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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子也不說話。---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車裏頓時沉默下來,氣氛有些壓抑。沒想到追一個女人,會這麽棘手。追女人?我追過女人嗎?殷玉、茹夢、似雲、成煙,跟我有過關係的幾個女人,殷玉,是我的初戀。由於家境貧寒,我根本沒有奢望過談戀愛的事。由於我很勤奮,在班上很優秀,殷玉愛上了我。有女生對我示愛,我當然很高興,也就愛上了殷玉。我對茹夢有點糊裏糊塗地一見鍾情,但也是她先對我示愛,我才有了回應。似雲和成煙,更是這樣。仔細一想,在與跟我有過關係的這幾個女人中,我竟然都是被動者。而對靜子,則是我主動在追她,她在拚命躲我。唉,我歎息不已,原來我這輩子才第一次追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十分棘手的女人。

    過了好久,靜子說:“空庭——”她這一聲空庭,讓我的心突然顫抖起來,就如當初似雲叫我一般。我這才意識到,她這是第一次叫我名字,她以前總是直接跟我說話,不帶稱呼。我明白,我已經是真愛上靜子了。愛是一種感覺,當她叫我空庭時,那刹那間的心顫感覺已徹底把我征服了。

    靜子說:“空庭,我們先做普通朋友好不好?等我們對彼此有了一定的了解之後,覺得可以做談戀愛的朋友了,我再告訴你我的真實情況,好不好?”

    “為什麽不可以直接做談戀愛的朋友?”

    “哪有剛認識就談戀愛的?”

    “我們才剛認識嗎?”

    “難道不是嗎?”

    “剛認識,你就跑來找我,約我跟你一起出來旅行?你是這樣的女人嗎?”

    靜子被我擠對得答不上來。半天,靜子說:“其實,我約你出來,就是想多了解你,並不是在跟你遊戲,我不是那樣的女人。我想,戀愛是建立在相互了解基礎上的。”

    靜子說得很誠懇。其實,靜子的話有些自欺欺人。她這樣邀約我一起出來旅行,兩人的關係走向明擺著就是朝談戀愛奔去的,哪裏還有普通朋友一說!但我不想再擠對她。

    我說:“好吧。靜子,我會讓你完完全全了解我的。”

    氣氛又重新融洽起來。靜子撕開“美國鄉村音樂”帶子的塑封,把磁帶放進了車載錄音機裏,車裏立刻響起了我熟悉的那些歌曲。聽著聽著,我開始跟著磁帶哼起來,靜子則放開嗓子唱起來,一會兒是country roads take e,一會兒又是o,susanna,don’t you cry for e tender,love me true,整個車廂充滿了歡樂。其實,我早有這盤帶子,經常聽。但靜子給我買的這盤,讓我覺得格外動聽。

    “靜子,你的英文歌唱得真不錯。”

    “嗨,現在,英語是強勢語言,讀過幾天書的人,誰不會唱幾首英文歌?現在,中國的環境是中文講不好不要緊,英語過不了關,考研考博評職稱就全完了,說不定連本科都畢不了業。你們吃英語這碗飯的,倒還罷了,隻是苦了那些完全不靠英語吃飯的。”

    我說:“是啊,別人定下了遊戲規則,你不遵守,就得出局。”

    “記得中學時看都德的《最後一課》,那種對母語的堅守多令人震撼,而我們現在主動放棄了這種堅守,真令人悲哀。”

    “在全球化的大環境中,英語已經國際化,不強化英語,如何贏得主動?”

    “全球化應當是經濟的全球化,而不是文化的全球化。文化的全球化就是文化的殖民化。其實,在文化殖民化的問題上,你們這些搞英美文化文學的學者是難辭其咎的。”

    “怎麽說著說著就抨擊起我來了?”

    “難道不是嗎?搞經濟的引進的是西方先進的管理經驗,是讓國家富強,而你們引進的是西方的思想意識和文化,是讓國人的思想意識和文化全都殖民化。”

    “我的天,靜子,你這可是打擊一大片。搞英美文化的人非跟你急不可。”

    “那你急呀!”

    “我才不跟你急。哎,你聽說過嗎,某大學一對哲學博士夫妻,兩人都搞海德格爾,結果因觀點不合而離婚了。”

    “在報紙上看到過。”

    “唉,真不知道,這是學術的幸事,還是學術的悲哀。”

    不知不覺中,天漸漸黑下來了。

    我對靜子說:“我們別趕夜路,安全第一。先住下來,好嗎?”

    “好。你開了一天車,也累了,晚上一定要休息好。”

    “靜子,你想住什麽樣的房間?哦,我的意思是你能承受什麽樣價格的房間?”

    “價格嘛,當然是越便宜越好。但房間一定要有衛生間。你們男人可以不洗澡,女人不洗澡不行。衛生第一。”

    我們在前麵最近一個高速公路服務站停了下來。在服務站餐廳吃了晚飯,我們來到服務站的住宿部。住宿的客人真不少,前台服務生忙得不可開交。好不容易輪到我了,我說:“要兩間帶衛生間的單間。”又有別人叫前台服務生,她的注意力就轉移了,沒聽到我的話。我隻好等著。等她跟別人忙完了,我剛張嘴要說,靜子搶先說:“要一間雙人間。”

    我立即心跳過速。我不明白靜子的意思,我想,我們還不到這一步。

    前台服務生說:“有結婚證嗎?”

    我很尷尬,不知該怎麽回答。靜子說:“結婚證放在包裏被小偷偷走了。那小偷肯定以為偷了個大錢包。我們真的是夫妻,你不信就打電話到我們單位問。”又對我說:“空庭,你把教師證給她看。”

    我趕緊拿出教師證給前台服務生。靜子說:“你看,他是北方大學英語係的老師,你打個電話到學校一問就清楚了。我把電話號碼寫給你。電話費可以由我們來付。”

    前台服務生看靜子說得很認真,便說:“好吧。給你們一個標間。給我一張身份證,登記。”一聽這話,我趕緊把我的身份證給了服務生,生怕她後悔。服務生並沒有打電話去證實,也許是相信了靜子的話,也許是太忙,顧不過來,也許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去證實,問我們要結婚證隻是例行公事而已。

    我和靜子拿著鑰匙進了房間,靜子開心地笑起來。

    “靜子,你也真夠大膽的,撒下如此彌天大謊,她若真打電話去問,怎麽辦?”

    靜子咯咯笑著說:“你想,這個時候學校會有人嗎?”

    我恍然大悟。靜子真是一個鬼精靈,再想起兩次被她甩掉的經過,更是感歎不已。

    我感歎完了,靜子也笑完了,房間突然安靜下來,隻有我跟靜子兩個麵對麵。天哪,我幾乎聽到了我心髒咚咚跳動的聲音。哦,老天,為什麽你總是讓我麵對這樣的誘惑,你難道不知道我是一個意誌力脆弱的男人嗎?

    正當我心慌意亂之時,隻見靜子把自己的旅行背包往靠窗戶的那張床上一放,說:“我睡這張床。你別在那裏想入非非了,我要一間房隻是想節約開支而已,在住宿上沒有必要花雙份的錢,你說,是吧?”

    我的心跳頓時平息下來,有一些被她看透心思的尷尬,隱約中似乎又有一絲失望。

    靜子又說:“晚上不許你打我的主意,不許碰我。”

    我調侃地說:“我雖然不是柳下惠,不能做到坐懷而不亂,但你不往我懷裏坐,我也不會亂哪。你放心睡吧。”

    靜子一邊整理自己的東西,一邊似乎不經意地問:“有女人往你懷中坐過嗎?當然,我的意思是除了你的前妻之外。”

    我沒有回答。我並不是想瞞她什麽,而是覺得現在說那些事情的時機還不成熟。

    靜子也沒有追著問,拿上自己的東西,就上衛生間洗漱去了。不一會兒,靜子出來了,換了一身睡衣睡褲。她沒有穿睡裙,看得出來,她真的很謹慎。

    我洗漱出來,靜子正半躺在床上,靠著床頭看書。我過去,在她身邊坐下來,抬起那書的封麵,是《金剛般若波羅密經釋義》,沒有釋者名,也沒有出版社名。

    “靜子,咱倆出來玩兒,別看這樣的書。一顆世俗的心,跟佛呀禪的搞不到一塊兒。”

    “其實,禪就在世俗生活中。在世俗生活中有一顆超脫的心即是禪。”

    “禪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豬,是吧?”

    “空庭,我不喜歡你這樣瞎調侃。”

    我見她真的有些生氣,便說:“好,好,對不起,保證以後不瞎調侃了。”

    我合上她的書,放在了枕邊:“咱倆說點正經的,行嗎?”

    “說什麽?”

    “可不可以告訴我一些你的個人情況?總不能讓我老是對你一無所知吧?”

    “嗯——”靜子稍稍遲疑了一下,說:“你問吧,隻要我覺得可以告訴你,肯定告訴你。”

    “你多大?”

    “三十三。”

    “啊?你都三十三了!”

    “怎麽?覺得我太老了?”

    “哦,不是,不是,完全不是,”我說:“隻是有些吃驚。因為我一直認為你隻有二十多歲。”

    “是啊,現在四十歲的男人就喜歡二十來歲的小姑娘。都說男人四十一枝花嘛。”

    靜子一句話擠對得我有些下不來台,好像我的事兒她都知道似的。還好,看我有些尷尬,靜子便主動給我台階下:“不過,你的話還是讓我感到很高興。女人都喜歡別人說自己顯年輕。謝謝。”靜子綻開了笑臉,又說:“其實,你也不像四十的人,一開始我還以為你是男生呢。”

    我說:“你這是在罵我,知道嗎,說女人顯年輕是奉承誇獎,說男人顯年輕是諷刺挖苦。”

    “為什麽?”

    “因為說男人顯年輕是諷刺他還不成熟。”

    “是嗎?我本想拍馬屁卻踩了馬蹄,真是不好意思。”

    我又問:“那你是在讀書還是在教書,還是邊讀邊教?”

    “博士畢業留校任教了。”

    我隨口問:“哪個係?”

    靜子遲疑了一下,說:“現在還不想告訴你。”

    我也沒在意,她學什麽的,對我來說,一點也不重要。我調侃地說:“沒想到,咱倆可真成博士夫妻了,以後可別因學術觀點不合而吵架。”

    “誰跟你是夫妻了?你是不是覺得嘴巴上占點便宜特過癮?”

    “咦,你剛才不是口口聲聲對人家說咱倆是夫妻嗎?要說占便宜,是你先占我便宜。”

    “去去去,不理你了。”

    我當然沒有去,又說:“以前談過戀愛嗎?”其實,她的既往戀愛史對我來說一點也不重要,我隻是想多了解她的一些個人情況。再說,三十三歲了,還能沒有談過戀愛?

    她沉吟了一下,說:“跟你一樣,結過婚,離了,沒孩子。”

    我“哦”了一聲。

    “怎麽?失望了?”

    “不是,完全不是。”我看著靜子,認真地說:“靜子,你知道嗎,你的過去對我一點也不重要。我隻是想知道一些你的個人情況。”

    我又問:“可以告訴我你離婚的原因嗎?”

    靜子低下眼睛,不說話。

    我看出她的痛苦,有些後悔問這個問題。我自己離過婚,體驗過其間的痛苦,我幹嗎要讓別人再次去品嚐那已過去的痛苦。我說:“對不起。你若不想說,就算了。以後,我保證不再問你這個問題。”

    靜子抬起眼睛來,故作輕鬆地說:“其實,很簡單,跟你一樣。你老婆跟一個美國佬跑了,我老公被一個中國女佬勾跑了。”

    我覺得有些奇怪,印象中我隻告訴過她我離婚了,並沒有說過離婚的原因。我說:“我什麽時候告訴過你,我老婆跟一個美國佬跑了?”

    靜子愣了一下,說:“你自己一個人從美國跑回來,那你老婆不是被美國佬勾跑了是什麽?難道是別的原因?你跟別的女人好了?過後又被那女人甩了?”

    我趕緊說:“不是,不是。的確是老婆被美國佬勾跑了。不過,我好像沒有告訴過你,我是在美國離了婚才回來的。”

    靜子又愣了一下,說:“你跟我說過你在美國待了十來年,現在單身一人,我就想當然地認為你是在美國離了婚回來的,難道我想的不對?你是回國來才與你老婆離的?”

    “你猜得很對,我是在美國離了婚回來的。離婚之事讓我很受打擊,不想再在美國待下去了,就回來了。”

    “唉——”靜子歎了一聲:“同是天涯淪落人啊!”又說:“不跟你聊了。你回你床上去吧,我要睡了。”

    我有些意猶未盡:“才幾點鍾,就要睡了?”

    “昨天我一宿沒睡,真的困了。”

    “為什麽沒睡?”

    “想心事。”

    “想什麽心事?”

    “想我突然出現在你麵前,你會有怎樣的反應;想你會不會拒絕我的邀約。”

    “我為什麽要拒絕?”

    “我把你甩了兩次,我想你會生氣,不再相信我。”

    “是有點不太敢相信,到現在我都還跟在做夢一樣。”

    “那你就到你床上做夢去吧。”

    我還想說什麽,靜子催促說:“睡了吧,我真的困了。以後有的是聊天的時間。”

    我隻好到自己的床上躺下睡了。靜子很快就睡著了,看來昨晚真是一宿沒睡。而我還很興奮,看著旁邊床上發出均勻呼吸的靜子,不敢相信這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反複問自己:我不是在做夢吧?我真擔心我是掉進了一個深沉的夢中,怎麽也醒不過來。又想,管它呢,即使是夢,這樣的美夢,一直做下去也好,幹嗎要醒過來?

    我真的做起美夢來。旁邊躺著一位美麗的女人,我的夢當然就離不開女人了。早晨醒來,還回味了一番夢境。在我以往的性夢中,我總是看不清被我壓在身子底下的女人長個什麽樣。這次,我總算看清了那張秀麗的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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