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傳奇 九重天宮(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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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上的唐離、陳教授與黃平三人的反應都極為迅速,微微一怔便明白發生了什麽,臉色劇變,麵無人色的黃平率先跳下車,動作敏捷得如猿猴一般,顫聲叫道:“怎麽辦?”

    唐離刹那的慌亂後立刻鎮定了下來,一麵急切地催促著陳教授下車,一麵將車廂裏背包遞給了伸過手來的秦麥。---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

    路麵極窄,秦麥幾人乘坐的車子停在當間,後麵瑞斯兩人的車根本無法越過,何況這山體滑坡也不知道有多大範圍,即便能夠繼續向前開,保不準也是被活埋的結果,兩輛車裏本來攜帶了大量的工具和裝備,可這時根本沒有能力全部帶上,泥石巨流也許下一秒就會轟然而至,幾人各自抓起背包,秦麥手一指,大吼道:“跑!”一手抓住陳教授一手握住唐離的手狂奔向河穀的方向。

    秦麥在瞬間便已經對逃跑的路線做出了判斷,沿著路跑肯定是不行的,那就隻剩下一個方向了,雖然不過裏許就是呼嘯的雅魯藏布江,秦麥唯有希望這一段相對平緩的距離能夠阻止泥石流的奔湧,否則無論是誰也無法與大自然的威怒抗衡!

    這時候初時仿佛遠在天邊的轟隆隆巨響已經清晰無比,七個人剛剛離開正路,高達數米的泥流夾雜著無數巨石便將兩輛越野車瞬間吞沒,然後毫不停留地繼續狂奔而去。

    卡恩與瑞斯的速度最為迅捷,黃平也不遑多讓,不過與初見麵時的品字形陣勢相反,逃命中的三個人成了個倒三角,黃平哇哇大叫,似乎在命令兩人帶上自己,甚至還許諾了驚人的金錢獎勵,可在這性命攸關的時刻,錢已經失去了誘惑力,齊頭並進的卡恩與瑞斯竟然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秦麥一手牽著唐離,另一隻手與鐵莘一邊一個幾乎將陳教授拖得雙腳離地,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疾奔。

    泥石流的先頭部隊已經趕上了並肩狂奔的四人,半尺深的泥水就像熱情好客的主人拉著他們的腳踝竭力想把他們留下,秦麥甚至都感覺到了背後湧來的勁風,心裏竟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來昨晚給黃平解的字,這也應驗得太快了吧?

    唐離畢竟是個女子,起初的百十米還勉強能夠跟的上秦麥的速度,漸漸地就有些力不從心了,兩人緊緊相握的手臂幾次差點甩脫,秦麥其實也到了極限:背著一個三十多斤的大包,分擔著半個陳教授的體重,還要拉著唐離,這相當於背著個人在奔跑,可秦麥知道自己不能停,甚至不能放慢速度,一瞬間的耽擱,下一秒都有可能是屍骨無存。

    “堅持住!”秦麥咬牙大叫,泥石流震天的轟鳴仿佛消失了,天地間歸於寂靜,他的耳邊隻有自己咚咚的心跳聲。

    人類的神奇就在於他的潛力好像是無窮盡的,在生死關頭往往能夠激發出超越極限的力量,當秦麥矗立在呼嘯奔湧的江邊,看著仿佛脫籠怪獸似的泥石洪流在身前十數米遠處不甘地嘶吼著緩緩停了下來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已經脫離了危險。

    “沒事了”當秦麥確認了泥石流的確已經停住後,看了看拄著膝蓋激烈喘息的陳教授和鐵莘說道,不過幾十秒的時間,他的聲音竟變得沙啞晦澀。

    鐵莘媽呀大叫一聲,仰頭倒在地上,嘟囔著老子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

    秦麥做了幾個深呼吸後,才望向身旁的唐離,唐離的身體顫抖著,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劇烈地奔跑。

    “對不起,我捏疼你了吧?”秦麥看著唐離一截白藕似的皓腕上那五條紅腫的手指印內疚地說道,他看不到低著頭的唐離此時的表情。

    唐離的肩膀輕輕鬆動了下,緩緩地抬起頭深深地望向秦麥,眼神異常複雜,秦麥愣了下,他下意識地認為唐離哭了,隻是雨水滴落在她的臉上,讓他無法確定。

    見唐離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不說話,秦麥笑了笑問道:“怎麽了?”

    “我們差點就死了”唐離咬著下唇輕聲道,秦麥以為唐離還沉浸在方才生死係於瞬間的驚魂中,柔聲安慰道:“不要怕,我們現在已經安全了。”

    “剛才你為什麽不放下我?”唐離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秦麥怔了片刻,不明白唐離怎麽會問出這樣的問題,看到她堅持的目光,想了想道:“我為什麽要放下你?我怎麽可能放下你?”

    “可是你知不知道就因為我,你差一點就死掉了!”唐離突然激動起來,大聲朝秦麥吼道,這一次,秦麥分明看到了大串的淚滴從唐離的眼角迸出。

    秦麥輕輕地拉起唐離冰冷的手,很溫柔地將自己寬大的手掌覆在其上,微笑著道:“我早就說過了,我不會放手的哪怕是死!”

    輕輕柔柔的一句話卻像無數的霹靂震得唐離渾身顫抖起來,這世間所有的甜言蜜語隻這一句就已經夠了!唐離的眼中射出無法形容的奇異神采,脫出秦麥的手掌撲了過去,伸手緊緊地攬住了秦麥的胳膊,將臉頰埋在他的胸前,感受著秦麥的心跳,用輕不可聞的聲音喃喃道:“你知道嗎?那一刻我以為自己就要死了,我很怕,我不想死,因為我舍不得舍不得你。”

    秦麥聽不到唐離在說什麽,遲疑了一下才輕輕地伸手抱住了唐離纖細的腰肢,低頭在她的耳邊低語道:“傻瓜,以後不許再說這樣的話。”

    一旁的鐵莘仰望著二人喘息著怪笑道:“還真有不怕死的!談情說愛也不分時候,真是做鬼也風流哇!”

    “你小子懂個屁!”陳教授斷斷續續地笑罵道,“人家這是患難見真情!”

    “車沒了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黃平難聽的聲音讓二人討厭無比,秦麥輕輕拍了拍唐離,轉頭睨視著哭喪著臉的黃平道:“難道你準備在這兒等專車來接你?”

    黃平眼睛一亮,急急道:“我聯係一下,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也許能在霍爾找到車?電話給我!”

    秦麥望向唐離,唐離則望向陳教授,陳教授轉頭望向了鐵莘,鐵莘眨了眨眼睛又望向了秦麥

    “我以為在你那裏!”四個人突然異口同聲地說道。

    “這次完了電話沒有搶救出來。”秦麥朝黃平做了個遺憾的表情。

    黃平的嘴角抽動起來,眼神說不出是憤怒還是悲哀,看樣子簡直就要哭出來了,“這可怎麽辦啊”

    秦麥嘴角勾起一抹輕笑,望了眼將所過之處一切吞沒的泥石洪流,伸手將地上的背包拎了起來,抬頭讓雨水盡情地灑落在臉頰上,片刻後抹了一把臉道:“怎麽辦?涼拌!”

    按照黃平的計算,眾人這時距離霍爾大概還有四十公裏左右的路程,雨天對車輛行駛增加的難度現在對步行的他們反而降低了許多,讓秦麥等人慶幸的是泥石流並沒有造成太大的路途塌方,在黃平的唉聲歎氣中,七個人在淋漓的雨中,深一腳淺一腳地沿著這條狹窄的卻是唯一通往霍爾的路繼續前進。

    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眾人在雨中行進了一個多小時後,空中密布的烏雲竟然漸漸消散開去,下午三點三十分,雨停了

    六月的藏地天氣就像孩子的那張臉,哭笑無常,看著沒有半絲雲彩的萬裏晴空,感受著暖暖的陽光照射在身上,那種感覺好極了。

    剛剛的經曆就像一場噩夢。

    鐵莘看著身上霧氣蒸騰的陳教授,調侃道:“老頭兒,這麽看你還真有幾分仙風道骨呢!”

    陳教授沒好氣地白了一眼鐵莘,開口先打了個響亮的噴嚏,“你小子也雲山霧繞的,不過怎麽看怎麽像個成了精的人熊!”

    唐離忍不住笑了起來,秦麥的眉心卻糾結到了一起,他擔心老師感冒,那實在太危險了。

    “這一段路常有人熊出沒”黃平苦著臉插話道。

    鐵莘亮了亮背在身後的81-1,獰笑道:“那很好啊,老子請你們吃熊掌!”

    秦麥也不擔心會遇上什麽人熊豺狼,他隻希望能盡快趕到一處可以投宿的地方,讓老師得到充足的休息和及時的治療。

    七個人沒有遇到人熊,他們遇到了一輛車!是沿線巡邏的邊防軍。

    車是老式的解放卡車,隻有三張席位,當那位率隊的李排長聽說陳教授一行人是來自首都北京的考古專家,立刻肅然起敬,將陳教授讓進了駕駛室內,原本作為唯一的女性唐離也可以享受這種待遇的,可不肯與秦麥分開的唐離卻拒絕了,她寧願和秦麥一起站在敞篷的車鬥中欣賞沿途的風光。

    車鬥裏除了秦麥六個人還有四位年輕的戰士,四個人的臉膛紫紅,皮膚也粗糙的很,聽說秦麥幾人來自北京,都好奇地打聽起天安門和人民大會堂,聽著口若懸河的鐵莘把北京講的天花亂墜如人間仙境似的,四個西藏本地的戰士都露出了無比向往的神情。

    秦麥暗暗覺得好笑,論繁華程度,西藏阿裏與北京有著雲壤之別,可是說起山川湖泊,景色壯麗,秦麥覺得西藏可以當得人間仙境之稱。

    原本李排長等人的駐地在獅泉河,可聽說陳教授等人目的地是普蘭後,當即在霍爾轉向。

    霍爾距離聖湖瑪旁雍措有三公裏的路程,秦麥等人站在車上不消片刻,遠遠地便望見了一片明亮如鏡的藍色水泊,反射的陽光將湖水襯得波光粼粼,看起來美麗極了。

    “那就是聖湖嗎?”唐離興奮地指著遠處的湖叫道。

    秦麥也是初次見到著名的聖湖與鬼湖,望著湖邊色彩迷離的紅色小山,湖岸白色的卵石如同一條條銀帶襯托著蔚藍的湖水,在湖岸便擺放著許多的羊頭骨,還有許多隨著輕風搖擺作響的經幡,瑪旁雍措的形狀酷似太陽,而與他緊緊相鄰的拉昂錯西麵卻夠了出一個彎彎的月牙形狀,在拉昂錯的中間還有一座紅色的小島,湖水平靜無波,可能是因為剛剛下過雨,湖邊沒有一人一畜,靜謐而安詳,聖湖與鬼湖呈現出一種出奇的和諧之美,天藍水更藍,這美妙的人間奇景讓秦麥幾乎看的癡了。

    一座聖湖、一座鬼湖,同樣地在輕風中起伏,聖湖沒有因為自己千年的卓名炫耀,鬼湖也不現絲毫的悲戚,這兩座湖隻是這樣在天地間守候著,千年不變。

    “是啊!這就是聖湖哩!”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小戰士靦腆地笑著對唐離說道。

    唐離高興地大叫大嚷起來:“麥子!你看啊,聖湖好美,那鬼湖也很美啊,還會變顏色的,你說的沒錯啊!我可不出它哪裏像鬼湖!那座山好高啊!”

    剛才說話的那個小戰士飛快地偷瞧了一眼唐離,這麽美麗的女孩是他從未見過的,美的讓人忍不住自慚形穢,“那座山叫納木那尼,我們都叫他神女峰”小戰士看到唐離注視著自己,竟有些頭昏腦脹的感覺,心髒砰砰亂跳,慌忙將目光移開。

    “神女峰好美的名字。”唐離眺望著高峰上皚皚白雪喃喃道。

    秦麥笑了笑,拉著唐離轉了個身,指著北方一座雲霧繚繞的山峰道:“納木那尼峰的名字雖然美,可真正的聖山卻是那座岡仁波齊峰,這座神山神奇的很,向陽的山麵終年積雪不融,可背陰的那麵卻從來沒有雪,即便有些太陽一升起來馬上就會融化掉。”

    他雖然沒有到過西藏,但是論對西藏地理、宗教和習俗的了解,隻怕比起普通的西藏居民要更全麵的多,不過當真正看到這名山大川壯麗秀美的景色時,秦麥亦不由自主地生出感歎,古人雲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果然是至理名言啊!

    唐離的眼睛一亮,目不轉睛地望著秦麥手指的方向道:“岡仁波齊峰我是聽說過的,據說每年都有好多信徒轉山、磕長頭的。”

    秦麥也點頭讚歎道:“不要看阿裏地廣人稀,這裏其實可以算得上西藏文明的發祥地呢,不光有聖山和聖湖這樣的大自然奇跡,更有許多人類古跡”

    “哦?除了1號,還有哪些?”唐離像是故意考究秦麥似的問道。

    那個一直偷瞧唐離的小戰士鼓起勇氣搶道:“這位大哥說的不錯,你們要去的普蘭據說就有女國的古跡。”

    “女國?”唐離好奇地望向小戰士,等著他詳細的講解。

    小戰士漲紅了臉囁嚅起來:“我也是聽別人說的,說是那女國世代都是女子做國王,而且那些官兒也都是女人”

    秦麥微笑著朝小戰士讚許地點了點頭:“史上女國著名者有三,其一是公元前十世紀後從青海遷至西藏的蘇毗女國,屬於母係氏族,是古史西王母國,是夏王朝在西北地區的遺族和母國,其二是吐蕃時期昌都著名的東女國,《舊唐書》第一百九十七卷《南蠻西南蠻傳》記載:東女國,西羌之別稱,以西海中複有女國,故稱東女焉。俗以女為王。”

    唐離目中彩光連連,秦麥講得精彩,她亦聽得過癮,鐵莘忽地插口道:“那第三個女國呢?”

    秦麥和唐離一齊無奈地望向鐵莘,就連黃平也連連幹咳,鐵莘被兩人瞧得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這話哪裏問錯了。

    那個很愛說話的小戰士有些難為情地道:“剛才這位大哥說過了,與東女國同時期的西海也有個女國”

    鐵莘張大了嘴巴怔了片刻,惱怒地啐了口唾沫叫道:“麥子,你丫的欺負我沒讀過書是吧?之乎則也地拽詞!”

    車上的人便紛紛笑了起來,笑了一會兒秦麥道:“其實據一些野史記載傳說,與東女國同時在阿裏地區也有個女國,被稱為西女國,聽這位小兄弟的話,應該就在這普蘭境內了!不知道哪裏存有遺跡?”

    小戰士局促地低頭道:“其實我隻是聽說,到沒聽說哪裏有這女國的遺跡。”隨即很敬佩地望著秦麥由衷地道:“大哥,您真有學問!知道的真多。”

    天馬行空的侃談無意中說到了這個千年前中不知是否真實存在過的奇特王國,秦麥做夢也想不到普蘭之行居然就與西女國有關!

    閑聊中,東風車穿過了兩湖之間的路途,在園日西墜,霞光萬丈的時候,小戰士指著遠處隱隱現出的一角城郭叫道:“普蘭到了!”

    普蘭不大,東風車駛進土街卷起了一絲塵土飛揚,便有許多好奇的孩童叫喊追逐著,秦麥本來還在擔心該怎麽尋找彭施民等人,畢竟他與吳學知通電話的時候並沒有確定自己一行人會來與他們匯合,可一進街口他便知道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了。

    街口停著一輛拉薩拍照的越野車,車旁一個二十多歲黝黑健壯的青年正朝唯一進入普蘭的來路張望著。

    坐在駕駛室裏的陳教授似乎也有著與秦麥同樣的感覺,東風車吱嘎一聲在越野車旁邊停了下來,在那青年愕然的目光中秦麥跳了下來,對青年笑了笑道:“你是西藏文物局的吧?”

    那青年怔了一下才點頭,秦麥朝他伸出了手道:“我叫秦麥,是陳然教授的學生”他的話還沒說完,青年臉上立刻現出狂喜的神色,大力地抓住秦麥的手搖晃起來,“您就是秦老師啊!太好了,我叫穆成雄,是彭科長吩咐我在這裏等你們的!”

    秦麥看著熱情的穆成雄一時竟插不上話,唯有等他話音落下時搶道:“你在這裏等我們很久了嗎?彭大哥呢?”

    “秦老師,彭科長他們都在熱紮呢,我是特意回來接你們的!”穆成雄激動地說道,“可算把你們盼來了,我是昨天晚上趕回來的你不知道昨晚的雨可大了!”

    這時陳教授等人與李排長依依作別,也都圍了過來。

    “你們怎麽知道我們會來?”陳教授好奇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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