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風雲驟起九州動(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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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皇宮。

    司馬遹此時站在容華宮中,臉上尚且還有著擔憂之色。

    在他身側,一身皇後袍服的王惠風也站在身邊,臉上似乎也有擔憂之色。

    皇後王惠風一頭烏黑如墨的秀發挽成一個扇形高髻、頭上戴著鐧鍍金鳳簪、銀鍍金嵌寶蝴蝶簪、朝陽五鳳掛珠釵、赤金盤螭巊珞圈、都是用最好的材料製成的、金光閃閃、十分高貴、脖間戴著聖尊翡翠珍珠項鏈、這是用民間最好的翡翠和珍珠鑄造而成、耳上墜著純黑水晶吊墜、中指上戴著白玉指環。

    照理說,王惠風的打扮算是極品,容貌更是絕色,然而不知道是琅琊王氏是他心中的一根刺,還是他現在根本就被容華宮裏麵的消息嚇到了一般,居然連看都沒看王惠風一眼,倒是讓王惠風身側的幽蘭宮女為自家皇後暗自可惜。

    這在深宮之中,就算是打扮得再豔麗,又有什麽用?

    還不是給皇帝看的,但一旦皇帝不看了,這打扮得再好,又有什麽用?

    “這宮中禦醫,動作為何如此遲緩,都進去了有一刻鍾了,還不見出來?”

    司馬遹臉上有些焦急,緊張忐忑與憤怒都是直接顯露出來的。

    原來是前兩日羊獻容對司馬遹說她這幾日有些心神不寧,像是有什麽壞事要發生一般,夜間都睡不好覺。

    原以為隻是羊美人思慮過多,擔憂過重了,才有這種症狀,不想今日居然昏死過去了。

    太醫進去了一刻鍾,至今還沒有出來。

    羊獻容

    可以說是他手中與琅琊王氏對抗的最好棋子了。

    身後沒有靠山,最是容易控製。

    她可不能出事,更何況,她肚子裏麵還有他的骨血。

    焦急的等待雖然漫長與折磨,但總還是有過去的那一刻。

    太醫滿頭是汗的走出來,對著司馬遹說道“怪病,怪病,陛下,觀之脈象,宮主脈象平滑,不像是有事的模樣,但她眉頭緊蹙,唇角蒼白,倒不像是生病,倒像是”

    “倒像是什麽?”

    司馬遹見到這太醫的描述,心中便更焦急了。

    “若是你治不好美人,我便將你全家下獄,你可要想清楚了。”

    太醫臉上冷汗密布。

    羊獻容啊羊獻容

    你可不能來害我啊!

    太醫硬著頭皮說道“啟稟陛下,尋常醫學之事,恐怕已經無法解釋此事了,不過我之前聽祭祀說過,懷了龍胎的妃子,都是有氣運伴生了,她肚子裏麵是皇家的血脈,如今宮主昏迷,怕不是羊美人身子有問題,而是天下其他地方出了問題。”

    天下其他地方出了問題?

    在司馬遹身邊的王惠風眉頭一皺。

    隻覺得這太醫像是在蠱惑皇帝一般,這種說辭,怎麽可能是一個禦醫說得出口,或者說,怎麽可能是一個禦醫能夠說出來的話?

    “皇後殿下,我看這是羊美人故意搞出來的把戲”

    “噓~慎言。”

    王惠風瞥了幽蘭宮女一眼,後者果然不敢再說話了。

    “此事居然如此奇怪?”

    司馬遹雖然覺得這太醫說得有些荒謬,但他這幾日,好像看過幾篇關於祭祀巫祝氣運的書籍,好像是有太醫這樣的說辭的。

    “那如何讓美人轉危為安?”

    “隻需要一滴龍血即可。”

    龍血?

    這天下之中,敢說自己是龍血的,那隻有現在的司馬遹了。

    “好。”

    司馬遹一把將自己腰間的寶劍抽出來,但是看著鋒利的寶劍,這一下子下去,恐怕出的血就不止一滴了。

    太醫手疾眼快,連忙從手中的藥盒之中拿出來了一根銀針。

    “陛下,用銀針取血即可。”

    司馬遹還沒接過銀針,大內官連忙上去接住了。

    “陛下這損傷龍體的事情,可萬萬不能做啊,這銀針上,未曾試驗,萬一有毒那就不好了。”

    有毒?

    那太醫連忙跪伏下去,頭磕得就像是下暴雨一般。

    砰砰砰的,就沒差給自己磕死了。

    “時間緊迫也罷,你去找給人給朕試一下便是了。”

    “諾。”

    大內官連忙找人試驗,紮下去之後,果然沒事,這才在司馬遹手上輕輕紮了一下,取了司馬遹的一滴血。

    太醫用水碗接住,然後倒轉入容華宮寢殿中,給了羊美人貼身的侍女,讓她給羊獻容飲下。

    沒過多久,宮中果然傳來了咳嗽聲。

    聽到這種聲音,司馬遹坐不住了,連忙快步走進去。

    “美人,你終於醒了?”

    司馬遹上前,連忙握住羊獻容的手。

    這手纖長,但卻是非常冰冷,白皙的手背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羊獻容臉上一副柔弱的模樣,更是讓司馬遹心中憐惜。

    好在太醫診治羊獻容肚中的胎兒無礙,不然的話,司馬遹可能就沒有現在這般放鬆了。

    “怎麽回事,怎麽會昏迷?難道說宮中來了歹人,專門來害你的?”

    羊獻容搖了搖頭,說道“陛下,還記得臣妾前幾日與你說的夢嗎?那個夢變得真實起來了,妾身夢到了一座城,一座僅次於雒陽的巨城,城中也有宮殿,而城中似乎是有人要害臣妾肚子的龍子,臣妾做這個夢,說不定便是與陛下的血脈龍胎有關的。”

    夢?

    僅此於雒陽的巨城?

    那不就是長安嗎?

    除了長安,如今天下之中,能夠與雒陽比擬的城池,基本上是沒有了。

    “美人看起來是多慮了。”

    “陛下,臣妾並非是多慮了,不然臣下也不至於昏迷如此久,明明這頭腦是醒著的,但是眼睛就睜不開,也醒不來,就像是被什麽惡鬼封印了一般。”

    在司馬遹身後,皇後王惠風悠悠走上前來,她對著司馬遹行了一禮,之後才開口說話。

    “羊美人所言之夢,也並不是沒有什麽根據的,臣妾讀過幾本巫祝祭祀方麵的書籍,確實有這方麵的記載,這天下間,是有氣運存在的,一朝便有國運,羊美人懷有陛下血脈,因此能夠窺見與國運有關的事情,之後的昏迷,興許是遭到了這窺見氣運的反噬。”

    不想連皇後都聽說過此事。

    皇後與羊美人不是同一條路子上的人,既然她都如此說了,那證明是確有此事的,而且司馬遹腦中也有些許這方麵的記憶,他知曉,或許皇後所言,羊美人所言,真不是假的。

    但是

    長安那邊是河間王司馬顒坐鎮,羊美人夢見長安有異動,難道是想要提醒朕什麽?

    河間王反了?

    但

    河間王豈敢?

    “美人還是多休息一些罷,我會讓祭祀前來驅邪,長安那邊,朕也會派人過去的。”

    羊獻容掙紮片刻,最後輕輕點頭。

    “臣妾勞煩陛下了,讓陛下掛心,真是讓臣妾無地自容。”

    “美人這是什麽話,你如今懷有龍胎,朕前來關懷,那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司馬遹見到羊獻容無事,也就起身了。

    “朕尚有國事,便就不在此地逗留了。”

    司馬遹不再逗留,他原本在太極殿處理奏章的,聽到羊獻容這邊有事,便匆匆過來了。

    現在發現沒事了,那自然就是要回去了。

    司馬遹離去之後,皇後王惠風也是轉身要離開了。

    “皇後殿下暫先留步,妹妹還有話要對姐姐說。”

    王惠風愣了一下,馬上止住步伐。

    “美人有事?”

    她對羊獻容,實在是生不起什麽好感出來。

    畢竟羊獻容如今在宮中是他的頭號敵人。

    “方才,多謝姐姐了。”

    “你搞什麽花樣,隻要不弄到本宮頭上,本宮自然不介意說一些實話,不過若是你居心不軌,也不要想我會幫你。”

    羊美人輕輕一笑,說道“妹妹這裏有二十篇《石頭記》,是廣元侯要臣妾代寄過來的,想來皇後是喜歡看的。”

    石頭記?

    廣元侯果然與羊美人有關係。

    看來傳聞,有時候並不是假的。

    恐怕這也是皇帝如此寵幸羊美人的原因。

    若是羊美人後麵美人支持,皇帝寵愛,對她來說,說不定不是好事,而是壞事。

    也難怪

    父親他們要我與羊美人交好。

    王惠風眼神說,一瞬間之中,她想了很多。

    “既然是廣元侯寄給本宮的,那本宮就收下了。”

    自從廣元侯離開雒陽去屯田之後,她便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去向廣元侯催稿了。

    不想這家夥倒還想著她,即便是去屯田了,也有寫這石頭記。

    看來

    還得去找一找廣平公主,她與廣元侯肯定是有通信的,通過廣平公主,應當是可以與廣元侯聯係上的。

    幽蘭宮女收下二十篇石頭記,便與皇後王惠風一同離去了。

    待皇後離開之後,羊獻容臉上才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出來。

    事情雖然如廣元侯預料一般發展,不過這親身經曆,總是讓人不禁瑟瑟發抖啊!

    好在,算是完成了一大半了,後麵的事情,就交給廣元侯的後手去了。

    她便要在宮中好好養身體了。

    這為了裝出有些病態的模樣,她可謂也是傷了一點身子,現在自然是要好好補一補的了。

    如此

    時間便匆匆過了三日。

    三日後,司馬遹接到了消息。

    是從弘農郡傳來的,是廣元侯傳來的。

    信件是八百裏加急。

    當司馬遹拿到王生的密信的時候,臉上還有些迷惑之色,這個廣元侯,這給他來了一封信,是什麽意思?

    這臉上雖然是有些疑惑,但隻要拆開信件,那一切便都明了了。

    司馬遹拆開信件,將裏麵的左伯紙拿了出來。

    不過是看了幾眼,他臉上的表情,就變得非常精彩了,剛開始是震怒,不可置信,緊接著是緊張,最後是開懷,然而在開懷之中,司馬遹額頭卻是緊緊的皺著,看起來並不愉悅。

    “羊美人的夢,居然有幾分可信度。”

    之前司馬遹對羊獻容的話還是半信半疑的,現在看了廣元侯的信件之後,那就是信了一大半了。

    “這個河間王,居然如此大膽,敢夥同齊王謀逆,該死,正當朕怕了這些人不成?”

    司馬遹眼睛眯了眯,拿著王生密信的手也不自覺的緊握起來了。

    “陛下,給河間王一百個膽子,看他也不敢謀逆,不過既然是廣元侯提出來的,陛下還是要看重才是。”

    大內官見到司馬遹一副憤怒的模樣,連忙在一邊暖話起來了。

    “哼,這還需要查?證據確鑿,不過”

    廣元侯在信中也是說得非常清楚,雖然河間王已經是有了反意,但若是能夠先穩住河間王,在收拾了齊王之後再轉頭對付河間王,那才是最好的。

    若是在對付齊王的同時再去對付河間王,恐怕朝廷即便是兵力雄厚,也是沒有多少用處的。

    更何況去歲冬日天寒地凍,先是打了齊萬年,又是跟齊王僵持了半年,這糧草兵器,都是消耗了不少。

    若是在河間王那邊繼續消耗,恐怕國家都要承受不住了。

    沒等河間王齊王被消滅,這治下的百姓先造反了。

    “此事不宜聲張,待潘嶽入洛之時,你將他們秘密送到宮中來。”

    司馬遹將信件交給大內官,後者看完之後,才知曉這事情確實是非常重要。

    他馬上便知道自己身上的責任是不小的。

    “奴婢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

    廣元侯即便是在弘農屯田,也能為朕分憂,若是他能夠回到雒陽,那該多好?

    隻是

    宗親與朝中臣子,尤其是以琅琊王氏為代表的臣子,是不想要廣元侯回來的。

    廣元侯若是回來,興許是可以為他出謀劃策,但這出謀劃策之後,要想將這些計策實施下去,恐怕難度會變大。

    他是皇帝,然後事情,總是臣子去做的。

    要想將廣元侯召回來,也不是不行,但不是現在。

    豫州那邊的情況,現在淮南王還在支撐,隻要是那邊有不利的消息,借著這股東風,廣元侯才能回來,宗親與臣工們,才不敢說話。

    這是需要時間的。

    而廣元侯屯田也是需要時間的。

    若是這世界上,再多出幾個廣元侯就好了。

    尤其是老實一點的廣元侯。

    插手後宮妃嬪,在弘農郡蓄養私兵

    這些事情,司馬遹其實都是知道的,但他沒有管,是因為廣元侯在弘農屯田,確實是需要手中有兵權,才能鎮住當地士族,至於與羊美人有關係,羊美人才能在宮中與皇後打擂台。

    畢竟羊玄之

    與廣元侯是沒得比的。

    帝王之道,要的不是忠臣,要的是有用之臣。

    而王生,明顯就是後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