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傳奇 九重天宮(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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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通道先是向上攀過了百多級石階,通道卻陡地轉了個彎後向下行去,下降了大概十幾米之後,便是一條筆直的長長的平坦通道,秦麥站在通道的這頭愣住了
他看到了根本不可能看到的東西:光!是的,在通道的盡頭,他看到了一片並不耀眼卻實實在在的光亮,不是火光,亦非燈光,是柔和的充滿了暖意的陽光!
秦麥使勁地揉了揉眼睛,確認了那並不是自己的幻覺,隻是感覺陽光好像隔著一層厚厚的茶色玻璃似的,變得黯淡了許多。---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
“這是怎麽回事?”他身後的彭施民和鐵莘也都看到了這無法理解的一幕,目瞪口呆,按照他們的計算,三人此時應該在冰川下山腹之中的深處,而且這裏的溫度並不寒冷,甚至有些溫暖,更沒有凜冽的寒風,很顯然這裏與外界並不相同
除了小心外秦麥根本無話可說,鐵莘與秦麥並肩走在當頭,將彭施民掩護在身後,緩步向通道的盡頭,向那片陽光行去。
人天生就有向往光明、遠離黑暗的心裏趨向,如老鼠般在昏暗陰森的山腹隧道走了許久後,突見光明的三個人心底裏都對那柔和的光亮有一種無法解釋的向往,距離盡頭還有十幾米的時候,三個人鼻子裏嗅到了一股混雜的怪異香氣,秦麥立刻分辨出是燃燒茶葉、柏枝、艾蒿、鬆枝還有某些他分辨不出的東西產生的氣味。
“煙祭!”這個他曾在李茂然的記事本裏多次見過的苯教祭司方式立刻跳上了他的心頭,而同時他也看到了陽光之中的虛空裏漂浮著的淡得幾不可見的青煙。
血祭和煙祭在古苯教祭司中不管大小祭祀,二者缺一不可,煙祭藏語叫做“桑”焚燒的燃料也極為特別:《格薩爾王傳》曾有記載,“在今天吉祥的日子裏,把山神喜歡的桑煨起。陽山生長的金香柏,陰山生長的杜鵑枝,陰陽兩山間的鳳尾草,不死的山桑全找齊,壘起高高的煨桑台,灑上清清潔潔的供神水。”;“右邊的山頂采艾蒿,左邊的山上采扁柏,艾蒿扁柏混一起,好好地去煨一個桑。”;“去右邊的山頂采杜鬆,從左邊的山頂采艾蒿,從後邊的山頂采柏枝,從前邊的山頂采石楠,從中間的山頂采杜鵑。”
“難道這些怪物竟然懂得祭司?”這怪異的想法剛湧上秦麥的腦海裏便立刻被他否定,因為他聽到了一聲音調怪異已及卻絕對是發自人口的古怪吟唱。
鐵莘和秦麥的腳步都是一滯,兩人迅速對視了一眼,“裏麵竟然有人!”那聲吟唱嗓音極為沙啞蒼老,絕對不是出自於年輕女子,這邊排除了郝韻的可能,另一個念頭便如閃電般劃過秦麥的心頭:難道郝韻被抓來是為了舉行“大紅祭”!
血祭,又稱紅祭,即屠殺牛、羊等動物作為犧牲來進行祭祀,血祭最大者為“大紅祭”,就是指殺活人作犧牲,隻是血祭在佛教在西藏占據主導地位後便已經極為少見,更遑論大紅祭了,秦麥一驚之下非同小可,暗道郝韻該不會已經被殺了吧?
鐵莘雖然不知道什麽血祭、大紅祭,但也感到不好,抬腿就要向裏衝,秦麥一把拉住了鐵莘的胳膊,鐵莘回頭青筋繃起了老高,雙眼血紅地怒目瞪視著秦麥。
秦麥麵色凝重地要鐵莘搖了搖頭,示意他仔細聽,鐵莘猶豫了一下,他知道秦麥這個舉動肯定有深意,屏住了呼吸側耳傾聽,便聽到一陣若有若無的痛苦呻吟聲傳進了耳中。
“是郝韻!”鐵莘眼中閃過一抹驚喜,跟秦麥打起了眼色,郝韻的聲音讓兩個人都鬆了口氣,心頭便恢複了幾分平日的鎮定。
秦麥朝鐵莘默默地做了幾個手勢,分配了攻擊的方向,麵對迅若疾風的雪怪,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趁其不備率先發難,隻是這怪物的視力雖然極差,但聽力似乎甚為敏感,幸好裏麵柏枝燃燒不時發出輕輕的劈啪聲,還有那怪異的吟誦聲和郝韻的呻吟聲都可以為三人的行動提供掩護。
秦麥與鐵莘貼著石壁,每每吟誦聲響起,便向裏移動,這樣停停走走距離洞口不過米許遠,已經可以看到半邊洞穴內的景象和頭上十幾米的高度,讓秦麥震驚不已的是:他抬頭望上去根本沒有看到洞頂!十多米高的石壁上是一幅碩大無比的,身著華麗短裙,纖腰左曲、右臀外擺呈s型,跣足站在覆蓮座上的嫋娜身姿動人畫像,蓮座距離地麵至少也有三米的高度,而這十幾米高的石壁隻是半身像,秦麥心中駭然,如此推算這石壁的高度豈不是要超過三十米!
入口應該位於洞穴正中的位置,在秦麥所能看到的範圍內,半邊的石洞已經是異常寬大,地麵上橫七豎八地堆放著許多還殘留著尚未爛盡血肉的獸骨,一陣陣混雜著奇異香氣與腐爛氣息的難聞怪味讓秦麥三人強忍著嘔吐的欲望。
因為害怕被發現,三個人隻能緊緊地貼著冰涼的石壁,將身體隱藏在暗影之中,無法看到另一麵的情形。
幾聲嘰嘰怪叫夾雜在古怪的吟詠聲中,秦麥知道那是雪怪的聲音,聽起來數量似乎並不十分眾多,這讓秦麥略略地放下了些心,秦麥的左手緩緩地舉了起來,計算著發動雷霆一擊的時間,這時那吟詠聲陡地尖銳起來,吐出了一串又急又快的古怪音節,“砰”的一聲擊鼓聲傳進了三人的耳中!
這短促的鼓聲仿佛能震懾人心似的,秦麥的心髒隨著重重地一跳,就像挨了一記重拳,差點就叫出聲來,隨著鼓聲,是洞內傳出一聲高亢的淒厲慘叫,“是郝韻!”
突如其來的變故卻讓彭施民“啊!”地驚叫出聲,吟誦聲突地停了下來,秦麥便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了!
“衝!”秦麥沉聲喝道,身子如離弦之箭般射出了洞口,槍膛對準了吟誦聲傳來的方向,鐵莘亦端著槍跳了出來,與此同時,洞內嘰嘰聲大作,秦麥甫一轉過入口,便有兩隻雪怪尖叫著向他疾撲而來,轉眼間便到了他的身前,身體在空中帶起了一溜殘影,秦麥毫不遲疑地扣動了手中的扳機,“砰”的一聲,被擊中的雪怪身體在空中震了下,發出一聲淒厲無比的嚎叫,可惜秦麥這一槍未能致命,那隻雪怪隻是頓了頓,再次撲了向了秦麥的麵部,而這時另一隻雪怪已經揮動利爪抓向秦麥的大腿,緊隨這兩隻雪怪,還有三條白影從不同的方向攻向了鐵莘。
被秦麥和鐵莘掩護在身後的彭施民連連扣動扳機,“砰”、“砰”之聲大作,隻可惜距離稍遠了些,那些雪怪的動作就太過迅速,加之彭施民緊張恐懼得手都有些顫抖,竟然一槍也沒有射中!
鐵莘手中的81-1點射而出,先將撲向他的三隻雪怪距離最近的那隻爆了頭,疾快地掉轉槍口將另一隻接近身前的雪怪胸膛轟了個透心涼,可這時第三隻雪怪已經近在咫尺地發動了攻勢,鐵莘猛地撲倒在地上狼狽地打了個滾才算堪堪躲過它的一擊。
兩隻雪怪一上一下的攻擊同時到達了秦麥身前,秦麥連扣扳機,將抓向大腿的那隻雪怪射得向後跌去,而頭上那一隻雪怪的鋒利鐵爪卻已經距離他的雙眼不足寸許了,生死係於一線之時,秦麥陡地爆發出強大的潛力,硬以鐵板橋的姿態將上半身強行向後仰去,扣在手中的短刀斜刺裏斬向雪怪的胳膊。
泛著清冷光澤的短刀帶起如鬼嚎般的風聲揮過,如熱刀切開了黃油般,齊刷刷地將雪怪的胳膊自肘關節處砍了下來,丟掉了小臂的雪怪凶性大發,嘴部的三條縫隙倏地張開來,露出白慘慘的獠牙,咬向秦麥的咽喉!
生死關頭秦麥毫不猶豫,回頭將短刀刺入了雪怪張開的口中,短刀末柄而入,刀尖自雪怪的後腦透了出來,秦麥剛剛解決了兩隻雪怪,就聽到一串尖銳的“吱吱”聲,眼角的餘光注意到又有兩道白影飛似地朝自己撲來,手中用力想把短刀抽出來,卻沒想到剛才那一刺勢大力沉,刀鋒刺入了怪物的頭骨,竟然沒有拔下來,而這時秦麥手中的槍裏已經沒有了子彈,他不敢猶豫,棄刀扔槍回身抓過了彭施民手中的獵槍。
獵槍在手,秦麥卻沒有立刻開槍,雪怪的速度實在太快,而槍裏又是隻有兩顆子彈,他沒有把握,秦麥舉槍的手心裏一片冷汗,他隻有等雪怪近身的時候才能射擊!
秦麥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他覺得這次自己恐怕真的出不去了,視線裏至少還有七八隻雪怪在蠢蠢欲動,他手中的獵槍隻有兩顆子彈,鐵莘正揮舞著刺到與那隻近身的雪怪搏鬥,隻是雪怪的動作太快,鐵莘身上已經被它抓出了數到傷口,卻仍無法擊殺雪怪。
身後的彭施民的手槍也已經膽盡,正顫抖著手往彈夾裏壓子彈,隻是越著急,手指僵硬得不聽使喚。
就在兩隻雪怪已經做出蹲身躍起的動作時,一聲怪異的呼喝聲傳來,兩隻雪怪和與鐵莘纏鬥的那隻雪怪竟然吱吱怪叫著轉身奔了開去!
秦麥愕然,卻仍不敢放鬆警惕,卻趁機一腳踩住那隻被自己一刀刺穿腦殼的雪怪,使勁將短刀拔了出來,眼睛趁著這一刻迅速地將對麵的情形收於眼底。
這圓形的石洞果然十分寬闊,一側聚集著十來隻雪怪,另一側距離秦麥所在位置十米左右是一張高約米許,長近三米的寬石台,石台上層層疊疊地堆放著許多野獸皮毛,在皮毛堆中露出了一個帶著黑色羽冠的女子頭顱,這女子的身體都隱在皮毛堆下,麵容看上去十分年輕美麗,此刻正目光灼灼地注視著秦麥,表情很激動的樣子,秦麥確定了整個石室內除了郝韻和這少女外再沒有其他人類後便覺得有些詭異,剛剛的吟誦聲明顯就是個年紀蒼老的老太婆發出來的,而這少女看麵容甚至最多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
最吸引秦麥注意力的是在石台上那女子的身側擺放的一架一尺多高、細腰三足的鼓!遠遠望過去,這隻鼓並不大,鼓麵的直徑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公分左右,鼓身泛著隱隱的青烏光澤,竟好像是銅鐵之類的金屬材質製成,這隻鼓顯然年代頗為久遠,鼓身甚至生出了像銅鏽一樣的斑點,鼓麵髒極了似的烏黑發亮,隱隱透著一許血漬般的暗紅色澤,看上去讓人有種說不出的詭譎的感覺。
秦麥注意到這隻鼓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曾經見過它!就在剛剛第六間石室內的壁刻之中!那個國王打扮的女子參拜的正是這隻鼓!
秦麥也終於找到了郝韻,那石台後十幾米遠處貼著石壁立著一根嵌在地上的高大石柱,而郝韻正被綁縛在石柱之上,衣衫整潔,看起來並不像遭受過痛苦的樣子,秦麥心裏就有些奇怪,若不是錐心刺骨的痛苦是絕對無法發出那種淒厲的慘呼的,可看起來郝韻除了麵容憔悴、秀發淩亂,精神看起來十分委靡不振外,並沒有受到什麽傷害
秦麥望向郝韻時,虛弱的郝韻也正朝他望了過來,似乎才注意到秦麥等人的到來,看到秦麥,郝韻愣了片刻才驚喜地叫道:“是你!”剛說出這兩個字頭便軟軟地垂了下來,看樣子竟然昏了過去。
洞穴的四壁描繪著數尊色彩絢麗巨大無比的神像,秦麥也直到此刻才看到了石洞頂壁竟然是一片巨大的不知道多厚的冰層!陽光透過冰層照射在石洞中央,就像一個燈光柔和的舞台。
鐵莘舉槍靠在秦麥的身邊,剛才激烈的打鬥讓他消耗了大量的體力,喘息急促而粗重,秦麥飛快地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傷口,不下十處之多,雖然每處傷口都不算重,可時間長了大量失血也會造成生命危險,秦麥心中有些著急,不由地皺了皺眉頭。
鐵莘看到秦麥的表情便明白了他的擔憂,喘了口粗氣低聲道:“還能撐得住!”雖然受了傷,可剛才他也聽到了郝韻說的那句話,就覺得自己這傷沒有白挨,似乎也並不很疼痛。
秦麥看著躺在石台上的古怪少女,心念電轉,顯然那些攻擊自己的雪怪是被這少女給喝退的,這少女竟然能夠指揮雪怪,這讓秦麥大為震驚,隨著少女的出現,許多百思不得其解的謎團也隨之解開:雪怪為什麽擄人?為什麽偷藥?
中醫講究“望、聞、問、切”,秦麥看到少女臉上不正常的紅暈便知道她像是染了重病,也難怪雪怪竟然去偷藥,而她擄人應該就是為了進行祭祀。
這個少女雖然看起來奄奄一息的樣子,可她竟然能夠指揮這些凶惡殘暴的怪物,讓秦麥不敢有絲毫的輕視。
可是她為什麽喝退雪怪呢?秦麥相信剛才隻要再衝上來三隻雪怪,自己和鐵莘、彭施民絕無生還的可能。
一個個疑團被解開的同時秦麥的心中卻又生出了更多的疑團,這座不可思議的山腹石宮最終的盡頭就是這樣一個所在?除了一群雪怪、一個神秘詭異的少女便空空如也,不對!秦麥的心頭猛地一震,這隻鼓!
雪怪與少女絕對不可能是建造石宮的原因,那唯一的解釋就是這隻鼓,這巨大的石宮很有可能是千年前信奉苯教的女國秘密祭祀的神聖所在,而這隻出現在千年前壁刻上的鼓絕對有著非凡的象征!
想到剛才那一聲仿佛能夠震懾人心的鼓聲,秦麥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這鼓肯定不是件普通的東西。
“給、給你子彈!”彭施民幹澀的聲音把心緒紛亂的秦麥驚醒,一低頭便瞧見了彭施民攤開的手掌中幾顆獵槍子彈,秦麥接了過來,就在此時,躺在石台上的少女開口了!
她的話音一出秦麥便確認了之前的吟誦聲的確發自她的口中,聲音如垂死的老嫗般澀啞無比,音調怪異,看樣子似乎在問什麽,秦麥皺眉回頭望了一眼彭施民。
“不是藏語”彭施民低聲說道,他在西藏居住了數年,加上夫人也是藏民,他甚至可以進行藏語簡單的日常對話。
秦麥想了想,幹咳了一聲,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舒緩地說道:“我聽不懂,你可以說漢語嗎?或者藏語?”
少女臉上露出了幾分焦灼的神情,抬手看似輕柔地撫了下身旁的鼓,一聲震撼心神的鼓聲便傳遍了諾大的石室,彭施民的身體猛地一抖,發出一聲悶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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