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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陶家利從馬風海運公司裏倉皇出來,大喊——跑了,馬風跑了,一根毛都沒留下。---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

    剛走到門口的陸希、李蘭草、祁紅震驚萬分。頓時李蘭草頭一仰轟然倒地,驚呼聲頓起。

    陸希往陸旭的包裏裝著各種補品,運動會結束了,小旭也該回去了,說起來還真有點舍不得,這次弟弟來正好趕上自己焦頭爛額,但願沒影響他的心情。陸希回頭看弟弟,隻見他愁眉不展地站在一邊。陸希笑笑說:“這些東西晚上學習累了衝著喝。以後,不到假期不許往外跑,學習不能分心。有時間就回家看看爸媽。”

    陸希又拿出一疊錢和飛機票,說:“這些錢你拿著,這個學期姐就不給你寄了,可要省著點花。走,我送你。”

    陸旭接過錢,不滿地說:“姐,你真的一點都不肯聽我說幾句話嗎?”

    “回去寫信給我吧,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聽,這裏都亂成套了。”陸希說。

    陸旭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說:“我沒想到,這兩年你身上的變化那麽大,對我就像家長。”

    陸希笑了:“你還想讓我像以前那樣哄著你,背著你?你都多大了?快走,時間來不及了。”

    “姐……”

    “嗯?”

    陸希見陸旭低下了頭,便又緩和地說:“小旭,我知道,你看到姐姐忙就發愁,可我真的挺好,不需要你擔心。你那麽聰明,就是讀書的料,你知道我對你寄予了多大的希望,我一想到以後可以把你送到國外留學,就渾身充滿了力量。嗯?快走,再不走真的來不及了。”

    在機場大廳,陸希向陸旭揮手告別,陸旭不情願地慢慢往安檢門裏磨蹭著。這時陸希的電話響了,她向陸旭最後擺了一下手,轉身接聽電話。

    陸旭竊喜機會來臨,他飛快地從登機隊伍裏跑出來,躲藏在了一個柱子後麵……電話是西蒙打來的,他告訴陸希一個意想不到的情報,在莫斯科市場出現了陸希的那批特製的女式內衣。如果陸希沒有發給別人,那就顯而易見是海運搞的鬼了。

    陸希接完電話,半天緩不過來神,她回頭再看安檢門,已不見了陸旭的影子,她隻有悵然若失地搖搖頭,轉身離去。陸旭看著她走出候機大廳,便飛快地跑到了退票窗口。

    呂力強不知道從什麽渠道打聽到,馬風逃到莫斯科去了,那批所謂丟失的貨,很有可能是被馬風夥同俄羅斯商人侵吞了。

    李蘭草還在醫院輸液,聽到後“蹭”地一下拔下針頭,跑出了醫院。

    傍晚,如約,李蘭草、陶家利、呂力強和陸希來到了小餐館,祁紅領著科科進來也坐在了一旁。

    陸希說:“我的客戶來電話說,我的那批女式內衣在莫斯科市場出現了。”

    呂力強頓時無不欣賞自己地說:“怎麽樣?又不幸被我言中,就是馬風夥同俄商幹的下流勾當。”

    祁紅問:“會不會搞錯了?畢竟不是你一家在做女式內衣。”

    陸希說:“西蒙說的非常肯定,因為是我專門訂做的,幾乎都是大碼,而且現在完全純棉的內衣很少”。

    李蘭草氣憤地說:“那就追!不追血本無歸,追還有點希望,至少能活捉個馬風回來。”

    陶家利反對說:“往哪追?你以為是去東北啊?告訴你們吧,追也白追,完全是老命傷財的事,我不同意。”

    呂力強煽惑著說:“陸希,你咽得下這口氣嗎?”

    陸希也激憤了起來,說:“我準備讓普柳什金發個邀請函”。

    呂力強立即讚同:“好,順便給我也發一個,我也正好討我的債去。”

    李蘭草也隨聲附和:“給我也發一個。”

    ……晚上回到家,陸希內心還是不能平靜,真去莫斯科?那是自己向往已久的地方,可現在不是去觀光,卻是要去討債,真傷害自己的俄羅斯情結啊。

    進到浴室,陸希打開熱水閥,把自己泡進了浴缸,她閉上眼睛體會著熱水對自己肌膚的撫慰,每當這時候她都能強烈地感受到一種孤獨在往內心滲透,最可怕的是她還在享受品味著這種孤獨。

    浴後出來,忽聞敲門聲,陸希不覺一怔,她下意識地看看表。平時這個時間是絕沒有人來打擾她的。她走到門口,低聲問:“誰?”

    門外一男聲:“我。”

    陸希立即聽出來是誰的聲音,她吃驚地拉開了門便看見陸旭在門外站著。

    陸希不敢相信地問:“你怎麽沒走?”

    陸旭拖著東西,慢慢地走進來,頹喪地坐在沙發上。

    陸希關切地問:“說話呀,飛機出故障了?”

    陸旭看看姐姐,硬著頭皮說:“是我出故障了。”

    陸希走到陸旭的身邊,摸一下他的頭:“生病了?”

    陸旭帶著哭腔:“姐,我想了半天,我不能回家,我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陸希驚駭地:“你說什麽?”

    陸旭將頭深深埋進自己的雙腿中,痛哭起來。

    陸希著急地一把拉起他,說:“到底出了什麽事?你快說呀。”

    “我被學校除名了。”

    陸希震驚地問:“為什麽?你做了什麽?”

    “因為……賭博”。

    陸希頭裏“轟”地一聲響,她不由分說,揮起手,“啪”一個耳光抽在了陸旭的臉上。

    陸旭沒想到,一向溫柔敦厚的姐姐會抽自己,他驚駭地望著姐姐,臉上立即湧出幾個纖細的指頭印。

    陸希怒目圓睜地罵道:“你太讓我失望了!”

    夜晚,房間裏一片黑暗,陸旭窩在沙發上,和衣而眠。

    陸希哀痛地淚水奔流。她走上樓頂,茫然四顧。

    城市的夜,一點都不平靜。夜風吹幹了她臉上的淚水。

    陸希抬頭仰望著星空中稀稀落落的星星,她找到了那顆最亮的星,不對,那顆星今天好像不是最亮的,有些黯然。

    這時候,呂力強也沒有入眠,他前半夜還在陸希的樓下徘徊過,他總是這樣,話到嘴邊就拐了道,話一出口已變了味,什麽時候才能準確地表達出對陸希的愛慕之情呢?

    祁紅也沒有睡,她給呂力強打過電話,可他的大哥大關機了。強哥在她心裏已是個伸手可及的寶貝,但要抓住他,卻又沒那麽容易。

    這一晚,最熱鬧的要數李蘭草家。

    陶家利漠然地看著收拾行裝的李蘭草,然後語氣裏充滿調侃地問:“真去啊?”

    “那還有假。”

    “真的為民除害去?”

    “別陰陽怪氣的了,我們現在負債累累,不去追,就回溫州老家。你說,還有第二條路可走嗎?”

    “就是去追,也得我去呀。你一個女人家,誰把你放在眼裏。”

    李蘭草瞪丈夫一眼,說:“我自己把自己放在眼裏。你又不懂俄語,去有什麽用,留下打點店裏的事吧,小打小鬧地把庫存的那點貨賣了,還可以交個房租呢。再說,我不是和陸希就個伴兒嘛。”

    陶家利的語氣變溫和了,說:“窮家富路,把家裏所有的錢都換成美元帶著吧。”

    李蘭草不屑地說:“那也才不到1000美元,天哪,我連套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李蘭草突然一下把自己的旅行箱掀翻在地,沮喪得要哭。

    陶家利頓有愧色,立即將妻子抱住說:“明天去王府井,把咱們手裏的錢都花了。”

    李蘭草一聽又不幹了,說:“你瘋了?”說完想掙脫陶家利的懷抱。但她哪裏掙得脫啊。

    一列國際列車奔馳在廣闊的原野上,這是北京開往莫斯科的火車,車裏,景象擁擠不堪。

    去莫斯科的路程要9000多公裏,火車一坐七八天,這趟車上人滿為患,還有三個“列車大盜”——陸希、呂力強、李蘭草。

    包廂被貨物塞得滿滿當當,倒爺們大都買下有四個鋪位的整個包廂,除留一個睡覺外,其餘放的全是貨,從地板-直碼到天花板,就連車窗也被堵得嚴嚴實實。

    變化最大的是李蘭草,她戴著耳環、首飾,穿著漂亮而俗氣。

    呂力強笑侃說:“李蘭草,我看你應該去坐飛機。”

    李蘭草不好意思地一笑,說:“我可聽說,俄羅斯人很看重人的外表穿著的,一看你是有錢人,就不敢欺負你了。”

    呂力強笑笑說:“真是錢壯俗人膽,你可小心讓人家搶了你。”

    李蘭草不以為然:“搶就搶吧,我戴的這些首飾可都是假的,值不了幾塊錢。”

    呂力強說:“話雖這麽說,我們跟著你這位有錢人可是有些招搖。陸希,你說是不是?”呂力強看了看陸希問。此時的陸希靠窗而坐,兩眼一直憂鬱地望著窗外,似乎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

    好一會兒了,呂力強看李蘭草閉眼睡了,便輕聲對陸希:“哎,還沒離開家門就想家了?。”

    “為什麽越是你看重的東西,越會反過來折磨你,毫不顧忌地挫傷你?”陸希卻幽幽地感慨了起來。

    呂力強一頭霧水,誠惶誠恐地:“你……你不是在說我吧?”

    陸希搖搖頭說:“我弟弟陸旭……突然跑來了。”

    呂力強問:“就是那個上大學的?”

    陸希說:“對,他因為賭博被學校除名了。”

    “這臭小子,他人在哪呢?回去我給你收拾他。”聽她這麽一說呂力強咆哮了起來。

    李蘭草睜開眼,也驚慌地:“陸希,怎麽會這樣?”

    陸希說:“我把他趕走了。這兩天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問題出在我身上?我對他的期望反而使他產生了厭倦?”

    李蘭草說:“天底下哪還有你這麽好的姐姐,三天兩頭不是給他寄錢就是寄衣服、寄書。”

    呂力強卻說:“也可能是你給他的太多了,得到的太多就不珍惜了,就容易產生腐敗分子。嗨!問題已經發生了就別想那麽多了,你也別把什麽事情都自己擔著,這樣會憋出病來的。”

    陸希眼角滲出淚來,說:“我在雅寶路苦苦經營,很大的原因就是為了他,他竟輕易地背離了我的期望。我爸和我媽知道了還不定怎麽傷心呢。”

    李蘭草坐正了身子,說:“妹妹,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命,你自己活得好是最重要的。別傷心,多想想自己吧。”

    呂力強調侃說:“喲!蘭姐說話第一次這麽有水平。”

    李蘭草看他一眼,謙虛地說:“還是你會說。”

    呂力強說:“我看,就讓陸旭也在雅寶路幹吧,你要見他心煩,就給他投點資,讓他另立門戶。”

    李蘭草說:“是啊,他現在是落難了,你就拉他一把吧,再說你身邊確實也缺個幫手。”

    “我已經把他趕走了。”陸希說著,淚水終於滾滾而下,李蘭草眼圈也紅了。

    他們說著話,一個高大的陌生人從他們身邊走過來走過去的,李蘭草有些生疑地望他一眼。

    呂力強衝動地伸出手按在陸希手上,低聲說:“陸希,別傷心了,你這樣我心裏很難過,都是我做得不夠好,但我這次來俄羅斯,有80%的原因是為了你,你明白嗎?”

    陸希微微一怔,她輕輕抽出自己的手,擦去眼淚,強笑著說:“強哥,你看我這麽膽大妄為,是個需要男人保護的人嗎?”

    呂力強堅持說:“老毛子可隻知道你是個女人,我不能讓你有一點的閃失。”

    陸希略為一頓,說:“謝謝大哥!”

    呂力強略有些失意地收回手。心想:“這個女孩子,總讓你靠近不了。”

    窗外俄羅斯特有的小白樺林,匆匆掠過。列車上的旅客都沉睡了,隻有車輪發出的節奏聲,忽快忽慢。

    呂力強還沒有睡著,他在車聲和李蘭草的鼾聲中靜靜分辨著陸希的呼吸聲,他感覺那呼吸聲輕微虛幻,若隱若現,但偶爾也會有幾聲沉重的歎息。他有些激動,因為他從未和自己心愛的姑娘如此近距離地相處過,更何況是在去往異國的長途列車上。

    包箱門突然被拉開,一個高大的黑影進來將呂力強從上床上提溜了下來。要不是怕驚動了陸希,呂力強就喊了,但他忍住了驚慌。

    走到過道裏,黑影俄語對呂力強說:“檢查護照。”

    呂力強搖搖頭。

    黑影伸手就搜,從呂力強的上衣口袋裏搜走了護照,並裝進了自己的兜裏。

    呂力強驚恐地:“你是什麽人?幹嘛拿我的護照?”

    黑影粗暴地推著呂力強到了車廂接口處。

    黑影用俄語說:“拿出你的錢來。”

    呂力強聽懂了,心想:“他大爺的,鬧半天是個打劫的。”他伸手說:“護照還給我,我就給你錢。”

    黑影似乎聽懂了漢語,又用俄語說:“拿錢來給你護照。”

    呂力強笑著罵道:“王八蛋,給我護照。”

    黑影嘩啦一下推了車窗,將呂力強的頭強按出窗口,任勁風狂吹著。

    呂力強在外麵用盡了惡毒語言,痛快地大罵著。

    黑影將呂力強拉進來,還是用俄語問:“拿不拿錢?”

    呂力強疲憊地就用漢語說:“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

    黑影又要將呂力強的頭往外推,呂力強冷不防反手給了黑影臉上一胳膊肘子,罵道:“裝你大爺的老毛子,也不看看我是誰?我早聽出來你是中國人了。”

    兩個回合,呂力強已擒拿住了黑影,並從黑影身上搜出了自己的護照。喝道:“說,是哪一路的小毛賊,敢到國際列車上造孽?欺負中國人,丟中國人的臉。”

    黑影掙紮了兩下,沒有用,便低頭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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