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函穀關外風雪兼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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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西征大軍緩緩開撥。

    龐大的人流,綿延十裏,細碎的踏雪之聲,加上呼呼的風聲,帶來不一般的冬日風景。

    行到一處高台上,王生看著大道上綿延不絕的穿著厚實衣物的士卒,心中的震撼是不小的。

    後世

    生活在一個和平的國家裏麵,很少看到這麽人行軍的。

    然而這麽多人出現在眼前,心中的震撼感覺是久久不能平息的。

    “君侯,如何?莫不是怕了西征了?”

    張泓身披帥甲,一臉帶笑的看著王生。

    便是張泓,現在看著王生也是心生感激的。

    他小小的征虜將軍,在洛陽勳貴中是絲毫不起眼的。

    但便是不起眼的他,卻能得到皇帝的信任,得到這個西征為帥的職務。

    他所要感激的,當然是麵前的這個年輕人了。

    “倒不是怕了西征,隻是見這麽多人,想象不到未來戰場上的慘烈罷了。”

    拋開身份,王生現在也隻是十八歲的少年郎而已。

    “若是未上過戰場的,第一次上戰場,當然是會有些緊張的。”

    “將軍可有前方齊萬年的消息?”

    西征之事,是一個月之前便定下的,然而到今日才真正意義上的發兵,在此之前,作為主帥的張泓也應該有出兵的才對。

    訊息對於戰場格局變動,同樣十分重要。

    “齊萬年如今被逼在弘農郡,前不得,後不得,我看,擊敗他,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對於異族人,張泓有此時漢人一貫的傲氣。

    這也不怪張泓。

    實在是這些異族人自漢武帝後就不怎麽爭氣。

    在三國甚至是被公孫一家便壓得頭都抬不起來。

    那公孫世家隻有遼東一地,而如今漢人有整片江山。

    如此一來,匈奴人鮮卑人羌氐便也不足為慮了。

    “齊萬年,確實是小患,但也不能輕敵,孟觀為先鋒,恐怕他急於求成罷?”

    孟觀自領一萬人,為先鋒。

    這一萬人大半都是孟觀直接的兵,剩下的世家州郡兵,也是趙王那一邊的,也就是在常山一帶的。

    今日孟觀是早王生他們一個時辰出發的。

    出了函穀關之後,孟觀沒有打散世家私軍編製的任務,因此,稍作休整,便能夠出發了。

    王生與張泓則是要帶著主力部隊,在函穀關對這些拚湊起來的部隊進行一次整編。

    其實王生有些擔憂這孟觀用一萬人就把齊萬年給解決了。

    當然

    這可能性不大。

    畢竟齊萬年有五六萬人,而他孟觀隻有一萬人。

    雖然前世這齊萬年是孟觀收拾了,但隻有一萬人的孟觀,該是掀不起這大浪的。

    “積弩將軍也非是沒有上過戰場的新兵,他知道分寸的。”

    對孟觀,張泓倒是沒有多少擔憂。

    “君侯,這天氣酷寒,到函穀關,恐怕還得有兩三個時辰,君侯不如到車內歇息。”

    因為王生身份尊貴的原因,張泓特意在軍中備了一輛馬車。

    從洛陽到函穀關,不到百裏地,所行之處皆是官道,車駕通行。

    這也是張泓討好王生的舉動。

    “不必了。”

    王生用力擺了擺手。

    “將士們皆是步行或者騎乘馬上,若我獨在車駕之中,豈不是壞了規矩,將軍勿慌,本侯既然是向陛下請求隨軍出征,便是做好了吃苦的準備的。”

    “既然如此,那君侯請便罷。”

    張泓臉上也帶著笑容。

    這個廣元侯,沒有那麽嬌氣。

    自然。

    在他心中,對王生的印象也是好上了幾分。

    “主君,馬。”

    劉勇在一旁牽著一匹馬過來,將韁繩遞到王生手上。

    上了馬。

    王生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出發罷。”

    王生轉頭看向王彌車斜張賓陸機等人,便夾腿驅馬而去。

    後麵的人也連忙跟上王生的步伐。

    王生不是第一次騎馬了。

    但是這次騎馬,感覺卻也是非同尋常的。

    如果用一個字來形容,那便是爽。

    迎風而立,免不得有高歌一曲的出來。

    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

    想了一下,王生還是把這股壓下去了。

    他西征,可不是來度假的。

    洛陽。

    皇城。

    淑儀宮。

    碧玉宮女看著麵前臉上滿刻著擔憂之色的廣平公主,開口勸解道“廣元侯不過去收拾一個齊萬年,公主何至於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

    “戰場上,刀劍無眼,拳腳無情,王郎不過是一介書生,充其量不過是紙上談兵的趙括,如何能上戰場?”

    廣平公主嘴巴撅著,看著手上前一刻才堪堪送到的信件,心中還是有些憤憤不平。

    “若廣元侯如此不堪,陛下便也不會重用他了,以廣元侯那般有本事的人,此去弘農郡,定然是馬到功成的。”

    “當然是要馬到功成的。”

    將手上的信封揉成一團,司馬驤剛準備把它丟到一邊,但是想了一想,又將這揉成一團的紙展開來,工工整整的再塞到信封裏麵去。

    “他們這些男人,盡是看不起我們女人,碧玉姐姐以為我氣的是他出征打仗?”

    碧玉宮女愣了一下,心想著難道不就是這個原因嗎?

    未等碧玉宮女說話,廣平公主便自問自答道“當然不是這個了。”

    “男人行軍打仗,這事我如何會反對,我氣的是這家夥居然害怕我反對,原來本公主在那家夥心中,便是如此蠻不講理的人,哼!”

    原來公主的心結是這個。

    找到病症,再對症下藥就要容易得多了。

    “公主既然要廣元侯覺得你是識得大體的人,現在便不應該埋怨廣元侯,廣元侯出征,之後洛陽的事情便無人主持了,公主在宮中,也可以代為照料,恐怕這才是廣元侯最想要看到的,也是公主最應該做的。”

    “就你知道。”

    廣平公主翻了翻白眼。

    “話雖如此,本公主就是氣不過。”

    對於現在公主的想法,便是從小陪伴的碧玉宮女,也是摸不清了。

    哼哼唧唧,廣平公主站了起來。

    “走,出去了。”

    “去哪裏?”

    “顯陽殿,不說要要照料那家夥嘛?顯陽殿皇後那邊就是最好的去處了。”

    果然。

    公主殿下嘴上說得倒是強硬,實際上,這心還是軟的。

    洛陽,趙王府。

    趙王居主位,孫秀還有趙王世子司馬荂居下位。

    “父王,西征軍已經啟程了,孟將軍更是早早出發了。”

    司馬倫輕輕點頭。

    “本王知曉了。”

    在新皇帝繼位之後,他的權勢也慢慢起來了。

    參知政事之後,加上他趙王的身份輩分,在朝中的地位也是日益顯貴。

    如今他在朝中的最大的對頭,便是成都王,其次是茂王。

    當然

    這是現在的對頭。

    恐怕在西征之後,這對頭又要加上一個。

    也就是廣元侯了。

    不過

    也可以將這個未來的對頭扼殺於搖籃之中。

    這當然靠的不是刺殺。

    而是陰謀詭計。

    “大王,廣元侯畢竟是沒有帶過兵的,所謂紙上談兵厲害的,一旦帶起兵來,恐怕都如趙括一般,大王何不在暗地裏下點絆子?”

    這個想法,趙王心中早有了。

    “俊忠,那你覺得本王要如何下絆子?”

    “此次西征軍,糧草,軍隊,皆是世家所出,世家被皇帝擺了一道,而出這個主意的人,便是世家的人,恐怕世家也不會輕易咽下這口氣的,便是大王不出手,那些世家也會出手的。”

    “既然如此,那本王便什麽都不做就是了。”

    司馬倫攤了攤手。

    對他而言,若是能順手把王生除了,那自然是極好的事情。

    但是現在廣元侯聖恩隆重,他要是留下了手尾,恐怕皇帝司馬遹牙不會輕饒了他。

    順手的事情,做一做無所謂,冒險的事情,還是別做的。

    他現在也是有權勢的人了,他現在想的,是如何將手上的權勢變的大一些而已。

    “當然不是了。”

    孫秀果斷搖頭。

    “那些世家即便是下絆子,也不敢下得太大,但大王可以派人佯裝是世家的人,從中煽風點火。”

    主意是好的,但是司馬倫的眉頭卻是微微皺了起來。

    “可會留下手尾?”

    “大王可出死士。”

    死士?

    司馬倫果斷搖頭。

    死士這種東西,他手下可是精貴得很的。

    “那便收買世家的人。”

    “這豈不是留下手尾了。”

    “何須以大王的名義來?”

    “俊忠的意思是?”

    孫秀陰惻惻一笑,說道“當然是以成都王的名義了。”

    聽到孫秀這句話,趙王眼睛驟然一亮。

    “好主意,好主意!”

    這樣一來,即能對廣元侯下套,又將黑鍋甩給了成都王。

    他自己是穩坐釣魚台。

    “父王,隻是西征畢竟也是陛下要事,我等要是下絆子將事情搞砸了?陛下”

    “你便不懂了。”

    對於自己的兒子,司馬倫倒是有一些耐心的。

    “那些世家私軍,對陛下而言,不過散兵遊勇罷了,真正厲害的,都在北營。便是這西征軍死完了,對陛下而言也是不傷筋動骨的,再者說,世家再亂,也還有孟觀,屆時讓孟觀來收拾殘局,豈不是一石二鳥?不,一石三鳥!”

    想到這裏,趙王司馬倫的思緒也活泛起來了。

    屆時這個西征軍的主帥,說不定便是上穀郡公的了!

    洛陽外官道上。

    綿延如長蛇的軍隊緩緩前行。

    馬匹上的王生,當然不知道洛陽城中的苟且事。

    不過現在他的臉色是有些難看的。

    在馬上行軍兩個多時辰,這雙腿間有一種火辣辣的痛感。

    就像是肉都被撕出來的感覺一般。

    剛開始騎馬的感覺,確實爽。

    但顛簸了一路,冬風夾帶著雪花鋪麵而來,刀刮一般的感覺,可不如何舒服。

    不過

    行軍打仗,這是王生在這個時代必須要經曆的,索性,他便也就忍下來了。

    好在,函穀關便就在眼前了。

    隔著遠遠的距離,王生也能看到遠處雄關的麵貌。

    洛陽至西安故道中間的崤山至潼關段多在澗穀之中,深險如函,古稱函穀。

    戰國時秦孝公從魏國手中奪取崤函之地,在此設置函穀關。

    此關關城東西長75公裏、穀道僅容一車通行,素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說。

    函穀關西據高原,東臨絕澗,南接秦嶺,北塞黃河,是著名的要塞關口。

    始建於春秋戰國之中,是東去洛陽,西達長安的咽喉,素有“天開函穀壯關中,萬穀驚塵向北空“、“雙峰高聳大河旁,自古函穀一戰場“之說,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

    周慎靚王三年,楚懷王舉六國之師伐秦,秦依函穀天險,使六隊“伏屍百萬,流血漂櫓“。

    秦始皇六年,楚、趙、衛等五隊犯秦,“至函穀,皆敗走“。

    “劉邦守關拒項羽“,“安史之亂“的唐軍與叛軍的“桃林大戰“等等故事,都是在這裏進行的。

    對王生來說,到了函穀關,便可以從馬上下來了。

    作為主帥一隊,王生很快便入了函穀關。

    關中占地雖然不小,但卻是容不下十萬人。

    大部分都是出到關外駐紮,帥府當然是在關內的。

    也早有函穀關的軍士給王生準備了住所。

    雖然不大,布置也與洛陽的沒得比,但是能有躺著的地方,倒還是不錯的。

    到房中,不用脫下褲子,王生便知道自己的大腿內側已經是出血了。

    沒有經常騎馬的,突然騎得太久的,便是會有這樣的症狀的。

    讓劉勇找來軍醫,上了點藥,王生正準備躺一下。

    不想張泓的親衛卻是到王生房中來了。

    “君侯,將軍有事請君侯前去帥府。”

    “帶路罷。”王生沒有遲疑。

    正事,還是要做的。

    劉勇臉上卻是有擔憂之色。

    “先前軍醫說了,君侯這傷可是要養一兩日的。”

    “哪來的嬌貴氣,過段時間便會自然好的。”

    跟著張泓親衛,王生馬上到了帥府。

    帥府剛布置沒多久,但是帥府中的氣氛卻不見得好。

    “將軍愁眉苦臉,可是遇到什麽事情了?”

    “君侯。”

    見到王生來了,張泓連忙對著王生行了一禮。

    “確實是遇到了事情,還是不好的事情。”

    張泓說著,王生的臉色也漸漸凝重起來了。

    這事情,倒還真是挺棘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