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晨曦給陸希梳完頭，又給陸希修指甲，但一直沉默不語。---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陸希觀察著彭晨曦的表情，問：“晨曦，出什麽事了嗎？”

    “啊？你說什麽？”沉思的彭晨曦一機靈，問道。

    “我看你有心事，告訴我。”

    彭晨曦振作一下說：“陸希，爸媽明天到，陸旭今天就能趕來。”

    陸希一聽高興地說：“我太想他們了，不是做手術，爸媽可能還固執地不肯來吧？”

    彭晨曦說：“尋找你家人的事，聽說有了一個突破性的進展。”

    陸希一震。

    彭晨曦說：“如果找到了，你會見他們嗎？”

    陸希搖搖頭：“至少現在我還不想見，我不要他們又一次看見我垂死的形象。”

    護士進來，對陸希說：“有人送花給你，還有一封信。”

    陸希說：“哦，謝謝你。是誰這麽浪漫。”

    護士把體溫表遞給彭晨曦就出去了。

    陸希啟開信先看了一眼落款，說：“是呂力強，他怎麽想起寫信了？”

    彭晨曦一邊將體溫表遞給陸希，一邊說：“送花表明他心情很好，以及對你的愛意，他肯定考慮好了。”

    呂力強在信中寫道——陸希，我聽說已經找到了貢獻骨髓的人，心裏非常高興。就要手術了，我就不來看你了，送上一束花，我在祝福你。你的建議我已反反複複考慮過，最終還是決定對你說一聲抱歉，因為我知道你是為了幫我，並不是陸旭確實需要我，因此我那點殘存的自尊心不允許我再次接受你們的救助。今年我也已經是46歲的人了，如果再不拚一把，可能一輩子也就這樣結束了。那天你對我說的話，一直強烈地敲打著我的心，和你相比，我遇到的一切都不足以毀了我。我要和扣子南下找廠家，然後重回雅寶路。陸希，等你手術成功，回到雅寶路來時，你會看到一個重新站起來的強哥。

    陸希欣慰的淚水充盈著眼眶。

    陸希和程卓同時被推進手術室。門口擁著陸希的父母親、陸旭、李蘭草夫婦、祁紅、彭晨曦、田敏和記者劉江漢。劉江漢不斷閃著閃光燈，引起陸旭的不滿。

    陸母一手握著陸希，一手握著程卓，激動地：“我的好女兒們，大媽熬好補湯等你們出來。”

    彭晨曦握住陸希的手，默默地握緊，給她力量。

    祁紅也過來握起程卓的手，說：“別怕，我們都在給你們加油呢。”

    程卓笑吟吟地眨眨眼。

    手術門在眾人的祝福聲中關上了。

    陸母轉身就走。陸父喊：“上哪去？”

    陸母：“熬湯去！好給兩個女兒喝呀。”

    南下找廠家的呂力強和扣子並不順利，他們找了一家又一家，都是相同的理由，扣子一屁股坐在了路邊，灰心喪氣地：“強哥，沒錢真是難倒英雄漢，找了那麽多廠，沒有一個肯墊資給咱們加工，包括原來合作過的老廠家，真是狗眼看人低。再這樣轉下去，咱們連回去的路費都沒有了。”

    呂力強看著手裏的名單，咬咬牙：“現在隻有一個辦法了。”

    扣子說：“什麽辦法？”

    “你就聽我的吧。走，先把這身行頭換了。”

    “要是再不行呢？”

    “咱倆跳江。”

    “啊？”

    呂力強和扣子西裝革履，神氣十足地走進福利廠大門，接著就被請進了貴賓室。

    廠長匆匆忙忙從外麵進來，見呂力強和扣子坐在沙發上，忙伸出手來：“歡迎，歡迎北京來的客人！”

    呂力強說：“你好，廠長，我先不做自我介紹了。是你們省上的朋友介紹我來的，我了解貴廠屬於國營，具有一定的生產規模和能力，最主要的是貴廠集聚了相當數量的殘疾員工。目前卻拿不夠訂單，吃不飽飯。是不是？而我的訂單多得讓我的合作廠家幹不過來，所以朋友推薦我來看看。”

    廠長說：“哦，你們是……”

    扣子傲慢地說：“北京的雅寶路聽說了嗎？那可是國際上有名的外貿服裝集散地，雅寶路那座吉利大廈就是我們老板的。”

    廠長驚喜地說：“聽說過，聽說過。”

    廠長一邊發名片，一邊說：“雅寶路當然名氣大了，我們這裏很多廠家都給他們加工服裝。人家都是大廠，像我們這樣200人的小廠……哎呀，真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呀。不知是省上哪位貴人向你們推薦的我們，一定是殘聯主席吧？”

    扣子也拿出呂力強的名片，回敬給廠長。

    呂力強說：“王廠長，這樣吧，我們馬上還有一個約見，先告辭了，如果王廠長有意與我們進一步的商談，今天晚上……我想想，對，就請今天晚上六點半，光臨南湖賓館二樓餐廳，我來做東聊天。”

    王廠長一怔，然後多少有些自卑地：“那還有別人嗎？”

    呂力強：“請了你就不請別人了，別人再說吧。”

    王廠長欣然而懇切地：“那好，由我來做東，請你不要拒絕，給個麵子吧。”

    南湖賓館餐廳，桌上是美酒和豐盛的菜肴。

    王廠長還帶了一位女士，對笑容滿麵的呂力強和扣子介紹說：“這是我們金副廠長。”

    呂力強舉起酒杯，文縐縐地說：“讓你們破費了，如果咱們有合作的緣分，下次來，廠長可不能再搶著做東了。”

    王廠長說：“哎哎，一定的。那我先介紹一下我們廠的情況吧。”

    金副廠長說：“老王，還是先讓客人喝酒盡興了再說吧。”

    王廠長說：“好好，先吃菜，來來來把這杯酒喝了。”

    呂力強說：“不，王廠長，你先介紹情況吧，還是工作為重嘛！談完了再喝也不遲嘛。”

    王廠長讚同地說：“好，我這個人喝點酒就講不成話了。我們廠成立已經有10年了，剛建廠的時候也就是個街道小廠，後來政府扶持成了福利廠，不少殘疾人都加入了進來，我們廠也輝煌過幾年，甚至還幫過別的廠，走入市場後就越來越不行了，可沒有人幫我們，隻有自己找食吃。你們能來，我真感激不盡，就是談不成合作，也交個朋友嘛。”

    呂力強不動聲色地說：“是，這些情況主席都說了。”

    王廠長喜出望外地說：“果然是主席介紹的？”

    呂力強說：“聽說你們的產品質量是很過關的。”

    金副廠長說：“當然了，我們的質檢部門，在全廠拿的工資最高。”

    呂力強說：“很好，給你們交個實底，我來的時候就帶了訂單和50萬元的現金，本來是做見麵禮的。可是我的助理在飛機上打了個馬虎眼，密碼箱就不翼而飛了。”

    王廠長臉上的驚喜頓時也不翼而飛了。

    經過簡短的冷場，呂力強還是打破了僵局。他說：“白天我們從你們廠急急忙忙離開，就是和機場的公安見麵，但很遺憾，目前還懸而未決。”

    王廠長遺憾萬分地說：“唉！真晦氣。你這個小夥子看著也像個精裝的，怎麽就是個馬大哈呢。”

    呂力強大氣地說：“丟了就丟了吧，不過才50萬元嘛，人沒出事就是萬幸。

    王廠長一怔，接著：“哦，是的是的。”

    呂力強說：“所以我今天僅僅是來看一看，聊一聊。這批訂單我就先帶走，交給我們一些老廠家算了，他們條件好一些，先欠資加工沒問題，下次我帶來訂金再找你們好了。”

    突然一下又出現冷場。扣子不安地看看呂力強，呂力強不以為然地端起酒杯，說：“王廠長，來，我敬你一杯！”

    王廠長突然把酒杯往桌上一鐓，說：“不喝，你看不起我們。”

    呂力強一怔，他有點不摸頭腦。

    王廠長說：“沒訂金怎麽了，你以為沒訂金的活我沒接過嗎？也就我老王能接沒訂金的活兒。”

    呂力強真的著急了，說：“可是沒訂金，你拿什麽給廠裏的職工發工資？讓他們吃什麽？”

    王廠長說：“你忘了我是什麽廠了？福利廠可以貸款，我可以用貸款墊資給你幹。”

    呂力強大喜過望說：“扣子，你看，我說得沒錯吧，王廠長果然可以交朋友。可是，王廠長，我還是勸你三思，一旦貸款不順利，我的訂單也就耽誤了，以後咱們的合作也就……”

    王廠長說：“你看，說來說去，你還是信不過我。”

    金副廠長說：“呂老板，你就放心吧，我們一直就是這麽幹的，你想沒有墊資這個優勢，誰能把活兒給我們。”

    呂力強說：“扣子，把樣品和訂單明天早晨就送到王廠長那裏去，來，廠長，我們喝酒！”

    王廠長舉杯，四人豪氣衝天。

    程卓穿著一身病號服來到陸希的病房。陸希躺在床上，見到程卓格外高興。

    陸希說：“看，你的造血細胞在我的體內工作了。你還好嗎？”

    程卓欣慰地說：“陸姐，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陸希說：“晨曦和祁紅在幫你媽媽聯係心髒手術的事。”

    程卓驚喜而感激地：“那我就先去接我媽。”

    一輛黑轎車開來，劉江漢背著相機下車，他抬頭看看吉利大廈，進去了。

    大廈內各門口：“華人不得入內”、“非買莫入”的牌子強烈地衝擊著劉江漢的視覺，他眨了眨眼。

    李蘭草在樓道裏一眼看到劉江漢喊道：“哎，劉記者——”

    劉江漢並不聽李蘭草說話，直顧往前走，說：“雅寶路真是太過份了，太讓人憤怒了。你當時是怎麽答應我的？可門上的牌子動都沒動。我計劃今天是采訪程卓，拍一張她恢複後工作的照片，然後再去醫院拍陸希出院的照片，這可是我們跟蹤報道的一個重要環節。可你看，這一上來就讓人生氣。”

    李蘭草不接他的話題，岔開了說：“程卓不在雅寶路，她去接自己母親來北京做心髒手術了。”

    劉江漢像逮住了什麽：“你是說她真的要用那筆錢給母親做手術了？”

    “那還有假，不過可要向你講清楚，那筆錢程卓可是向陸希借的。”李蘭草說。

    “陸希的意思呢？”

    “陸希為了讓她先救母親，自然同意她借了。但以後這錢陸希肯定是不讓程卓還了。哎，你別采訪我呀，快去采訪程卓呀。”

    “你不是說她去接母親了嗎？”

    “對呀，她今天到北京。”

    劉江漢喜出望外：“啊？太棒了！全讓我趕上了。”

    李蘭草馬上催促說：“那還等什麽？快去醫院呀。”

    劉江漢又想起門牌的事，說：“哎，我告訴你，這事沒完，不立即拿下來，你們要吃苦頭的。”

    “哎呀，去晚了，你可是什麽都拍不到了。”

    劉江漢還想說什麽，被李蘭草推走。

    歡笑聲從窗戶裏湧動出來。

    陸希恢複得很好，她端坐在沙發中間，父母及一家人圍著她，裏麵有祁紅，李蘭草、陶家利，茶幾上擺著豐富的各色水果。

    李蘭草還講述著劉江漢的故事：“……臨走時他說，哎，我告訴你，這事沒完，不立即拿下來，你們要吃苦頭的。我說，哎呀，去晚了，你可是什麽都拍不到了。”

    大家又是一陣笑聲。

    陸希像換了個人，顯得靜默、柔順了許多，蒼白中透著一種病態美。她沉思片刻說：“這件事還沒完，他肯定要見報，雅寶路又要遇到一場風雨了。這都是陸旭幹的好事。”

    陸旭不在乎地說：“怕什麽，法不責眾，頂多讓大家摘了唄，然後過幾天風平浪靜了就再掛起來。”

    陸母說：“你倒挺有對策的。”

    家裏電話響了，彭晨曦去接。

    祁紅接著說：“像這種情況，政府怎麽管？又沒辦法防範盜版，誰的貨一走得好就跑版，誰的貨一走得好就跑版，不能老是這樣啊。”

    彭晨曦放下電話走過來對陸希說：“程卓要過來看你，馬上就到。”

    陸希說：“快告訴她別跑了，她媽媽今天剛住院。”

    彭晨曦說：“我說了，她說是她媽媽的意思。”

    程卓一手捧著鮮花，一手拎著一大兜水果進來。

    陸旭伸手接走了她的兜，陸希把花接了過來，說：“看我都還沒給你送一束充滿謝意的花呢。”

    程卓說：“但我可收到花了，而且還是玫瑰呢，但你放心，不是晨曦哥送的，是……”

    陸父說：“是我送的。”

    大家全笑了。

    陸母說：“快坐快坐，程卓，來坐這裏。”

    祁紅說：“陸希，你媽從此喜歡程卓了，你失寵了。”

    陸希不自在地說：“行啊，我去找程卓媽媽好了。”

    這回輪到彭晨曦一震，他的反應引起了陸希的注意。

    本書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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