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露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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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百個女人供幾千名倭寇玩弄,草棚外黑壓壓的全是人,聽著裏麵的慘叫聲,他們被撩得格外興奮,一看見有完事的出來,爭先恐後的往裏麵搶,若沒有頭領維持秩序,恨不得將裏麵的姑娘撕爛。一個女俘虜咬斷舌根自盡了,未死的,或是還有一口氣的,就會被接著的男人一個一個上,永無休止。
這時,四助四郎用舌頭舔幹淨刀上的鮮血,得意洋洋地走出牛棚,對陳東道:“先前我統計了一下,找到牛五十頭、豬九十一頭、雞四百二十隻、鴨八百零七隻、鵝八百三十隻,但這些牲畜要帶到雙嶼去的,不能都分給將士們吃啊!”
陳東問道:“侯匹夫在這裏鎮守的時候,我們糧食匱乏,每天都吃些爛魚腥海菜,士兵們已經一個月沒吃過豬肉了,不殺牲畜,恐有怨言啊。”四助四郎笑道:“誰說沒肉吃,你看這裏屍體滿野,不全是肉嗎?”
陳東驚得牙齒打戰,道:“你……難道你……這是人神共忌的事啊!”四助四郎道:“除了這個法子,還有肉吃嗎?”陳東盯著他瞧,他就像戴著人麵的魔鬼。
四助四郎拍拍陳東的肩頭,道:“我們又不吃,你就當沒發生過這件事吧。”陳東心一橫,道:“好,你吩咐幾個親信去做,切不能泄露出去了。”他這時已感覺不到良心的譴責、惶惑和反感,也不會產生疑懼了,因為他的心已經麻痹了。
“放心吧,嗬嗬。”
一個三十人的小分隊便開始搜集屍體,統統運到廚房,像豬一樣放在案板上,廚師們拿著屠刀,開始動手切死人的大腿和臀部的肉,開腔剖肚,把能吃的內髒留下,如心、肝、肺,不能吃的扔到一邊。
四助四郎在門外坦然處之,不許任何人接進廚房,不時往廚房裏瞄上一眼。有些好奇士兵想看看晚餐是什麽,被四助四郎一瞪眼,罵道:“殺豬哪,有什麽好看的!前世沒吃過豬肉!”士兵便灰溜溜的不敢攏來了。
有的屍體閉著眼睛還好,可有的屍體的眼睛如死魚般凸出,狠狠地盯得你心裏發毛。廚師取胃時,不小心把胃倒轉,裏麵稀爛的食物混著胃酸順著食管瀉出來,還有取大腸時,不小心一擠,糞便被擠飆出來,一陣腥臭難聞。不少廚師受不了,急喘著跑到外麵猛烈嘔吐。
待肉都割下,廚師們就將人肉切成片狀或剁成肉泥,配作不同的菜肴,再用水衝洗幹淨廚房,秘密處理完剩下的骨頭和內髒,然後若無其事地用油加些清菜炒熟那些人肉,叫來合心的炊事組配膳員,在晚飯時,圍著篝火,分配著每人吃了下去。倭寇們平時所吃的飯常是和沙礫混在一起,雖覺得這肉的味道有些陌生,不過吃起來也還算甜嫩可口,就沒太在意了。
落土時的太陽格外的鮮紅,如血一般照耀著臉色蒼白的倭寇們,也照耀著中國人浸透在血河裏的衣衫和永不瞑目的眼睛,把黑煙彌漫的蒼穹染得烏紅。曆史已深深烙下了這一刻的恥辱,大地之下,中國百姓的冤魂,在倭寇們未除之前,怎能得到安息?
馬運籌正帶著妻兒逃逸,遇到倭寇就砍殺一通,混亂中,樂敏突然叫道:“先元不見了!”馬運籌大驚,烈目四掃,果然不見兒子。樂敏湧出淚來,道:“我兒,你在哪裏?”失神之際,倭寇乘機攻來,馬運籌雙掌一分,兩個倭寇應聲倒下。
樂敏叫道:“這裏兵荒馬亂,先元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叫娘怎麽活?”馬運籌展目四望,十丈之外就是船碼頭,數條小船橫豎而臥,道:“除非是先元自行離開,以他的武功,倭寇不可能悄無聲息的擄走他!”
樂敏一聽也有道理,問道:“先元離開作什麽,難道還轉回去殺敵不成!”馬運籌叫道:“我看他是舍不得那個叫沈嵐的姑娘!”眼見追兵又至,道:“我們先走,我看那個畜生是得不到手心不死,以他的身手,一般敵人也奈何他不得。”樂敏這才放下心來,不過還是舍不得離開兒子。
馬運籌叫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我們先去赤鬆宮,先元處理了自己的事情,會趕來的。”不由分說,架著妻子,躍入小舟之上,劃起船櫓,向外疾航。追兵在岸邊射箭,馬運籌把船櫓轉得似個圓圈,密不透風,追兵隻得眼睜睜地瞧著小船漸漸遠去。
草廬四周是一片竹林,沈嵐坐在一隻圓圓的枯木墩上,歎息著動手斬斷竹子,才離了宋怡龍一時半刻,恰似熬過三暑十霜,漸漸的,竹林已按照她的規劃砍成了一個陣式,竹子似一根根紅纓槍插在地上。
這陣式卻有名堂,叫作“八卦人形陣”。古者伏羲氏之王天下也,仰觀象於天,俯觀法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於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是以八卦取象命名,製成陣式。
近取諸身言之,則頭為乾、腹為坤、足為震、股為巽、耳為坎、目為離、手為艮、口為兌。若在陣中,則頭為乾、腹為坤、腎為坎、心為離、尾閭第一至第七大椎為巽、項上大椎為艮、腹左為震、腹右為兌。此陣式八卦之名也。
沈嵐然後將斬斷的竹子抱到一堆,劍刃一閃,劈啪一聲,直徑三寸以上的青竹好像麻杆般地被砍斷。她一連斬到數十根,直到聽見遠處喊殺驚天,炮火震地,知道倭寇打來了。
一波一波的慘叫聲驚人心肺,她緊咬下唇,暗叫:“可惡的倭寇,來吧!進到陣入,叫你們不得好死!”將竹葉和竹尖削去,再將竹幹根據長短分切成三五段,把竹子兩頭削尖,一頭插地,一頭露出,密密麻麻布在陣中。
聽得一聲長嘯,沈嵐仰首詢望,見是宋怡龍疾奔而來,笑著喊道:“你來了,正經事辦完了嗎?”宋怡龍見她無事,心中一塊大石落下,遠遠的叫道:“對,我總算輕鬆了。”
沈嵐指引他進得陣中,宋怡龍驚歎道:“此陣陣法嚴密,想不到你還頗通玄機之術呢!”沈嵐道:“這叫八卦人形陣,根據八卦與人的體形合融而成,待會兒敵人入陣,不小心踏到尖竹,可有他們好受的。”
宋怡龍道:“好好好,就你的本事大!不是布好了陣嗎,又削竹子做什麽?”沈嵐笑道:“光布陣有什麽用啊,不加點兒料,倭寇殺來,拿什麽整冶他們?”整理了一下衣裳,站了起來,問道:“那邊,倭寇在到處殺人嗎?”宋怡龍鼻子裏粗氣直衝,道:“是的,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沈嵐道:“百姓正處水深火熱之中,你應該奮力殺敵,不要管我。”
宋怡龍扳過她的肩頭,道:“我就是擔心你的安危,才趕過來的,說什麽也不會走的。咦,小露呢,她在哪裏?”
沈嵐一驚,道:“哎呀!我在削竹子,忘了照看她了!”宋怡龍驚得牙齒打磕,道:“什麽!我不是要你照顧好她嗎?”沈嵐張望了一下,一跺腳道:“我,我一門心思布陣,就把她……唉,都怪我!”宋怡龍緊張得掌心裏往外冒汗,衝進泥屋,找遍了所有房間,包括所有的角落、櫃子,一切可以藏身之處,都不見陳小露。
冷汗已涔涔而下,宋怡龍大叫:“小露,小露你在哪裏!”從屋內喊到屋外,隻見四野茫茫,哪裏有小露的影蹤?
宋怡龍的精神幾乎快要崩潰,抱頭蹲下,無力的閉上雙眼,“都怪我,都怪我離開,小露你在哪裏啊……”
“大哥哥,你找我嗎?”一聲童音傳了過來。
“小露!”宋怡龍猛烈地扭過頭去,火熱的眼睛四處掃蕩,陳小露卻傻傻地從屋裏走了出來,紅撲撲的臉蛋、水汪汪的大眼睛。宋怡龍揉了揉眼睛,驚道:“你真是小露!”衝過去,將她抱起,迎風旋轉了一圈,道:“你,你在屋子裏麵啊!我,我剛才怎麽沒看到你?”高興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陳小露道:“姐姐叫我躲在地底下,說沒聽到她的招喚,無論無何不許出來,但聽到大哥哥喊我,還是忍不住跑出來了。”宋怡龍一瞧,原來這房子下麵還有個小地窖,隻是地板設計得很隱蔽,還真不容易找到。
沈嵐在門外瞧著,一抹紅暈自臉上慢慢漾開來。陳小露對沈嵐道:“姐姐,對不起,我不是個聽話的孩子。”沈嵐笑道:“傻瓜,大哥哥比誰都親,叫你當然要出來啦。”陳小露笑道:“姐姐不怪我麽?”沈嵐扭鬢笑道:“不怪,不怪,你這麽聽話,姐姐可喜歡了。”
宋怡龍放下小露,走到沈嵐麵前,道:“鬼丫頭,盡使壞捉弄人!”沈嵐的一雙漆黑眸子明亮如星,笑道:“誰叫你傻呢?嗬嗬!”宋怡龍揩了揩汗,道:“你盡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你知不知道,我剛才如被扼住了咽喉一般難受!”
沈嵐嘻嘻笑著,伸出雙手來,宛如蔦蘿一般把宋怡龍摟住,親昵道:“你愛靜,我愛鬧,咱們在一起,當可截長補短,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絕配!”宋怡龍叫道:“求你放放手吧,將來誰要敢娶你,還不被你給磨死!”沈嵐一聽更加精神煥發,扼住宋怡龍的脖子,拉長喉嚨道:“嘿嘿嘿,今生今生,我是磨定你啦!”
“我的天哪!”宋怡龍吐出舌頭,顫叫道:“求求你,別瘋了,安靜一會子吧!”沈嵐道:“我最討厭安靜,安靜最難受了,我要和你一起瘋!”她故意把個“瘋”字拖得老長。
“嗒嗒嗒……”遠處傳來馬蹄聲,瘋鬧的兩人鬆了手,宋怡龍側耳聆聽,道:“這是上百人的騎兵隊伍。”沈嵐笑道:“有八卦人形陣在這裏,一千人也不怕!”宋怡龍問道:“真有這麽厲害嗎?”沈嵐詭譎地道:“那你就拭目以待吧!”
忽然閃出一人,形象落泊,像是被人追趕。宋怡龍待看清楚時,大叫道:“馬先元!”
遠遠地望見沈嵐,馬先元的心就開始狂跳起來,叫道:“沈姑娘,你果然在這兒,我來了!”沈嵐狠狠的瞪著她,馬先元忖道:“為何要這樣目不轉睛的睜大眼睛看我,難道看我不夠嗎?如果再加上一點點笑容,就更加讓人迷醉了。”陳小露見了他,想到被困水牢的遭遇,嚇得大哭起來。
馬先元欲穿過竹林,與大美人執手相見,冒冒失失闖進陣中,倒好似闖進一個人的身體裏麵一般。四肢言之,腹為無極、臍為太極、兩腎為兩儀、兩胳膊兩腿為四象、兩胳膊兩腿個兩節為八卦。兩手兩足共二十指也,以手足四拇指皆兩節,共八節,其餘十六指,每指皆三節。共合四十八節,加兩胳膊兩腿八節,與四大拇指八節,共合六十四節,合六十四卦也。
馬先元隻是遙遙見著沈嵐,卻怎麽也無法趨近,心中正生奇怪,隻見竹子鬥轉星移,不斷變換方位,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八生六十四卦之數。
聞得一聲怒闞,隻見一條吊睛白額綿毛大虎張開血盆大口撲來,馬先元嚇得忙往邊閃,一邊又是一塊蛇陣,數十條眼鏡蛇吐著紅紅的蛇信。馬先元不禁手忙腳亂,“嘶拉”一聲,一腳踩到一根削尖的竹子上,好在隻掛破了褲腿,猛揉眼睛,老虎和蛇又倏忽不見。
“難道一切都是幻覺?”不待多思,削尖的竹刺更如風灌雨般襲來,馬先元把鐵扇舞得密不透風,好生後悔,叫道:“這是什麽陣法,好生古怪!”急忙尋路退出,仔細辨別,虧得他身為聖劍門少主,博覽古今陣法,看出現在的身位在腎位,乃先天之本位,腎應北方之水,水為天一之源。因嬰兒未成,先結胞胎,其象中空,有一莖透起如蓮蕊,一莖即臍帶,蓮蕊即兩腎也,而命寓焉。
馬先元試著踏乾為獅,接坤為麟,走震為龍,果然向外退了幾步,知道方法對了,心中大喜:“蓋先生脾官,而水火木金循環相生,以成五髒,五髒成,而後六腑四肢百骸之以生,而成全體。”忙接著走巽為鳳、坎為蛇、離為鷂,艮為熊、兌為猴,最後一步跳出陣外,已是冷汗淋漓,再也不敢進陣了。
沈嵐冷哼一聲,道:“幸虧你沒深陷到陣中,否則就算長了翅膀也飛不出陣!”
馬蹄聲越來越近,“駕――駕――”喝聲不絕。上百匹戰馬圍住竹林,噅噅直叫,倭寇個個手握馬刀,為首者乃是徐海,兜住馬頭,“歟――”用馬鞭指著馬先元,道:“速速將其拿下!”
魏勇領命,雙腿緊夾馬腹,手中馬鞭不時抽上馬股,發出“啪、啪”的聲響,馬兒竄高躍低,鐵蹄踏向馬先元。
騎兵是機動力最強、突擊力最猛的一個兵種,竹林外是一片開闊平坦的地域,地形比較有利。比起步兵來,從馬上砍下的速度和攻擊力都要比由下往上攻擊效果大,特別是騎士拿長槍的時候,其攻防的範圍更加寬闊,更為有利。麵對奔馳而來的馬蹄,步兵隻能往一旁躲避,錯開正麵攻擊後再對付騎士。
可是,馬先元乃是何等人物,不閃不避,搖著鐵扇,渾然不知的立在當地。
鐵蹄離馬先元隻有兩步--
“刷——”一道寒光由地麵閃起,躍出一道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的閃電,馬先元已一個“懶驢打滾”,“嘶拉”一聲,馬的兩隻前腳已被斬斷。
烈馬慘叫一聲,向前傾倒。要從奔馳中的馬背上跳離馬身,並完好落地,若沒有修煉到家,幾乎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一定會隨著馬跌倒滾落在地。
而魏勇卻處變不驚,輕飄飄由馬鞍上躍下,大喝一聲,霜刀向馬先元揮來。而馬先元這時已向旁邊跳去,閃避馬身傾倒的同時,身體翻轉過來,舉劍格了一格,“啷”的一聲金鐵交鳴,人影乍合即分,帶著
奪人心魄、帶著烈烈殺氣的閃電。
魏勇窮追不舍,一招“入環翻天印”,腳扣膝頂,拳頭帶肘,迎頭當胸叩擊。馬先元卻是一招“順手牽羊”,舉鐵扇護胸,輕鬆將之化解,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再送一掌,魏勇忙一招“攀山過樹”,呼愣愣的從其頂上飛過。
宋怡龍見他們兩人見招拆招,殺得難解難分,魏勇的武功比起原先所見更為高強,沒想到,當時他還隱藏了武功!
三十招已過,馬先元連說三個“好”字,殺氣陡盛,目光像刀子般寒亮。雖是初秋季節,魏勇卻感到有種被冰霜寒雪籠罩的感覺,握劍的手不禁抖了一抖。馬先元沉吟一聲,如龍吟波穀,丹田內熱流鼎沸,右手扇舞。
“刷刷刷……”鐵扇尖端竟然射出無數銀白色扇形的光片,波及三丈,扇浪似花,鷹擊雲天,這正是聖劍門不傳之秘“萬劍穿心”!
魏勇看得驚心動魄,駭人眼目,雙手平平劃圓,運起護體神功,擋住胸口。光片襲來,挾著呼嘯的烈風,魏勇氣窒得幾乎昏厥,隻看得見眼前全是刀光,根本不知該如何躲避,亦沒有地方可以躲避。身邊的一百多名騎兵,驚得更如雕塑般動彈不得。
隨著幾陣血肉破裂之聲,眾人定晴看去,魏勇頭發散亂,臉色發黑,衣裳已變得千瘡百孔,鮮血透過衣裳的破洞一滴一滴向外湧,痛得他汗出如漿,站立不穩,撲通坐倒,也連說了三個“好”字,忙點止血穴道,閉目療傷。虧得馬先元功力尚未到家,若是馬運籌使出這招,魏勇焉能有命!
徐海深吸了一口氣,對馬先元道:“你走吧。”馬先元大笑道:“我走?笑話!如果我不走呢?”徐海不禁心中一凜,雖然追殺過他,但也與他無太大怨仇,料其不會痛下殺手,但江湖中講究氣節,寧折不彎,此刻亦擺出強硬姿態,道:“本將念你年紀輕輕,武功高強,故不忍加害。如果你不立即閃開,休怪我軍鐵騎無情!”揚鞭一揮,眾騎兵明知勝算比蓖麻籽還小,礙著麵皮,也隻得跟著步屣,死命向前,將馬先元包圍起來。
“嗬嗬,殺了你們,亦好像踩死一百隻螞蟻,不過,本少爺今天卻沒興趣。”馬先元大大方方地從兩個騎兵馬下走過,走到八卦人形陣前,對沈嵐笑了笑,道:“姑娘,我們又見麵了,為何每次我們見麵,總要經曆諸番波折?”
陳小露見他走過來了,嚇得躲到宋怡龍的身後,宋怡龍笑道:“小露別怕,這個陣很厲害,壞蛋都進不來的。”
沈嵐卻不理馬先元,對徐海道:“徐海,枉你對王小姐一片情深,還以為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好漢,想不到你竟然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大海盜!”徐海眉根一皺,道:“哦,姑娘認識我嗎?”沈嵐道:“是的,那天在高瑞的遊船上,看見你在尋找一位叫王翠翹的女子。”
徐海哈哈大笑道:“我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大海盜?嗬嗬嗬,殺一人是凶手,殺一百人是匪首,殺一萬人就是領袖了,姑娘明白嗎?”又對宋怡龍道:“宋兄弟,我們已血洗此島,現在到了回去的時候了。”沈嵐大驚,指了宋怡龍,又指了指徐海,道:“你,你和他……”
徐海笑道:“我看姑娘你聰明伶俐,怎麽還看不出緣由來?我和宋怡龍都是倭寇啊,哈哈哈!”沈嵐見宋怡龍沒反應,徐海句句話語宛如寶劍一般,刺耳入腑,一把拉住宋怡龍,道:“我要你親口告訴我,你和這幫強盜無關!”
宋怡龍雙頰通紅,緊捏右拳,垂頭不語。沈嵐滿眼飫含期待,道:“你說,你說啊!我相信你!”
宋怡龍道:“是,我是倭寇。”
這一句,他說得很平靜,可是,在沈嵐的耳朵裏卻炸如雷鳴。
她杏目圓睜道:“看來,這不是誤會了?”
“是。”宋怡龍緊咬鋼牙。
“好……你好!”淚珠在她眼裏顫動,撫著額頭,後退了兩步,仲春的雪最能令出生的幼苗受到傷害。
宋怡龍扶著她,道:“嵐兒,我……”他想說“我有苦衷”,可是,卻不能當著徐海的麵說。
沈嵐拔開他的手,道:“你騙得我好苦,你說有任務在身,不肯告訴我,你的任務就是殺人放火嗎!”眉間恨,峰重疊,跌跌撞撞地向陣外走去。
陳小露大叫道:“姐姐,不要出去!外麵都是壞人!”扯著她的衣服,可沈嵐渾似沒有聽見,一步一步走出八卦人形陣,直至如此,陳小露依然沒有鬆手。
看著美人撲向自己這邊,馬先元笑道:“沈姑娘,你終於出來了。”沈嵐盯著他,問道:“你真的很想和我在一起嗎?”馬先元搖著鐵扇,道:“自從上次一別,小生越發喜歡姑娘這種淘氣性格,隻願能相伴白首,今生今世就無任何怨憾了。”沈嵐道:“我那樣捉弄你,你也不生氣?”馬先元笑道:“能得姑娘屈身相伴,高興還來不及呢,何有生氣之說?”
沈嵐回首,隻見宋怡龍也按照她的步伐走出竹陣,沈嵐彷徨地歎了一聲,道:“就好像作了一個甜美的夢,突然被人攆醒。”馬先元笑道:“現在看清楚了奸人的真麵目,也為時不晚啊!”
沈嵐心中忉苦,道:“是的,幸虧發現得早,還未泥足深陷……”馬先元道:“不知姑娘有何打算?小生的聖劍門,可是高牆大屋,寬敞得很。”徐海聽得心中大震:“難怪此人如此厲害,原來是聖劍門的人!聖劍門名滿江湖,勢力龐大,幸虧剛才沒有過多得罪。”
沈嵐笑了笑,道:“刀山火海,我也要去瞧瞧了。”馬先元大喜道:“沈姑娘說笑了,哪裏是什麽刀山火海,乃是世外桃源才對!”
沈嵐說了一聲“好”,長發一甩,扯開陳小露牽衣的小手,施展輕功,足不點地而去,他隻想著盡快離開宋怡龍,永遠也不要再見到這個人,盡力的去忘掉他。
“等等我!”馬先元也拔地而起,呼嘯隨後。
眼看著沈嵐消失在林莽之中,宋怡龍一下子仿似老了十歲,病懨懨的,他想追沈嵐,不是不敢,而是不能。馬先元在一旁,他不能跟她獨處,對她實話實說。如果泄露秘密,不僅自己處境危險,亦會連累沈嵐。
陳小露跑到宋怡龍身邊,拉著他的衣角,哭著叫道:“大哥哥,姐姐走了,你快追呀!”宋怡龍的身子仿佛裂成兩半,一半要追,一半卻不許自己追。
陳小露急道:“我去追姐姐回來!”撒腳就跑,經過徐海的馬下,徐海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隻見一道刀光閃起,陳小露的後背上亦透出一把刀鋒。
“大哥哥,快追……追……”陳小露好似一根枯黃的蘆葦,彎彎的折了下來,臥倒在血泊中,手依然向前張著。
她隻有六歲。
宋怡龍如萬箭穿心,大叫著撲了上去,這些時日以來,早已把小露當作自己的親人,親妹妹一般看待。他伏在她稚小的身體上,看得目雌俱裂,她紅撲撲的臉已變得慘白,水汪汪的大眼睛已如死灰。
“小露,你醒醒,醒醒啊!”他拚命地搖著她,淚下如水擊寒冰,劐開的心在滴著血,仿佛聽到小露在喊:“爹,你在哪裏,快回來啊,給我帶回一個美麗的大海螺……”
可是,沉睡的人兒再也醒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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