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天才秀逸陸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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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珍來到洛陽,動用了弘農楊氏的不少關係。

    第一件事,就是逼迫皇帝。

    迫於壓力,皇帝讓步了。

    第二步,則是依附太後。

    如今,他也是做到了。

    這是他到洛陽所進行的兩件事情。

    站在楊珍這個角度,王生當然不能說他做錯了什麽,但是站在王生自己的視角上看,這楊珍做的錯事,就太多了。

    皇帝確實是一個新皇帝,弘農楊氏也確實算的上是高門。

    但以世家之力脅迫皇帝,皇帝雖然讓步了,但是他心中會沒有怨恨?

    世家勢大,皇帝是故才讓步了。

    到了皇帝緩過氣來,他如何不會想著報複?

    對於世家,皇帝雖然想要動手,但肯定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

    但是對你楊珍,那就不一定了。

    若僅僅如此,那還好,關鍵是這個楊珍還依附太後,做出了祝壽詩

    這兩方麵加持下去。

    嗬嗬嗬。

    這楊珍,能活著出這洛陽,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更何況,就算是這楊珍運氣好,皇帝不追究他的責任。

    但王生可不會放過他。

    王生從來不是一個大度的人。

    相反。

    他還有些睚眥必報。

    這楊珍既然招惹了他,那他自然不可能放過這家夥的了。

    當然,此時的楊珍,還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可能就隻有一個月不到了。

    此時他滿腦子想的,是未來美好的日子。

    這個渭水莊園的宴會,雖然王生的興致缺缺,但是其他的人的興致可是不低的。

    一來二去之下,氣氛很是融洽,這與太後的‘祝壽詩’基本上有些才學的都出了一個。

    歌舞,酒液,絲竹,美人

    奢靡的世家生活,便毫無遮攔的展現在王生麵前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陸陸續續已經有醉酒的人了。

    甚至有些服散的人此時看起來也有些瘋瘋癲癲的模樣,好在渭水莊園奴仆夠多,房間也夠多。

    解決這些問題,當然是沒有問題的。

    當然。

    這也昭示這今天的宴會也到頭了。

    王生起身,與王戎一道出了渭水莊園。

    王生給了王戎香水生意的全部利益,後者也知道自己是賺到了,因此此時對王生的表情還是比較熱情的。

    “廣元侯,你方才在大堂中的表現可不如何好,這太後的麵子,你大概還是要給的,萬一這謝台在太後麵前說你的壞話,恐怕”

    王生當然知道王戎這句話的意思。

    但他臉上卻不如何在意。

    “事先,晚輩已經去拜會過太後了。”

    “哦?”

    王戎點了點頭,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但即便如此,為人處世,還是要內斂一些,弘農楊氏如今雖然落魄了,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那楊珍還是有些本事的,你與他的關係鬧得太僵,對你來說絕對不是好事。”

    看得出來,王戎這是以前輩的身份給王生教授為人處世的道理。

    看起來

    這香水生意在王戎心中的份量,倒還是很重的。

    王生與王戎一路有說有笑,最後王生在王戎車駕前停滯下來了。

    “平素老朽便看你極為順眼,莫要鋒芒過甚,害了自己,我話已至此,便不說太多了。”

    言罷,王戎上了馬車,王生則是對著王戎的馬車行了一禮,看著王戎的馬車緩緩朝著洛陽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這家夥,是把昨日在皇宮中追著他跑的事情給丟到九霄雲外了。

    矗立在渭水莊園門口,王生沒有著急上馬車,而是等了一會。

    他在等陸機陸雲。

    他的等待倒是沒有多久。

    身姿頗為魁梧壯碩的陸機走在前麵,後麵瘦弱,看起來有些可愛的陸雲則是緊隨其後。

    “士衡兄。”

    見到陸機陸雲出來了,王生趕忙迎了上去。

    “廣元侯?”

    陸機倒是愣了一下。

    他雖然與王生有交際,但也隻是有些交際,見過幾麵而已。

    要說交情,那自然是沒有的。

    “不知士衡兄可願到在下莊園小飲一杯?”

    小飲?

    這是邀請?

    陸機眼睛驟然一亮。

    王生,廣元侯,現在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在洛陽的權勢,比之之前的賈謐,說實話是不逞多讓的。

    這般人物,要結交他。

    而他,若是與王生這樣的人物有了交情,那仕途

    豈不是要暢通了。

    陸機臉上馬上露出笑容。

    “君侯想要,在下焉有不去之理?”

    “兄長”

    在陸機身後,陸雲臉上看起來有些猶豫。

    “方才楊公可是邀請我等去他府上的。”

    這個所謂之楊公,當然就是楊珍的。

    陸機臉上卻露出不以為然之色。

    “楊公的宴會不缺人,多我們一個不多,少我們一個不少,而君侯相邀,若是我等不去,便是失了禮數。”

    陸雲臉上還是有些猶豫之色。

    王生在一邊卻是開口了。

    “無妨,不過是去小飲一杯而已,不礙事的。”

    王生眼睛微微眯起。

    麵前的這兩位,可是人才啊!

    王生現在就隻有一個張賓。

    一個張賓,是萬萬不夠的。

    陸機不僅有文學才華,還有帶兵的才能。

    日後是可以獨領一軍的。

    而且。

    他是吳中人士,即使到時候北方糜爛,有陸機陸雲在,他在吳中也算是有一定的根基的。

    帶兵的人裏麵,王生有了王彌。

    如今若是能夠加上可帶兵,又可以做謀士的陸機,那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既然君侯盛情相邀,在下又豈有拒絕的道理。”

    看得出來,陸機很想結交王生,而陸雲,心中卻是有其他的想法。

    三人上了車駕。

    而王生也吩咐車夫回府了。

    在車輦上,王生與陸機兄弟也沒有聊什麽特別深入的東西。

    隻是談一些特別淺顯的事物。

    王生對陸機雖然有些了解,但是了解畢竟隻是了解。

    與事實可能還是有一些差別的,王生現在要做的就是盡量把了解變成事實。

    王生有意結交陸機,後者也想與王生有交情,以求的自己的仕途順暢。

    兩人各有所求,是故這車輦內的氣氛十分輕鬆。

    渭水莊園離金穀園,說實在的離得並沒有太遠。

    很快,三人便下了馬車。

    在來之前,王生早就吩咐好奴仆備好酒席了。

    擺席的地方是在閣台之上。

    在這個地方,既能遠眺冬日美景,又擋住風雪,讓人不覺得太過於酷寒。

    這位置,自然是極好的。

    陸機陸雲兩人也十分滿意。

    “士衡兄,請。”

    王生對陸機比了一個手勢,後者緩緩坐了下來。

    陸雲也選了一個位置坐了下去。

    “不知道君侯今日邀我等在此,不知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當。”

    王生眼睛笑得眯起。

    “隻是聽過士衡兄的名聲,況且,那日在金穀園中,得虧士衡兄為我說話,若不然,恐怕如今與士衡兄對立而坐的,便是一具屍體了。”

    當日?

    應該說是是與冠軍侯郭彰的那次罷?

    陸機心中有些疑惑。

    他當時確實要為王生說話,但是當時

    好像是沒為如今的廣元侯說話的。

    不過

    既然廣元侯都如此說了,陸機當即也應下了。

    “當時的事情,恐怕是有良知之人皆會如此做的。”

    酒菜上好,王生倒也沒有介紹了。

    畢竟陸機也算是出身高門,雖然這個高門是在吳國的高門,如今作為戰敗國的世家,自然是不如弘農楊氏琅琊王氏這些的。

    但是不如是不如。

    陸機見過的世麵還是不少的。

    “今日渭水莊園的宴會,士衡兄可看出不妥之處?”

    不妥之處?

    陸機不知道王生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但既然說了,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於是,陸機仔細想了想。

    別說,倒還真是給他想到了兩點。

    “君侯的意思是,陛下?”

    後麵的話,就不用說出來了。

    在坐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王生也是輕輕點頭。

    “還有。”

    “還有?”

    “楊珍?”

    想到宴會上楊珍與廣元侯的衝突,陸機以為王生說的是這個。

    不料王生還是搖頭。

    “也不是這個。”

    在這個時候,在陸機身後的陸雲卻是開口了。

    “恐怕君侯的意思是說,壽宴不符合禮製罷。”

    王生輕輕點頭。

    “士龍兄所言甚是,看來“二陸入洛,三張減價“,這說法倒是不錯的。”

    被王生如此誇讚,陸機臉上微紅,輕輕搖頭,道“不過是同道之人的誇大之語罷了。”

    “實不相瞞,太後的心思,陛下恐怕是不會答應的。”

    這種話,王生倒也是毫不客氣的說與陸機。

    陛下不會答應?

    王生這短短的一句話裏麵,蘊含的信息量可是不小啊!

    陸機陸雲兩人對視一眼,兩人眼中皆是有凝重之色。

    “還望君侯明言。”

    王生所處的位置,比他們更接近權力中心,知道的消息,定然是多的,這一點是無可置疑的。

    “具體的消息,我還不能與你說,但有一點可以說的是,與太後的事情,不要表現得太熱切。”

    這已經是很直接的提醒了。

    也是意味著。

    太後並不能幹政?

    隻是想了一下,陸機便想透了其中的關節。

    以現在陛下的性情,太後要想幹政,那不是癡人說夢的事情?

    虧他們被仕途順暢蒙蔽了雙眼,一心隻要討好太後,卻是沒有想到這一層關節。

    原本陸機是想,太後再如何說,也是陛下的生母。

    總是要留一些麵子的。

    但是現在聽了王生的話之後,在權力麵前,麵子這種東西,是可有可無的事情的。

    而且

    皇帝會給太後麵子,對太後,也不會做怎樣的處罰。

    但是對他們這些依附太後的人來說

    那就不一定了。

    呼~

    想到這一點,陸機隻覺得自己額頭上冒著冷汗,背後都是涼颼颼的一片。

    “君侯何以教我?”

    看得出來,現在的陸機確實是有些緊張了。

    “教倒是算不上,隻是一些提醒罷了。”

    哪裏不算是教。

    王生敢在這個時候特意給自己說了這樣的話,陸機如何不知道王生的意思。

    這絕對不是簡簡單單的見麵。

    廣元侯見他,絕對是有目的的。

    結交

    更像是收服

    陸機心中是十分敞亮的。

    “士衡兄原本是江東人士,來洛陽,恐怕也不容易,不如與我說說你的事情罷,至於本侯,我的事情,如今整個洛陽也知道了。”

    談心

    陸機輕輕點頭,也是緩緩說出自己的往事。

    陸機生於吳郡橫山。

    他出身名門士族,為孫吳丞相陸遜之孫,其父陸抗亦為孫吳大司馬,陸機為陸抗第四子。他身長七尺,聲如洪鍾。

    年少時有奇才,文章蓋世,傾心儒家學術,非禮不動。

    鳳凰三年,陸抗逝世,陸機與其兄陸晏、陸景、陸玄及弟陸雲分領陸抗部曲?,擔任牙門將。

    太康元年,陸機二十歲時孫吳滅亡,他於是退居家鄉,閉門勤學,累積十餘年。

    由於陸機父祖宗親在孫吳都位居將相,功勳卓著,他深深感慨吳末帝孫皓拋棄祖業,投降西晉。便評論孫權得天下、孫皓亡天下的原因,又追述自己祖父、父親的功業,於太康九年創作了《辨亡論》。

    太康十年,陸機與弟弟陸雲一同來到京師洛陽,初入洛陽時,二人誌氣高昂,自認為是江南名族,不重視中原人士,隻拜訪當時的名士、太常張華。

    張華一向重視陸機的名聲,陸機與張華相見便感到一麵如故,他欽佩張華的德望風範,以師長的禮儀對待他

    張華說:“伐吳之戰,獲得了兩個俊士。“並把他們推薦給諸公,使得二陸名氣大振。時有“二陸入洛,三張減價“之說。

    不過之後,陸機的處境卻是變得堪憂起來了。

    陸氏在吳中是高門,但是在洛陽,卻是被看做是敗國之家,無根之萍。

    受到的冷落,就不足為外人道也了。

    是故,陸機便與賈謐相交,成為金穀二十四友,為此,還被當時世人所棄。

    之後,陸機與吳王親善,仕途雖然不是平步青雲,倒也是穩中有進。

    直到賈謐倒台之後,陸機的仕途就徹底終結了。

    實際上,金穀二十四友,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響。

    他在朝中根基不顯,因此受到的波及格外大。

    不然,他也不會對太後的壽宴如此上心,對王生的相交如此上心了。

    但是如今看來,他著急的做法,反而是給自己找來了禍事。

    王生在一邊靜靜聽著陸機的話。

    到這個時候,他覺得時機也成熟了。

    該說的話,也可以直接說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