺。他咬了咬嘴唇,決定繼續向前走,後麵的腳步聲突然就加緊,然後一隻手就抓住了自己的肩膀。

    要換往日,任之隻需一個轉身,就能將身後的這兩個人盡悉搞定,但是想著不遠處正走過來的那個人,他突然就驚叫了一聲,“什麽人?”

    身後的人不應話,隻是伸手要去捂任之的嘴,任之用力地掙紮了起來,然後感覺到不遠處的那個人的步伐突然加快,接著一道身影就出現在自己麵前,將捂著自己嘴的那隻手扯住,將任之從那人的禁錮中放鬆下來。

    任之癱坐在地上,看著那道人影與那兩個人打了起來,他微眯著眼,明顯地覺得那道身影有些眼熟,隻是垂下了頭裝作受到驚嚇的模樣。

    那三人打了一會,另兩人明顯不敵,一前一後地退走,那人遠遠地看了一眼,回身撿起剛剛任之掉在地上的燈籠,照在任之身前,“你沒事吧?”

    任之這才抬起頭,看清了這人的臉,驚慌道,“六殿下!”

    段以鴻伸手將任之從地上拉了起來,皺眉道,“你不是父皇跟前的那個小太監?一直跟著張誠的那個?剛才那兩個是什麽人,為什麽要跟你個小太監過不去?”

    地上的青石板冰涼,任之從地上爬起來已是渾身發抖,他搖了搖頭,“奴才正趕著去福寧宮守夜,那兩個人就從後麵過來,奴才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人。”

    段以鴻將手裏的燈遞給任之,“這宮裏的守衛倒是越來越差了。你安心去守夜吧,這件事我來處理。”

    任之躬身,“多謝六殿下救命之恩。”

    段以鴻擺了擺手,“去吧。”

    任之轉身,提著宮燈,緩緩地朝福寧殿走去,段以鴻站在原地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才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順利了走到福寧殿,跟別的小太監交了接,任之靠在一邊凝神思索。剛剛那兩個人的身手還算不錯,但是任之想不通究竟有誰要朝他這個小太監動手。他最近隻得罪了阿史那阿吉一人,但是,剛剛那兩個人看起來明顯不像異族人。那麽還能是誰呢?

    至於段以鴻在那裏出現任之也想不通。這個段以鴻雖然是皇後所生的嫡子,但是因為皇後跟公西一家的注意力全都在那個不成器的太子身上,加上段以鴻平時為人低調,在後宮之中很少與人來往,近幾年又在外麵封了府,所以任之對他倒是不怎麽熟悉。

    隻是知道段以賢與這個六弟倒是關係不錯,自幼的時候總湊在一起玩耍,而身為太子的段以傑倒是不怎麽搭理這個寡言的弟弟,所以論起兄弟關係,段以鴻與段以賢關係倒是更好一些。

    不過他出現,任之倒是少了麻煩,不然的話他剛剛一定要出手,不論是不是將這兩個人幹掉,都會讓他們身後的人對他起疑心。現在有了英勇救人的六殿下,他倒是好應付了一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