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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現在跟我這裏談戀愛,還了斷什麽紅塵!我想跟她逗著玩兒,說:“要不,試試,你下到下麵一層去,我往你頭上撒花,看看花瓣是否落到你身上。---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

    “好啊。可是哪裏有花瓣?”

    我環顧四周,地上沒有花瓣,隻有些樹葉,就說:“用這些樹葉代替,如何?”

    靜子歡快地說:“好,好。”

    靜子很快下到下一層。我把四周的樹葉收羅撿起,捧成一握,大聲對她說:“你站好了,別躲。你若了斷了紅塵,我找誰去啊?”

    靜子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我胸有成竹,這些樹葉總會有一兩片會落在她身上。我把樹葉對準她身上一散,樹葉撒開來,卻沒有往下落,而是騰空而起,被風卷了去,一片也沒有落到靜子身上。

    我愣住了,有些吃驚。靜子上來,默默地不說話。我攬住她:“別這樣,靜子。”又說:“我也來試試,如何?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靜子說:“好。看看你的根性如何。”

    我下到下一層站好。靜子一捧樹葉撒下來,依然被風卷了去,沒有一片落到我身上。我回到靜子身邊,調侃地說:“你若了斷紅塵當了尼姑,我就去當和尚,依然追著你不放。”

    靜子羞澀起來:“沒正經,不理你了。”

    靜子總是這樣,一被我擠對得詞窮了,就來一句:不理你了。我說:“靜子,你知道嗎,我很喜歡你說‘不理你了’這話的樣子,覺得很有味道。隻是別真的不理我。”

    我幾句話把氣氛重新調節了過來。這時,別的遊人看我們試天女散花,也紛紛跟著試,結果是一樣的,樹葉片全被風卷走了。我笑了:“天下人全都成尼姑和尚了。我看,這裏是個風口,花瓣樹葉什麽的,根本就不能往下落。”

    我們遊完了東崖和西崖的所有洞窟,踏著始終繚繞不散的煙靄,神仙騰雲駕霧一般地下山了。

    剛一上車,靜子一聲“阿嚏——”,說:“好冷。”我摸摸她的手,冰涼。由於一直煙雨蒙蒙,山上有些冷,我們倆都隻穿了件短袖t恤。上山時還好,身體發熱,不覺得冷,下山時就覺得涼了。

    我開了車上的暖氣,說:“你吹吹暖風,緩一緩。”

    “哪有大夏天開暖氣的,這山下已經不冷了,沒事兒,一會兒就好了。”

    玩兒了一天,我看靜子有點累,還有些冷瑟瑟的,於是吃過晚飯就直接回了賓館。靜子衝了個熱水澡,精神好了一些,盤腿坐在床上,興致勃勃地翻看相機上的照片。我坐在她身後,半擁著她,跟她一起看。

    “靜子,你挑選的這條旅遊線路真是太好了。你計劃了多久才跑來找我的?”

    “也就一個晚上,哦,不,大概一個星期吧,不,一個月。我也說不清。這麽說吧,最開始萌生念頭,是你在餐廳裏大喊大叫那天。最終決定是在來找你的前一天晚上。”

    “這麽說是我的大喊大叫讓你動心?”

    “就算是吧。”

    “那天你躲在哪裏?我可是把餐廳搜了個遍。”

    “女衛生間。”

    “真有你的!”我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不知該如何懲罰她,便使勁撓她胳肢窩,靜子咯咯笑著倒在了床上:“別鬧了,別鬧了。”

    我壓住她,吻她。良久,抬起頭來:“你怎麽能肯定我會同意跟你一起出來?”

    “你不是想追我嗎,我給你機會,你還能不接受?”靜子有些自得。

    我起身來,調侃地說:“嗨,我沒有想到追女人會這麽辛苦。得了,此生也就追這一次,再也不追別的女人了。”

    靜子也坐起來,繼續翻看相片:“你以前追女人,沒有這麽辛苦過?”

    “靜子,我若告訴你,你是我第一個主動追求的女人,你會相信嗎?”

    靜子翻看著相片,頭也不抬地說:“鬼才信。這是你們男人一貫哄女人的甜言蜜語。”

    “這麽說,你聽過很多這樣的甜言蜜語?”我看著靜子,我不知道如果她說有很多男人追求過她或想追她,我會不會嫉妒。

    靜子放下相機,看著我:“哦,不是。沒有。除了我前夫外,沒有過。”

    “為什麽?你這麽優秀,怎麽會沒有人追你?”

    “我結婚前,隻與我前夫談過戀愛。離婚後,一直不想談,性格變得有些孤僻,總是拒人千裏的樣子,誰會來追我?也隻有你這麽難纏的人,才會被我甩了兩次還不肯放棄。”

    我笑了。剛笑了沒兩分鍾,就再也笑不起來了。我想跟她說說自己的事,但沒有想到她的經曆這麽單純,讓我反倒有些不太敢把自己的事如實招來。

    “靜子,你想不想知道我過去的事?”

    “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

    “你若希望我坦白,我不會對你有半點隱瞞。你若不想知道,我則永不提及。因為不同的人對待對方的過去的態度是不一樣的。就拿我來說,我不希望你對我有什麽隱瞞,我想知道你的過去,但我不會在意。但有的人不想知道對方的過去,知道了會覺得心煩。”

    “若不太多,說來聽聽;若太多了,就算了。我聽著都會覺得累。”靜子翻看著相片,頭也不抬,隨口說了這麽一句,好像我真的很濫情似的。

    我不知道我的事情算不算多,但我體會得出靜子想知道我過去的情事。我正在想先說哪一件,靜子放下手中的相機,轉過頭,看著我:“你剛才說,我是你追的第一個女人,是真的嗎?”

    “你不是不信嘛,不信就算了。其實,這些華而不實的話沒什麽意義。”

    “是不信。那次從西山禪寺回來,你並沒有找我,你幹嗎去了?不是追別的女人去了嗎?你不用說些毫無意義的虛話來哄我開心,我沒那麽幼稚。”

    我心裏一驚:她怎麽對我的事一清二楚?似乎什麽事都瞞不過她。但是,我跟似雲的事,除了我、似雲、餘輝我們當事三人之外,沒有其他人知道,我想,恐怕吳老師和陳老師也不知道,靜子上哪兒打聽去啊?又一想,我在明處,靜子在暗處,沒準她什麽都看見了,也沒準她是隨口詐我而已。其實,我也並不想要瞞她什麽。

    我承認地說:“是的,是追別的女人去了。不過,確切地說,是不由自主地掉進了一個感情漩渦。”我把我跟似雲的事說了。

    靜子聽完了,半晌沒有說話。我小心地問:“你心裏不高興?”

    靜子坦白地說:“沒有不高興,但是,有點嫉妒。”又說:“你很愛吳似雲?”

    “是的。”我認為我沒有必要為現在追求一個女人而否認自己對另一個女人的情感。“不過,這種愛現在已經平息下來,化為了一種深情。現在,我跟似雲和餘輝是非常好的朋友。你昨天說我這個人衝動,感情來得快,來得激烈,不善於克製自己。真是這樣,當時若稍稍克製一下,少一點感情用事,多用一點理智,就不會陷入後來的尷尬境地了。”

    “你那麽愛似雲,當初為什麽不跟餘輝爭?我在小說或電影上常看到男人為爭女人打破頭的,那多有男人氣概。”

    “其實,並不是打破頭才有男人氣概,而是放得下,方顯男人英雄本色。”

    “喲,你還這麽感覺良好啊?”靜子有些嘲謔地說。

    “我不是在說我,而是說的餘輝。我很佩服他,他把被我弄得一團糟的事情處理得非常完美圓滿。餘輝真是現在這個時代少見的好男人,似雲嫁給他,是非常正確的選擇。”

    “你不是個好男人?”靜子探究地看著我。

    “與餘輝相比,我很慚愧。餘輝有激情,有理智,心胸像海洋一般寬闊。似雲嫁了他,我這輩子也就放心了,不用為她牽腸掛肚的了。我會把愛都用在你身上。”

    靜子歎息道:“好男人都被別人挑走了,給我的都是別人不要的了。”

    靜子的話有些酸。我一下擁住她,吻了吻她,然後鄭重其事地說:“靜子,相信我,我會為你做一個好男人的。”

    我又說:“靜子,我們都是結過婚的人,都曾有過過去。你說過,我這個人衝動,不善於克製自己,所以我的過去不像你那麽單純,事情多一些。”

    “會很多嗎?若太多,我就不想聽了。我都困了。”靜子說著,還真打了個哈欠。

    我想,既然今天話已經說到這裏了,幹脆就都說了吧,改天也許我還不知怎麽開口了呢。

    “跟你相處之前的我的確做事衝動,不善於克製自己。但你要相信,跟你相處之後的我,不會再如此。我們的未來是從現在開始的,而不是從過去。明白我的話嗎?”

    “我想,我還不至於是個心胸狹窄的女人吧。”

    我想,我與靜子已經正式確定了戀愛關係,她有權力知道我的過去,有權利了解一個完整的我。於是,我把我跟茹夢的事說了。

    靜子聽了,瞪大兩隻眼睛看著我,吃驚地說:“我的天,你還有這麽浪漫的經曆?!”從她的口氣聽得出,她是真的吃驚,而不是生氣。

    我十分慚愧地說:“當時也不知怎麽了,有些迷迷糊糊的,糊裏糊塗地就掉進陷阱裏去了。我想,大概因為她是我離婚之後第一個想去接觸的女人,身體的本能感受起了主導作用,當時對她也的確有些一見鍾情。”

    “你現在對她還有念想嗎?”

    “哦,不。完全不。對她與對似雲,完全是兩碼事。”

    “你確定那完全是那什麽茹夢精心設計的一個陷阱,一場尋求刺激的性遊戲?”

    “我想,是的。因此,當時我覺得是被一個女人玩弄了,覺得特受打擊,情緒一直很壞。那段時間,我老是夢見自己性無能了,心裏很惶恐。我想,每個男人都很恐懼這樣的事情。因此,因此……”我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說出來,否則那將永遠是我的一塊心病:“因此在一次理發的時候,我和一個發廊妹發生了關係。”

    靜子的臉刷地一下變得煞白,顫抖著聲音不相信地說:“什麽?你嫖過妓?”

    我意識到事情壞了,我太過高估計靜子的承受能力了,隻想著解脫自己的心理枷鎖。我沉默著不回答。靜子從我的懷中掙脫出來,站在窗邊,哭了。

    我走過去,抱住她,臉貼著她的頭發,痛苦地說:“靜子,對不起。”

    靜子再次掙脫了我,厲聲說:“別碰我!”

    我頹喪地坐在了椅子上,抱著頭,不再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靜子一直在哭,後來大概哭累了,就到床上躺下了。我走過去,坐在她身邊。她轉過身去,背衝著我,不理我。

    “靜子,我說過,我們的未來是從現在開始的,而不是從過去。我還說過,我會為你做一個好男人的。”

    “我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來接受你過去所有的浪漫情事,但嫖妓之事我不能接受,也接受不了。”說著,靜子又哭了起來。

    “靜子,那隻是一次偶然的失足。”

    靜子轉過身來,對我說:“一失足成千古恨。你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高級知識分子,怎麽連最基本的理智都不具備?你怎麽能把自己人的位格降到動物之下?”

    我無言以對。

    靜子繼續說:“性關乎著一個人之所以為人的尊嚴,當人將自己的尊嚴都置於自己腳下蹂躪時,人性完全墮落,隻剩下獸性的本能。你做的事情讓我感到惡心。”

    靜子的情緒很激動,平靜不下來,我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我想,這個問題可以慢慢地一點一點地解決。我歎息一聲說:“是的。我自己都憎惡我自己。”又說:“靜子,你知道嗎,你說的話跟花若塵說的一模一樣。”

    靜子愣了一下,說:“你什麽時候聽花若塵說的?你不是說你們沒見過麵嗎?”

    “確實沒見過她。我是聽餘輝說的。餘輝是她的師弟,跟她關係很好,所以總想把她介紹給我。”

    靜子轉過身去,說:“那你找那個花若塵去吧。”

    “靜子,我說過,此生就追你一個,再也不追別的女人了。”

    靜子歎了一聲:“此一時彼一時也。”

    “靜子……”

    靜子打斷我:“我想睡了,你不要再跟我說話。”

    我在靜子床邊盤桓了片刻,見她不想理我,隻好到我的床上躺下來。我不知道,我如此坦白我的過去,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我知道,靜子是希望我坦白的,我若不說,覺得對不起靜子;說了,同樣覺得對不起靜子。我憎惡我自己,當初怎麽會那麽糊塗,猶如靈魂和理智被魔鬼攫去了一般。唉,這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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