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得兒而育之,養而教之,是為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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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這把我累的!帶孩子都沒這麽累過!”禾苗揉著手腕表示辛苦,眼眸一轉再說:“我剛來就沒見著胡靈,她會不會上集市買花種去了?”
“你真是……你真是多管閑事!”胡伯母扔下一句,撒腿就跑,禾苗裝作要攔,也隻是站起身來做做樣子罷了。
等人走後,禾苗將胡靈放出來,看看周圍確定沒有人,便說:“這母狼一出去,肯定先找公狼,再去找你。”
胡靈慌張,一雙手都不知道擺在那裏好:“那……那怎麽辦啊!”
禾苗彎唇一笑:“什麽怎麽辦,他倆隻要出去找你,也得回得來才行啊?你怕什麽?”
胡靈品了品話裏的意思,這才明白:“你是說……他們回不來了?”
禾苗聳聳肩:“應該吧,所以你隻要乖乖在家,兩天之後汙結散去,你就能出去了。”
說完,禾苗來到窗前,將藏在窗下的胡蘿卜抓出來,扔在桌上:“夠你吃兩天的,將就著吧,兩日後我來接你。”
胡靈感激,抓著禾苗的手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哽咽的一直出不了聲,禾苗就這麽看著她,知道這話要是不說,這娃能憋死在屋裏。
良久,胡靈把所有的感激之詞,濃縮成一句:“謝謝你,真的,若有來生,我一定好生報……”
“別!千萬別說報恩的話!”禾苗大驚,趕緊捂上這丫頭的臭嘴:“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還不知道哪個倒黴貨要替你擦屁股!”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此乃萬年不變之金句。
禾苗跟了許仙那麽久,猜人心思這種事,也一拿一個準,思量著母狼會去找公狼,按人之常情,都會走最近的門,所以她安排熊虎在西城門等候,絕對沒錯。
但讓禾苗想不到的是,她前腳從胡家走,後腳來到西城門,卻見不到那約定好的熊虎!無奈下,禾苗隻能拿小葫蘆搜尋熊虎的蹤跡,終於在城西後山上,見到了盤腿兒烤肉的熊虎,禾苗嘴角一抽,上前看著滿地的白骨,頓時拍他腦門一記:“讓你收他們!誰讓你把他們吃了?!”
熊虎撇他一眼,手下不停,繼續啃肉:“不吃,還留著下崽兒啊?這倆貨看見我就動手,還真把自己當事兒了,我吃了他們,算是積德。”
禾苗歎口氣,罷了,吃都吃了,隻說:“你積德吃狼肉,也積德收留個人吧。”
熊虎抬眼:“收誰?你被許家趕出來了?”
“……你也積點兒口德吧!”禾苗道:“這倆家夥囚禁了一隻白兔,那小兔子修煉了百年,如今無家可歸。既然是囚禁,那自理能力可想而知!簡直傻子一個!跑都不會跑的兔子你見過嗎?傻到家了!所以你看能不能帶回去養著,教她幹點兒農活兒,也算幫你們的忙了。”
熊虎沒接話,隻把臉轉過來,呆呆的看著禾苗。
“看我幹啥?你到底願不願意。”
熊虎笑了,托著腮繼續看她:“刀子嘴,就你能說。”
禾苗微怔:“啥意思?”
熊虎道:“口口聲聲說人家傻,那你還管她幹什麽?讓她自生自滅好了。”
禾苗微微蹙眉:“……那到不至於,想來被關了百年,也算可憐。”
熊虎淺笑:“你呀,就是嘴巴太毒,明明做了好事,也不落好,何苦呢。”
禾苗一瞪眼:“你到底幫不幫?!”
熊虎歎口氣:“你都這麽說了,我能不幫嗎?”
禾苗一笑:“真的?”
熊虎點頭:“真的。”
“那過兩天我帶她來。”
“嗯。”
兩天後,禾苗來到胡家,見胡家一地的蘿卜梗,被褥在地上扔著,也不知道疊疊,她蓬頭垢麵,腦袋上頂的根本不是發髻!就是倆花卷兒!禾苗看她一眼嚇一跳,上前問:“土匪上門兒了?”
胡靈搖搖頭,低著腦袋捏衣角:“蘿卜吃完了,我餓著……”
禾苗一指她腦門兒“你腦袋咋回事兒?”
胡靈道:“都是她幫我梳頭,我自己不會。”
禾苗咬牙:“洗臉你也不會,被子也不會疊是吧?”
半晌,胡靈點點頭。
禾苗握上了拳,拿小葫蘆千裏傳音:“熊虎!過來把這傻娘們兒一並吃了吧!”
胡靈羞紅了臉,嘟囔道:“若說是被囚禁,但他們對我也挺好的,我隻是……隻是不想被關在這裏。”
“對你好?!你真是傻的不透氣兒啊!”禾苗走上前,點著她的腦袋說:“等到日子把你殺了吃肉!奪了你的功力!沾了你的妖氣!你還說他們好不?!”
胡靈撅著嘴,不敢說話了。
禾苗一甩手:“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真特麽有病!”
一語話畢,禾苗一把抓起胡靈,拿了棉巾狠蹭她的臉,在丫頭嗷嗷叫中,擦紅了她的小鼻頭才停手,摘下頭上發帶,又毫不憐香惜玉的給人梳了頭發,紮了發髻,隨後揮手,為她變一套秋裝,打個響指,略施淡粉,這丫頭標致,到也不必精心打扮,十八無醜女,大概就是說她吧。
禾苗看了看最後的胡靈,就是拉不下臉來說好聽的話,便撇她一眼道:“跟我去城西,有個人會帶你去村子,以後在那兒生活吧,想修煉繼續修,不想就好好過日子。”
胡靈眨巴著眼睛,微微笑看禾苗:“姐姐,您連去處,都幫我選好了啊?”
禾苗忽閃眼眸,對這種示好的話不太適應,隻抓了胡靈的手,推開了禁閉她已久的大門。
這樣晴好的天兒,配上胡靈晴好的心情,實在相得益彰。
胡靈回頭,看看她常年住的地方,雖然土狼圖謀不軌,但這麽多年,也是三人一同走過的……
“姐姐,我該難過嗎?”出門前的胡靈這樣問。
禾苗靠著門等她回味,順口道:“不要哭,傷心要短,帶著他倆期許,好好過吧。”
“期許?”胡靈不懂,土狼不是要吃了她嗎?
禾苗拉上丫頭的手,說:“他倆是想讓你苦練,然後奪你功力,現在他們吃不了你了,但他們是希望你好好修煉的對不對?”
這樣一說,胡靈才點了點頭。
禾苗笑道:“你生命中出現的人,無論好人壞人,都會成就你,如果身邊的人離開了,你就沒了目標,那你的人生就是為別人活的,從現在開始,找回你自己,好好為自己活著,這樣無論身邊再出現什麽人,你都可以坦然接受,再離開什麽人,你也處事不驚。隻有做到這樣,你才有你自己的人生。”
胡靈怔怔的看著禾苗,半晌後退一步,對禾苗飄飄一拜:“胡靈一定記住姐姐的話。”
禾苗將她拉起,道:“離開這兒吧,好好生活。”
“是。”
胡靈感激涕零,那是一種由內而發的感激,更是一種向往,對外界,對未來,對新生活的向往!
於此,她緩緩抬腳,踏出門檻,張開雙臂,閉上雙眸,感受暖陽之際,更是深深吸了口氣,歎道:“終於……我終於有我自己的……”
禾苗猛推她一把:“敢不敢換個地兒吸氣啊!你家門口好聞啊?!”
“……”
話音未落,禾苗臉上的疤,又少了一條。
眼下,對鏡觀瞧,禾苗勾勾唇角:“牛,虎,兔……巳龍,我等你來。”
……
許士林靜思己過,終於在當天晚上膝蓋跪出泡之後,由許嬌容強拉硬拽著,敲開了許家對麵的大門。
禾苗一人在屋裏生悶氣,正想著許士林什麽時候能來認錯,嘴裏又咒罵著:“臭小子!真強啊!我看你能跪倒什麽時候!”
然,這敲門聲一響,禾苗頓時跳腳起身,一個箭步就衝到了門前,再輕咳兩聲掩飾心急,慢悠悠的把門打開。
先映入眼簾的,是許士林打晃的膝蓋。
禾苗握緊了拳,才忍住沒去拉他的褲管,隻別過臉去,道:“幹什麽?想明白了?”
許士林低頭不說話,許嬌容趕緊推他一把,將孩子推到禾苗麵前:“其實跪的時候已經知道錯了,他自己說犯了多大的錯就得跪多久,看你這樣生氣,這錯定是太大了,就一個人跪倒現在,晚飯都沒吃……你看你看,這孩子膝蓋都跪腫了,剛才差點兒都不了路……”
禾苗打量他一眼:“你姑母說的,可是實話?”
許士林點點頭,眼眶裏又升起了水汽。
禾苗本沒打算罰這麽重,也是這孩子自己罰的自己,算是夠狠心的!禾苗抬眼,看向許嬌容:“今兒讓他在我這兒吧,明兒一早我帶他去看看旁的學院,無論同齡還是高齡的學府,我盡量再給他找就是了。”
許嬌容點點頭:“成,那你費心了。”
正準備關門,許嬌容卻突然轉過頭來,欲言又止。
禾苗淺笑:“姐姐有話不妨直說。”
許嬌容看看她,再看看士林:“被太累著自己,也別太委屈孩子,反正周邊人的閑話也不少,就幹脆別再多理了。”
禾苗眉宇一皺:“啥意思啊?”
許嬌容再看士林一眼,轉身回去了。
禾苗把士林打橫抱起來,再盯著他的小臉兒問:“你姑母啥意思?是周圍人又說咱們閑話了嗎?”
許士林這才鼓起勇氣睜開雙眸,對上禾苗的眼:“……娘。”
正回屋的禾苗渾身一顫,險些摔了許士林,又忙緊了緊手臂,將孩子護在心口,瞪大雙眼問:“你……你剛才叫我啥?!”
許士林眸中含淚,道:“您今天跟士林說,我讀課文,卻不懂文,那以後士林就學以致用。書上說,愛兒護兒,得兒而育之,養而教之,是為母。我跟姑母說,無論我生身母親是誰,但她沒盡母親職責,若有一日我見著母親,會好生侍奉終老,但如今……”
許士林趴下禾苗身,也不管膝蓋是否紅腫,是否疼痛,就這樣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哐哐磕了仨響頭,把腦袋埋在地上,大喝道:“……娘!”
禾苗傻了,傻到自己的眼淚流進嘴裏,都沒察覺。
原來,許嬌容的意思是,無論別人在說什麽,都不要累了自己,委屈了孩子,既然士林要喚你一聲“娘”,那就帶上勇氣,重新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