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傳奇 九重天宮(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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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離的身體突然之間變得僵硬,呼吸似乎都停止了。---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
秦麥的問題一出口,黃平的臉色陡然大變,細長的眼睛瞪到不可思議的程度,死魚般的眼珠高高地凸起,讓秦麥很擔心在下一秒就會滾出眼眶。
“我爸爸他、他死了嗎?”唐離因為過度的緊張,聲音失去了原本的甜潤,像一把生了鏽的琴弦暗啞晦澀。
秦麥從黃平的眼睛裏讀到了那種比死亡更可怕的恐懼,他無法想象對於一個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人物究竟是怎樣可怕的經曆能讓他在多年後回想起來依舊無法釋懷,伸手製止了想要繼續追問的唐離,靜靜地等待著黃平開口說話。
三個人誰都沒有注意到把守著兩個出口的幾個混混,在中分發派出了兩個巡邏的人無聲無息地消失後,另兩個被派出去尋找他們的人也沒有再回來,原本六個人現在隻剩下了中分發和另一個大漢,兩人就算再笨也發覺了事情很不對頭,看到自己那位財神爺又哭又笑,兩人不敢打擾,壯著膽子打起電筒一前一後搜尋起那幾個詭異消失的同伴。
這廠房已經廢棄了多年,四周長滿了一人多高的荒草雜叢,此時月已沉入西山,黎明未至,正是一夜中最黑暗的時段,就連蟲豸都似乎睡了過去,耳邊除了微風吹過草叢時發出的單調瘮人的沙沙聲外,就是死一樣的寂靜,中分發打著電筒走在前麵,一邊走一邊不斷地高聲叫罵著那幾個失蹤同伴的名字給自己壯膽。
“黑子,我他媽的覺得好像有人在盯著我!”中分發招呼著跟在自己後麵的同伴,卻沒有聽到任何回答,回頭一看,哪裏還有人?和他一同出來的同伴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這麽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偌大荒草樹叢中隻有他孤零零的一個人!
中分發心中一驚,猛抬頭看到幾十米外孤零零的廠房就像一座矗立的巨大墳墓,又像一頭可怖的怪獸,中分發打了個冷戰抬腿就要向回跑,一條扭曲的黑影鬼魂一樣憑空出現在他身前,魂飛魄散的中分發剛要發出呼叫,腦袋傳來一陣巨痛,便失去了知覺。
鐵莘用拇指粗的繩索將中分發用馬蹄結捆了個結實,隨手扒下了中分發的襪子塞進了他的嘴裏,皺眉罵了一句:“你奶奶的,也不知道幾年沒洗過腳了,能熏倒一頭牛!”
處理完中分發,鐵莘用一種和他體型極不相稱的輕靈俯身快速地接近廠房
目光渙散的黃平喉嚨裏不斷發出“咯咯”的輕響,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氣管似的,臉孔漲的赤紅如血,秦麥知道自己現在若是出手,可以輕而易舉地將黃平製住,不過他並沒有這麽做,隻是輕輕地將手槍從黃平手中抽了出來,操作一番後又塞回了他的手裏。
唐離就像一個等待著宣判的犯人,嘴唇抿得緊緊的,雙目閉合,長長睫毛卻不住地抖動著,秦麥伸臂環住唐離,後者無力地依靠在他的身前,豆大的淚珠順著眼角滑落。
“不要絕望,也許事情並不是像你想的那樣。”秦麥貼在唐離的耳邊安慰道。
唐離點頭,淚珠仍像是斷了線的珍珠般不斷湧出,秦麥也知道自己的安慰話是多麽蒼白無力,若唐天華真的安然無恙又怎麽會二十多年不與家人聯係?
足足過了兩分鍾,黃平才發出了一聲分不清痛苦還是舒服的呻吟,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沒頭沒腦地蹦出一句:“他被帶走了。”
秦麥愣了下,立刻反應過來黃平說的是唐天華,唐離的身體也一下子直了起來,顫聲追問道:“我爸爸被誰帶走了?”
“帶到哪裏去了?”秦麥補充了一個問題。
黃平的神態逐漸回複了平靜,吞下一口唾液,喉嚨滾動發出了一聲很響亮的聲音,麵有餘悸地微微搖頭:“被一個女人帶走了,帶到哪裏去了?”黃平苦澀無比地笑了笑:“我不知道,可是,為什麽把他帶走了?為什麽帶走的是他?為什麽”聲音越來越低,秦麥看到黃平有再次陷入夢魘的征兆,連忙大聲問道:“那個女人是誰?”
黃平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掃了眼秦麥,讓秦麥覺得自己似乎問了一個愚蠢之極的問題。
“她是誰?神仙?鬼怪?反正不是人!不管她是什麽,我總會找到那裏的!就算是死我也會找到的”黃平突然激動起來,蒼白的雙頰湧起鮮豔無比的紅暈,鬆弛的麵皮也猛烈抽動著,讓秦麥擔心這是中風的跡象。
並沒有從黃平的嘴裏得到自己父親確實的死訊讓唐離生出了些許希望,與秦麥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迷惑和懷疑,黃平的這一番話聽起來更像是夢囈,充滿了迷幻主義色彩。
“嘿嘿,黃皮子,現在你告訴老子,是誰害死了老子的老子?”高亢的聲音突兀地在空蕩蕩的廠房裏回響起來,一時間竟無法分辨來自於哪裏,黃平與唐離都是悚然一驚,秦麥心中一喜,鐵莘的速度超過了他的預計。
“誰!”黃平陡地站了起來,高聲厲喝著四處尋找說話的人,赫然發現十米外的入口處矗立著一條魔神般高大身影,抬手便扣動了扳機。
槍膛裏傳出幾聲頂針撞擊的哢哢聲,子彈卻沒有如他所想的那樣呼嘯而出命中目標,黃平抬起手怔怔地看著烏黑發亮的手槍,幾聲金屬跌落地麵的清脆聲傳來,黃平回頭,正看到秦麥好整以暇地攤開了手掌,幾顆子彈爭搶著墜落。
“你!”黃平狹長的眼睛裏閃過一道陰冷攝人的戾氣,像隨時準備放命一搏的凶獸。
秦麥朝黃平做了一個少安毋躁的手勢,微笑道:“黃老板,我們的買賣仍舊可以繼續談下去,而且我覺得現在我們彼此的地位更公平了。”
黃平冷哼一聲,眼珠轉動卻沒有說話,隨著那條高大的身影走到他近前,他已經認出來人正是秦麥的兄弟鐵莘,眼下的情形很清晰,三比一,實力對比徹底被扭轉。
魚肉與刀俎的身份就這樣在不知不覺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換位。
唐離悄悄地將自己的手從秦麥的手掌中抽離了出來。
秦麥無聲地與鐵莘交換了個眼色便知道那幾個小混混已經被鐵莘悄無聲息地收拾掉了。
“嘿,黃老板,大爺我還等著跟著你發大財呢,我以為天上掉下來個財神爺,沒想到居然是殺父仇人送上眼前了!”鐵莘冷笑著扭動雙手關節,發出一陣密集的劈啪聲,緩緩地向黃平逼近。
黃平的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急急地叫嚷道:“你父親並不是我殺的!我們分開的時候他和我都很好,直到幾年前我才知道了你父親的死訊,事實上我也差點死掉!”
“你奶奶的,把大爺當傻瓜騙是不是?我今兒要是不把你揍得千朵萬朵梨花開,你就不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鐵莘暴吼著拽住了黃平的衣領,那隻缽大的拳頭便要當頭摜下。
黃平陡地尖叫起來:“我沒騙你!我說的都是真的!”
秦麥直到這時才出聲製止了鐵莘,“鐵子,聽他說完!”
而唐離也是聽到了秦麥的招呼才確認了眼前這個凶神惡煞般黑熊似的壯漢就是秦麥的兄弟、當年與自己父親一同行的鐵純陽的後人。
鐵莘隨手丟垃圾一樣把黃平扔在了地上,獰聲道:“老子就聽聽你的故事,要是有半句假話,老子就把你錘成一灘爛泥!”
黃平打了個哆嗦,連連點頭:“我絕不騙你們,你父親的死的確與我無關”
此刻的黃皮子麵無人色,和幾分鍾前那個陰沉冷刻的黃老板判若兩人,秦麥暗暗好笑,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若是按照自己客客氣氣的方法,隻怕根本鎮不住他,可是若要自己像鐵莘這般耍橫逞凶,難度也委實忒大了點。
“黃老板,那就麻煩你從頭到尾把整件事的經過給我們講講吧。”秦麥點燃了兩顆煙遞了過去,黃平哆嗦著伸手去接,沒想到秦麥是遞向鐵莘的,一抹被羞辱的憤恨在他的眼中瞬間即逝,他隱藏的雖好,卻沒有逃過鐵莘的眼睛,鐵莘冷笑著舉起了拳頭,下一秒鍾黃平隻覺得腦袋像是被卡車狠狠地撞上了一般,慘叫著從嘴裏噴出一道血箭,夾雜了幾顆碎牙,口鼻火辣辣酸疼無比,眼淚也止不住湧了出來,胡哭狼嚎地求饒:“別打了!別打了!我什麽都說!”
秦麥覺得對黃平精神上的折磨已經足夠震懾他了,朝鐵莘微微點了下頭,後者大馬金刀地坐在了原本屬於黃平的整個廠房裏唯一的一張椅子上,用腳輕輕踢了下癱坐在地上的黃平催促道:“你是不是等大爺給你準備麥克風呢?還不講?”
俗話說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不低就撞頭!黃平心中恨意滔天,卻對身旁殺神一樣的鐵莘深深懼怕,秦麥那種人雖然聰明,他卻並不害怕,畢竟秦麥是個文化人,他講道理,可鐵莘就是一個大老粗,張嘴就罵,伸手就打,全憑他的喜惡,不管當年他黃皮子是個多英雄的人物,可畢竟是歲數不饒人,黃平暗忖著要是多挨上兩記鐵莘的鐵拳這條老命隻怕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四外裏荒郊野嶺就連逃都沒處逃,更別指望著有路人鄰居見義勇為了,這就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黃平在心裏歎了無數口氣,幾乎為自己當初的周密考慮悔死!
低聲下氣地向秦麥討了根煙深深地吸了幾口後,黃平口齒不清地講起了當年的事。
二十五年前,黃平還是個混跡京城古玩圈的販子,一位叫唐天華的考古學家找上了他,出大價錢請他陪同西藏一行,同行的還有鼎鼎大名鐵家後人,鐵莘的父親鐵純陽,三個人輾轉幾個月,曆盡千辛萬苦途經兩千多公裏來到了阿裏地區。
廢墟麵積很大,三個人在這裏停留了一個多月,找到了很多金銀器皿和珠寶,這讓黃平和鐵純陽都很興奮,因為出發前唐天華曾經答應過他們此行找到任何寶貝都歸他兩人所有。
三人也在這段時間結下了很親密的友誼,直到那個人的出現,變故的起端發生在一個突如其來的雨夜。
廢墟四外都是戈壁氣候極為幹燥,可這天夜裏,突然間電閃雷鳴,大雨瓢潑,三人落足在一所很破舊的寺廟中,半夜時分,大雨漸漸停息,一個七八歲大小的藏族少年就那麽詭異地出現在了廟門前!
黃平麵帶悸色講到這裏時,飛快地偷瞥了一眼鐵莘,心裏覺得那藏族少年的出現和鐵莘橋無聲地出現在這裏的情形很是相似。
這廢墟周圍也有幾戶藏族人家,起初三人以為是誰家走失的孩子,那孩子當時躺在廟門口,病的很厲害,加上當時深夜,三人便將這孩子暫時收留了下來。
三人給這孩子喂了藥,沒想到第二天造成,這孩子的病情非但沒有減輕,反倒燒得愈加厲害,唐天華便留下照顧孩子,黃平與鐵純陽四處打聽哪家丟了孩子。
可走遍了四周十幾公裏,並沒有誰家的孩子走失,這藏族少年的來曆竟然無跡可尋,等到兩人回到廟中,便發現唐天華的情緒很不對勁,詢問起來,卻支支吾吾遮掩著不說。
當天,三人又對廢墟展開了搜索,唐天華竟然在無意中發現了一處極為隱秘的密室,在密室中三人找到了一幅唐卡!
回到廟中,那個重病的藏族少年奇跡般地迅速康複,指著唐卡嘰裏咕嚕地說了好多藏語,三人中隻有唐天華能聽得懂,黃、鐵二人便追問那少年說了些什麽,起初唐天華猶猶豫豫地不說,後背被逼急了便告訴二人,那少年是藏地傳說中的伏藏者,他說這張唐卡裏隱藏著關於一個大寶藏的秘密!
這個秘密讓黃、鐵二人幾乎為之瘋狂,其實一個多月以來兩個人在遺址中發現的金銀珠寶已經十分驚人,對絕大部分人來說都是一筆難以想象的財富。
有人說人類的本性是貪婪的,這句話未必完全正確,但的確對許多人來說,對某些事物的渴求是沒有極限的,比如事業、比如財富。
姑且不論這種追求正確與否,但黃鐵二人卻下了決心要研究出唐卡中隱藏的秘密,找到那座寶藏,在他們看來那藏族少年便是開啟這秘密的鑰匙!
誰知就在當晚,在兩人輪班的嚴密監守下,那個少年竟神秘失蹤!幾欲瘋狂的兩人尋便了遺址周邊十幾裏,少年恍如人間蒸發了一般不見蹤影。
唯獨唐天華對少年詭異莫名的消失無動於衷,黃、鐵兩人一合計,便認定昨日唐天華與神秘少年獨處的一天中定然得知了關於寶藏的秘密,之所以秘而不宣便是想要等他日獨占寶藏!
猜疑就像一顆種子在心底生根發芽迅速成長,三人之間再無法互相信任,在黃鐵二人的堅持下唐卡被一分為三,當晚午夜,雷電大作,下起了比前夜更猛烈許多的暴雨,黃平與鐵純陽在睡夢中被驚醒,朦朧間看到一個白衣飄然,麵罩白紗的女子在閃電劃破烏黑的雲層時穿牆而來,那時的唐天華已經是狀若瘋癲,瘋狂地喊叫著被那女子帶走了。
說完黃平低頭大口大口地使勁吸著煙,煙火明亮地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迅速將整根煙吞噬。
那之後才是黃平與鐵純陽噩夢的開始,詭異的經曆嚇破了兩個人的膽子,如驚弓之鳥的黃鐵二人連夜逃離遺址,在拉薩分手,回到北京的黃平很快就感到身體一日日衰弱下去,噩夢不斷,問遍北京城內中西名醫無果後迫不得已去了大不列顛,最初那些洋大夫對黃平的病症也是束手無策,心灰意冷的他決定就在米國等死了,沒想到身體漸漸恢複,直至一年後竟然痊愈了!
想起唐天華被帶走前一直瘋狂地重複喊叫的話,黃平竟不敢踏上祖國半步,心裏卻始終對那座寶藏沒有放棄,幾次偷入唐天華在紐約的家追查那副唐卡殘片的下落,最後無奈之下劫持了唐離的媽媽要挾,誰知道唐母一口咬定其夫失蹤多年生死未卜,竟死也不將這件與丈夫失蹤有著莫大關係的唐卡殘片交出來。
當黃平確定了唐天華的確自與自己去到西藏後再沒有返回,便相信了唐離母親的話。
這之後唐母帶著女兒悄然移居加拿大,再接下來黃平輾轉多方打探才知道鐵純陽當初在回家不久便死去了,那幅唐卡殘卷也不知所蹤,至此,黃平心若死灰,隻道那寶藏自己此生不可能找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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