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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說:“其實,你說得不對。---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男人跟女人不一樣。你知道為什麽男人總說人家的老婆好嗎?”
“為什麽?”
“我在一本書上看來的。說書有精裝本和平裝本,女人也有精裝本和平裝本。女人在家都是平裝本,而在外都是精裝本。所以,男人每天看到的都是自己老婆的平裝本,別的女人的精裝本。所以當然就覺得別的女人比自己老婆好了。而男人一般不太注重自己的外表,家裏家外一個樣,所以對女人來說,自己老公與別的男人沒有太大差異。”
成煙笑了,說:“你講得很經典。”
我又說:“成煙,說句你不愛聽的話,要強是好事,但有時不要太要強了,尤其是在夫妻關係上。你不是說追求完整嗎?俗話說,委曲求全。所以該委曲的時候,委曲一下,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成煙欲言又止,大概是想反駁我,我說:“你別認為我大男子主義,其實,委曲求全四個字不僅僅針對女人,更針對男人。這是一門生活藝術。”
“唉——”成煙長歎一聲:“說則容易,做則難。不說了。這裏風景不錯,拍張照片吧。”
我這才想起,走得倉促,忘了帶相機。成煙拿出自己的相機,我給她拍了幾張。拍完就翻來看,我說:“成煙,知道嗎,你照相很本色。”
“什麽叫本色?”
“有的人上相,照片比本人好看。有的人不上相,照片不及本人。還記得你剛報到那個晚上嗎?我在辦公室等你,看著你的照片,就想,你是比照片好看還是不及照片好看。”
“結果呢?”
“我不是剛說了嘛,很本色。”
成煙笑了:“你很會說話,既不褒也不貶。”
本來看著長城就在山頂,這時,我們才發現長城並不在我們登的這個山頂,而是在對麵那座山梁上。我們順著山路下到山穀,又登上對麵那座山梁。當我們終於登上長城時,已快下午六點了。聽山下那農家講,這段長城是明代戚繼光大修長城時,規劃錯了的一段,位置靠南了一些,和兩邊的長城沒有連上,是萬裏長城中唯一的一段錯長城。後來,又在北邊重修一段連上了兩邊的長城。於是,這段長城就被遺棄在崇山峻嶺間,孤零零地無所依靠。這段長城整體上看來,還算比較完好,但畢竟經過了幾百年的滄桑,很多地方坍塌了,城牆中央荊棘叢生。
我和成煙拍照完,就坐在殘敗的烽火台上看風景。近處是一堆斷壁殘垣,極目遠眺是如海的蒼山,天邊外是如血的殘陽,人的心境與景色融為一體,一種蒼涼的感覺便油然而生。我忽然理解了古代的那些文人墨客們怎麽會在遠遊登高時生出那麽多的惆悵情緒了。
我的思緒漸漸飄散,飄散……,思緒的中心點成了空。
“怎麽不說話了?想什麽呢?”
不知過了多久,成煙一句話把我的思緒又重新拽了回來。說什麽呢?身外蒼涼一片,心境一片蒼涼。我忽然想對成煙說我跟似雲的事。
我說:“成煙,你知道我為什麽怕似雲接電話嗎?”
“為什麽?”
“你曾說過我為情所困,我現在真的是為情所困。我愛似雲,而她卻要跟餘輝結婚了。”
“你愛似雲?你不是對靜子著魔嗎,怎麽又忽然愛上似雲了?果真是一個濫情之人啊。”成煙有些嘲謔地說。
“唉——”我長歎一聲:“感情這東西真是說不清。刻意想要去追的追不上,根本沒有去想的卻突然來臨了。其實,這事兒跟你也有關。”
“跟我有關?”
“是啊,似雲不是老給你顏色看嗎?你知道她為什麽嗎?她嫉妒我跟你在一起,於是感情就爆發了。她感情爆發了,把我也給點燃了。詳細過程我就不跟你說了,你是結了婚的人,你應該明白我跟她之間都發生了些什麽。現在,她卻又撇下我不管了,讓我獨自在痛苦中苦苦掙紮。”
成煙沉默了好半天,長歎一聲:“唉,問世間情為何物!其實,這事兒全是你的錯,全是你的責任,所以把你扔在痛苦中掙紮也是應該的。”
“為什麽?”
“似雲才二十多歲,是個還沒畢業的學生,做事衝動,情有可原。而你比她大了十幾歲,經曆過那麽多的事情,怎麽也會如此衝動,把自己陷於這種尷尬境地?”
成煙的責難,讓我無言以對。我不得不佩服成煙的敏銳,真是一針見血,她一句話打通了我心中的鬱結。仔細想來,真的,這事兒責任全在我自己,怨不得似雲。
“成煙,你老嘲笑我是個濫情之人,我看真是如此。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是那麽身不由己。然後,其結果就是自己給自己製造痛苦。”
“唉,其實,你並不是濫情之人,而是多情之人。”
我揣摩不出成煙這話的意思是褒還是貶。
成煙又說了:“多情者總是多痛苦,而濫情之人沒有痛苦,隻有遊戲。”
真是一語中的!我說:“成煙,你知道嗎,我很佩服你,說話總是那麽有見地。”
成煙不好意思地笑了,說:“其實,我才是真的佩服你。在認識你之前,就很佩服你了,佩服你的學問。”
“是啊,我這個人,智商很高,情商很低。”我自嘲地說。
“得了吧,情商才不是你說的這個意思。你是智商情商都太高,高得過了頭,就像聰明反被聰明誤一樣。”
“那我分一點給你,要不要?”我打趣地說。心中的鬱結解開了,忽然之間,我覺得說話也輕鬆了,心中的痛苦似乎也沒有那麽深沉了。又說:“成煙,能有你這樣一個朋友,我真的很高興。你知道嗎,其實一個人心中的痛苦能有人傾聽,也是人生中的一件幸事。”
成煙抱著雙膝,頭枕在膝上,看著我,說:“我在你心中是個什麽角色?”
我毫不猶豫地說:“朋友,好朋友。”
“好到什麽程度?”
“可以說知心話的好朋友。”
成煙沉默了片刻,說:“我回去之後,你會經常跟我保持聯係嗎?”
“當然。”我又補充道:“如果你丈夫不介意的話。”又說:“你丈夫會介意嗎?”
成煙不說話。
我說:“如果你丈夫介意,我就少和你聯係,知道有你這麽一位朋友就行了。”
成煙忽然說:“黎老師,你為什麽不愛我?”
成煙看著我,滿臉的坦然,沒有絲毫的扭捏不自然,仿佛是在說別人的事。成煙的話問得突然,我琢磨不出其中的潛在含義。
見我沒回答,成煙又說:“是不是因為我有丈夫孩子,你一開始就沒往這方麵想?”
我仔細思考了一下,認真地說:“成煙,你一會兒嘲笑我濫情,一會兒又說我多情。其實,我並不是這樣的,並不是見一個愛一個。我一直把你當朋友看,沒想過別的。”
成煙臉上掠過一絲複雜的表情,站起身來說:“哎,不跟你這兒廢話了。我們趕緊下山吧,太陽已經落下去了,一會兒就該天黑了。”
我和成煙剛下到半山腰時,天已經完全黑了。成煙眼睛近視,直說:“不行了,看不見了。幹脆滾下去得了,反正也摔不死。”
我笑了:“摔死了到還好了,就怕摔不死,摔個半殘。來,我攙著你。”
我拉著成煙,摸索著,跌跌絆絆往下走。成煙說:“黎老師,你讀這麽多書,怎麽也不近視?我帶的上屆高三,五十三名學生,五十一個近視。”
“知道為什麽這麽多近視嗎?台燈是罪魁禍首。我看書從來不用台燈。小時候是因家裏窮,買不起台燈。後來也不用。台燈最毀眼睛。讓你兒子做作業時,千萬別用台燈,房間裏的日光燈就很好,隻要不背光就行。”
“可是,現在的台燈都是護眼台燈。”
“那也不行。用台燈,燈光太集中,台燈燈光範圍之外又太暗。明暗反差太大,很容易造成眼睛疲勞。”
“誰知你講的有沒有科學道理。”
“那你調查調查。”
我拽著成煙下到山腳時,看到農家主人老頭和兒子打著手電往上走。他們說:“你們下來了。我們還直著急,天黑了,怕你們在山裏迷路,出危險。正要上山找你們去。”
聽了這話,我們很感動,道謝了一番。這時,我們肚子也餓了,便決定在農家吃完飯再回去。農家主人是五十多歲的老夫妻跟兒子媳婦還有個小孫子一家五口人,他們很快把飯菜做好端上來了。我跟成煙一邊吃,一邊跟農家主人聊天。
成煙忽然說:“我剛才在山上看到山澗裏有好多一個一個的小房子。那是做什麽用的?”
老頭說:“是客房,是給在這裏過夜的遊客用的。你們倆要不要來一間?”
成煙紅了臉,我也有些尷尬。孤男寡女在這大山中遊玩的,不是夫妻,就是情人,而且八成是情人,也難怪人家會誤會。其實,若成煙家在本市,我也不會這樣跟她出來玩兒。
老頭繼續說:“山裏清淨,空氣好。客房有衛生間,床單被單都現領幹淨的,保證衛生,這些客房在周末都爆滿。”
我忽然說:“成煙,要不咱倆就在這兒住一晚再走。”
成煙臉上還泛著紅暈,不說話。
我解釋說:“天黑了,我對路況不熟,開車下山容易出事。你明天幾點的飛機?”我說的是實在話,夜裏開車下山太危險。
“中午一點。”
“那明天一早下山來得及。”
成煙不再說話。我對老頭說:“行,我們就在這裏住一宿。要兩間房。”
“兩間?”老頭迷惑不解地看著我們。
我說:“是啊,兩間。”不想讓他再多問,就拉著聲音說了一句:“還不是想讓你多掙一點錢嘛!”
老頭不再問了。成煙依然低著頭不說話。那兒媳婦給我們拿了兩套幹淨的床單被單,還灌了兩瓶開水。這時,外麵開始刮風,很快下起雨來。我感歎了一句:“幸好沒下山,否則可真是太危險了。看來,老天爺也要留我們在這裏過夜了。”
主人家在山溝出口處,一個一個的客房小木屋是順著山溝往裏建的。我把車開到主人家門口,成煙拿著東西上了車。然後,我沿著山路,往山溝深處開去。山溝的一側是山路,可以行車,另一側是山澗,有流水。客房都是用木頭懸空搭建在山澗上的,有幾級木階梯,階梯上都有木頂棚,防雨的。看來,山裏常下雨,主人想得很周到。
我要的是山溝最深處的兩間。我把車直接開到小木屋樓梯口,說:“你住這間吧。我住裏麵那間。早點睡,明天一早六點就得起。”
成煙沒有動。我又說了一句:“你下去吧。”
成煙看著黑洞洞的窗外,依然不動。我說:“怎麽啦?”
成煙轉過頭,看著我:“黎老師,我想跟你一起睡。”
空氣突然凝固了,我不能呼吸。好半天,我才喘出一口氣:“成煙,咱倆之間可是清清白白的。你不要做錯事,也不要誘惑我犯錯。”
車燈的昏黃光亮中,成煙的眼睛也顯得那樣蒙。那雙眼睛毫不躲閃地看著我,說:“其實,我早就知道這些小木屋是客房,我在報紙上看到過介紹,我是故意問那老頭的。我昨天在機場臨時把機票改簽了,並不是覺得沒有看到長城遺憾,而是覺得沒有跟你犯一次錯,挺遺憾的。”
我再次感到不能呼吸。好半天,我掙紮著說出一句:“明知是錯,為何還要做?”
“不為什麽,就想跟你犯一次錯,不枉跟你認識一場。”
車前窗上的雨刷,嘩啦嘩啦一聲一聲地在玻璃上劃出弧線,將撲上來的雨水掃開。雨越下越大,我把雨刷的速度調到最高,讓雨刷與雨水搏鬥。我的心也在冰與火中激烈較量。火每一次躥出火焰,就被冰壓下去。冰每鎮壓一次火焰,自身也被融化掉一點。就在冰與火的對決正激烈的時刻,我聽到成煙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她轉身推開車門就要下去。
我想,人在機會快要失去時,會突然產生一種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的心理。成煙這句話猶如一捧幹柴掉在了我的火堆中,火勢突然升騰,徹底融化了冰。我一反手,抓住成煙的胳臂,說:“我願意。”
我們一起下了車,一起走進了小木屋。我在木牆上摸到電燈開關,打開了燈。燈在雙人席夢思床頭,是一盞玫瑰造型的霓虹燈,發著玫瑰紅的撩人光芒。我與成煙對視了一下,成煙的臉也是玫瑰般的顏色。成煙說:“你先洗吧,我來鋪床。”
我進了衛生間。衛生間的淋浴是太陽能的,下水直通到溝裏。我洗去了一身的臭汗與塵土,還有疲乏。當我出衛生間時,已是精神煥發。成煙已經鋪好了床,說:“我去洗了。”
床單、被單、枕套是一套,上麵都印有玫瑰花。我聞到一股宜人的香水味,顯然是成煙灑的。我趴在窗邊,聽雨聲,還有小木屋下的潺潺流水聲。如此的良宵美景,如此的浪漫溫馨,給我一種新婚之夜的感覺。哦,不,我的新婚之夜沒有如此的浪漫,因為那時我們沒有這麽好的經濟條件,我與殷玉都還是窮學生。
我沉浸在無邊的遐想中,聽到衛生間的門響,轉過身來,看見成煙穿了一件吊帶睡裙。她連睡裙都帶來了!顯然是有準備的。我立馬感到心跳過速,輕呼了一聲:“好漂亮的睡裙!”
成煙輕聲說:“專門為今夜買的。”
我那被火融化掉的冰的最後一滴水哧哧地炙烤成水蒸氣,飄散了。
我擁住了成煙,我們一起倒在了床上。沒有瘋狂,沒有急不可待,隻有伴隨著亢奮的從容與溫馨。因為我們不用擔心成煙的丈夫會突然出現,也不用擔心會有誰來打門,甚至連窗戶也不用關,窗簾也不用拉,窗外隻有山風、清雨、流水的合唱,甚至在高潮來臨時,還可以肆無忌憚地盡情地大喊大叫。最後,成煙的呻吟變成了哭泣。大概想阻止住自己的哽咽,她狠命咬住了我的肩。一陣鑽心的疼痛掠過我全身。
我們身體完全平息下來了,但成煙的哽咽還沒有平息。我想把她摟過來,她一轉身,背衝著我,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我體會得出,她剛開始的哭泣是因為激動,現在的哭泣卻是出自痛苦。我有些不知所措,便撫摩她的肩,想安慰她。但她推開了我的手,越哭越傷心,越哭越痛苦。我揣摩著她為什麽哭,揣摩著她此刻的心情,我想,她是覺得做了愧對丈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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