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傳奇 九重天宮(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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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從一開始秦麥就清楚地知道與黃平之間都在互相利用算計,可這一刻他還是忍不住問自己是不是在玩火,畢竟在今後一段時間裏七個人要朝夕相處,要時刻防備著兩個殺傷力極強的隱患實在是件太勞心傷神的任務了。---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
不過至少在到達古格遺址前,不需要擔心黃平,他需要這些人幫助他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秦麥又囑咐了鐵莘幾句後快走幾步追上了唐離,後者不滿地白了他一眼,望著前麵成品字形的黃平和兩個保鏢低聲嘟囔著:“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仿佛黑白雙煞似的兩個保鏢身形高大挺拔,走在最前麵的黃平身材則消瘦得很,偏偏步伐邁得很大,看起來很有些狐假虎威的意味。
秦麥不禁苦笑,他自然能聽出來唐離話語裏透露出的埋怨,湊近唐離的耳邊笑道:“《老子》裏有一句話叫將欲取之,必先予之。”
唐離多精靈剔透,立刻明白了秦麥的打算,其實這個道理她也是知道的,但是女人的心思是很奇怪的,感性的她們往往喜歡以自己的好惡決定態度,她對這兩個人的第一印象差極了,自然而然便認為秦麥不該答應黃平留下他們。
“你總是有理的!”唐離心裏雖然認同了秦麥的話,嘴上卻沒有輕易放過他。
“黃平可不是小白兔,他是隻老狐狸!”秦麥看不見唐離眼中蘊含的笑意,以為她還在生氣,連忙認真地解釋,“我這麽做也是為了安他的心。”
唐離沒想到秦麥居然沒聽出自己的玩笑話,又好氣又好笑地給了秦麥一記白眼,還沒等她說話,身後的鐵莘大嗓門突地在兩人耳邊炸開了:“他娘的!老子才看到唐大小姐和麥子的衣服居然是一模一樣的哩!這套行頭招風得很,我的呢?”
鐵莘一邊說著,一邊抖著身上那套洗得發白的作戰服,看樣子似乎馬上就要把它脫下來。
唐離沒好氣地回頭瞪了眼鐵莘,“沒有你的怪不得別人,壓根就沒有你這麽大碼的。”
鐵莘滿臉的期盼登時變成了失望,嘟囔著老子命不好,爹媽都是精致的人兒,偏生把自己生的這般粗大,連做衣服也要比別人多費許多布料。
秦麥伸手拍拍鐵莘的肩膀道:“等到了拉薩我到局裏給你要一套”說到這裏他故意頓了下,看到鐵莘驚喜的表情,秦麥強忍著沒有笑出來。
長這麽大鐵莘還是頭一次坐飛機,充滿了新奇,腳步越邁越大,超過秦麥和唐離趕到了陳教授身邊,與老人開起了玩笑,他對陳教授可沒有什麽師生之間的敬畏,攬住陳教授很猥瑣地說老頭兒,我這次也算是你們局裏的編外人員了吧?有沒有酬勞?就算不給獎金,工資總該有的吧?你看咱們是計時還是計件啊?要不然按照路程長度算也成。
陳教授仰頭透過厚厚的鏡片打量了一番鐵莘後認真地回答:“我聽說了唐離那丫頭給你許下的報酬,你這算是被她雇傭,你不提我還忘了,這機票錢你啥時候給我啊?”
鐵莘立刻暴跳如雷,指著秦麥叫道:“那股份也有麥子一份,這該怎麽算?”
陳教授用可憐的眼神注視著鐵莘,“你小子是真傻還是假傻?你就看不出來人家兩個人發展態勢?我看這不過是左手轉右手的事兒!”
鐵莘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嘿嘿奸笑著說老頭兒你也覺得麥子和唐大小姐有戲?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陳教授欣然點頭。
唐離和秦麥看著鐵莘與陳教授兩人勾肩搭背竊竊私語,不時發出兩聲賊笑,不禁對視苦笑搖頭,唐離更是感到不可思議,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絕不會想到作為一位權威的學者、考古界泰鬥,平素裏不苟言笑的陳教授竟然有著如此“活潑”的一麵。
從唐離古怪的表情裏秦麥大致猜到了她的想法,尷尬地咳嗽了兩聲,“這個老師和鐵莘很投緣的”
飛機經停成都,飛抵拉薩上空時已經是日落時分了,拉薩市並不大,坐落在瑪布日山上布達拉宮巍峨壯麗,紅白相映,在夕陽金色的餘暉中仿佛罩上了一層奪目耀眼的神光,安詳而莊嚴,千年的時光凝集了它的厚重,像一個曆史的旁觀者,靜靜地注視著西藏大地千百年來的興衰,藏地子民的聚散生死、王朝政權的變換更迭。
秦麥的心被奇妙的感覺滿滿地充斥著,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這座凝聚著無數人智慧與汗水的巋然宮殿,秦麥甚至生出了膜拜的衝動,直到它越來越小,直至消失在視線中。
“真是不可思議”秦麥聽到身旁的唐離喃喃道,轉頭看到唐離因為激動而漲紅的臉頰,輕聲笑道:“是啊,勤勞智慧的中國人創造了太多的奇跡,故宮、長城”
“布達拉宮!”唐離接口道,兩個人對望而笑。
飛機在呼嘯與震蕩中降落在距離拉薩六十公裏外位於貢嘎縣甲竹林鄉的貢嘎機場,六月是西藏高原的雨季,氣溫與北京沒有太大的差距。
秦麥一直聽說高原反應的厲害,守在陳教授身邊密切關注著老師與唐離,他自己也做好了承受不良反應的準備,誰知道等到踏上西藏的土地,除了腳下有些輕飄飄,心跳似乎比平時快了些外,並沒有太大的感覺,陳教授看出了他的緊張,哈哈一笑:“都說了沒傳說的那麽嚇人!”
秦麥認真地觀察了一番陳教授、唐離幾個人,確實沒有發現誰有不妥,心情便輕鬆了不少。
走出通道,按照之前的約定黃平與兩個保鏢先行離去,秦麥、唐離和鐵莘簇擁著陳教授搜尋著來接機的西藏文物局的同事。
接機的人不多,秦麥一眼就看到了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的三個人,當先是個身材魁梧的壯漢,暗想應該是他們了,果然,距離四人還有十幾米,那漢子發出了一陣響亮的爽朗大笑,“我的老師呀,你們可算是到了!”
“哎呀,怎麽敢勞動我們吳大書記呢!”陳教授也嗬嗬笑著迎了上去,秦麥跟在老師身後默默地觀察著這漢子,大概四十歲上下的年紀,膚色黝黑,麵部的線條猶如刀斧刻畫的一般明朗,雙頰有著很典型的“高原紅”,濃眉大眼,尤其是真誠的笑容立時讓秦麥對他生出了強烈的好感,隻是走近了秦麥便注意到吳書記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很疲勞的感覺。
“這位想必就是西藏局的吳書記。”秦麥多少了解些這邊的人事情況,聽到老師的招呼腦海裏便浮現出關於這位吳書記的資料,吳書記本來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大學畢業後趕上了文革,他主動要求來西藏工作,一幹就是二十年。
而且這位吳書記還是陳教授的第一批學生。
跟在他身後的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穿著很樸素,臉上亦掛著樸實而靦腆的笑。
“這位一定就是小秦科長了!”吳書記與陳教授熱情擁抱後望向秦麥,上下打量了片刻,讚許地點頭道:“我是吳學知!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難怪老師桃李遍天下,唯獨對你特別厚愛,你我師出同門,我托大叫你一聲小師弟可好?”
吳學知直白的誇獎讓秦麥有些不好意思,可偏偏人家這話讓人覺得是發自真心的,秦麥微笑著雙手握住吳學知伸過來的手掌,粗糙而有力,笑著道:“吳書記您過獎了,當年在課堂上老師就常提起您呢!您的大名可是如雷貫耳呀。”
“哈,我知道老師說我什麽!”吳學知挺直了胸膛,一手叉腰,一手在空中用力劃過,像是站在講台上,“考古就是做學問!而且還是做苦學問!想要發財的,想要享福的,就不要來學這個!你們看看吳學知,幹這行當二十年了,現在還是一窮二白滿山跑的泥腿子!”吳學知說完哈哈一陣大笑,朝秦麥眨了眨眼睛問道:“小師弟,我學的可像?”
眾人忍俊不禁,紛紛笑了起來,秦麥笑著搖頭,“吳書記,老師曾經對我說過他所教過的學生中您的風骨最像他老人家,一心做學問,不求名與利。”
“老師最欣賞的四個學生,不求名利的風骨,這名聲雖好,可我還是希望自己是那個青出於藍的學識”吳學知促狹地朝秦麥嘿嘿一笑,露出了整齊潔白的牙齒。
秦麥有些局促地笑了笑沒有說話,因為吳學知所說的學識青出於藍的學生正是他秦麥。
陳教授見到自己最欣賞的學生之一顯然也很激動,不過還是沒有忘記給吳學知介紹了鐵莘和唐離,當然隻是含糊地一語帶過,吳學知也沒有在意,以為是局裏的新人,但是鐵莘少見的魁梧體魄和唐離驚人的美麗還是給他留下了頗深的印象。
吳學知將自己身後的兩個年輕人頗為詳細地介紹了一番,那女孩名叫梅朵,藏語裏鮮花的意思,男青年叫次仁,意為長壽,都是藏區十分常見的名字,兩人都是藏族人,西藏大學第一批畢業生。
接機的是一輛七人座越野車,次仁很有禮貌地為眾人關閉車門後坐到了駕駛席,事實再一次證明唐離的美麗對同性的吸引力同樣強烈,而質樸的梅朵也很快獲得了唐離的喜歡,兩個年齡相仿的年輕女孩迅速地熟絡起來,坐在後排嘰嘰喳喳地說著悄悄話。
吳學知與陳教授、秦麥三人在簡單的問候寒暄之後自然而然地進入了考古的主題,鐵莘聽得無趣,幹脆閉目養神,不消片刻竟然打起了悠長而節奏的鼾聲,在這種顛簸的道路上居然能夠睡著,次仁看鐵莘的目光中便多了幾分敬佩。
“彭施民那小子聽說老師和小師弟要來,一早就嚷嚷著要留下來接你們,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昨天突然接到下麵的電話,在普蘭附近發現了一座石洞,極有可能是古時信徒苦修的地方,為了防止遭到破壞盜竊,那小子隻能連夜出發了,還說老師一定要多留幾天等他回來呢。”吳學知笑得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秦麥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彭施民是陳教授帶出來的研究生,兩人年紀相仿,秦麥與他在校時交往頗多,彭施民是個極有趣的人,口才出色,非常擅於侃談,想法也常是天馬行空般獨特,秦麥還記得那時候他經常對自己慨歎沒有生出先秦諸子百家的年代,不然說不定也能自成一派,原本他可以留校任教,可研究生畢業那年愛上了一個家在拉薩的同校女生,毅然決然地跟著女方來到了西藏,這份義無反顧的勇敢曾經讓秦麥動容。
聽了吳學知的話,陳教授笑眯眯地道:“這個話癆如今是不是還那麽一開口就停不下來?”
吳學知也笑了起來:“西藏的氧氣珍貴的很,施民的話少多了,老師您現在見到他一定會大吃一驚的,他的變化太大了。”
秦麥想到不能馬上和彭施民見麵便覺得有些可惜,不過轉念一想普蘭與紮達相距極近,若可以便拐個彎去看看他;而且自己在西藏還要待一段時間,遲早還是有機會相見的。
這麽想著,秦麥隨口調侃道:“彭師兄當年可是最疲懶的,隻要有一丁點辦法是斷然不肯出力的。”
“你當他現在勤快了麽?”吳書記失笑道,“如果不是局裏實在沒有合適的人選,隻怕八抬大轎也抬不走他的。”
陳教授的眉頭揚了起來,有些驚訝地問道:“難道西藏局裏竟然如此緊張了?”
吳學知的表情黯淡了下來,愁容爬上了浸染風霜的臉龐,無奈地歎了口氣,抬頭看了眼次仁筆直的背影,輕聲道:“老一輩退了,年輕人磨練少,經驗欠缺太多,現在還不能獨當一麵,正值當打之年的還真是屈指可數,尤其是”吳學知眼中閃過一抹哀傷,“自從茂然出事後,人手方麵更是雪上加霜啊!”
聽到李茂然的名字,陳教授和秦麥的表情都變得凝重,三年前西藏文物局牽頭對古格遺址進行的第一次也是至今為止唯一一次的考察因為李茂然離奇的意外死亡而匆匆結束,事後西藏局提交了一份工作報告。
這份報告的保密級別很高,陳教授和秦麥前幾天曾經專門研究過,但是其中關於李茂然出事的過程和死因描述的卻很含糊,而吳學知則是當年考察組的負責人,亦是報告的主筆者,若是要找一個對整個經過內情最熟悉的人非他莫屬。
秦麥和陳教授的眼神交錯間,後者朝低著頭黯然神傷的吳學知努了努嘴,飛快地使了個眼色,秦麥瞬間便看懂了老師的意思,遲疑了一下把聲音壓得極低道:“師兄,當年茂然究竟是怎麽回事?”
吳學知溫和的目光中陡然間閃過一抹另秦麥和陳教授都心驚的悚然,那是一種源自銘心刻骨的恐懼,秦麥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另一雙眼睛——黃平,黃平在回憶二十五年前唐天華離奇失蹤的那個雨夜的情景時眼中也出現過一模一樣的神情!
究竟是怎樣可怕的經曆才會讓吳學知和黃平在數年甚至數十年後回想起來仍舊如此驚駭?
秦麥與陳教授再一次對望,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靜靜地等待著表情古怪的吳學知開口。
良久,有些憋悶的密封車廂裏隻有發動機單調的嗡嗡聲、鐵莘悠長的鼾聲和後排唐離與梅朵幾不可聞的低語聲,陳教授漸漸沉不住氣,“學知!這些年你的工作警覺性到越發進步了啊!”帶著惱意的尖利話顯然在譏諷吳學知對自己不信任。
吳學知遲疑了幾秒鍾,低聲道:“老師,您不要生氣,不是我要隱瞞什麽隻是這事說起來實在過於匪夷所思,我”
陳教授的眼睛瞪得溜圓,惱聲道:“當年這事搞得神神秘秘,如今過去了三年,我和小秦馬上要牽頭組織重新發掘考察,難道我們連知道真相的權力都沒有嗎?”
秦麥看著吳學知為難的表情,同時也感受到了他心中的矛盾和迷茫,更加好奇當年吳學知、李茂然一行人在古格遺址究竟看到了什麽?李茂然的真實死因究竟是什麽?
“師兄,如果實在不方麵的話,就算了吧!”陳教授氣鼓鼓地竭力拉開他與吳學知之間的距離,一副隨時要翻臉的模樣,秦麥知道該自己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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