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傳奇 九重天宮(32)
字數:8465 加入書籤
黃平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連連點頭說好,秦麥指了指石階上一處平整的地麵:“隨便寫個字來。---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
黃平撿起一枚石子,略一沉吟,寫下了一個“平”字,然後忐忑地目不轉睛注視著秦麥。
秦麥思索了片刻,指著地麵上那個方正的平字道:“這個字——一字下麵是八和十,一為起,十為圓滿,平亦有安穩的含義,你此行該可以十其八的機會將此事完滿解決。”
聽到秦麥的解字,黃平起初先是懷疑,隨即看到秦麥認真的表情,立刻變得驚喜起來,追問道:“如此說來,此行大吉?”
秦麥頷首道:“依我看來的確是這樣的,當然你也要盡力而為,字象雖好,你也不能就此高枕無憂啊!”
“那是!那是!”黃平把頭點的如搗米樁一般,喜不自禁。
得到了秦麥的解字,黃平簡直就像得到了護身符,眉眼之間都縈繞著喜氣,好像秦麥就是金口玉牙的觀音菩薩,他說自己此行順利,那便真的萬事無憂了。
這也是因為秦家名聲在外,眾口鑠金,當對死亡的恐懼如潮水般無時無刻不衝擊著他全部身心的時候,黃平下意識地尋找著解脫這種折磨的辦法,秦麥的一番說辭便被黃平當成了一根救命的繩索,他把自己綁在這根他自己臆想出來的繩子上,感覺已經脫離了那隨時都可能把他吞沒的威脅。
兩人又隨便聊了幾句,黃平便不好意思地說人老了精神頭到底不如年輕人,轉身回房睡覺去了,秦麥看著黃平喜滋滋邁著輕快的步伐,心裏暗暗歎了口氣,他到底還是撒了謊,那平字一下的確是個八字,不過卻是個倒八字,而平又暗有停息之意,所謂十去其八,偃旗息鼓,黃平此去隻怕生機寥寥
時間已過二點,是晚間最為靜謐黑暗的時候,秦麥抻了個懶腰,困倦一陣重似一陣地侵襲著他的神經,眼皮變得沉重無比,空氣中死一般的安靜,似乎連林中的豺狼豹熊也被這無邊的黑夜驚嚇住了,不敢發出響動。
秦麥靠著門框打起了瞌睡,卻時刻保持著警惕不敢睡過去,好不容易熬到了三點,算一算鐵莘睡了也有五個小時了,轉身進房,使勁將鐵莘踢醒,吩咐他去門口值夜,火盆早已經熄滅,秦麥卻懶得再點,和衣鑽進了睡袋。
睡眼惺忪的鐵莘嘟嘟囔囔地抱怨了幾句,抱著槍走出了房門,還不等秦麥入睡,房外便傳來了鐵莘如雷的鼾聲,秦麥苦笑,若是真有野獸靠近也會被他這駭人的鼾聲給嚇跑吧?這道好,他值夜睡覺兩不誤
秦麥隻覺得自己剛剛入睡就被鐵莘的大嗓門給叫了起來:“麥子!麥子!快起來,他娘的,下雨啦!”
腦子裏昏昏沉沉的秦麥一激靈,立刻清醒了許多,想起昨晚月朗星明哪裏有半點落雨的跡象?平旺老人說這兩日要下雨時他還暗笑老人信口胡謅,現在看起來這位老人還真有點未卜先知的神奇
秦麥鑽出睡袋時,唐離和陳教授已經站在門口張望著天空了,秦麥走到兩人身後,朝外望去,果然天空烏雲密布,陰沉沉的仿佛一團浸染了墨汁的巨大棉絮,那太陽隻透出一個黯淡的光環,秦麥看了看表,時間已過七點,可這天色看起來倒像是傍晚似的。
雨勢並不算大,稀稀落落地打在地上、林間、草叢中刷刷地響成一片,有些像平靜的海麵潮水微湧時的聲音。
“如果雨勢不再增大對趕路影響到不算太大”陳教授征詢似地回頭望向秦麥,秦麥剛想點頭,老天爺像是故意做對似的,天地間陡地湧起一陣狂風,林山樹海便發出一陣山呼海嘯般的尖利狂嘯,天地好似在顫抖戰栗,雨點一下子密集起來。
秦麥苦笑道:“看這模樣,怕是一時半會都停不下來。”
陳教授焦急地抓撓著淩亂不堪的頭發:“該死的鬼天氣!難道我們今天走不成了?”
鐵莘啃著昨晚剩下的冷肉,口齒含糊地嚷道:“不過就是下幾滴雨嘛,又不是下刀子,怕個鳥!”
“隻怕走不了了!”黃平的聲音從幾人身後傳了過來。
陳教授和鐵莘一齊回頭惡狠狠地瞪向黃平,鐵莘更是毫不客氣地伸出沾滿了油漬的大手抓住了黃平的衣領道:“昨晚你運氣好,陳老頭兒拉著老子才讓讓你逃過,今兒看來老子得好好收拾、收拾你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幹恁娘咧!這兒哪有你說話的地兒!”
“鐵子!”秦麥抓住了鐵莘高高舉起的拳頭,板著臉嗬斥道:“他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現在是雨季,這雨看來估計短時間是停不下來的,而前麵的路是西藏最難行的天路,道路泥濘不說,山洪、泥石流也時有發生”
唐離也鄭重道:“沒錯,阿裏境內地廣人稀,萬一我們遇上什麽麻煩恐怕連個求助的地方都找不到。”
鐵莘丟垃圾一樣把黃平丟在一旁,氣哼哼地道:“那你說我們該怎麽辦?在這裏等雨停?”
陳教授連連地歎著氣,臉上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這麽一耽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到普蘭,彭施民他們”
唐離和秦麥對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的無奈和焦慮,這場雨有可能下一會兒便停了,卻也同樣可能下個三五天不休不止。
看到所有人都是一籌莫展,陳教授把怒氣發泄到了天氣預報上:“前天我們出發時還說我們運氣好,未來一周都是晴朗天氣,這可好”
秦麥沒有辦法,隻好撥通了吳學知的電話,讓他查詢這場塊雨雲的運行態勢,不一會兒吳學知的回複便傳了過來:這股突然來臨的氣流恐怕要持續一周左右,最後還特意強調了一遍:雖然天氣預報常常不準,但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幾個人這下可真急了,所有人都心急如焚,誰能幹等上一周?
“小秦,你看我們該怎麽辦?”陳教授在學術上是權威,可在生活中卻缺少對於取舍之間的精明細密的把握,他也自知這點,決定聽自己學生的想法。
唐離和鐵莘自然更不用說,唯秦麥馬首是瞻。
而黃平經過昨晚的事,看著秦麥時的目光簡直就是敬畏了,屋裏靜悄悄的等待著秦麥做出最後的決定。
其實這個決定並不困難,因為選擇具有唯一性,秦麥隻問了自己一個問題:能不能等下去?
答案很明確:不能!即便是自己能等得,彭施民那邊隻怕也等不下去了。
既然如此晚走不如早走,越晚路況便會越壞,秦麥簡短地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眾人都表示同意,一行人便趁著風稍歇雨略小時鑽進車裏上了路。
當這座小木屋最終消失在視線裏的時候,秦麥和唐離默默地對望了片刻,說不清心頭是什麽滋味,平旺老人果然如他所說的沒有出現,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見到他了?自己還能回來嗎?這麽想著兩個人便有些不舍和惴惴,尤其是秦麥,昨晚黃平說的那些匪夷所思到荒謬的往事讓他甚至有些相信所謂的詛咒的確存在了。
從薩嘎出發一百多公裏後便是仲巴,再前行一百多公裏便會進入普蘭縣境內,看似不遠,卻是西藏境內最為艱難的一段路程,一側是陡峭的懸崖,而另一邊不遠便是咆哮奔流的雅魯藏布江。
兩輛越野車的射燈在迷霧一樣的雨簾中隻能照出十幾米遠,視線裏幾米外便是霧蒙蒙一片,路況泥濘不堪,幸好鐵莘、秦麥與保鏢卡恩、瑞斯的駕駛技術嫻熟,而路上也沒有任何的行人車輛,在這種惡劣無比的環境裏亦能保持驚人的高速,在臨近中午的時候到達了仲巴。
仲巴縣城雖然破舊,邊防檢查卻極嚴格,畢竟與尼泊爾邊境相距不過五十公裏,一行人在仲巴略做停留,胡亂地對付了一頓午飯又即刻起程了。
下午的雨勢更加大了,不僅路麵滿是淤泥,一不小心便又陷車的危險,可見度更是幾乎睜目如盲,鐵莘緊張的握著方向盤,雙眼通紅地盯著前方,連眼睛都不敢眨。
黃平看著地圖計算了一下路程道:“幸好我們及時出發,不然恐怕就能等這雨停了,運氣好的話再有兩個小時我們就能到霍爾,從拉昂錯與旁瑪雍錯之間穿過天黑前應該能到普蘭。”遲疑了一下,討好地對鐵莘笑道:“鐵老板的技術真是沒的說,一般人走這條路沒有兩天怕是走不完的。”
鐵莘熬得兩眼血絲密布,又酸又疼卻不敢放鬆,沒好氣地罵道:“就他媽的知道拍馬屁,要不換你來試試!”
黃平尷尬地笑著連說不敢。
陳教授的精神比昨天好了許多,不需要再吸氧,可惦記著彭施民那邊,一臉嚴肅焦急地盯著腕間的手表看個不停,唐離體恤老人便故意引起個話題問秦麥:“麥子,旁瑪雍錯據說是聖湖?拉昂錯我到沒聽說過,離旁瑪雍錯很近嗎?”
秦麥還沒說話,陳教授搶先道:“丫頭,連大名鼎鼎的鬼湖都沒聽過?聖湖與鬼湖比鄰而居,中間也有水道相連,可偏偏一湖清澈甘甜,一湖渾濁苦澀,很神奇呢!”
“一個聖湖一個鬼湖?”唐離咋舌,陳教授就笑了起來:“我知道的也隻有這麽多,小秦你給我們講講,我知道你很久以來就在研究西藏了。”
看到老師興致勃勃的神色,秦麥也感到高興,稍一沉吟,搜索了腦中關於兩湖的記憶,笑道:“我也是紙上談兵,卻是沒有到過那裏的,這個聖湖旁瑪雍錯海拔四千五百多米,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淡水湖之一,麵積卻並不十分大,大概四百多平方公裏,最深的地方似乎也沒有超過百米,而旁瑪雍錯最早的名字叫瑪垂錯,原是古苯教的聖湖,可在十一世紀藏傳佛教噶舉派在與苯教的爭鬥獲勝後將它的名字改為旁瑪雍錯,旁瑪在藏語裏就是永遠不敗、不可戰勝的意思,旁瑪雍錯的意思就是永不敗的碧玉之湖。”
唐離撅嘴,很氣憤地道:“這噶舉派著實霸道些,搶了人家的地盤不說還給改了名字!”
陳教授與秦麥便一起笑了起來,黃平亦湊趣地幹笑了幾聲,陳教授笑道:“這旁瑪雍錯可不止是苯教和藏傳佛教的聖湖,還是印度教的聖地呢!”
秦麥看著唐離可愛的表情也覺得有趣,暗中捏了捏她柔軟的手掌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湖與鬼湖相距不過三公裏,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卻是天壤之別,其實不過是人心作祟罷了,那旁瑪雍錯又如何能夠感知自己在世人心目中崇高的地位呢!”
鐵莘哈哈一笑,高聲道:“麥子,你這話說的有意思,和潘家園裏騙吃騙喝的假和尚一樣玄乎。”
唐離惡狠狠地等著鐵莘駁道:“麥子這叫做有聖人心性,你這個大俗人怎麽能明白?”
鐵莘不敢回頭,嘴裏卻絲毫不慢,詭笑道:“聖人怎麽啦?聖人就不近女色?那為啥你倆的手拉在一起呢?”
唐離立刻霞飛雙頰,氣惱地要甩開秦麥的手,秦麥笑嗬嗬的握住不放,無奈的唐離也隻得作罷,將這一切看在眼裏的陳教授明白了兩個人的關係必定發生了突飛猛進的發展,笑逐顏開。
唐離原本隻想借著閑聊舒緩陳教授焦急的心情,這時卻真的對聖湖與鬼湖生出了興趣,問道:“那個鬼湖是什麽樣子的?是不是真的鬼氣森森?”
鐵莘嘿嘿笑道:“施主,你著相了!”
秦麥嗬嗬笑了起來,抓著唐離的手不讓她去掐鐵莘,道:“據說那鬼湖也不是真的渾濁不堪,隻是顏色的確變化多端的,而且無風也有三尺浪,聽說兩湖底有水道相同,兩湖相距如此之近,一湖水淡,一湖水鹹,相距之大,實在是讓人無法解釋。”
黃平插話道:“聽說這兩座湖下還有密道相同的,據說在旁瑪雍錯的湖底還有一座巨大的寶藏”
陳教授發出兩聲冷笑,不屑地揚起了頭,簡直連看都不願意看這個鑽進了錢眼裏的俗人,鐵莘卻為之一振,興衝衝地問道:“真的有寶藏嗎?”
“這個是傳說,沒有人真的見過。”黃平期期艾艾地道。
“媽的!你就知道傳說!”鐵莘一巴掌拍在方向盤的喇叭上,疾馳的越野車陡地發出一聲突兀響亮的汽笛,車身突然間劇烈一震,鐵莘大驚之下一腳將刹車踩死,越野車恍如狂奔中的駿馬被狠狠拉住了韁繩,坐在後排的秦麥三人隻覺得一股巨大的衝擊力襲來,身不由主地超前撞去,幸虧秦麥的反應極其敏捷,伸臂將陳教授與唐離的身體攔住,這才避免了二人撞傷的危險。
“幹!”鐵莘鐵青著臉大罵道,開門跳了下去。
秦麥等人也不知道出了什麽狀況,紛紛開門向後望去,原來鐵莘那聲突如其來的鳴笛讓緊隨其後的卡恩二人以為發生了什麽危急情況,恰好鐵莘的車速放緩了些,雨霧中可見度又太低,竟然追了尾
鐵莘查看了一下,撞損並不嚴重,罵罵咧咧地轉身鑽進車中對黃平道:“你丫哪兒弄來的這兩個傻b?純粹兩頭人形豬!”
黃平心裏卻有些委屈,暗道如果不是你胡亂按喇叭,他倆怎麽會衝上來呢?可嘴上卻不敢和鐵莘頂撞,陪著笑臉道:“也是這鬼天氣實在太差了,我們的車速又快,想停的時候也聽不下來了。”
鐵莘嘟嘟囔囔地發泄著這幾天對卡恩和瑞斯的不滿,連帶著黃平的祖宗也被他問候了一遍,可等他打火的時候傻眼了:車子竟然發動不了了!
這車上的五個人雖然都會開車,可對修車卻是門外漢,鐵莘陰沉著臉鑽進雨中打開了車前蓋檢查問題所在,陳教授又焦急起來,對秦麥道:“這可怎麽辦?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
秦麥也覺得有些頭疼,心裏祈禱著千萬別是什麽大毛病,這路也著實太難走,兩天裏就換過了三個輪胎,最主要的是這一路上連個人影都沒看到一個,想找人幫忙都找不到。
鐵莘在雨中鼓搗了十幾分鍾可這車子就像睡死了過去,毫無反應,秦麥心中著急也下了車。
“我幹他娘啊!”鐵莘指著後麵的那輛越野車破口大罵,卡恩和瑞斯竟然無動於衷地端坐在車裏,他穿著一套野戰軍服,可沒有秦麥衝鋒衣防水的功能,片刻就已經淋成了一隻落湯雞,秦麥看到這一幕心中也是怒火中燒,冷著臉走向越野車,瞧了瞧車窗,瑞斯將車窗搖下一條縫,冷淡地望著秦麥。
“下來幫忙!”秦麥忍著熊熊燃燒的怒火,靜靜地說道。
瑞斯聳了聳肩膀,用英語說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秦麥的英語雖然不如唐離、黃平那樣熟練,簡單的也能說上幾句,便生硬地用英語重複了一遍。
瑞斯嘰哩咕嚕地說了一串英語,又快又急,秦麥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可看到他臉上那似笑非笑的嘲弄也猜出來這個黑鬼拒絕了自己的要求,秦麥看著他那雙充滿了鄙夷的眼睛,就想起了他貪婪地盯著唐離的情景,再也無法忍耐胸中的那股怒火,隔窗指著瑞斯的臉怒道:“你給我滾下來!”
瑞斯哈哈笑著和卡恩說了一句話,卡恩也笑了起來,似乎覺得秦麥的舉動很好笑,秦麥的憤怒陡地爆炸開來,攥緊的拳頭緩緩舉了起來,眼看著下一秒就要砸在車窗上,就在這一刻,一陣宛如天邊滾雷的隆隆巨響傳入了他的耳中,緊接著整個地麵都仿佛搖晃了起來,秦麥一怔,隨即心裏一激靈,大叫不好,難道地震了?
細密的雨霧像是給眼睛上蒙了一層麵紗,秦麥舉目四望卻無法看到周圍的情形,隻不過片刻間,大地的震顫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趨勢,秦麥的心咚咚亂跳起來,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車裏的卡恩和瑞斯似乎也有所察覺,茫然地探頭張望著,鐵莘有些驚疑的聲音傳了過來:“麥子,這雷有點嚇人咧!”
“不是雷聲”秦麥眯著眼睛看著幾顆拳頭大的石子滾到自己的腳邊,想到一路走來偶爾看到的那光禿禿的陡峭懸崖,一個念頭如閃電般劃過腦海,“靠!是滑坡!”秦麥大叫起來,對著車子裏迷惑的卡恩和瑞斯喊道:“想活命就他媽的快跑!”轉身兩步竄到自己乘坐的車邊,拉開車廂門抓起背包就甩出了車外,一邊吼道:“快走!是山體滑坡!”
本書首發。
您的留言哪怕隻是一個(*^__^*),都會成為作者創作的動力,請努力為作者加油吧!
隻要輸入--就能看發布的章節內容(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