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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我們去看兵馬俑。---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出西安東行,在開闊的田野上,一座圓形山丘突兀而立,山丘上樹叢茂密,遠遠看去一片綠色。一路上,習慣了黃土高原的土黃色,忽然看見這麽一座綠色山丘,甚是興奮。我們知道,那就是中國的金字塔,秦始皇在裏麵已經沉睡了兩千多年,沒有人去驚動他。到底是中國的始皇帝,單單是那陵墓的外在氣勢就足以讓四周景物俯首稱臣。

    兵馬俑坑在秦陵東側一公裏半處,其規模之大,令人驚歎!三個坑共約兩萬多平方米,坑內有陶俑馬近八千件,木製戰車一百餘乘,青銅兵器四萬餘件。三座坑按兵法布陣,麵積最小的三號坑是統帥三軍的總指揮部。

    我站在一號坑前,感受到一種強烈的震撼:幾百名前鋒陶俑,橫列三隊,手持弓弩,背負箭囊;中軍是身披鎧甲的步兵方陣,間雜著駟馬戰車組成的四十路縱隊從各個坑道中衝出,方陣左右又有側翼,還有三隊後衛殿後。這真是一座無與倫比的地下軍陣,布局嚴密,呈待發之勢,仿佛那陵墓中的秦始皇正統帥三軍,橫掃六國,氣吞萬裏。真如賈誼《過秦論》所狀寫:及至始皇,奮六世之餘烈,振長策而禦宇內,吞二周而亡諸侯,履至尊而製六合,執敲撲以鞭笞天下。……倘若不是怕靜子嘲笑我賣弄,我會激動地把整篇《過秦論》背完。我說:“靜子,知道嗎?我國曆代帝王之陵,絕大部分是坐北朝南。但秦兵馬俑全都背西麵東,因此考古學界和史學界猜測秦始皇陵不是坐北朝南,而是坐西向東。我想,也應當是坐西向東,這樣才能顯示出秦始皇雄踞西方,橫掃六國,統一中國的威風。”

    “有道理。”

    靜子不像我這麽興奮,女人和男人欣賞的東西到底還是有區別。

    看完兵馬俑,我們又去看了乾陵。看完乾陵,我們又去華清池。路上,靜子說:“這乾陵風格很特別啊,跟別的陵墓形式不太一樣。”

    “靜子,你知道嗎,中國古代皇家陵墓主要的幾種形式,我們今天就看了兩種。”

    “我對陵墓形式所知不多。說來聽聽。”

    “秦漢皇家陵墓稱‘方上’,即深挖墓穴,黃土層層夯築,像一個下大上小、截去錐尖的方形錐體,所以叫‘方上’。唐代李世民開始,改為‘以山為陵’,即選一坐小山丘,掏空,再把棺槨放進去。我們剛看的乾陵就是‘以山為陵’。宋代複古,又采用‘方上’形式。元朝皇帝最灑脫,到底不是漢人,不受漢家煩瑣禮儀的束縛。死了以後,在蒙古草原上找塊地方挖坑埋了,再用千騎踏之。第二年春天,草一長,誰也找不到陵墓何在了。所以至今沒有找到任何元代皇帝的陵墓。內蒙古的成吉思汗陵並不是真的成吉思汗陵。明清皇帝則采用‘寶城’形式,用條石砌地宮,然後用黃土覆蓋,成一圓形山丘,地宮周圍砌城牆,所以稱‘寶城’。看過北京的十三陵吧?就是這種形式。”

    “你這都跟哪兒看來的?”

    “還能哪兒,書上啊,讀書人不就是讀書嘛。”

    在靜子麵前賣弄一下,感覺不錯,有一種男人的虛榮心得以滿足之後的飄然。我不知道人家博士夫妻是否會爭高下比長短,反正我感到我自己有一種想和靜子爭一爭的心理。隻是,這是一種潛意識,好幾次說話當時並沒有刻意想要爭什麽,話說完後的得意心理才讓我有所意識。

    “空庭,你一路上就琢磨著跟我爭高低,心很浮躁,成不了大家。”

    靜子怎麽會這麽敏銳!我自己才剛剛意識到自己的潛意識,她就立刻給挑破了,仿佛拿著台顯微鏡,一直在觀察著我的潛意識。

    我自我調侃道:“成不了大家,我就成小家。”

    “能成小家到還罷了,怕隻怕小家也成不了,倒養成了小家子氣。”

    靜子一下把我擠對得說不出話來。

    半晌,靜子說:“怎麽不說話了?”

    “太受打擊了,不知該說什麽。”我有些誇張地說。

    “說你心浮吧,兩句話就受不了了,將來還能承受什麽?”

    “行了行了。咱倆別爭了。好也是你在說,歹也是你在說。那天在白馬寺,說我有禪心,好像我能成大家似的,今天就小家也成不了了,隻能成小家子氣。”

    “你這人,怎麽就愛聽好聽的,果真小家子氣。”

    我把車往路邊一靠,停住了。靜子看著我:“怎麽啦?”

    “靜子,不準說我小家子氣。你知道嗎,說男人小家子氣就如同說女人顯老,誰也不愛聽。”

    “對不起,以後保證不說了。”靜子輕聲說。

    靜子看著我,那雙眸子,清澈見底,盛著歉意和情意。我的心一陣震顫,手一下鉤住她脖子,唇貼住了她的唇。她掙紮了一下,我當然不容她再掙紮,她便放棄了。我對靜子有著火一般的激情,一直被她壓抑著,現在總算得到了宣泄。我如饑似渴地吻著她,她漸漸放鬆了,開始回吻我。她一回吻我,我更加激動起來,有些不能自持,我趕緊放開了她。靜子一雙醉意蒙的眼睛看著我,我臉發燙,心怦怦直跳,氣息呼哧亂竄。我跳下車,在路邊來回走了幾圈,撿起一塊石頭,奮力擲向遠處。慢慢地,我平息下來,上了車,撞上靜子那雙富有意味的晶瑩眸子,顯然她明白我剛才的慌亂,我有些臉紅:“靜子,別這樣看著我。你讓我不能自持。”

    “真是在美國待了十來年啊,已經美國化了。”

    “什麽意思?”我不解地問。

    “都說法國人接吻最溫馨浪漫,美國人一接吻立刻就想到上床。”靜子調侃地說。

    我立即低下頭,輕輕吻了吻她,說:“這下像法國人了吧?”

    我打著車,重新上路。一時間,我們誰也沒有說話,盡情地讓幸福與快樂彌漫在整個車廂,充盈在我們心田,我們自己則細細品味著其中滋味。我知道,我與靜子的關係進入了又一個新階段。

    到了華清池,嗬,人真多,到處是打著小旗的導遊,一個一個的旅遊團都慕名來看楊貴妃沐浴過的華清池。眼前的這個華清池,怎麽看也不像是能沐浴的池子。泡澡吧,太大了,水又太淺,如何泡?除非躺著。遊泳吧,就更不合適了,倒像個養魚的池子。華清池邊,一個導遊正在給一個旅遊團講楊貴妃和李隆基的故事。

    我說:“靜子,白居易的《長恨歌》會背嗎?”

    “會呀。”靜子立刻背起來:“漢皇重色思傾國,禦宇多年求不得。……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停!”我叫道:“你知道你背的最後兩句寫的是什麽嗎?”

    “寫楊貴妃從華清池沐浴出來的慵懶狀態。”

    “錯!一般來說,人在沐浴後,會精神煥發,怎麽會呈慵懶狀?”

    靜子歪著頭,想了想,大概是覺得我說得有道理,便問:“那你認為寫的是什麽?”

    我在靜子耳邊悄聲說:“寫的是楊貴妃沐浴之後和李隆基初次做愛之後的慵懶狀態。”

    “討厭!”靜子大概覺得我是故意如此說給她聽的,不好意思地把臉轉過一邊去。

    “真的是如此,你仔細琢磨這兩句,什麽叫‘新承恩澤’?在古代,一個妃子承受皇帝的恩澤是什麽意思,你還能不知道?什麽樣的事情之後,才會‘侍兒扶起嬌無力’,你沒有過體驗?”

    “不理你了。”靜子一轉身,走了。

    我跟上去。我們停在華清池邊看遠處驪山風景。

    靜子忽然輕聲說:“空庭,你昨晚若跟我睡,真的不能克製嗎?”

    “其實也不是那樣。你想,你要不願意,我能強迫你嗎?我隻是不想折磨自己而已。”我說的是實話,她若不願意,用她的話來說,就是相擁而臥我也不會去做。我想,這是一個正經男人最起碼的道德。

    我反問她:“你也是有過體驗的人,你跟我在一起,就不想?”

    靜子低著頭看華清池裏的水,不說話,臉色緋紅,我有些癡迷。

    我逼她:“你也想,是吧?”

    靜子輕聲說:“是的。所以我去把房間換了,我怕我不能拒絕你。”

    我心中湧起一股熱浪,顧不得四周都是遊人,突然攬住她,吻了她。她急急地把我推開,靦腆地說:“這兒到處都是人,不要這樣。”

    華清池邊的一棵樹上,一隻不知名的鳥兒在唱歌。

    晚上,回到賓館,剛一進房間門,我一反身,把靜子擁堵在門後,急切地吻住了她。這是一種充滿情欲的吻,我想要她。沒想到,她掙紮得很激烈:“不要,不要這樣。空庭,我不願意。你這樣下去,我沒法跟你一起旅行了。”

    我體會得出,她真的是在拒絕我,而不是欲推還就。我頹喪地放開了她,有些受打擊,也有些不理解。她已經明白表示了她已經愛上了我,為什麽還要拒絕我?她白天已經承認了她也想跟我做愛,為什麽還要拒絕我?

    受挫的我,有些悶悶不樂,不想說話。靜子也不說話。我們洗漱完就各自睡了。我心裏一直期望今夜是一個激情之夜,不想卻成了一個沉悶之夜。

    早上我起來時,靜子還沒有醒。不知她昨夜是否睡得安穩,是否擔心我會騷擾她而半宿沒睡?我心裏歎息了一聲。昨夜身體內的火焰早已平息了。我拿出地圖看起來。不一會兒,聽靜子說:“你起來了,怎麽不叫我?”也許是我翻地圖的聲音把她吵醒了。

    我一邊看地圖一邊調侃地說:“怎麽,昨夜沒睡好?怕我騷擾你?”

    靜子反問:“你會騷擾我嗎?”

    我笑了笑,說:“不會。”

    “那不就得了。”

    我說:“靜子,咱下麵怎麽走?這一出西安有兩條路,一條是經靈台、涇川、平涼、會寧到蘭州;一條是走寶雞、隴縣、天水到蘭州。”

    靜子過來,看了看地圖,說:“當然走天水,看麥積山。”

    八百裏秦川,平坦得視線遇不到任何障礙。找不到落腳點的視線在無盡頭的自由延伸中,終於疲憊不堪地一頭栽落到地上。

    盡管錄音機裏放著音樂,但聽麻木了,也沒有了感覺。我揉揉眼睛,伸了伸腰背,拍著方向盤說:“靜子,等這次旅行完回去,你一定要學會開車,這樣下次我們一起出來時,可以換著開。一個人開,太累。”

    靜子半開玩笑地說:“要不,aa製我多攤點,你勞力入股?”

    “你把我當車夫啊?”

    “你講點笑話來聽吧,輕鬆輕鬆。”

    “笑話倒是有一肚子,不過,不適合講給你們女人聽。”

    “都是黃段子?你們男人就愛說這些,過嘴癮。”

    “其實,有些黃段子,挺經典的,男人之間說說無妨,調節調節氣氛。若專門說給女人聽,就成騷擾了。”我拿出手機給靜子:“你自己翻來看吧,有一些我還沒有刪掉。”

    靜子翻看著手機短信,有時笑出聲,有時又說:“都是些什麽呀,亂七八糟的。”過了片刻,又說:“這個是什麽意思,沒明白。”

    “念給我聽。”

    靜子念了,我想不笑,但終究繃不住,笑起來:“真不明白?”

    “真不明白,講來聽聽。”

    “不明白就算了。這東西隻能意會,不能言傳。你自個兒琢磨吧。你智商那麽高,還琢磨不出來?”

    忽然,靜子撲哧一下,笑出聲來。我說:“明白了?”

    靜子隻笑不答。片刻,她說:“這怎麽跟參禪似的,隻能意會不能言傳。能悟不能悟,跟智商沒有關係,全在個人的悟性。你們男人把悟性全用在了黃段子上。”

    我剛要反駁,靜子又說:“其實,這更像莊子與惠子“知魚樂否”的典故。我有沒有明白,你怎麽知道?我明白了的東西是否就是你明白了的東西,又如何能知道?你我各自明白了的東西,是否就是其本意,又如何能知道?”

    “真有你的,黃段子跟參禪悟道,八竿子打不著的東西,愣讓你給扯到一塊兒。”

    靜子說:“從這些短信的內容來看,都是男同胞發給你的,怎麽沒有女人發給你的溫馨一點的短信?”

    “你給我發一條,不就有了嗎?”

    “可惜我沒帶手機。我不想出來玩兒還被電話追著,不得安寧。”

    “靜子,你會講笑話嗎?”我的印象中,靜子雖然有時活蹦亂跳一下,但總的說來比較沉靜,甚至有些嚴肅,我不知道她講出笑話來會是什麽樣子。

    “笑話誰不會講?給你講個真實的幽默。有一次,我和我前夫跟他們社科院的幾個朋友吃飯。那幾個朋友都比我們大很多歲,都是結婚了很多年沒有要孩子。飯間大家聊起來社科院待遇如何如何低,沒法跟高校比,養不起孩子等等,大家感歎了一番。其中一位男的,看上去比較大,可能有四十了,我就問他有沒有孩子,他說沒有。我問為什麽不要,他就感慨地說:無能啊,隻怪自己太無能。大家聽了,也沒說什麽。過了好一會兒,他好像反應過什麽來,解釋說,我剛才說的無能是指經濟上無能。我說,你幹嗎解釋呀,你不解釋誰也沒有多想,你這一解釋反倒顯得有什麽了。大家一下哄堂大笑。”

    我也大笑起來,說:“靜子,你腦子真是很快,兩句話就把人家擠對到溝裏去了。”

    我們情緒都很好,昨夜的沉悶完全煙消雲散。我不知道,昨夜若是她不拒絕我,我們做了愛,今天會說一些什麽。我想,也許會講一些男人之間流傳的比較經典的黃段子。男人女人之間一旦有了肉體關係,就什麽話都可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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