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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她在國內辭了工作,來莫斯科找我。---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我每天東奔西走,她總是不放心,凡出遠門都要同行。前年冬天,我要去進貨,天氣寒冷還下著蒙蒙小雨,葉子當時已經懷孕八個月了,非要陪我同行不可,我勸她說:你行動不便,就留在家裏吧!她說:你一個人,我不放心。可是從莫斯科到進貨的地方要往返800公裏的路,回來的時候真是天寒地凍,路麵上有一層薄冰,我怕她太冷,就把車速提高了,沒想到在拐彎的時候,汽車方向盤失控,突然翻倒,我們兩人一起被摔出車外……”
“啊!那葉子她……”
“葉子當時就人事不省,鮮血流淌了一地,我不顧自己的傷痛,急忙從地上爬起,站在馬路中間攔車。這時天色已晚,各種車輛疾馳而過,可就是沒有一輛車能停下,最後我跪在了馬路中間,高聲喊‘救命呀!救命呀!’但是仍然無濟於事,我是眼看著葉子手撫著腹部,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連一句臨終的話都未留下。”
陸希無言,淚如泉湧,她同情地上前攬住了彭晨曦的胳膊。
彭晨曦眼中卻射出堅強的光芒,他說:“我們的事在華人圈引起了強烈的震動,舉喪之日,大家悲憤交加,在他們身上我真正感到了,什麽叫化悲痛為力量。從那以後,我隻有一個心思,就是瘋狂賺錢。”
“經曆了這麽傷痛的事,你也沒想過回國?”陸希問。
“想過,但我不能把她們母子留在這裏,我要永遠陪伴著他們。你知道嗎,有一個叫羅曼的猶太人,就是在莫斯科喪妻又喪子,他就永遠留守在了俄羅斯,他是我的精神導師。”
陸希深為震動,她靜靜地望著彭晨曦。
陸希懷著一種沉痛的心情回到賓館,不想,李蘭草和呂力強沒睡還等著她。
呂力強堅定地說:“明天一定走,我一刻都不願停留,我希望你們倆也跟我一起走。”
陸希說:“不能走,我已經有了線索,找到馬風不是不可能,再說去一趟土耳其也沒有什麽壞處啊?”
呂力強不同意地在鼻子裏“哼”了一聲。李蘭草和陸希的目光一對,立即閃到了一邊。
陸希直逼她:“那……蘭姐你怎麽想的?”
李蘭草說:“我……我想跟強子一起回去,你知道我也沒錢了,再說就是能找到馬風,也不知在何年何月……”
陸希不甘心地又問:“強哥,一定要回去嗎?我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呢。”
呂力強說:“來的時候,就欠考慮,現在趕快回去還來得及,否則你要後悔的。”
陸希灰暗地說:“你們都沒有信心了,那咱們就一起回吧。”
李蘭草不忍心地又說:“別,陸希,人家瓦連京不是讓你去土耳其嗎?你不去不好。”
呂力強飛快地瞪一眼李蘭草,心想:“什麽時候你才不多嘴?”
陸希思忖著,呂力強眼巴巴地望著她,還故意激將道:“對了,你不是剛剛他鄉遇故知了嗎?怎麽也得敘敘舊啊!”
陸希很快決定:“看來我們誰也勉強不了誰,想不到咱們一起出來卻不能一起回去。強哥,你和蘭姐一路多保重吧,”
呂力強想不到陸希真要留下,急忙說:“要想一起回去就沒有什麽不能的,把你一個人扔下,我不放心。”
陸希漠然地說:“好了,這件事就這樣定了吧。”
呂力強噎住了。
呂力強和李蘭草真回去了,這是他們出來時誰也沒想到的結果,尤其是呂力強,他覺得自己欲振無力,欲速則不達,懷著一種說不出的憋悶走了。
望著空中越來越小的飛機,陸希顯得形單影隻。下一步該怎麽辦?也許跟著瓦連京去一趟土耳其,也就一無所獲地回去了。
彭晨曦了解陸希的心情,他約陸希去參觀莫斯科地鐵。陸希欣然前往。
他們隨著摩肩接踵的人流進入了外形高大的地鐵站。
彭晨曦說:“是,看看吧,莫斯科地鐵可是一種景觀,它無處不在。地鐵是莫斯科人的驕傲,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沒有了地鐵也就沒有了莫斯科人的生活。所以,你隻有轉了地鐵,才會覺得不虛此行。”
陸希在驚喜中欣賞著地鐵站內的繪畫、雕刻和裝飾。
彭晨曦自如地充當著講解員:“莫斯科人鍾情於地鐵,除了它不可替代的使用價值外,還因為它具有永恒的欣賞價值。”
陸希說:“它簡直就是集建築、繪畫、雕刻、裝飾、照明、藝術與科學為一體的殿堂。”
彭晨曦說:“每個車站的形式、布局和風格都不盡相同,走,咱們上到列車上感受一下莫斯科的速度。”
一列地鐵如巨龍般地衝到他們麵前停下,彭晨曦扶了一下陸希的背,兩人上了車。
車開了,彭晨曦說:“在莫斯科地鐵裏有一種速度觀和時間觀在起作用,因為在它快速運行中,你會覺得分秒不差。”
地鐵是莫斯科的靈魂和心髒,因為在莫斯科1000平方公裏的土地上,它的肢軀幾乎伸展到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晚上到幾點?”陸希問。
“午夜一時發最後一班車,如果這時你坐車回去,而恰巧車廂裏又隻有你一個人,這時四周萬籟俱寂,你就會聽到莫斯科的心跳,你就會感到莫斯科地下深處的騷動和不安……”
“你好像特別鍾情莫斯科地鐵。”
“不錯,隻要你願意,你就可以走進地鐵花上一個來小時,沿著一條線從這頭坐到那頭,再換成一條線從那頭坐到這頭,在十幾個小時裏,你可以坐完九條不同方向的線路和一條環形線,走遍莫斯科地下。”
“你這樣走過嗎?”
“不止一次。”
“這倒是一個很好的放逐自己的辦法。”
“是,是人在不能遠行時最好的辦法。”
“如果你回家,就可以去看看大海,那又是另一種釋放。”
彭晨曦眼睛裏閃起亮光,深呼吸一下,向往地說:“故鄉的大海!”
彭晨曦突然說:“明天我陪你去看芭蕾舞吧?”
陸希說:“不了,明天我就要和瓦連京去土耳其,他建議我去看看那邊的市場。”
彭晨曦問:“這小子要帶著你去偷版吧?”
陸希納悶地:“偷版?”
彭晨曦說:“很簡單,看上的款式,把各種型號的全買下來不就行了。”
陸希說:“那不是太明顯了嗎?對方能賣給你嗎?”
彭晨曦說:“一個人一次買不行,兩個人分兩次買還不行?”
陸希笑了,說:“看來你是深諳此道。”
彭晨曦說:“馬克?吐溫說,人類是唯一會臉紅的動物,或者唯一該臉紅的動物。但是在幹這些事的時候,你不但不會臉紅,反而會有一種成就感。不過,你可以拿來借鑒,再改造出自己的東西。”
陸希說:“好辦法。”
彭晨曦說:“這樣一想是不是就不會臉紅了?明天我陪你去吧,我的事可以放一放。”
陸希擔心地:“那多不好意思,別耽誤了你的事。”
彭晨曦說:“我需要不時地到處走走,是一個靈魂得不到安寧的人。”
陸希說:“可是,我看你的眼神很沉靜。”
彭晨曦說:“我沉靜,是因為我已經明白人生沒有任何的意義;我不安寧,是因為我要為自己建立一個意義。”
陸希被他的話深深抓住了,低頭說:“這幾年,我都停止思考了。”
呂力強回到北京後就整天沉醉在酒裏了,靠近他的攤兒的外商,看到他的樣子,又都離去了。
扣子難過地說:“強哥,你在莫斯科受打擊了?回來怎麽就像變了個人?如果你一天就想喝酒,什麽也不想幹的話,那我勸你去酒店喝吧,要點小菜,喝著也有點味道。我求你了,別在這兒影響買賣,你不吃飯,我還要吃呢。”
呂力強卻笑著說:“吃飯?咱們就要喝西北風去了,我看到這些老毛子就滿肚子的氣沒地方發,要不是怕引起外交事端,我把他們在雅寶路一個個都鏟平了。”
扣子無奈隻能拉扶起他,說:“哥,前麵那個酒店,看見了沒?好,兩邊都別看,直直地走過去。”
呂力強提著酒瓶,真就直直地走過去了。
雨,瓢潑般的下著。整個北京籠罩在一片雨中。
李蘭草站在屋外陽台上,望著天空,嘴裏喃喃地說著什麽。陶家利走出來,為她輕輕地披了件衣服。兩個人就這麽站著,誰也不說話。
陶家利問:“決定了?”
李蘭草點點頭,淚水已悄然滑落。
陶家利說:“以後不後悔?”
李蘭草說:“打死我這輩子也不來雅寶路。如果你要留在這裏,那我們倆就離婚,陶韜我帶走,亮亮留給你。”
陶家利說:“看來大半夜你沒白站在這,把孩子都分好了?還挺公平。”
李蘭草突然撲到陶家利身上嚎啕大哭。
陶家利也含淚勸慰道:“哭吧,哭完了,咱們明天打包回家。”
扣子一個人斜靠在攤上,來來往往的外商他也懶得招呼。
祁紅匆匆走過來,問:“扣子,你們家老板呢?”
扣子說:“不知道。”
祁紅說:“扣子,你懶懶散散地幹什麽?老板不在可不許消極怠工。”
“祁紅姐,你可別冤枉我,老板不進貨,我掛的都是別人的樣品。”
祁紅焦急地問:“他現在在哪裏?”
扣子搖搖頭說:“不知道。”
祁紅歎了口氣走開,匆匆走到李蘭草的店鋪門口,停住了腳步。
店內站著兩個二十出頭的小外商,正對陶家利就要打包的衣服大感興趣,陶家利心不在焉地招呼著他們。
陶家利看到祁紅便說:“哦,小祁,進來。”
祁紅站在門口問:“陶哥,我蘭姐呢?”
陶家利說:“庫房那邊還有一點甩貨,她去收拾了。”
個頭高一些的外商指著地上的衣服包,說:“一共就要這些,你算一下多少錢。”
陶家利轉向外商,但仍然對祁紅:“小祁,你進來坐一會吧,她馬上就過來。我這邊……”
陶家利數完件數後在計算器上打出了一個“3000”,亮給兩位年輕的外商看。個子小的外商遲疑了一下,大個頭外商已數了美元給陶家利了,陶家利數都沒數就把錢扔到包裏,打發他們走,然後招呼祁紅進來。
祁紅進來後,看店裏一付撤退前的零亂,沉重地:“陶哥,你們真要回溫州去?”
陶家利:“唉!全賠完了。你蘭姐說這個店位置好,別人她都不給,非要轉給你或者陸希,陸希不是沒回來嗎?”
祁紅:“也許還有辦法做下去,幾年都撐下來了,現在你們一點都不想再努力一把了?”
陶家利愁悶地:“唉!欠債太多,大客戶也丟了,你蘭姐也想孩子,回就回吧。他們這次去莫斯科受了刺激,回來都變化不小。你也看見了,呂力強回來就像變了個人,整天喝酒,不管攤上的事。我剛才還看見他一大早就在街頭那個小飯館裏喝呢,那些不務正業的閑人又跟在他後麵。”
祁紅神情憂鬱起來。
陶家利:“唉!你蘭姐說,陸希一個星期就回來,可是都十多天了還沒回來,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祁紅站起來說:“陶哥,我先走了。”
陶家利意外地問:“你不等蘭子了?”
祁紅聲音已在外麵了:“告訴她,店我要,我回頭再過來!”
呂力強在和兩個酒友喝酒,桌上隻有幾碟小菜。呂力強已是六分醉了,他神情木然,不時地咳嗽兩聲。又要了一瓶二鍋頭。送酒的是跟田敏在日壇公園學俄語的欒曉巒,欒曉巒替他們一一斟滿,說:“先生,還需要點什麽?”
呂力強說:“下去吧,需要什麽我會叫你。”
正當呂力強和酒友們聊得熱火朝天的時候,祁紅麵帶微笑地出現在他們麵前。
看到她呂力強不自在地說:“來,妹妹,陪我們喝一杯。”
兩個酒友也立即哂笑著:“大姐,來陪強哥喝一杯。”
祁紅說:“強哥,我找你有事。”
呂力強逞強地揮揮手,說:“有事改天再說,沒看見我們正喝酒呢?”
祁紅看看他,順從地轉身走了。
呂力強在酒友麵前立即顯出至尊的神情。
李蘭草一臉寞落地走進來,對陶家利:“哎,我看到隔壁家又換車了,這回換了個桑塔納2000。唉!……祁紅來了沒?”
陶家利一直沒有聲音。
李蘭草說:“我給你說話,你聽到了沒有?”
陶家利正對著一疊美元發愣,臉上的表情複雜莫測。
李蘭草過來打了一下丈夫的腦門:“我讓你裝傻充愣!”
陶家利臉上詭譎地說:“蘭子,也許咱們可以不回溫州了。”
李蘭草不解地問:“為什麽?”
陶家利掂著手裏的3000美元,說:“你看,這是什麽?”
李蘭草驚喜地接過來,一邊數著一邊說:“這麽一會兒功夫你就收了這麽多錢!不對,咱們剩下的貨不值這麽多錢呀。”
陶家利說:“那是老天爺看到你不甘心就這麽回去,所以就送錢來了。”
李蘭草突然不滿地說:“你是不是又借錢了?你這人怎麽幹什麽都不跟我商量?說走就走,有什麽不甘心的?”
陶家利:“那你剛才進來說那些話是什麽意思?既然要走,管他誰家換什麽桑塔納2000?”
李蘭草瞪著他。
“瞪我做什麽?”
“老實交代,錢是哪兒來的?”
“一不是偷的,二不是搶的,三不是借的,有什麽好交代的。”
“那你就一定是多收客戶的錢了,這比去偷去搶還可惡。”
“我又不是故意的,不知道哪來那麽兩個小冒失鬼,我說3000元,指的是人民幣。他竟數給3000元美金,當時我在招呼祁紅,數都沒數,剛才才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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