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傳奇 九重天宮(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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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對,這位平旺老爹的確不是個尋常人!”秦麥注視著唐離認真地說道。---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
聽完秦麥的轉述,唐離皺著秀美的眉頭半晌沒有說話,秦麥靜靜地等待著唐離提出她的看法,他完全是以黃平的口吻將當年的往事講述了一遍,沒有錯過一點,也沒有改動隻字,更沒有透露一絲他自己的想法,目的就是為了不影響唐離的思維,能做到這些,實在得益於他那驚人的記憶力。
唐離抿著嘴唇,目光茫然地望著無邊無際的草原,草原從這座綿延不絕的高山腳下蔓延開去,仿佛直到大地的盡頭,與天空了相接一般。
“我不敢肯定黃平是不是被平旺老爹救的,也不知道那碗神水是不是真的那麽神奇,但是我覺得他一定知道些關於古格的事情”唐離緩緩地說道,這時一陣帶著涼意的微風吹過,數枒搖動,草葉相撞,發出沙沙的輕響,滿眼的草樹活了似地搖晃起來,影影棟棟仿佛無聲地猙獰而笑的鬼怪,唐離打了個寒顫,不知道是因為風中帶來的冷意還是心底的恐懼,朝秦麥輕輕靠了過去,秦麥沒有多想,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唐離的手,感受著手心度過來的溫暖,唐離心下立時安定了許多。
“你注意到他的態度沒有?黃平好像很怕他!”秦麥說道。
唐離點頭,將被風吹亂的長發重新別過耳際,“而且他似乎並不歡迎黃平的到來。”兩個人肩並著肩背山站立,聲音都壓得極低,這時候風早已經停了,山坳裏幾戶木屋死氣沉沉的,沒有任何聲響也沒有一絲光亮,從到了這裏除了平旺老爹,再沒見過任何的村民,更加奇怪的是這裏的人家沒有畜養任何的家畜牛羊,山區的藏民多以放牧為生,這一片大好的草原正是放牧的絕佳場所,秦麥愈發感到這個叫沙馬小村子詭異,甚至有些可怖。
“麥子我有種很不好的感覺。”唐離倚靠著秦麥肩膀,聲如蟻呐地喃喃道。
秦麥緊了緊與唐離相握的手,“別擔心有我。”
簡單的一句話像是充滿了神奇的魔力,唐離的心立刻安穩了下來,輕聲笑道:“你看我還是個心理醫生呢,竟然杯弓蛇影起來了”
“不能這麽說。”秦麥反對道:“小心些都是沒有壞處的,其實我也感覺這個村子和這個平旺老爹都透著些古怪。”
唐離默默點了點頭,突地問道:“你說黃平是不是還隱瞞了些什麽?”
秦麥思索了一下,覺得唐離的懷疑很有可能,這個老狐狸經驗閱曆老道異常,初時講的那一番謊話根本讓人分辨不出真假,而且黃平深諳七分真、三分假的道理,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地混雜一起根本讓人無從辨認。
“不管怎麽樣,這件事暫時不能讓鐵莘知道。”唐離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提醒秦麥。
秦麥嗬嗬一笑,暗道這話我本來還想對你說呢!
唐離好像聽到了秦麥在肚子裏說的這句話,嬌嗔地白了一眼秦麥,忽地咬著嘴唇道:“咱們得想個法子探探這位老人家的虛實,你還記得當日黃平講到我爸爸失蹤前說的那些話嗎?”
秦麥眉頭一緊,目光炯炯地看著唐離道:“你是說神的詛咒?”
“嗯!”唐離點了點頭,“你不覺得這件事太離奇了嗎?在古格遺址中,我爸爸說黃平和鐵純陽都被神詛咒了,必死無疑,而兩個人遇到了山洪,幾乎送了命——如果真的就此死掉,倒也可以算是應了詛咒一說,可偏偏他們兩個又被平旺老爹給救了,更加匪夷所思的是,這位平旺老爹竟然也看出來了他們兩人是觸怒了神祗,給他們喝了神水”
“可是,如果那真的是神水的話,為什麽黃平能活下來,而鐵伯卻死了?”秦麥表達了自己的反對,說到鐵純陽的死,秦麥的情緒便有些激動了,畢竟鐵純陽不但是自己父親的至交好友,更是自己兄弟鐵莘的父親,在秦麥看來這結果顯然無法接受,為什麽死的不是黃平而是鐵純陽?
唐離安慰似的握了握秦麥的手掌,“我知道如果說鐵純陽的死真的是什麽神的詛咒的話,是件很難接受的事情,況且黃平能活下來是不是真的因為平旺老爹給他的那碗神水也無法確定的,我認為我們當前要做的就是從平旺老爹那裏探聽到他對古格遺址都知道些什麽,還有黃平是不是還對我們隱瞞了什麽?”
秦麥哼了一聲,大感頭疼,黃平這個老狐狸自不必多說,狡猾無比,他若是不想說,或者隨便用謊話欺騙自己,是絕難發現的;而平旺老爹秦麥覺得這個充滿了神秘的老人甚至比黃平更難對付,畢竟黃平要跟著自己走的,還有時間想辦法,而平旺老爹明日便要分手,自己又不可能在這裏長期逗留下來。
“見機行事吧。”唐離顯然也想到了這點,無可奈何地安慰著秦麥,同時也安慰自己。
說到這裏,正事便算是告一段落,兩個人卻都有些留戀在寂靜中相互依偎著看星星的溫馨,兩人坐在一根粗大的倒木上靜靜地望著漫天星鬥,誰也沒有提起回去。
西藏高原的汙染極少,天空澄淨得仿佛通透的幽藍水晶,兩個人不知道是因為這裏離天更近些的原因還是心理作用,覺得西藏天空的星星更加明亮,甚至連月亮上的那些陰影看起來也特別清晰。
這一刻的兩個人似乎已經與天地化為了一體,內心安詳寧靜。
秦麥悠悠地呼出口氣,剛想鼓起勇氣對唐離說“真想和你這麽一直地坐著”時,距離兩人十幾米外的樹林中突地傳來兩聲悉悉索索的微響。
秦麥的耳力極為靈敏,而且警覺性又高,心中一緊,高聲喝問道:“誰!”其實隔著十幾米鬱鬱蔥蔥的高草樹枝,他也看不清那兒究竟是什麽,或許是什麽野獸也說不定,這一聲高喝存著震懾之意,若真的是野狼狐兔之類的說不定一驚之下便逃走了。
他這一聲喝喊到把唐離嚇了一跳,唐離悚然一驚順著秦麥戒備的目光望了過去,樹叢中靜了兩秒後,突地嘩啦啦響聲大作,樹枝抖動直向兩人所在的位置而來。
秦麥大驚,拉著唐離迅速地跳了起來,反手將唐離拉到自己的身後,另一隻手則抽出了唐離腰間的手槍,他自己沒有攜帶武器的習慣。
掩護著唐離慢慢地向山腳平旺老爹的房子後退,秦麥打開了手槍保險,隨時準備射擊,在這種深山裏常有豺狼、雪豹甚至馬熊活動,如果是羚羊、野驢這些動物剛才那一聲高喝隻怕早就驚跑了。
“是我。”就在秦麥幾乎要扣動扳機的前一刻,已經接近到兩人身前五六米處抖動的樹叢裏傳出來一聲蒼老而平淡的回答。
秦麥和唐離齊齊鬆了口氣,“是平旺老爹啊!”秦麥招呼道,將手槍重新插回了唐離的腰間,很細心地用衝鋒衣寬大的衣擺將槍遮蓋住。
說話間,兩人身前的樹叢被分開,平旺老人的身影現了出來,他身上那套灰色的衣衫幾乎溶入了無邊的夜色。
看到秦麥和唐離,平旺老人舉了舉提在手裏的兩條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的後腿,岩石似的麵容上浮起了一絲笑意,“今天的運氣很好,請你們吃獐子肉。”
這還是秦麥第一次從平旺老人的臉上看到笑容,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卻隻注意到了老人露出來的整齊潔白的牙齒,心裏生出了些許難以言喻的怪異感覺。
“平旺老爹,我來幫你拿吧!”唐離脫開秦麥的手,從他背後轉過來,看到老人手裏血肉模糊的獸腿皺了皺眉頭,伸手接過了老人背在肩頭的羊皮囊。
女孩子心裏對血腥總是有著天然的反感,秦麥很自然地結果兩條獐腿,笑著對平旺老人說道:“老爹,您在林子裏下了套子?你去了這麽久,怕是走了很遠吧?”
平旺老人對兩個人的幫助也不拒絕,點頭道:“是很遠,不然也不會隻拿兩條腿回來了,這裏裝的是糌粑,家裏沒有了,我隻好去鄉親那裏借了點。”
秦麥和唐離並沒有多想,糌粑是藏民家裏最常實用的主食,怎麽會出現沒有的情況呢?
三人並排向房子走去,秦麥很隨意地指了指遠處的房屋道:“老爹,怎麽一直沒有看到其他人家生火做飯啊?”
老人隨手從地上拔起了一株開滿了半個指甲大小紫色花朵的植物順手放在了懷裏,嘴裏答道:“這裏原本住的人就是極少的,這個季節大多數人家趕著牛羊在外麵放養,放到哪裏就睡到哪裏,除非遇上連日的雨雪時會回來,再就是冬天才會回來了。”
“哦,原來是這樣。”秦麥恍然大悟,怪不得這村子裏非但沒有人,連家畜都沒有,“老爹,山上的野獸不少,您一個人不是很危險嗎?為什麽不搬到城裏去居住呢?”
唐離在旁邊也好奇地問道:“平旺老爹,你的孩子呢?”
平旺老人的腳步僵了一下,淡淡道:“我沒有孩子,這裏很好,人比野獸更危險。”老人似乎不願意多說話,說完這一句便加快了腳步。
秦麥和唐離迅速地交換了一下眼神,跟上了老人。
“老爹,您的目力還真好呢!我看您剛才采的那株像是雲夢花?”秦麥搭訕道。
平旺老人回頭看了一眼秦麥,頗有些驚訝的意味,想了想才道:“這個我可不知道,我們這裏人都叫它星月草,曬幹碾碎了可以驅蟲。”
秦麥撓了撓頭道:“那可能是我看錯了吧,雲夢花是一種草藥,可以製成**,不過那種藥單獨來用卻是大大傷身的。”
平旺老人沒有搭話。
兩個人本來計劃著找機會探聽平旺老人的底,生怕老人把吃食送回來後立刻就離開,等著飯菜擺上桌幾後兩個人才略微鬆了口氣,平旺老爹並沒有離去,在門口轉了圈不知道從哪裏提來了兩個粗泥壇子。
“山裏沒什麽好吃的,失禮了。”平旺老爹一邊說著一邊拍開了壇子的封泥,頓時一股凜冽的酒香從壇裏四溢而出,不消片刻便充滿了小小的木屋。
“好酒!”黃平與鐵莘的眼睛同時一亮,異口同聲地讚道。
平旺老人露出了個淡淡的笑,給一圈人的大碗裏倒滿了色澤微黃的烈酒,“年輕時喝習慣了中原的酒,回來以後便不願意和青稞酒了。”
鐵莘將差點流出來的口水吸了回去,舔著嘴唇道:“老爺子,您這可是正八經的陳年好酒啊,怕是得有五年了吧?您先別說,讓我嚐嚐是什麽酒!”鐵莘說著,舉起碗,“咕咚”、“咕咚”便灌下去一半,“嘶啊!”吐出了一口長長的歎息,目光幾乎燃燒了起來,大聲叫道:“這是正宗的河套老窖啊!嘿嘿,今兒算是享福了!”說完抬手將剩下的小半碗一飲而盡,打了個酒嗝,聞著空酒碗搖頭晃腦地曼聲道:“正所謂好酒四香:開蓋噴香、入杯溢香、唇齒回香、酒盡留香!果然是難得一遇的好酒哇!”
平旺老人在昏暗搖曳的燭火中顯得更加消瘦,布滿了褶皺的皮膚像極了皸裂的樹皮,聽到鐵莘一番誇獎,看著鐵莘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你很懂酒,今天這酒也算是遇到知己了”
黃平趁機介紹道:“平旺老爹,他姓鐵”話還沒說完,老人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不用說了,我知道他是誰。”
這句話一出口,眾人皆驚!
原本盤膝而坐的鐵莘霍地從地上竄了起來,打翻了身前的茶碗亦渾然不覺,目光仿佛熊熊烈火般將平旺老人罩在其中,胸膛劇烈起伏著顫聲問道:“您老知道我是誰?”
“你是誰?鐵家的後生”平旺老人在鐵莘灼熱得幾乎可以融化鐵石的目光裏將眾人的酒碗逐一倒滿,用一種平靜得不含任何感情的口吻緩緩說道。
鐵莘努力地眼咽下了一口唾液,嘶聲道:“您、您認識我父親?”
秦麥伸手拉了一把鐵莘,示意他冷靜,最初他聽到老人說他知道鐵莘的身份時,他心中的震撼隻怕比鐵莘也不弱,不過轉念便想通了其中的玄機:鐵姓本就少見,既然平旺老人記得黃平,自然也不會忘記鐵純陽,而與黃平同來、姓鐵,聽黃平介紹時的意思又顯然與老人有故,除了鐵純陽的後人根本沒有其他的可能,更何況,他說的是鐵家的後生,而非鐵純陽的兒子,乍聽起來沒什麽區別,可仔細想下,秦麥便猜測這是因為鐵莘和鐵純陽父子二人外貌體態相差巨大,隻怕這位平旺老爹亦不敢確認眼前這魁梧壯漢便是鐵純陽的兒子。
這其中道理說起來看似簡單,但由此可以想見平旺老人的記憶力與反應能力是多麽驚人!
平旺老人緩緩舉起酒碗抿了一口酒,燭光下老人原本紫紅色的嘴唇被酒氣熏染過後透出一股鐵青,看上去格外詭譎,“你父親叫鐵純陽。”老人一字一頓說出了這個已經湧在眾人喉頭的名字來。
“唉,可惜了”老人忽地搖了搖頭,歎息道,“孩子,你父親死的時候你不大吧?”
鐵莘的雙眼陡地暴睜欲裂,一隻手指著平旺老爹顫聲道:“你、你、你”
秦麥心中的震驚無以複加,目不轉睛地盯住了平旺老人,脫口道:“老爹,您是怎麽知道鐵伯他早已經”
就在這個時候,眾人的耳中傳來一聲悶響,坐在秦麥與唐離中間的黃平突然毫無征兆地直挺挺朝後摔倒在了地上,幸好他原本就是坐在地麵,地上鋪著厚厚的氈毯,這一下到也沒有給他造成什麽傷害。
秦麥迅速地探了探黃平的鼻息,隻是暫時昏厥,朝麵露疑惑的眾人說他沒事,可能是疲勞過度吧,然後用力地按住了他的人中穴,片刻後麵無人色的黃平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悠悠地醒了過來。
“你怎麽樣?”秦麥將黃平領口的扣子解開了兩粒以便他呼吸更加輕鬆通暢,黃平的眼神在瞬間的呆滯後猛地射出讓人毛骨悚然的驚恐,張大了嘴巴像是要喊叫,卻隻傳出一陣咯咯的輕響,秦麥眉頭一皺並起雙指拍在了黃平的百會穴處,後者身體顫抖了一下轉頭咳出了兩口黃稠的濃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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