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拾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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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嘖嘖,饒她的臉皮再如何厚,也忍不住羞赧地低下頭去。沒想到裴銘這個小胖子看著憨憨的,實則古靈精怪得很,他蹲下身子抬頭看了看蘇瑗的臉,歡呼一聲:“母後臉紅了!”
    臉紅甚麽的,至於讓他這樣興奮麽!蘇瑗強作鎮定地用手扇扇風,言不由衷道:“我這是熱的。”
    裴銘眨巴眨巴眼睛正要反駁,卻被裴釗一把拎過去站好,又叫來了他宮裏的宮人,這才正色道:“時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不是明日一早就要回資善堂麽?”
    裴銘對他的話向來是言聽計從,聽到他這樣說便乖乖點了點頭,又按照規矩行了禮,這才跟著宮人退了下去。偌大的正殿頓時又隻剩下他們兩人,蘇瑗揉揉肩膀,懶洋洋道:“阿銘肯定很久不曾好生玩過了,今天陪他玩了一天,真是累得緊。”
    裴釗便含笑將她抱進寢殿,端娘已經早早地備下了水,微燙的水流劃過全身,甚是愜意,隻是......
    太過擁擠了一些。
    還好裴釗在身後看不清自己的表情,不然教他看見自己這張大紅臉,可就丟死人了!蘇瑗強作鎮定地碰一碰裴釗的手,聲如蚊呐:“你出去好不好?”
    裴釗含笑道:“阿瑗,你方才說甚麽?”
    她又大聲了一些:“你出去好不好?”
    這一次裴釗肯定是聽清了,因為他幹脆利落地答了一句:“不好。”
    “......”天下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她很清楚自己拗不過裴釗,隻好認命般地閉上眼睛。好在裴釗今日溫和得很,隻是輕柔地為她捏著脖頸和肩膀,再無其他動作。她漸漸放下心來,笑著開口:“你方才告訴阿銘我說甚麽你都高興,這句話說得忒心大了些吧?”
    裴釗把她那縷垂到背上的發絲挽好,問:“此話怎講?”
    蘇瑗笑眯眯道:“那我若是說你是天下最傻的大傻子,你也高興麽?”
    裴釗含笑道:“高興,我也覺得我是傻子。我若不是傻子,又怎麽會這樣喜歡你,你說是不是,阿瑗?”
    “......”蘇瑗的臉上一熱,旋即反應過來:“我覺得,你似乎是在嘲笑我。”
    “你說得沒錯。”裴釗將她從浴桶中抱起放到床榻上,又將桂枝、香餅放到熏籠中給她烘幹頭發,清淡的香氣夾雜著熱氣撲麵而來,蘇瑗有些不好意思道:“裴釗,你怎麽甚麽都會啊?我以前以為你隻會當皇帝,現在才發現你簡直就是無所不能。你別忙活了,快躺上來,我也給你捏捏肩膀好不好?”
    裴釗的唇角溢出一絲笑來,依言躺在她身邊,蘇瑗順手將自己的枕頭攏過去,這是今日裴釗帶來的,和枕頭一起的還有一扇屏風,都是用同一塊羊脂白玉雕成,冬暖夏涼,甚是愜意。裴釗含笑道:“你把玉帶枕給了我,那你呢?還是......”他的臉上浮現促狹笑意:“你想枕在我的手臂上?”
    捏個肩膀還這麽多話,真是討厭得很。蘇瑗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手臂,吭哧吭哧地趴到他身上,果真開始給他捏起肩膀來:“這樣舒服麽,會不會太用力了?”
    其實她根本沒甚麽力道。裴釗環住她的腰,微微閉上眼睛含笑道:“這樣就很好。”
    她安心地用頭頂蹭蹭裴釗的下巴,繼續專心地為裴釗捏著肩膀,鼻尖盡是幽幽的發香,她這樣柔弱無骨地緊緊貼在自己身上,當真是這世間最為致命的誘惑。裴釗深吸一口氣,身體幾乎僵硬,生怕稍微動彈一下,便會按耐不住,隻得找些話來說說:“我方才在你妝台上看見一個和你送到蘇府一模一樣的盒子,這也是你送給你侄子的賀禮麽,怎麽不一並拿出來?”
    蘇瑗有些喪氣:“因為我拿不準我三嫂嫂生的娃娃是男是女啊,隻好備了兩份賀禮。唉,我本來還想,要是我嫂嫂能生一堆=對龍鳳胎就好了,結果隻有小侄兒,沒有小侄女,這份賀禮隻好等以後再說了。”
    裴釗怕她手酸,便將她的手握在掌心,含笑替她捋了捋頭發:“你若是喜歡龍鳳呈祥,我便多費些心思就是了。”
    “你又不會生娃娃,你費甚麽心思啊。”蘇瑗十分不解,難道無所不能的裴釗,竟然強大到可以隨心所欲地生小娃娃麽?!
    裴釗無奈,隻得低笑著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蘇瑗的臉騰一下紅了,結結巴巴道:“那個......我今天......”
    “我知道你今天很累。”他任由她趴在自己身上,順手拉過錦被為她蓋好:“睡吧,阿瑗。”
    他溫熱的掌心一下一下輕柔地拍在背上,甚是舒適,蘇瑗卻睡不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戳戳裴釗的鼻子,呐呐道:“裴釗,我這個人啊最近又能吃又能睡,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像頭小豬?”
    裴釗一本正經道:“最近?阿瑗,你不是一直都是這樣麽?”見蘇瑗氣鼓鼓地瞧著他,便大笑著將她摟進懷裏:“你若是不想當小豬,便辛苦一下,給我唱支歌謠吧。”
    這麽簡單的事情她當然不假思索地答應啦:“好啊,你想聽甚麽?”
    “就是那一日在山洞裏你給我唱的。”他含笑將她摟緊,下巴貼著她的發,耳邊很快響起了歌聲:
    “月光光,照滿堂,桂花長滿籬笆牆。小姑娘,紅衣裳,額間點著梅花妝,哭哭笑笑吃蜜糖......”
    清越動聽的歌聲在帳中回旋,他慢慢閉上眼睛,心中甚是安寧。
    翌日裴釗起得比往常還早些,好在端娘耳力甚好,因聽到寢殿裏頭有輕微動靜,便在門外低聲道:“陛下起身了麽?奴婢請童公公進來伺候陛下更衣。”
    裴釗道:“不必,你且在外頭候著,朕有事要問你。”
    端娘答了個“是”,心中甚是不解,正好此時童和亦走進來,便輕聲道:“公公,陛下方才說有事要問奴婢,公公可知是何事?”
    童和道:“陛下的心思誰敢揣測,既是問你,大約是與娘娘有關。”
    果不其然,裴釗從寢殿出來後,問的第一句話便是:“我這兩日並未見她用過蘇夫人送來的膳食,可是已經吃完了?”
    端娘道:“回陛下,倒是還剩幾塊點心,不過娘娘近日胃口很好,不像前幾日那樣隻吃蘇夫人做的點心。奴婢怕她吃厭了,因此這幾日都沒有呈上。”
    裴釗微微點了點頭,又問了些事情,果然如童和所言,件件皆與蘇瑗相關,連蘇夫人多久送一次點心都要過問,端娘一一答過,見裴釗似乎不準備再問了,便含笑道:“娘娘曉得陛下早朝前不愛用早膳,特意囑咐奴婢為陛下備了湯餅,清淡又有湯水,應當會合陛下口味,請陛下用些再去上朝罷。”
    裴釗微微一笑,果真吃了湯餅方離開,童和卻留了下來,小聲道:“趁著娘娘此時還未起身,你速速將蘇家拿來的點心送去禦醫署,我已經打點好一切,你一進去,自然會有人來應你。”
    端娘奇道:“這是為何......”話剛說出一半,她已然明白了甚麽,不敢置信地看著童和:“公公,這......”
    “咱們都是宮裏的老人了,甚麽大風大浪都見過。”童和緩緩道:“這世間上,為了得償所願不擇手段,甚至舍了自己親生骨肉的人難道還少麽?你莫不是忘了,當年的宋淑妃和前朝的許榮華?事關重大,咱們不能不謹慎些。”
    端娘沉默半晌,終於點了點頭:“奴婢省得,待禦醫們驗過之後一定馬上稟告陛下,無論結果如何,都絕不會讓娘娘曉得。”又麵露憂色道:“雲蘿那丫頭出嫁後,娘娘身邊就隻奴婢一人,其餘宮人平日裏除了做些粗活,半步都踏不進長樂宮的大門。奴婢不覺得辛苦,隻是擔心得力的人太少,照顧不好娘娘。可情形特殊,又不能另添人來伺候,真是為難得緊。”
    童和笑道:“倘若是為這個,你大可不必擔心。”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道:“陛下已經命我去安排好了,再過幾日便帶著娘娘去驪山的行宮。待從驪山回來,娘娘便不用住在這長樂宮,屆時你亦不用這樣辛苦。”
    他這番話說得甚是含蓄,可端娘還是聽出了弦外之音:“公公是說,陛下準備在那時候......”
    童和意味深長道:“太後出宮到安國寺為國祈福,在我朝並非沒有先例。”
    端娘登時明白了裴釗的打算,不由得吃了一驚,隨即想到安國寺中的人,更是不安:“可是公公,文太妃亦帶著十四公主在安國寺修行,她會不會......”
    “從前的琅琊夫人,或許會生出些枝節來,可如今的文太妃,又如何敢違背陛下的旨意?”童和道:“話已至此,你該清楚了罷。”
    端娘心中甚是喜悅,可麵上依舊不動聲色:“奴婢多謝公公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