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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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範垣聽了琉璃的話, 這才寬神解意。

    因為條件特殊, 範垣且是新手,其中到底有些手足無措, 尷尬窘迫之時,幸而兩人情意纏綿, 卻自有一番難以盡述的樂趣。

    次日早上, 日上三竿。馮夫人吃了早飯, 跟女眷們閑話了半晌,突然想起一早上不見琉璃,便問起來。

    曹氏說道:“早上四房來人告訴, 說是四奶奶身上欠安, 稍後再來給您請安。”

    馮夫人詫異:“怎麽,純兒病了?請了大夫沒有?”

    曹氏道:“我也是這麽說的,隻是那丫頭說沒什麽大礙,不必請大夫……”

    曹氏還未說完, 三太太羅氏插嘴道:“叫我看,倒是請大夫來瞧過了放心, 四奶奶到底不比咱們, 身子當然格外嬌貴些,可不能太大意了。”

    曹氏笑道:“你倒是嘴快的很,我還沒說呢,我也是存著大意不得的心, 所以早派了人去了, 這會兒隻怕該看過了。”

    羅氏咳嗽了聲, 道:“還是二太太想的周到,倒是我白多嘴了。”

    正說到這裏,外頭有個丫頭進來,轉到曹氏身旁,低語了一句。

    曹氏悄然退了出來,卻見一個婆子站在門外,垂頭說道:“稟告二太太,請來的大夫已經給四太太看過了,說是沒什麽大礙,也不是什麽症候,隻是有些氣虛體弱而已。”

    曹氏點點頭,便叫那婆子退了。當即進了裏間,把婆子的話轉告給了馮夫人,讓她放心。

    馮夫人念了聲佛:“你盡心了,既然看過了沒事兒就好。”

    羅氏聽見了,因又笑起來:“瞧瞧,這純兒到底比我們尊貴些,什麽症候都沒有,居然就臥床不起了,莫非並不是真的有病,而是……”

    才說到這裏,便瞧見馮夫人肅然的眼神。羅氏忙低下頭去。

    曹氏笑道:“寧肯是虛驚一場呢,純兒畢竟年紀小些,我們倒要多體恤疼顧她些才好。”

    馮夫人拈著佛珠,含笑點頭。羅氏跟長房的程氏見狀,隻得都也笑著奉承些動聽順耳的話。

    不多會兒,大房跟三房太太起身告辭。

    程羅兩人便一起離開了大房,待出了院子,羅氏回頭看看,忍不住說道:“二太太又留下了,倒不知她是不是每次都有那麽多要緊事單獨告訴夫人呢,還是故意討好逢迎呢。”

    程氏也淡淡地哼了聲道:“這正是她會做人的地方,最懂討好夫人了,要不然,四房那裏純兒還沒怎麽著,她就巴巴地派大夫去瞧了。所以在夫人跟前兒隻她一個是好人,我們都是不上台麵的。”

    羅氏笑道:“我也就罷了,實在不敢說什麽,明明大太太比她強一萬倍,怎麽就偏……”

    程氏搖了搖頭,頹然道:“這個還用說麽?誰叫我們大爺不是從夫人肚子裏爬出來的,當然比不上。”

    羅氏歎了口氣:“偏偏現在四房奶奶居然也是夫人那邊的親戚,這幸而這位不是個有心計的,不然的話她們聯起手來欺壓,我們越發活不過來了。”

    程氏聽了這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羅氏道:“大太太覺著我說的不對?”

    “你怎麽知道純兒不是個有心計的?”程夫人問道。

    羅夫人見問的蹊蹺,回答道:“這個還用問麽?她原本就癡癡傻傻的,後來才給禦醫治好了的呀?難道還能聰明到哪裏去?”

    程氏冷笑了聲:“連你都能看走了眼,還敢說她癡傻呢。”

    羅夫人十分震驚,忙問:“這是怎麽說的?我竟不懂。”

    程氏道:“你也不想想,禦醫的醫術自然是高明的,隻不過,任憑他多高明,難道就能把一個癡兒在短短數月內治的如同尋常人?至少我從未聽說過此事。叫我看,這純兒之前也並不是真的呆傻,你以為她是呆傻,隻怕反被她玩得團團轉呢。”

    羅氏瞠目結舌,卻又不信:“這可奇了,如果她並不呆傻,好端端地裝成個呆傻的模樣是什麽意思?還有,若她是個好的,那次進宮麵聖,又為什麽直挺挺地不去跪拜?難道不怕皇上降罪?”

    程夫人不語,過了半晌,才小聲道:“她的心思,我們怎麽知道,隻是你不想想,老四是個什麽樣的人物,如果真是個沒心機的蠢貨,老四難道能看在眼裏,還非得娶她不可?”

    羅氏聽了,得意洋洋道:“可巧我先前也想過此事,隻怕四爺並不是因為愛她才娶了的,畢竟四爺跟夫人向來有心結,純兒又是夫人的娘家人,所以……”

    程夫人若有所思:“他還能這樣?等等,他雖然官做的最大,在家裏卻也向來恭順,就算跟夫人不對,難道就敢用純兒挾製夫人不成?怕是不至於。若說是要利用娶純兒來示好,倒是比那個能說的通。”

    羅氏給她說的沒了主意,情急之下,便把昨兒去四房裏,聽琉璃說沒給溫養謙求下官來的那件告訴了程夫人,隻是半句沒提自己給丈夫求官之事。

    羅氏解釋道:“倘若她是個有心機的,又倘若四爺是娶了她為討好夫人的,那麽不管怎麽樣,四爺都會答應提拔那溫養謙,怎麽反斥了她一頓呢?”

    程夫人卻早風聞過羅氏想給範波疏通求官的事,不禁冷笑道:“你別瞞我,你是不是提三爺當官的事,然後她才這麽說的?”

    羅氏見她竟知道了,臉上微紅,便承認了。

    程夫人望著她笑道:“你中了純兒的套,自己還得意的不知道呢。純兒因為知道直接拒絕你不妥當,所以故意說給溫養謙求官,好讓你知難而退罷了,你是中了計還蒙在鼓裏呢。”

    羅氏聞言,臉都白了。

    程夫人道:“你可小心些,咱們這位四太太,年紀雖小,心眼卻不比這個少。”說到“這個”,就伸出兩根手指,自然是指的二太太曹氏。

    羅氏垂死掙紮:“我不信她小小年紀,就有這種心機了!”

    程夫人正要走,聞言回頭道:“當初彩絲跟芳樹以為她呆傻,在她麵前不知露了多少馬腳呢,你可別像是那兩個傻丫頭一樣,被人賣了還喜滋滋的呢。”

    程夫人說完,一徑走了。

    羅氏立在原地,越想越氣,幾乎忍不住就要去四房質問琉璃,卻又知道不妥,正在怒火朝天,卻見前方有個人麵帶喜色地走來。

    羅氏看見這人,一腔怒火突然似有了發泄的地方。

    原來這來人竟正是許姨娘,不知在想些什麽,一時竟沒看見羅氏,及至快到跟前兒才發現。

    羅氏冷覷著她,道:“姨娘這滿麵春風的,是去哪裏呀。”

    許姨娘瞧她臉色不大對,又想起先前偷聽見她跟丫頭們碎嘴的話,便低頭道:“想去給夫人請安。”

    羅氏打量道:“勸你還是別去夫人那,不如去你兒媳婦那裏罷了,你難道沒聽說她身上不好,今兒連給夫人請安都免了。”

    許姨娘果然不知此事,愕然問道:“四奶奶病了?”

    羅氏道:“是真病還是裝病的,我們也不清楚,橫豎沒去過上房就是了,興許她自覺身份尊貴了,不去也是有的。”

    許姨娘聽她陰陽怪氣,隻得低頭道:“這個自然絕不敢。”

    “不敢?幾時輪到你替她做主了?”羅氏已經冷笑道:“何況她敢不敢,你難道就能管的了?別做夢了!她就算聽話孝順,那孝順的也是正經夫人,沒個兒去孝順姨娘、聽姨娘話的!一個奴才罷了,也敢在這裏包攬。你也配?呸!”

    許姨娘因一時情急,話說的快了。這會兒聽羅氏借題發揮,卻不敢說什麽,隻仍低著頭不言語。

    不料羅氏說罷,卻聽到有人道:“這是在說誰呢。”

    羅氏正把火出在許姨娘身上,略暢快些。突然聽了這句,回頭看時,卻見竟是琉璃,靠在身後的圓月門口,淡淡地望著她:“原來是三太太,我還當是老夫人在這兒訓人呢。”

    羅氏自打跟琉璃認識,就從沒見過她這種疏離淡遠的眼神,又聽是這樣的口吻,跟先前印象中那個什麽都不是、隻懂羞怯低頭的女孩子完全不同。

    羅氏竟有些語塞:“我……”

    雖然在她看來,自己所說的這些並無什麽逾矩不對,但被琉璃如此凝視,心中竟有些發毛。

    琉璃仍是不動,隻是微微一笑:“昨兒你要給三爺求官的時候,說什麽左膀右臂、一家人的話,我還當真了呢,怎麽,現在竟不是左膀右臂,竟像是刀槍劍戟了,難道是因為我沒答應幫你,你就翻臉不認人了,先拿姨娘作筏子不成?”

    羅氏猛然聽了這幾句,渾身微抖。

    先前她還對程夫人所說半信半疑,如今聽了這幾句,就知道她說的果然不錯。

    她正要答話,琉璃道:“姨娘雖是這個身份,到底四爺也是她親生的,俗話說,不看僧麵看佛麵。假如真的當是一家人,方才那主子奴才的話又從哪裏提起來?又或者,三太太心裏其實也看不起四房,也一直當四爺是奴才?”

    羅氏原先還想要巧言辯解,聽琉璃說了這幾句話,魂不附體。

    其實話糙理不糙,範垣的官雖大,但範府向來的風氣,仍是馮夫人一手遮天,馮夫人的喜好就是眾人的喜好。

    所以這些人表麵上雖敬畏範垣有加,要求他的事情也多不勝數,其實暗暗地也都懷著私心,羨慕嫉妒憎恨之下,便拿他的出身當作詆毀的黑點。

    可心裏雖這樣想,卻是誰也不敢說出一個字來,羅氏當然更是如此。

    可如今給琉璃一句話,就像是一根針戳破了個明晃晃的水泡,順便還紮到肉了,疼得自然鑽心。

    羅氏慌得無所適從:“這、這這這當然不是!我怎麽敢呢?”又忙說道:“純兒你可不能開這樣的玩笑!”

    琉璃慢條斯理道:“我倒是也想當作玩笑,但方才聽了你跟姨娘說的話,卻無論如何都笑不起來了,這可怎麽辦?”

    羅氏看著她輕描淡寫的樣子,心頭一陣陣的發緊。

    這會兒終於確信程夫人的話所言非虛……這看似蠢笨無知的小丫頭,竟是個極厲害的角色,說出一句話比刀子更鋒利,就能致人於死地一樣。

    羅氏待要跟她翻臉,但又沒有翻臉的資本,一來,內宅裏馮夫人疼愛她,二來外頭,範垣又是那樣的厲害,哪裏有給羅氏挺腰子的機會?

    羅氏心裏明白,望著琉璃黑白分明冷靜異常的雙眼,隻得說道:“這、這原是我一時發了昏,胡說了幾句,純兒你看在咱們素日裏極好的份上,隻當沒聽見,可好不好呢?”

    琉璃依舊微笑著,眼神卻也依舊的冷,輕聲道:“三太太是在跟我說話嗎?”

    羅氏愣怔,直到此刻,心頭已經陣陣地發冷起來。

    幸而她也還算是個聰明人,立刻明白了琉璃的意思,忙轉過頭,對許姨娘道:“方才是我發昏了,冒犯了姨娘,姨娘……還請不要怪罪我,我向你賠禮了。”說著,竟向著許姨娘主動的屈起了高貴的膝。

    從琉璃方才向著羅氏發難開始,許姨娘就驚得呆呆的,要張口,卻幾乎插不上嘴,如今見羅氏向著自己行禮,這簡直是破天荒頭一次,當即忙扶住羅氏:“三太太快不要這樣,我怎麽當得起……”

    羅氏順勢起身,回頭看向琉璃:“純……”才喚了聲,卻又改口:“四奶奶,這樣可成了嗎?”

    琉璃歎息道:“三太太何必這樣,像是你說的,橫豎都是一家人,應該互相扶持而已,何必如此見外呢?你如此多禮,倒是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羅氏看著她不動聲色的模樣,想到自己昨日跟她說的那些話,以及背地裏嚼舌的那些,如今卻像是一記記耳光落在自己臉上。

    等羅氏灰頭土臉去了後,許姨娘才如夢初醒。

    許姨娘望著琉璃,呆呆道:“方才……”

    琉璃扶著小桃的手緩步走到跟前兒,同許姨娘目光相對,本來想跟她說幾句話,但轉念一想,卻又罷了。

    琉璃隻微笑道:“姨娘以後,不用動輒都忍氣吞聲,有的人見你忍讓,反而越發會騎上來了。”

    許姨娘因才見識了方才她治羅氏的手腕,驚心動魄之餘:“你方才為我得罪了她,以後……”

    琉璃不等她說完,早明白這意思了:“她若就此安分守己,是大家的造化,她若還要柿子撿軟的捏,就讓她自管來試試。”

    許姨娘望著她,百感交集,想了想,隻好也問道:“我、我聽說你身上不好?”

    琉璃聽了這句,臉上略有些紅意,便說道:“沒什麽病,是他們聽錯了。”

    琉璃本是要往馮夫人上房去的,之所以遲了,自然不是什麽病症,而隻是昨晚上太過勞乏疲累而已。

    原來範垣因是第一次,不知道竟是那樣的受用,神飄意蕩之極,所以頭一次竟不幸早出了。

    幸而他領悟的快,此後便足足地纏了半宿,越戰越勇,仿佛為雪前恥似的。

    琉璃雖然伺候過先帝,但端王在得了她的時候,早就姬妾成群,所以做起事來也是“得心應手”,十分嫻熟,恰到好處。

    哪裏像是範垣,雖然琉璃叫他不要著急,但在情濃之時,又怎能收斂,到底又從春風化雨成了暴風驟雨。

    琉璃苦不堪言,又要竭力壓著聲音,幾度半生半死。熬了半宿,命也去了半條似的,早上哪裏還爬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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