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節 大殿封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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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際上,我根本不會在意這個人的死活,王大人,您不覺得有些奇怪麽?這裏是四皇子的產業,您在這裏鬧騰了這麽半天,但酒樓裏卻沒有一個人來阻止,我想不止是我,可能這裏的人已經有人認出了您的身份,這本身就是一種退讓不是麽?”

    陳治子緊盯著王靖的眼睛,但是他卻沒有從對方的眼神中發現一絲驚詫,他心裏突然一驚,不禁為自己的唐突感到後悔。

    正如他剛才說過的,他陳治子並不會因為這個區區如螻蟻般的夥計而得罪王靖,也並不是那種路見不平一聲吼的俠士,對於王靖這個人,他是從內心中非常的想去結交,鴻圖酒樓背後有極深的背景,放任王靖這樣下去的話,很有可能會得罪背後的四皇子信王趙祉,而信王趙祉這個人剛愎自負,睚眥必報,因此陳治子準備站出來勸阻一下王靖,借此機會結交對方。

    但是他卻忽略了一件事,在這五年內,這個以一己之力將燕雲十六州那些古老家族中一個個老女幹巨猾的家主們耍的團團轉的家夥,又怎麽會注意不到這一個細節呢,而且王靖今天近乎無賴的表現,也和之前在他印象中王靖做法判若兩人,換句話說,也許王靖就是故意這麽做的。

    “原來這裏是四皇子的產業啊,感謝陳兄,若不是陳兄告知,我還差點鬧了一場誤會呢。”陳治子還在琢磨著,一旁的王靖突然開口說道,嘴角上竟然微微掛著一絲笑意。

    “呃,不謝不謝。”陳治子頓時顯得有些尷尬,他原本認為自己這幾年來已經足夠成熟內斂,但現在看來,恐怕在王靖眼裏自己應該還稚嫩得很,現在王靖這樣一說,他反而還欠了對方一個人情。

    “裴定方,狄青,既然這裏是四皇子的產業,那我們走吧。”

    “是,大人。”

    裴定方點了點頭,看著死豬一樣躺在地上的廖德,他邁腿的時候又故意狠狠的踩在了對方的手上。

    “嗷~”一聲淒慘的叫聲再次回蕩在鴻圖酒樓中。

    ……

    ……

    “殿下,他們已經走了。”葉納恭敬的說道,在他麵前,一個修長的身影正背對著他,正是大宋的四皇子信王趙祉。

    趙祉在窗前靜靜的望著在街上向遠處行走的王靖三人,淡淡的說道,“這個夥計不能再用了。”

    葉納內心一驚,匆忙解釋道“殿下……”

    他明白四皇子的意思,廖德在鴻圖酒樓這麽多年,也知道信王趙祉這家酒樓裏麵的一些事情,像這樣的人如果被趙祉說能不用了,那這個聊得……

    “怎麽,你是需要本王解釋麽,葉納。”

    “不不不,小人不是這個意思,”葉納慌忙擺手,“請殿下放心,這件事屬下很快就會辦好的。”

    “你先下去吧。”趙祉仍舊負手而立,至始至終也沒有回一下頭。

    待葉納退下之後,他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起來。

    雖然目前風平浪靜,但是他身為皇子,在宮裏耳目眾多,多少知道一些風頭,雖然說最近汴京城的氣氛被慶功宴搞的很熱烈,但是他很清楚,慶功宴後,一場真正的洗牌才算真正的開始,到了那時,肯定會興起一大批新興權貴,也會有一批舊的勢力漸漸的被褪去光環,這段時間,他盡量避免那些以前和自己走的很近的大臣們接觸,就是擔心被人盯上,而且,為了在這次洗牌中能夠獲得先機,他現在也開始刻意收斂自己以前的脾氣,不再像過去那種盛氣淩人,隻要能當上世子,這些對他來講都是值得的。

    但在今天,王靖卻在他的酒樓和裏麵的夥計發生了衝突,雖然事情起因並不是因王靖而起,但問題在於,王靖明知道這裏是他的產業卻還不依不饒,在這種節骨眼上,他若是出麵袒護,這件事到最後肯定會被人傳成四皇子縱容手下刻意刁難對方,給別人一種囂張跋扈,袒護手下的感覺,但他如果不出麵,他四皇子的聲譽就會被王靖壓下一頭,給別人一個軟弱可欺的印象,無論怎樣選擇,他的聲望和鴻圖酒樓的名號都會受到損害。

    宋真宗趙恒雖然英明神武,做事果斷老練,但畢竟年齡已經五十多歲了,除了那個還未成年的小皇子趙天,下一任的世子之位肯定要在大皇子隆王趙佑、四皇子信王趙祉、壽春郡王趙禎三人之間選出,大皇子剛烈,勇武過人,最投趙恒的脾氣,他人緣好,做事老成,深得朝中重臣的擁護,壽春郡王趙禎如今在成都府路,將成都府路打造的井井有條,已然成為又一個雁門關,又一個邊塞重鎮,成為了大宋西方抵禦吐蕃諸部的屏障。

    三個皇子同樣都是如此的優秀,這的確讓宋真宗趙恒頭疼不已,但如果在這期間某人出了一些小插曲,比如今天的這件事,趙恒若知道了難免不會放在心上。

    至於到底是王靖太囂張還是他縱容手下那就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了。

    沒有今天的事情,他差一點就忘記了王靖最早以前還是壽春郡王趙禎的幕僚。

    王靖,尼瑪的其實你是故意的對吧。

    ……

    ……

    離開鴻圖酒樓,王靖懶散的伸了一個懶腰,他回頭看了一眼鎏金的“鴻圖酒樓”招牌,三人轉身向王記酒鋪方向走去。

    今天的事情,原本他的確不太清楚鴻圖酒樓是四皇子信王趙祉的產業,但到了後來,在得知這裏是四皇子信王趙祉的產業後,他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這個想法的初衷,確實是和趙祉猜測的一樣,就是為了陰一下那個信王,站在王靖的角度上,自然是希望大宋下一任的君王是壽春郡王趙禎,從王記酒鋪在成都府路暢通無阻,一路通行得到良好的保護便可看出趙禎對他的心思,雖然說趙禎本人也疑心較重,但王靖很清楚,趙禎和他產生的誤會他自己也有很大的責任。

    一個人處在不同的位置心態是會不斷變化的,當一個人是一個乞丐的時候,路人朝著他碗裏扔一個銅幣,他會感激涕零,但在一個富豪麵前,還是扔一個銅幣,對方卻會認為這是無法忍受的羞辱。

    幾年前,壽春郡王趙禎原本是一個不受重視的皇子,手中並沒有多少權力,他需要的是有一個得力的住手,因此在起步階段,當王靖替他做決定的時候,壽春郡王趙禎的心中隻有感激,而當他羽翼漸漸豐滿起來的時候,成都府路逐漸強大形成規模,擁有了真正屬於自己的勢力,他需要的是藩王的權威,那種隨手一指便有無數人臣服的那種霸氣,但當時王靖沒有注意到這一細微的變化,仍舊和以往的習慣一樣替趙禎做事,而且並不征求對方的意見,無益於啪啪的打對方的臉。

    甚至在別人眼中,會給人一種趙禎隻是一個傀儡的感覺,皇子也是有尊嚴的,趙禎偶而的時候也想裝裝逼,但是風頭都讓王靖一個人出了,此時旁邊再有一個人吹吹風,趙禎會對王靖有情緒也是正常的。

    王靖也從兩人那件隔閡之後突然明白了很多的道理,皇子畢竟是皇子,無法超越友誼。

    現如今,王靖和趙禎兩人之前產生的那些隔閡早已經煙消雲散,從兩人為數不多的信件上可以看出,趙禎十分期待在這次內亂評定後,他曾經的第一幕僚王靖能夠再次回到他的身邊輔助他,不過對於王靖,再也不想做任何人的幕僚,謹言慎行,戰戰兢兢的生活,哪裏有對酒當歌,任性而為要舒適。

    王靖今天在鴻圖酒樓裏對那個叫廖德的夥計小題大做,其實有著他的目的,這件事如果被在場的這些官員們傳遞到宋真宗趙恒那邊,趙恒肯定會很反感信王趙祉縱容手下的行為,但同時,以自己和壽春郡王趙禎之間的關係,保不準他會對兩人產生懷疑,更加不可能把他調到趙禎那邊,這也正好隨了他的心願。

    他沒料到是,酒樓中會碰巧遇到了陳治子出麵阻止,事情到了最後,已經無法按照他設計的方向發展下去了,他隻能草草的收場。

    不過他能想象的到,遲遲不開的慶功宴開始的那一刻,大宋一定會就此掀開嶄新的一頁,雖然和自己熟悉的曆史走向有些區別,對這場勝利宋真宗趙恒已經耐心等待了幾十年,現在最按捺不住的人,不是那些等候封賞的武將大臣們,恰恰是他自己。

    ……

    ……

    紅曰升起,萬物寂靜,宮殿的陰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消失,緊閉著的朱紅色宮門嘎吱一響,終於緩緩的被打開了。

    兩隊侍衛從宮內小跑出來整齊的站在大門的兩側,不多時,遠處漸漸傳來嘈雜的聲音,腳步聲越來越清晰,很快,參加這次慶功宴的文武百官們蜂擁而至,他們三三兩兩的邊走邊談論著,臉上都露出興奮的神色,期待已久的大殿封功馬上就要開始了。

    與會的這些權重人物,均來自宋朝各個府路州郡的各級三品以上官員,除了這次出征的將士們,還有在塞北當地給充分配合的氏族成員,以及將遠征軍隊後勤補給搞得有聲有色的那些大臣,總之,隻要在這次平定內亂中出了力的,不僅僅隻有遠征軍的武將才能夠參加這次大殿封功。

    壽春郡王趙禎一行人很早就來到了宮殿門外,趙禎現在坐擁如今被稱為“天府之國”的都府路,因為連續多年的正確發展,成都府路如今變得越來越富饒,人口也越來越多,如今成都府已經幾乎與汴京相媲美,成為了宋朝第二大的主城,加上成都府府軍在這次平定內亂的突出表現,一時間風光無二,今天他穿戴著一身趙恒送給他的黃色錦袍站在宮門邊,旁邊是他的一列騎兵衛隊,往來的大臣和武將們見到他紛紛向他打著招呼,而他也微笑著一一頷首示意。

    “殿下,時候不早了,我們進去吧。”距宮殿大門打開已經一刻鍾,人群漸漸的稀少下來,潘春催促著他。

    趙禎抬頭望了望遠處,隻見到稀稀拉拉的有幾個人,隻得點了點頭,“恩,潘春、司馬固,我們進去吧。”

    在邁入宮門的那一刻,他回頭過來再次看了看遠處,神色略有些遺憾。

    他並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潘春眼中閃過一絲妒忌之色。

    潘春跟隨壽春郡王趙禎這麽多年,對他的心思已經非常的了解,趙禎之所以遲遲不願意進入,很顯然就是在等待著那個人,潘春很清楚,那個人在趙禎心中的地位自己永遠也取締不了,無論自己做的多麽優秀,對於趙禎那也隻是一個優秀的下屬,而那個人,想必在趙禎的心中已經成了一個可以坦誠相待的朋友了吧。

    趙禎一行人進入宮中不久,遠處又趕過來一批人,這些出來較晚一些,並沒有想到大街堵塞嚴重,後來索性紛紛放棄馬車,徒步向這邊趕來。

    王靖帶著裴定方等原應州府衙十幾名軍官此刻也在這些人中,不過在湧動的人群中,他們顯得毫不起眼。

    “知鳴兄,哈哈,想不到我們竟然在這裏碰到了。”旁邊一個穿著朝服的中年人吃驚的回過頭來看著剛才拍著自己肩膀的人,臉上也露出了驚喜“凱明兄,你不是在嶽州麽,怎麽也來了。”

    “哈哈,為兄這次協助遠征軍平定叛亂,被邀請來了。”

    “嘿嘿,我這也是在江南西路征兵有功,也被邀請來了。”

    “知鳴兄,自從那次夏明湖畔一別,我們有多少年沒有見麵了?我袁凱明老實說,這輩子隻有你一個真心朋友啊。”那個被稱為凱明兄的人一臉的感慨。

    “已經近二十年了吧,我張知鳴最大的幸運就是遇到了你,最大的遺憾也是你,當年我們同時喜歡了一個女孩,小荷她還好吧。”那個叫張知鳴的人也唏噓不已。

    “恩,如今她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娘了,放心,我一直待她如初戀。”

    “哈哈,一晃這麽多年,如今我也有三個兒子,二個女兒了。”

    “是啊,時間過的好快啊。”

    聽到兩個人的談話內容,裴定方湊到王靖麵前,小聲的對他說,“大人,連這種在戰場邊緣打醬油的人都有資格獲得封賞,不知道這次會賞給我們什麽呢?”

    王靖也有些吃驚,他沒有想到這次大殿封功範圍會這麽大,尺度會這麽低,如果這樣看來,他到真的想知道宋真宗趙恒對於那些在戰場一線的將士們還會有著怎樣的封賞。(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