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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盡管我比他們倆大十多歲,他們也叫我老師,但說實在的,我與他們完全就是朋友,而且是親密的朋友,完全沒有年齡的差距感。---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盡管是親密的朋友,但我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兒,終究不妥。於是,我說:“餘輝啊,趕緊跟似雲結婚吧。結了婚,一切都正大光明的了,這樣偷偷摸摸的總不是個事兒。按學校規定,研究生是可以結婚的。你跟似雲都二十六七了,這個歲數結婚也還不算早。”
餘輝說:“我是想結婚啊。但似雲他爸,你還不知道啊,滿腦的傳統,讓我們畢業後再結婚,說這半年,時間緊,得把時間都用在碩士畢業論文上,把畢業論文寫好了才是正事。其實,父母說的也沒有錯,所以我們隻好再熬半年了。”
“那你就熬著吧。反正房間我是無論如何不會再借了。想要啊,自己想轍吧。”
餘輝還想求我,我趕緊說:“不跟你囉嗦了,我得吃飯去了。”說著,騎上自行車就要走。餘輝追著我說了句:“床單給你搞髒了,似雲拿回宿舍去洗了。我們不知道你幹淨床單在哪裏,你回去自己鋪吧。”
吃過晚飯,回到自己的宿舍。宿舍非常幹淨整潔,完全沒有我平時的淩亂。顯然,他們走之前,似雲整理過了。隻是床上的褥子赤裸裸的,跟沒穿衣服的人一樣,讓人看了,不知該把眼睛往哪裏擱。想著餘輝最後那句話,不禁有些心蕩起來。為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我趕緊找出幹淨的床單來鋪。這時,我看到了褥子上隱隱的血跡,是從床單上洇上去的。我有些發愣,心裏升起一種怪怪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躺在床上,我聞到了隱隱的香水味,混雜著一種女人特有的味道。這天夜裏,我夢遺了。
第二天下午,似雲來宿舍找我。她在我麵前從來都是很隨意的,而今天完全換了個人。看到我,她臉就紅了,滿臉的羞澀,真的是像一朵水蓮花般不勝涼風的嬌羞。我忽然發現,她整個人呈現出跟以往不一樣的美。有句話說,女人的美是男人給的。的確,經曆過男人的女人的美與處子的美,其韻味是完全不一樣的。
她扭捏半天,從書包裏拿出洗幹淨的床單,輕聲說了句:“給你。”
我看著她,說:“你不該洗的。這是你的第一次,應該留作紀念。床單就送你吧,雖然已經洗了,但還是有紀念意義的。”
似雲的臉紅的像天邊的晚霞,我看得有些發愣。忽然,我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趕緊收回神思,說:“似雲啊,趕緊結婚吧,結了婚,才有法律保障。這對你們女孩子來說尤為重要。”
似雲低著頭,輕聲說道:“我爸媽都說,畢業了再結婚。”停了停,又說:“反正也就半年,也沒啥。”
我怕她跟我提借房間的事,我拒絕了餘輝,我能拒絕她嗎?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趕緊轉移話題:“我求你辦的事呢?”
她從書包裏摸出一張紙片,說:“給你。樓號、房間號,還有電話號碼全在上麵了。”
我拿起紙片,急切地看起來。似雲說:“黎老師,你追李影,沒戲。她男朋友叫夏冰,計算機係的,跟她一樣,也是上大四,聽說練過拳擊,曾把一個追李影的男生打得滿地找牙。”
“哦,是嗎?”我更加肯定我沒有認錯人了。一個人,無論怎麽善於說謊,其謊言裏總還是會泄露蛛絲馬跡的真實。當時,茹夢在情急之下說過她男朋友脾氣很暴,她還對醫生說過她二十二歲,正是上大三大四的年齡。
我說:“謝謝你的提醒。不過,我並不是要追她。”
“那你要做什麽?”
“我隻是想證實一件事。”說完此話,我才感到,我真的隻是想證實這件事,而對其他的一切都不在意了。
似雲走了,並沒有跟我提借房間的事。
開晚飯之前,我來到了李影的樓前。晚飯時間,學生一般都會回一趟宿舍。果不其然,沒等多久,我就看到了李影和她的男朋友夏冰。我想迎上去,再次當麵問她。但一閃念,我改變了主意。
我在遠處,看著李影和她的男朋友吃過飯回來,又背著書包走了,顯然上晚自習去了。她們宿舍的燈還亮著,顯然有人。於是,我徑直上樓,敲了門。一個女生開門來問我找誰。
我說:“找李影。”
她說:“剛走,上晚自習去了。”
我說:“不會吧?我是她的一個朋友,工大的,跟她約好了的。”說著,我裝模作樣地看看表:“喲,來早了。我跟她約好七點半來的。她可能臨時有事出去了,會準時回來的。我們有事情要商量。我可不可以進去坐著等她?”
校園裏對陌生人不像外麵那麽警惕,再說,我有名有姓地找人,一般來說,不會被拒絕。不出我所料,那女生猶豫了一下,說:“好吧。進來吧。”
我進去了,找個凳子坐了下來。那女生拿本雜誌給我,說:“你翻翻雜誌吧。”
我說了聲謝謝,然後裝作不經意的樣子,一邊翻著雜誌一邊說:“李影每個星期都回西山區那邊的家吧?”
那女生詫異地說:“西山區的家?她家不在本市啊,她是無錫人。”
我趕緊改口:“哦,對了,她說,那是她親戚的家。”
“她好像沒有親戚在本市呀,從來都沒有聽她說過。”
我說:“說不定是她租的房子。”
那女生看著我,一副不解的樣子:“她租房子幹什麽,她天天都住宿舍啊!”
我自言自語地說:“哦,她天天都住宿舍。她在外邊住過嗎?”說完,又意識到這句話不妥當。
果然,那女生疑慮起來,說:“你是李影的什麽朋友?”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就幹脆以問代答:“聽說追李影的人很多,夏冰跟她有沒有因此鬧過矛盾?”我故意說出夏冰的名字來,好讓她相信我真的是李影的朋友,對李影的情況很熟悉。
那女生以不屑的眼光看了看我,說:“追她的人是很多,你也想追她?別做夢了。人家從大一就跟夏冰好,沒換過男朋友,專一著呢。”
“聽說夏冰脾氣很暴,是嗎?”
“你聽誰說的?夏冰對李影好著呢,百依百順的。”
“我怎麽聽說夏冰把一個追李影的男生打得頭破血流?”
她笑了,顯然不再懷疑我的身份。她說:“這事傳得太邪乎了,其實沒那麽誇張。那是我們係高年級的一個男生,已經畢業走了,發表過幾篇短篇小說,自恃有才,又以為近水樓台能先得月,死纏著李影。李影煩死了,差點沒告到係裏去。其實夏冰沒有打他,隻是嚇唬他了一頓。怎麽嚇的就不知道了,反正他後來不敢再騷擾李影了。”
問來問去,越問越不像茹夢的情況,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很失望,看了看表,說:“她怎麽還不回來?是不是忘了?我還有別的事,先走了,回頭我再跟她約。”說完,便匆匆走了,我還真怕撞上李影突然回來。
我真的認錯了人嗎?怎麽會呢?她們真的是長得一模一樣啊。想來想去,始終不甘心就此作罷。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後來我直接找到夏冰,很誠懇地跟他談了一番。我把如何撞倒茹夢,如何送她上醫院,又如何送她回家,從頭跟他說來,當然沒說最後上床的事。
夏冰彬彬有禮的樣子,風度氣度俱佳,沒有一點火暴脾氣的跡象。他說:“我敢肯定,你百分之一百是認錯人了。我與李影每天都在一起,她真的沒有被自行車撞傷過。去年秋天,我們去西山看過一次紅葉,是我們倆一起去的。沒有發生你所說的事。”
我不敢相信天底下有這麽相像的人。想了一想,我說:“李影有姐姐或妹妹嗎?”
“沒有啊,她是獨生女。”
我說:“那麽,就太奇了。你不知道,她們兩個簡直長得一模一樣。”
夏冰說:“不見得。可能有些像,否則,你也不至於認錯人。但不可能一模一樣。你沒有同時看到她們兩個,分辨不出她們的差別來。若同時看到她們兩個,我想,還是應當有明顯不一樣的地方。就像一對雙胞胎,分開來看,外人一般分不清誰是誰,但兩人在一起,外人也能看出他們的不同來。”
我不得不承認他的話有道理。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能作出這麽冷靜的分析,真讓我這個衝動的四十歲的男人感到慚愧。看來,我可能真的是認錯人了。
春節到來的時候,已經過了立春。我在似雲家吃完年夜飯出來,寒風一吹,阿嚏——阿嚏,連打兩個噴嚏。氣象專家預測的暖冬並不暖,大雪過後天氣就一直沒廉沒恥地寒冷,立春並沒有帶來任何氣候上的變化。
本來吳老師和陳老師都留我和他們一起守歲,但他們老兩口都喜歡看春節聯歡會,似雲和餘輝關在她自己的房間裏看他倆喜歡的電視節目。我呢,對春節聯歡會實在沒興趣,又不能和二位老師爭頻道,當然更不能到似雲屋裏去當電燈泡。跟二位老師聊天吧,陳老師又總愛跟我嘮叨介紹對象的事,我又不愛聽。愛是一種感覺,介紹對象於男女雙方都很拘謹,哪能有什麽感覺。於是,隻好告辭出來。我在似雲家曆來很隨意,吳老師和陳老師也沒有強留我。
我騎上自行車,在似雲家樓前剛一拐彎,撲通一下就摔倒了,原來我騎到了冰上。由於天氣一直很冷,校園裏拐彎抹角地方的積雪沒有融化,凍成了硬邦邦的冰層,尤其是在背陰的地方。這大過年的,給誰拜年哪!我想,似雲若看見我這五體投地的樣子,一定會這麽調侃我。我抬頭望了望樓上,沒有動靜,顯然我這撲通一聲沒有驚動任何人,心裏不由得又隱隱有些失望。
我爬起來,騎上自行車,在昏黃的路燈下小心翼翼地走著。這年三十的夜晚,校園裏很清淨,絕大部分學生都回家過寒假去了,沒回家的這時候也都貓在各自宿舍裏了,完全沒有一點過年的熱鬧氣氛。由於一路上都沒有看到人,乃至當我經過鍾亭後山坡,猛然看到長椅上有個人影時,著實讓我吃了一驚。我恍惚覺得是那天夜裏的那個女生,待要細看,自行車已經從她身旁滑了過去。我回過頭去看,卻撲通一下,摔倒了,原來又騎到了冰上。我這是怎麽了,真是過年了,接二連三地磕頭拜年,來年是要行大運呢,還是會倒黴?我磨磨蹭蹭半天沒有爬起來,潛意識裏以為那個女生會回過頭來看我的洋相。但是,她沒有回過頭來,似乎沒有聽到我摔倒。我很不情願地、又不得不地爬了起來,想走過去看看,是不是前兩次見過的那個女生,她怎麽又坐在這裏?怎麽沒有回家或回宿舍?又覺得平白無故地跟陌生女生搭腔,顯得我好像有所意圖似的,尤其是在這僻靜無人的地方,總是不妥。猶豫再三,我還是騎上車走了。
走了沒多遠,我又停住了。她一個人在那裏,要是遇上壞人怎麽辦?校園裏也不是絕對安全。平日裏,這裏總會有人來往。而這時,若真遇上圖謀不軌之人,喊破嗓子呼救,也沒有誰聽得見。一股豪氣上來,我決定做一回護花使者。既然是做好事,就沒有什麽不妥。
我悄悄繞著騎了回去,掩身在她側前方不遠處的一棵樹後。我看得見她,的確是新年夜看到的那女生,也是曾坐在殘月的冷輝中的那女生。她看不見我,她也根本就沒有看我。她的眼光落在前方黑暗中,一動不動,仿佛進入禪定,神態安詳。我看得有些呆了,這是一個完全沉浸在內心世界的人,對身外,哦,不,對心外的一切都無感知。她當然不會感知到我的存在。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緩緩站起來,走了。我看看表,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
我不由自主地遠遠跟在她後麵。走了一段路,她突然轉過身來,凶巴巴地低聲吼道:“你再敢跟蹤我,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太突然了,完全讓我猝不及防,她這一聲低吼,讓我渾身一哆嗦,差點又摔一跤。倉促間,我結結巴巴地說:“你別、別害怕,我、我不是壞人。”
“不是壞人就別跟著我!”她回身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我呆立在那裏,半天回不過神來。真是滑稽,本想做一回護花使者,卻被當作了采花大盜。
我悻悻地回到宿舍,洗漱完了,半躺在床上看電視。還是在自己的房間裏更隨意更自在。電影頻道正好剛開始一部新片,名叫《美好年代》,西班牙的,片前介紹說是得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影片講的是西班牙內戰時期,一個小夥子,做了逃兵,跑到鄉下躲避,與一個老頭的四個女兒相繼發生戀情,最後與四女兒結為伉儷。小夥子周旋在四個姐妹之間,與每個人都有一場做愛。四姐妹中每個人都清楚知道小夥子跟別的姐妹上過床,但都還爭著想和小夥子好。那老頭的老婆有個老情人,老頭默認甚至縱容老婆與老情人之間的戀情,老情人卻嫉妒老頭與老婆上床做愛。都是些什麽呀,亂七八糟的,盡管我在國外生活了十來年,仍然對影片中的愛情道德觀不以為然。我腦子裏不斷對影片發出嘲笑,心裏卻看得熱乎乎的,隻覺得有股暖流在身體內激蕩。
淩晨時分,我才睡,一覺就睡到快中午。剛一醒來,就覺得身上不對勁,伸手下去一摸,濕滑滑的。我想起睡著時做的夢來。夢中,我成了那個西班牙小夥子,甚至比那西班牙小夥子更勝一籌。他是相繼與四姐妹做愛,而我是同時與好幾個女人性交。醒來的我想睡著時的夢境,真是淫穢不堪,猶如一群發情的野獸。我時常會做一些與女人有關的性夢,但做這樣的夢還是第一次。我在床上愣了半晌,才起來換了幹淨的褲衩。
看看表,正好到開午飯的時間了,就往食堂走去。由於放假,沒幾個學生,別的食堂都關了,隻開了第五食堂。到了第五食堂,門關著,上麵貼了張通知,說從初一起,改為開第一食堂。我平時很少上第一食堂。到了第一食堂門口,剛要進去,覺得有什麽東西晃了一下眼。定睛一看,原來是門前一側凋敗的樹叢中有一綠枝,還長著幾片窄小的綠葉。在萬木凋零的環境中,這綠枝的確很紮眼。不會是誰扔在這裏的塑料假肢吧?我用手摸了摸,是真的。掰開樹叢,看見那綠枝是從地裏長出來的。真是怪事,難道這綠枝比其他樹木提早感受到了那還十分遙遠的春天?抑或是經曆了嚴冬而沒有枯敗?
不論如何,這綠枝讓我感到心情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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