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節 舉國霜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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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亞一臉微笑的遞給一個前來辦理鏢師申請的人一份申請單,那個人怔怔的看了她很久,才回過神來,尷尬的拿著申請單跑到一邊去填寫。

    而對於剛才那個人的反應,荊亞早已經習慣了,她那絕色的容顏遠近聞名,很多人慕名而來,就是為了能夠看她一眼,雇傭鏢師是假,來看她是真。

    作為原荊家族長的掌上明珠,荊亞並不隻是鏢局任職這麽簡單,她另一個身份還是《宋時》的一名成員。

    也是到了《宋時》,以及通過她的哥哥荊平這個《宋時》高級成員,她才猛然發現,原來當初她和葉朝雲一起時她一直看不起的那個王靖,竟然是整個《宋時》組織的締造者。

    如果不是她親眼看到,她絕對不會把那個弱不禁風、油嘴滑舌、甚至看了他一眼就不會再煩別人的男人,和《宋時》主人的身份聯係在一起。

    想想她當初對王靖的譏諷和嘲笑,還有她那種不屑的樣子,現在回想起來她都感覺到臉上一陣發熱,在她得知王靖跟隨使團來到臨潢府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內心深處竟然產生一種想再看他一眼的渴望,但她被王靖冷落在應州知府事府時的經曆,讓她無法鼓起勇氣去再見他一麵。

    “美女,今天晚上有空嗎,一起去酒吧喝一杯怎麽樣?”

    荊亞正發著呆,剛才那個人已經把申請表遞了回來,她才真正的注意到對方,二十多歲,身穿的是臨潢府最流行的款式,正以一種極為優雅的表情看著她,顯然是一個貴族子弟。

    荊亞隨意將那個申請表插在了旁邊厚厚的一摞申請表裏,微微一笑,“您好大人,請把您的地址留下,您的申請表通過之後我們會派人和你聯係的——不過你如果真想喝一杯的話,我們這有幾個人到是很想去喝一杯,當然,如果您不介意買單的話。”

    荊亞用手隨意指了一下門前的兩個鏢師,那個貴族子弟順著手指的方向望去,見那兩個鏢師正對著他不懷好意的笑著,那如同狗熊般強壯的身軀頓時讓他升出了一種無力感,他一臉的尷尬,然後灰溜溜的溜走了,惹得那兩名鏢師哈哈大笑。

    像這種找理由接近荊亞的男子,他們每天都會從鏢師館裏扔出十個八個出來,以致於隻要有人前來,他們一眼就能夠分辨出來這些人是真正的有鏢師需求,還是目的是荊亞。

    荊亞朝著這兩名鏢師點了下頭,表示感謝,然後又開始低頭整理眼前的信件,而那兩名鏢師相互看了一眼,臉上都露出了一絲的笑容。

    他們原本就是荊簡不放心她特意派過來保護她的,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如果荊簡知道,他之前那個嬌生慣養又蠻橫無理的掌上明珠,如今變成了如今這樣有禮貌的女孩,不知道會有多欣喜若狂。

    晚霞映紅了半邊的天空,在蒼穹下的草原上,一條長長的馬車隊伍有條不紊的在蒿草中行進著,咯吱作響的車軲轆聲伴隨著風聲有節奏的在曠野中回響著。

    在經過了近一個月的行程,王靖一行人終於再次途徑漠北草原,通過雁門關,回到了大宋的境內。

    ……

    宋宗一七八年秋至,幾乎是夏末剛剛過去,第一股極為反常的寒流就從吐蕃諸部的雪域高原,越過宋境西部成都府路,由西向東,席卷了整片大地。

    寒流突然臨至,氣溫驟然降低,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以至大宋境內很多還未秋收的農作物就這樣掛滿白霜的聳拉在田間,尤其是以畜牧為主要經濟,被譽為塞北草場的的應州,更是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寒流,草場減產三分之二以上,那些原本還在指望著今年過個好年,依靠著馬群和羊群維持全家生計的那些最底層的牧馬人望著眼前已經枯萎的一片蔫黃,垂足頓胸,欲哭無淚,大宋頓時陷入了糧荒危機……

    此時,距離大宋在塞北設立軍營已經過去七個多月,距離各州縣新任知府事相繼走馬上任也已滿七個多月,很多地區受常年戰亂的影響,原本滿目瘡痍的悲涼景象才剛剛有所好轉,,燕雲九州才安穩下來,百廢待興,才剛剛有一點起色,這場百年一遇的霜降莫讓所有人全部猝不及防。

    曆史上曾經記載過一百二十多年前曾經發生過一次類似的霜降,波及了當時整個中原,全國各地農作物達到減產一半以上,甚至更多,直接導致了有近四分之一的人沒有挨到第二年的春天,很多地區餓殍滿地,易子而食,據不完全統計,那次霜降造成了霜降區域人口銳減到三分之二,而那一年也正是突厥向中原發動大規模進攻的那一年,北部一代的邊關要塞,糧草幾乎全部告罄,抵禦突厥駐守的將士們每天都在勒緊褲腰帶和那些強壯的突厥人作戰,北部防線岌岌可危,以至於到了後來,大量的屍體被從要塞守軍從城牆下拖了回來,然後神秘的消失,當天,那些每天喝著見不到米粒稀粥的要塞士兵,終於在夜晚來臨前,在餐桌上發現了大塊的烤肉。

    憑借著這些“烤肉”,這些代表著漢人最後希望的守軍終於抵擋住了匈奴軍隊如潮水般的進攻,堅持到了當年的秋天。

    這一段並不光彩的曆史被人刻意的掩蓋起來,隻有從少數的野史外傳中才能發現描述當時情況的隻言片語。

    而很多人對那些烤肉的來曆都心知肚明,但卻沒有人願意卻捅開那一層紙。

    大宋境內,各州府請求調撥糧草的信函如雪花般飛向了汴京城,信函內的語氣一封比一封的急促。

    “皇上,糧倉庫存已經所剩無幾,如果不及時調撥糧食的話,這裏的百姓恐怕很難熬過這個寒冷的冬天啊。”

    “十萬火急,本行省大部分地區顆粒無收,所有糧行全部缺貨貨源,導致各局部地區出現騷亂,請立即調撥糧食,否則恐怕會引起更大的騷亂,會更加難以控製。”

    “陛下,臣這裏再次出現家族餘孽,這些人數眾多,持刀蒙麵,已經有多個主城運糧的商隊被搶,請陛下調大軍進行鎮壓,防止家族餘孽死灰複燃。”

    ……

    就連在雁門關防守的楊延昭,也派人過來問詢——聽聞今年境內遭遇霜降,不知糧草等軍需供給是否出現困難,目前關內尚有餘糧可供一年,若有困難可先解決其他地區為先,請勿掛念。

    據說,當宋真宗趙恒從書案厚厚幾摞要求緊急撥糧的信件中打開這封來自雁門關的信件時,感動得差一點當場掉下了眼淚。

    “看看,這才是真正的棟梁之才,這才是朕的真正臣子,你在看看你們,每天就知道催著管朕要糧食,朕也是人,不是神,現在全境遭遇霜降,你以為朕就能憑空變出糧食來嗎?朕要你們這群廢物有什麽用……”

    大殿上,宋真宗趙恒對著剛剛從外府路風塵仆仆趕來求援的這些官員們大罵著,而底下這些人低著頭,一言不發。

    宋真宗趙恒大罵了幾句,見底下的眾人毫無反應,也覺得索然無味,歎了口氣,“好吧,你們說的事情朕已經知曉了,你們都是朝廷的要臣,為百姓考慮也是對的,能夠這麽遠跑過來為民請願,光憑這一點你們的心思也難得可貴,但是……”

    他的話鋒突然一轉,“朕希望你們能夠從更高的角度,從大宋的利益角度上去考慮一下,學一學人家楊延昭,不要光想著自己這一塊兒,也要想一想別人,好了,你們先回去吧,這件事朕會考慮一下的,不過朕要告訴你們,千萬不要過多的指望朕能為你們做些什麽,以現在的情勢,隻有各地自己靠自己了,你們都是朕一手提拔起來的,還有不少是當年殿試上的佼佼者,朕相信你們一定不會令朕失望的。”

    一直低著頭不敢抬起來的官員們感覺頭皮發麻,後脊背不由冒出一股寒氣,所有人能夠感覺得到大殿上宋真宗趙恒那種充滿威嚴的目光,正在注視著底下,等待著他們的回複。

    他們明白宋真宗趙恒最後一句話中所蘊含著的深意,如果你連自己分內的事情都做不了的話,那麽你也就不要坐在這個位置上了。

    “陛下,臣知道怎麽做了,臣這次回去,就下令將當地所有糧行的糧食全部集中起來,嚴禁囤積居奇,同時,發動全州府的民眾,尋找可以暫時替代果腹的食物……”一位官員略微猶豫了一下,上前一步說道。

    趙恒點了點頭,“海大人,你能這麽想,朕覺得很欣慰,作為一個州的知府事,朕賦予你們的權利,不是用來遇到困難就向朕求援的,而是首先要做好自己的份內之事,重視民生,維持地方的安穩,防止發生民變,對於這次霜降之災,朕已經有了對策了,但是在這之前,各地的所有一切,還都要靠你們啊。”

    說到這裏,宋真宗趙恒還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在大臣行列中的另外幾個人,他們都是從全國等地趕過來的官員,他的話表麵上是說給這個海大人,實際上也是說給所有的人聽。

    在這種時候,你們與其把精力放在等待朝廷支援上,還不如趁早的滾回去扒樹皮去,小心連樹皮都被搶沒了。

    ……

    大殿朝會結束之後,丞相李沆和參政知事徐曦被大帝趙恒單獨留了下來。

    徐曦剛剛上任參政知事不到半年,這段時間一直兢兢業業,與李沆、丁謂等要臣一起協助宋真宗趙恒處理朝政,他為人清廉,一心為公,卻又不結黨營私,基本從事的就是皇宮——府邸,兩點一線的生活,他最近的表現深得趙恒的信任。

    在一位宣讀官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了趙恒的書房在門外等候,不多時便被叫了屋子。

    他們看到,此時宋真宗趙恒身上披著一件厚厚的衣袍,正和往常一樣坐在書案前處理著奏折,不過,一直和他在一起的呂蒙正這時候卻也不知道去了哪裏,他見兩人來了以後,便放下了手中的折子,微笑著讓他們坐下,見他們坐下以後,他才開口問道,

    “現在國內糧食緊缺,依你們看應該如何應對?”

    “回陛下,據臣所知,此次霜降雖然波及範圍較廣,但大部分還是在吐蕃諸部和我大宋境內,而吐蕃諸部以放牧為主,損失最嚴重的其實隻有我大宋,因此,老臣建議,我們不妨向其他國家尋求支援,購買他們的糧食即可。”

    李沆極為恭敬的站起來回來,而在一旁的徐曦,則老實的坐在椅子上沒有發言,他心裏很清楚,雖然宋真宗趙恒並沒有指出誰先回答,但很明顯,李沆為丞相,他為參政知事,哪有先開口的道理。

    “徐大人,你是怎麽認為的?”

    徐曦還在沉思著,這時趙恒已經叫了他的名字,他立刻慌忙的站了起來,習慣性的朝著旁邊剛落座的李沆看了一眼,見李沆朝著他點了一下頭,他才放心的一拱手,對著趙恒說道,

    “回陛下,為臣讚成李丞相說的話,如今國內作物大規模減產已成定局,根據這段時間統計的結果來看,除了雁門關,和和放牧為主的應州等地還能夠勉強維持下去外,包括汴京這邊的幾個州府,都沒有多少餘糧,所以想辦法從外麵購買一些糧食這唯一的一個辦法了。”

    趙恒皺了下眉頭,“徐曦,各地的府路都沒有存糧嗎?”

    徐曦搖了搖頭,“今年塞北九州才剛剛收複,加上這幾年連年征戰,各府路的存糧早就被消耗一空了,糧倉裏連一粒老鼠屎都沒有,原本計劃在今年秋天能夠為朝廷存下一些餘糧,但沒想到……”

    他的話沒有說下去,大宋這十多年來頻繁戰亂,本來就沒有存下什麽底子,才剛剛恢複了一些元氣,又碰到這種人力無法抵抗的天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