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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蘭草的聲音給堵了回去,陶家利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但接著他便“啊”地一聲慘叫起來,原來李蘭草掙脫後,狠狠地咬了他一口。---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
陶家利苦著臉說:“哎喲,你這狠毒的女人。”
李蘭草咬了人,也就不哭了。罵道:“你才毒呢,你的臭襪子上有腳氣,你就真敢往我嘴上堵啊?”
陶家利:“沒有這一狠招,你不得哭到天亮去?”
李蘭草一聽咧嘴又要哭,陶家利急忙上去抱住了她,哄道:“不堵你了,不堵你了……”
夜深了,陸希還在燈下寫信。
陸希娟秀的字跡這樣表達著:小旭,原諒我這麽長時間沒有給你回信,原因是生意上遇到了點小麻煩,但現在都解決了。你可能都想象不到姐姐身上的經商天賦,但既然是下海,不嗆幾口海水豈不冤枉。放心吧,我會盡早學會遊泳的。……我知道你功課緊張,但也要抽空幫幫父母,母親的身體一直沒有大的起色,最主要的原因是得不到好的治療,昂貴的醫藥費媽媽單位拿不起,家裏也拿不起,隻有姐姐可以想辦法掙,所以,你的努力學習和對父母的照顧,就是對姐姐最大的支持。告訴爸爸別太著急,我會盡快寄錢回來的……陸希拉開抽屜取信封時,手碰到了一本精質的相冊,她停滯了下來。
相冊被輕輕翻開,裏麵是兩張夾著的照片,那是大學時代三個人的留影,兩位男女同學燦爛地笑著,陸希扭頭笑望著其中的男生,男生也望著她,目光殷切。
照片上的人影似乎活了,一個個跳躍於陸希的腦海之中……“陸希,別往別處看,看著我!好!”。那位男生陽光活躍,他按動了三角架上的相機快門,跑向陸希和一位女生。
那位女生越過陸希,夾在了陸希和那位男生中間,並不失時機地摟住了男生的腰,說:“‘娃麵殺手’,快喊茄子——”
陸希忍不住地扭頭望向他們。
快門閃動,照片定格。“娃麵殺手”叫彭晨曦,女生叫葉子。
陸希望著照片,深情的目光聚焦到“娃麵殺手”的臉上。
“娃麵殺手”又活了,他嚴肅地:“看什麽?我說的話,你考慮過了沒有?”
考慮?怎麽考慮?如果陸希當初考慮,現在彭晨曦和葉子就不會是夫妻了,陸希從小遇事就懂得謙讓,對愛情也是嗎?不,那要看讓給誰了。
陸希站在自己的攤位前,眼睛望著很遠的地方,昨天晚上想到彭晨曦,對大學青春時代多少有些揮灑不掉的懷念之情。
呂力強不失時機地拿了一個紅色發卡在陸希眼前晃動,見陸希的視線回來了,才說:“洋貨,拿去玩吧。”
陸希卻懶懶地說:“我頭上從來不戴發卡。”
呂力強頓覺尷尬。
李蘭草忙甩甩自己的頭發說:“強子,給我好嗎?”
陸希讚同地:“對,你送給蘭姐吧。”
呂力強看李蘭草一眼,說:“紅色的,你戴不合適。”
李蘭草一聽,來了氣,說:“怎麽不合適,你賣給我還不行嗎?”
呂力強說:“沒價。”拿起發卡就走了。
李蘭草看著呂力強的背影,對陸希說:“昨天祁紅對我說,呂力強外表粗糙,其實是個很細心的人。我看他就是摳。”
陸希笑笑說:“也許外表大大咧咧的人,內心更真誠。”
兩人正說著話,祁紅提著暖壺笑容可掬地經過她們倆的攤位,她頭上的紅色發卡格外醒目。
陸希和李蘭草愣住了,同時又對視一眼。
李蘭草立即叫住祁紅:“喲,祁紅,你穿的這件衣服和陸希的一樣耶,新買的吧?”
祁紅柔柔地說:“這可是名牌,288塊錢呢,陸希,是不是?”
李蘭草說:“你的發卡……”
祁紅轉過身去,說:“怎麽樣?好看吧。是法國貨。”
李蘭草看著祁紅走遠,驚訝地對陸希:“你們都穿這麽貴的衣服呀?”
陸希好像沒注意她們的對話,問:“什麽?”
“我問你的衣服是多少錢買的?”
“50塊。”
“啊?祁紅又上當了,你沒注意嗎?你有的衣服,現在祁紅都有,她學你呢?”
“為什麽?”
“我也搞不懂。”
祁紅回到店裏,從頭上取下發卡,仔細玩味著,她腦子裏想著自己和呂力強的對話。
“別整天披頭散發的,給戴上這個。”
“送給我的?”
“老外朋友送的,我放著也沒用。”
想著想著,祁紅自己竟笑起來。田敏望著祁紅的癡樣,有些不滿。故意提示說:“那個呂力強,好像有喜歡的人了。”
“是嗎?哪兒的?”
“好像就在這個市場。”
祁紅低下頭,羞澀的表情。
田敏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表達不到位,趕緊說:“是個單身女子。”
祁紅偷笑了一下。
田敏更著急了,說:“我是說,我不是說你……”
祁紅:“沒關係,田老師,你說我,我也不介意。”
田敏一時無話可說。
這一天,有一位外商來到陸希的攤前,他微笑著看看低頭的陸希,然後翻著牛仔褲用俄語問道:“姑娘,您好!”
陸希抬起頭來用俄語回答:“您好!先生。”
外商故意側過身去,讓陸希看不到自己的臉:“啊!你一定有一個跟你一樣美麗的名字。我叫瓦連京。”
陸希一愣,然後辨認片刻,驚喜地說:“噢!瓦連京先生,真的是你嗎?你怎麽來了?”
瓦連京轉身熱情地說:“我今天剛到,你好嗎?生意怎麽樣?親愛的喀秋莎。”
陸希一笑:“還可以。普柳什金先生好嗎?”
瓦連京從背包裏拿出一個大的牛皮紙紙袋說:“好,他讓我給你帶來了這個。”
陸希接過來打開,裏麵是一件襯衣,她疑惑地問:“這是什麽?”
“是樣品,中國的襯衣從肩到胸號碼都不夠,普柳什金給你帶了一件土耳其過來的樣品,你可以拿去參考。喀秋莎,你知道嗎?我已經不幹公職了,現在和你是同行。”瓦連京答道。
陸希意外地問:“真的?你也下海了?”
瓦連京不解地問:“下海?”
“哦,這是中國現在流行的說法,就是不幹公職而去經商了的意思。可是瓦連京先生,你為什麽要辭去公職呢?”
“一言難盡,現在我們的國家正處在特殊時期,我們也需要自己找出路。喀秋莎,我現在需要得到你的幫助。”
“您說吧,我不遺餘力。”陸希看他手摸著女褲,便問:“想要褲子嗎?”
“你的女褲,最大的碼是多少?”瓦連京問。
“請您稍等一下,我也記不清了。”
陸希翻出她的登記冊,找出來給瓦連京看。
瓦連京指著問:“這幾個號碼的,有多少現貨?”
陸希問:“你要多少?”
瓦連京說:“我要600條,或者更多一些,一個星期後能不能提貨?我付訂金。”
陸希欣然地回答:“我希望能。”
一個星期之內,陸希騎著三輪車不分白天黑夜,把600條牛仔褲從各大批發市場調到了自己的倉庫。她可以安心等待瓦連京來驗貨了。
這一天,陸希剛到市場,就見呂力強的攤位上擁著許多人,還傳來吵嚷聲。
陸希尋聲望去,人群的外圍有幾個外商,他們新奇地議論著。陸希擠過人群,往內一看,頓時驚呆了——隻見呂力強剛剛艱難地站起來,他鼻血噴麵,眼睛烏青。扣子緊緊扶著他。
四五個大漢正虎視眈眈瞪著呂力強,手裏還晃著棍子。
大漢甲:“……聽到了沒有?今天哪怕是你砸鍋賣鐵賣房子,賣兒賣女賣老婆,都得還這筆錢。”
呂力強理直氣壯地說:“冤有頭債有主,我根本都不認識你們,欠你們哪門子錢?不錯,我是欠了服裝廠的錢,就是還,也要還給服裝廠,這是到了哪都可以說得通的道理,你們有本事就別從我背後下黑手。”
大漢乙朝呂力強的肚子上又是兩拳。
“啊呀,他媽的,你想打死你大爺呀。”敵不寡眾的呂力強喊了起來。
大漢乙:“你是聽不懂人話是咋的?我看你這小子是欠放血,你欠了服裝廠的錢,服裝廠欠我大哥的布料錢,這是一筆三角債,你說,我們不找你找誰?”
“找我。”陸希出現在他們麵前喊了一句。
幾個大漢聽到異樣的聲音,一齊轉過頭,驚奇地打量著陸希。
呂力強一看陸希出來擋架,不由抽了一口冷氣,他兄長般地極其嚴厲地說:“陸希,別胡鬧,回去。”
大漢乙問陸希:“你是誰?”
陸希無畏地說:“不用管我是誰,是我借了他的錢,這是一筆四角債。”
大漢乙浪聲問:“你和他是什麽關係?”
大漢甲用手製止大漢乙,問陸希:“照這麽說,你是債頭了?那你說這筆四角債該怎麽清?”
“三天後,早上10點我們一起在服裝廠廠長辦公室見,現在請你們馬上離開這兒。”陸希幹脆地說。
大漢甲說:“好,我喜歡和幹脆的人打交道。我也有言在先,如果三天後你們不還錢,或者跑得無影無蹤,應該不用我提醒你們會是個什麽下場吧?”
“我也有言在先,三天後必須要有服裝廠廠長在場,否則,我們不會和你們對話。”陸希接著說到。
這時隻見祁紅領著兩個市場管理人員匆匆走來,大漢們罷休揚長而去。
管理人員將圍觀的人勸退。
祁紅趕快將一卷紙遞給呂力強,並幫他擦身上的血跡。
呂力強邊擦鼻血邊指責陸希說:“你打的什麽注意?打死也不能答應還錢的事,什麽布料廠的,是他媽痞子討債公司的。算他服裝廠狠!”
陸希一怔:“你是說他們是服裝廠雇來的人?”
呂力強說:“可不,他們一放屁,我就知道吃的是哪個山上的草。”
陸希說:“先不管他們是誰了,借錢總要還的嘛。強哥,明天我要發600多條牛仔褲,外商付我現金,我全給你拿去還債。”
呂力強一聽臉上並無喜色,說:“600多條牛仔褲,能有多少錢?那也不夠啊。”
陸希問:“你欠服裝廠多少錢?”
呂力強想了想說:“前麵還過一次,算下來還欠個五六萬吧。”
陸希大為驚訝:“啊?這麽多?”
呂力強氣憤地說:“可是老毛子欠我七八萬呢,我找誰要去?真是害死我了……”
祁紅沒說什麽,隻是悄悄地離去了。
陸希拉來的貨堆成了山,呂力強指揮工人往打包站裏運貨。陸希焦急地等待著瓦連京,頭上直冒汗。呂力強從打包站裏出來,問陸希:“來了嗎?”
陸希眼睛突然一亮:“來了來了,還是跑著來的。”
瓦連京一溜小跑到陸希麵前,他昏頭漲臉地有些狼狽。
陸希輕鬆地問:“瓦連京,是中國的二鍋頭纏住了你吧?”
瓦連京沮喪地說:“對不起,喀秋莎,災難降臨在了我的身上,為了不讓你失望,我是從警察局跑來的。”
陸希笑道:“你是被中國警察帶去醒酒了嗎?”
瓦連京說:“噢!我真希望是那樣!可是,我是被警察叫去接受調查的,今天早上我的包不翼而飛了,裏麵有我所有的錢。”
陸希大驚失色,竟用漢語說出:“你說什麽?”
呂力強好奇地問:“出什麽事了?”
陸希沮喪地雙手一亮:“全完了,他的錢今天早上丟了。”
呂力強一愣,接著氣急敗壞地說:“別信他那套把戲,沒錢就別給他貨。”
瓦連京真誠地說:“喀秋莎,我的包可能一時找不回來了。你信任我,今天就把貨發給我,我到莫斯科就把錢匯給你;當然,如果不信任我,就等我回去匯來錢後再給我發貨,我不為難你。”
呂力強氣哼哼地說:“陸希,你可不能讓人眼睜睜地裝進麻袋。”
陸希說:“強哥,他肯定是真的。”
呂力強再也沒了耐性:“我可提醒過你了,貨是你的,你自己看著辦。”說完拍拍手上的灰,轉身離去。
陸希看看自己成堆的貨物,又看看瓦連京單純的眼睛,說:“瓦連京,那你就驗貨吧。”
瓦連京不敢相信地問:“你說什麽?你要給我貨嗎?”
陸希顧作幽默地說:“看來你並沒有做好要貨的準備。”
瓦連京連連說:“要要,感謝你對我的信任!”他感動地半天不知說什麽好。
“那就驗貨吧。”陸希幹脆地說。
瓦連京肯定地搖搖頭:“不,我不驗貨,你信任我,我也信任你。”
陸希把貨發給瓦連京,匆匆走回市場,遠遠看了一眼呂力強的攤位,那裏已無人。
李蘭草收拾完自己的攤兒,對陸希喊道:“陸希,你才回來啊?我幫你收吧。”
“不用了。蘭姐,你快回家吧。”陸希答了一句。
李蘭草走過來,問陸希:“哎,驗貨還順利吧?”
陸希心事重重地點點頭:“嗯!”
李蘭草幫陸希從架子上取衣服裝箱。
陸希突然說:“蘭姐,給我借點錢好嗎?我保準不出一個月就還。”
李蘭草一怔,覺得很突然。難為情地一笑,說:“你……你要借多少錢?”
陸希急切地:“你能借我多少?”
李蘭草卻問:“你要先告訴我,你拿錢做什麽?是進貨嗎?”
“強哥現在被討債的逼得走投無路,我一時又還不了他的錢,這……”
李蘭草幹脆地說:“不借。”
陸希一愣,看著李蘭草,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早晨,剛把攤子鋪開,扣子就看看沉默的呂力強說:“強哥,期限到了,今天你們去服裝廠嗎?”
呂力強朝陸希攤位的方向看了看,故作輕鬆地說:“去啊!今天這事兒必須了結。……扣子,強哥求你個事。”
扣子一聽,有些惴惴不安地說:“說吧。隻要不是讓我去服裝廠。”
呂力強拍了一下扣子的頭說:“膽小鬼是上不了戰場的。待會兒,我一個人去服裝廠,陸希如果來了,你得想辦法把她留在這兒。”
扣子擔憂地說:“強哥,你沒錢還他們,去了不是送死嗎?”
呂力強大義凜然地說:“頂多賠上一條腿唄,養不了幾天就好了,但卻平了幾萬元的債。你說值不值?”
扣子問:“萬一債沒平成,反而殘廢了呢?”
呂力強說:“呸!烏鴉嘴,你強哥一輩子不害人,有那麽壞的運氣嗎?我告訴你吧,練武之人被打斷了胳膊腿兒,是難求之事。”
扣子不解地問:“為什麽?”
“看到那樹了嗎?長出結的地方更結實。”
扣子眼淚汪汪地說:“強子哥,那我和你一起去。”
“剛才還害怕去呢,現在倒玩起義氣來了?要是我們倆都倒下了,誰照顧生意?”
扣子為難地說:“可是,陸姐來了,我說什麽才能把她攔住?”
“你精得跟個小鬼似的,這點辦法還想不出來?”呂力強說完就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陸希攤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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