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傳奇 九重天宮(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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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地為陳教授斟滿了酒,吳學知忍不住道:“老師,按照您的說法,我反而覺得小師弟去更加不適合!唐離、鐵莘都是正值風華正茂的好時候,您應該帶上我!”
陳教授用讚賞的目光注視了一眼吳學知,二十年前的吳學知是個文弱的白麵書生,現在的吳學知不光外表變得粗獷豪放,還被熏冶出了如高原上的雪山和湖泊一樣寬廣而勇敢的心胸,這種變化讓陳教授很欣然。---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
“學知啊,你和我、和秦麥是不同的,你除了是個考古學者,你還是西藏局的最高領導,正所謂帥者,運籌帷幄、決勝千裏,這才是你要做的事!”陳教授明亮的眸子熠熠生輝,閃爍著智慧的光彩。
秦麥微笑著插口道:“老師的意思是說,衝鋒陷陣是我這樣的小卒子該做的事”
吳學知啼笑皆非,他覺得這一老一少就像在說相聲,配合默契。
“現在,你該做的就是把當年的經過詳詳細細地講一遍!”陳教授目不轉睛地盯著吳學知緩緩地說道。
吳學知的身體陡地一震,驚駭之色一閃而過,下意識地打量了一圈餐廳,其實此刻已近午夜,窗外漆黑,餐廳裏除了他們三個外,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八五年春我接到部裏的緊急通知”吳學知的聲音很幹,暴露了他內心緊張的情緒。
陳教授揮手打斷了他的講述,“我們回房間說。”
為了保證陳教授等人的充足休息,吳學知給每個人都安排了單獨的房間,三人回到陳教授的房間,泡上了一壺清茶,在嫋嫋蒸騰的熱氣中,吳學知艱難地將深埋心底三年的往事講述了出來。
一九八五年春,吳學知接到上級命令,責成西藏文物局牽頭對在阿裏紮達縣的古格遺址群進行先期考察,吳學知、李茂然及其他三人秘密地開始了這次任務。
“其實那周圍還住著幾乎藏民的。”吳學知回憶道,“據他們說都是從外地遷來的,至於古格的原住民則不知所蹤,綿延七百年的王朝,所有人都好像在一夜之間突然消失了似的,無跡可尋。”
最初的考察進行的很順利,吳學知五人在對寺廟、王宮各處的搜尋中發現了不少珍貴的文物,吳學知憑直覺認定古格遺址的發現對於西藏無論是學術還是藝術都有著極其重大的意義,一行人都非常激動,認為自己在進行的是一項足以轟動考古界、留名青史的事情。
五人工作一直進行的非常順利,直到那一天
“我們的落腳點是兩處相鄰洞穴,我和茂然一處,其他三人在另一處,那天傍晚毫無征兆地突然下起了暴雨,我們兩個人圍著火堆很興奮地討論著工作”吳學知說到這裏停了下來,大口大口地灌著茶水,胸膛也快速劇烈地起伏著,片刻後顫聲道:“一個人就那麽憑空出現在我們的麵前!”
秦麥和陳教授聽得很仔細,生怕錯過了任何細節,聽到這句話兩個人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關於黃平的描述,秦麥曾毫無遺漏地轉述給了陳教授,黃平與吳學知到達古格遺址的時間相差二十多年,可偏偏都遇上了神秘人,而且都是在突如其來的雨夜裏。
“女人?”陳教授脫口問道。
秦麥心頭一顫,暗叫糟糕,沒想到老師這麽沉不住氣,連忙補充道:“是男人還是女人?是個什麽樣的人?”
吳學知完全沉浸在回憶中,整個人都被震驚和恐懼充斥,並沒有意識到陳教授的語病,聲音沙啞地說道:“那個人全身都罩在袍子裏,看不到容貌,但是聽聲音應該是個男人,而且絕不年輕,他說我們觸怒了天神,如果不離開就會就會遭到懲罰!”
聽起來吳學知所見到的人既不是那個少年,更不是那個帶走唐天華的神秘女子了,秦麥思忖著,心中一動,把握到了吳學知話中的另一處玄機,“師兄,你說這個人憑空出現是什麽意思?”
吳學知眼角突突直跳,看起來就像被兩條看不見的線牽動著,可想而知他此刻的情緒是多麽激動。
陳教授也覺得此時的氣氛過於陰沉,開玩笑地說道:“是嘛,什麽叫憑空出現?莫非他不是人?”他原本是想放鬆吳學知緊繃的神經,沒想到吳學知聽到他的話,身體抑製不住地戰栗起來,發出一聲哭泣似呻吟,雙手死死掩住了麵龐大聲叫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人是鬼!我以為那是我的幻覺,可李茂然也看到了,決不是幻覺!”
秦麥和陳教授都沒料到一句玩笑話竟然引起吳學知如此強烈的反應,被他聲音裏的恐懼感染,兩個人隻覺得後脖頸冷颼颼的,像是有人在身後朝自己吹著氣
“師兄!你冷靜些,或許是那個人行動速度很快,讓你生出了錯覺!”秦麥覺得不能放任吳學知內心的情緒蔓延開來,他死守這個秘密三年,恐懼非但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減,反而越積越多,今天的傾述就像給一道大壩打開了閘口,可若是控製不好,便會有全麵崩潰的危險。
過了好一會兒,吳學知的情緒才算平靜了些,努力地咽下口唾液,或許是對自己剛才的表現有些難為情,勉強擠出來個牽強的笑意解釋道:“因為當時那情景實在太突然,而且超出了我的理解範圍,現在想起來還是沒法子平靜對待”
顯然陳教授對吳學知幾近瘋癲的胡言亂語很有些不滿,說出的話裏不自覺就帶了些責備:“這番話若是由彭施民說出來我並不驚奇,可是你平日裏謹言慎行,最是冷靜不過的。”
吳學知有些赧然地垂下頭,呐呐道:“老師,人總是會對自己無法解釋的事情懷有恐懼的”
古人認為打雷是神靈在發脾氣、日食是天狗吃掉了太陽,每逢此景便會戰栗膜拜人們在不能夠以符合自己的邏輯和已知的科學規律解釋的事物時便會產生臆想。
陳教授放緩了語氣道:“可能是你們討論的太投入或者工作太疲累,沒有注意到有人走到麵前吧?”
“不!”吳學知斷然推翻了老師的猜測,咬著下唇道:“之所以說他憑空出現,是因為他出現在我們的身後也就是洞穴裏麵。”
秦麥和陳教授同時露出恍然的神色,秦麥心念電轉,追問道:“會不會是那個人一早就隱藏在洞穴裏?或者洞穴連通著其他密道?”
吳學知連連搖頭,“我很確定我和茂然回來時洞裏沒人,而且那洞穴我們曾經逐寸檢查過,根本沒有密道或是暗門!”
陳教授不由倒吸了口涼氣,一股子陰冷的氣息從心底升起,片刻便抵達了頭頂,頭皮發麻,這才理解為什麽吳學知在回憶起那晚的經曆時會這麽驚恐,試想在隻有一個入口的空間裏,有人沒有通過入口卻突然出現在你的麵前,那是一副多麽詭秘離奇的景象。
難怪就連報告上也沒有提起這件事秦麥忖道,吳學知說的沒錯,如果他把這事告訴別人的話,人家智慧當他是精神病。
可是一個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又怎麽可能憑空出現呢?鬼怪妖魔?秦麥的腦海裏突地冒出這個詞,連忙搖搖頭把這個念頭趕出了腦袋,可是不消片刻,這四個字就像認識了路的老馬般再度溜了回來。
“後來呢?”秦麥用力地揉捏了眉心幾下,暗想這古格遺址還真是夠詭異的了,難道這真是個惹怒了天神被降怒詛咒的王朝?秦麥想起來李茂然給自己的研究手劄中關於古格王朝神秘滅亡的傳說記載。
吳學知的臉色極其難看,可能這一段艱難的回憶消耗了他太多的心神,看起來有些萎靡虛弱,“他警告我們盡快離開古格遺址,所有打擾古格亡魂安寧的人都將遭到天神的懲罰!說完就那麽穿牆離開了!”
秦麥的心中又是一動,繼黃平之後,他再次從吳學知的口中聽到了這神奇的四個字:“穿牆而過。”
故事講到這裏,秦麥基本上已經猜測出之後發生的情況,瞧了一眼耷拉著腦袋的吳學知道:“可是你們並沒有離開,對吧?”
“我們五個人後來開會,除了我和茂然,沒有人見過那個人,而且所有人包括茂然和我在內都不同意就此撤離,沒人相信所謂的天神詛咒,那時,我也是不信的。”
第二天,五個人依舊分頭探索遺址,中午吃飯時,李茂然很興奮地說他發現了壇城,也就是古格人祭祀之地,整個下午,李茂然都忙著研究壇城,直到晚飯時也沒有出現。
“我去壇城叫他”吳學知的聲調完全走樣了,似乎每說出一個字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身體繃得緊緊的,雙拳攥得嘎嘣作響卻毫無所覺,“茂然已經死了,發現他時他趴在祭台上,直直地伸著手臂眼睛睜得圓圓的,眼珠凸起,就像就像”
“被嚇死的?”秦麥替他把沒說完的話說了出來,“可是你怎麽知道茂然的死與那個人的話有關?”
到此時關於當年的事已經很清晰了,李茂然離奇死亡讓吳學知驚恐萬分,做出了撤退的決定,而且也正是因為這件“意外”事故使得對古格遺址的考察無限期地推延。
吳學知抬起右手,伸出了食指在空中緩緩地沿著一條詭怪的線路劃出了一個圖形:五角星,而後在虛空中劃出個圓形將五角星圍在其中,“那個人離開前留下了這個圖像,我最初不懂這是什麽意思直到我看見了茂然的屍體,雙臂、雙腿和頭顱正是這個形狀!那個圓圈就是祭壇!”
吳學知離開時再一次詢問陳教授對於此次行動的計劃和需要,陳教授的麵色古怪而凝重地堅決拒絕任何人的加入,甚至連導遊和司機都不要——作為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無神論者,他絕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神、詛咒;可是對於李茂然的死因,他無法給出合理的解釋。
李茂然的遺體在後來的解剖檢查中沒有發現任何遭受到外力打擊或者中毒的跡象,換句話說就是死因不明。
但是有一點,陳教授和秦麥有著相同的預感,此次的古格遺址之行,很可能比預想的要危險得多。
“小師弟,真的按照老師說的辦嗎?”秦麥把吳學知送到了招待所門口,後者表麵上已經恢複了正常,皺眉問道。
秦麥苦笑著攤開手,“他老人家決定了的事情沒人能改變得了。”
吳學知摸索著下巴思忖道:“或許可以通知阿裏那邊的駐地部隊對你們進行秘密保護”
秦麥搖頭,“能看到的危險永遠不是最可怕的,看不到的人再多也是沒用,何況要老師發現了他還會發脾氣的。”
“看不到的危險”這句話觸動了吳學知敏感的神經,這個與秦麥差不多高的健壯漢子身體很明顯地僵硬了瞬間。
秦麥在心裏歎了口氣,看著吳學知布滿血絲的眼睛,有些同情這個比自己大了將近二十歲的師兄兼前輩,隻怕這三年裏他常常被噩夢驚醒吧?
吳學知束手無策,在原地打著轉,用力地拍打著脖子,“啪”、“啪”作響,煩惱地嘟囔著:“這個倔老頭兒啊,真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萬一老師有個好歹我萬死不能贖罪啊!”
秦麥想了想說道:“人就不需要了,不過師兄,能不能弄幾把武器防身?”
“沒問題!”吳學知一口答應下來,秦麥的要求並不算過分,在邊境附近常有不法的偷獵人和逃犯,吳學知等人每次執行任務也會攜帶槍支的。
西藏地廣人稀,尤其是阿裏境內有著大片的荒無人煙的戈壁,一般初入藏地者會在拉薩停留三至一周的時間,以便適應高原反應後再出發。
秦麥四人在拉薩逗留了兩天,除了陳教授出現了輕微頭疼的症狀外,秦麥三人並沒有太大的異常感覺,常聽人傳言的呼吸困難,氣喘胸悶並沒有出現,隻是鐵莘一個勁地嚷嚷著他出現高原反應了,症狀就是極度嗜睡,不過在被秦麥用拳頭逼著進行了十公裏的拉練後,他的這種高原反應再沒有出現了。
鐵莘當兵的四年駐守在青海昆侖山口,同屬青藏高原,海拔比拉薩還要高了不少。
第二天的傍晚,吳學知帶著秦麥等人來到了文物局的倉庫,他已經將一應物資準備妥當,把西藏局車況最好的那輛豐田越野車貢獻了出來,還特意準備了幾個氧氣袋。
鐵莘愛不釋手地把玩著桌上的幾支烏黑嶄新的長短槍支,梅朵撅著嘴不知道在對唐離說著什麽悄悄話,唐離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
次仁和一位表情冷漠,挺直如釘子般的年輕軍人並肩站在吳學知的身後。
“小鐵看樣子以前也玩過槍啊?”吳學知看著熟練舉槍做瞄準狀的鐵莘笑著問道,側頭對年輕軍人道:“趙連長,請你講解一下槍支的使用辦法吧。”
趙連長微微點頭,邁上來一步伸手抓向鐵莘手中的槍,心裏對這個把槍當燒火棍似擺弄的黑大個充滿不屑:把這槍給他用簡直是明珠暗投!
鐵莘的眼中閃過一道淩厲的凶光,敏捷地後撤了半步,剛好閃過了對方伸來的手,那位趙連長明顯愣了下,冰冷地盯著鐵莘又踏前了一步,看樣子要強行下鐵莘的槍。
“不就是一把81-1自動步槍嗎?不用教!”鐵莘撇了撇嘴角不屑地說道。
趙連長抬起的手臂在空中一滯,望著鐵莘的目光變得有些好奇,“你懂它?”
鐵莘揮手將堆滿了東西的桌子掃出了一塊空間,動作麻利地開始拆槍,嘴裏同時說道:“81-1式自動步槍,一九八一年定型、八三年正式投入生產並裝備軍隊,采用金屬折疊槍托,槍長七百三十公分,七點六二口徑,空槍重三點五公斤,彈夾三十發,理論有效射程為四百米,二千米內有殺傷力!”最後一個字說出口時,長槍已經變成了一堆零件。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是我們國家自己設計研發的!”鐵莘用力似笑非笑地睨了訝然的趙連長,看了看自己麵前被拆散的零件,又掃了一眼趙連長麵前的長槍,嘴角不屑地勾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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