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字數:7759   加入書籤

A+A-




    “靜子,你知道嗎,我嫉妒得發瘋。---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若讓你在我和你前夫之間選擇,你會跟哪個?”

    靜子沉默不語。

    “我受不了你不說話,回答我,靜子!”

    靜子輕輕說:“我誰也不要。”

    我猛地伏在她身上,抱住她:“別這樣說,靜子,我受不了。”我吻住了她,吻得很熱烈,盡管我沒打算在這時候要她,但我希望能喚起她的回應。她一任我吻,沒有回吻我。我心裏長歎一聲,抬起頭來,看著她:“靜子……”

    我心中有太多的話想說,卻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半晌,我說:“靜子,我沒有負過女人,也不會負你。我被女人傷害過,被女人玩弄過,被女人放棄過。唉,其實,想想自己的感情生活,挺失敗的。我常常有一種感覺,心在空空中飄蕩墜落,無所依靠。跟你相處之後,心才有了停靠的港灣。在昨天之前,我對自己很有信心,認為自己能夠抓住你。但現在,我一點信心都沒有了。靜子,你真會放棄我嗎?”

    靜子不回答。我站起身來,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獨自品嚐著內心的痛楚。我聽見靜子起身下床來,走到我身後。我一轉身,緊緊抱住她:“靜子,我不能沒有你,你別放棄我,別負我。”

    “空庭,我若心存與我前夫破鏡重圓之念,我就不會主動來找你。若我們倆最終走不到一起,隻能是我們倆自身的原因,不會因為其他人。”

    我放開她,握住她雙肩:“隻要你心中沒有別人,我就有信心抓住你。”

    “即使我心中有別人,你也可以爭呀,幹嗎那麽不自信?”

    “你不知道,跟似雲的事讓我挺受挫的。我說這話,你別在意。你想想,你跟你前夫在一起有多少年?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咱倆在一起才多久?一想到要跟你前夫競爭,我真的就沒有了信心。”

    “殷玉若回來找你,想跟你複婚,你會同意麽?”

    “不會。”

    “那不就得了。”

    我心裏釋然開來,吻了吻她,說:“今天我們再重遊莫高窟,好嗎?千裏迢迢地來了,不能這麽半途而廢地就回去了。”

    靜子說:“好,我也是這麽想的。”

    我們吃過早飯又去了莫高窟,我買好門票,半開玩笑地說:“今天我們從另一端開始遊覽。”

    “為什麽?”靜子不解地問。

    我調侃地說:“若是再在半道遇上你前夫,你沒了魂,看不下去了,那兩個半途而廢加在一起也就完整了。”

    靜子半笑不笑地說:“以前,我曾很多次跟他說想看看敦煌,他都沒應,現在倒帶別的女人來了。昨天突然相遇,有些受刺激。今天若看見他,我會很坦然地跟他打招呼。昨天的意外相遇,倒是讓我徹底了了一個心結。”

    “真的了了嗎?”

    “了了,一切都了了。唉——”靜子的話意味深長。

    末了,靜子又說:“空庭,我若是有什麽對不住你的地方,請你原諒。”

    我想,她是指她對她前夫的感情。我攬住她說:“靜子,我們都是過來人,我愛你,當然免不了有些嫉妒,但我會尊重你的情感。你別再惦記著你前夫,專專心心愛我,好嗎?我想,你前夫不會再來找你,他看見你跟我在一起,會絕了念頭。”

    靜子輕聲說:“我也絕了念頭。”

    “絕了念頭就好。”我攬著她肩走進了山門。

    這次,我們把昨天沒有看到的洞窟全仔細看了,印象最深的是第156窟南北兩壁上的壁畫“張議潮統軍出行圖”和“宋國夫人出行圖”。這兩幅圖場麵宏偉,色彩鮮豔,畫技嫻熟,形象生動,是敦煌壁畫中的精品。據史料記載,安史之亂爆發,唐王朝盡調河西守軍前往內地平亂,河西走廊空虛,吐蕃乘虛而入。張議潮率沙洲即敦煌民眾起義,打敗吐蕃,收複河西,回歸唐朝。“張議潮統軍出行圖”描繪的就是張議潮收複河西受封賞後的情景。該圖長八米,高一米,有二百多位人物。走在最前麵的是儀仗隊,吹大號,擂大鼓,擎旌幡,緊跟著是伎舞隊伍和護衛著皇帝所敕封的“旌節”的士兵隊伍,張議潮在文武官員的簇擁下騎著高頭大馬走上橋頭,後麵是一群縱轡徐行的隨從官員,再後是騎馬追獵的士兵,最後是馱滿輜重的馬匹駱駝。整幅出行圖,威武壯觀。宋國夫人是張議潮的夫人,夫榮妻貴,被誥封為“宋國夫人”。對麵牆上的“宋國夫人出行圖”也是那樣的浩浩蕩蕩,令人歎為觀止。

    第259窟的塑像,是北魏時期的作品,表現的是禪定時的狀態。佛像臉上帶著高深莫測的微微笑意,仿佛悟到了至上妙諦,讓觀者難以把自己的目光從那永恒的微笑移開。靜子在禪定塑像前站了很久,似乎她自身也進入了禪定,成為塑像中的一員。

    我們還看了三處大佛窟,兩尊巨型的坐佛和一尊巨型臥佛,一天下來,眼睛和腦子都裝得滿滿當當的。我說:“靜子,我們這一路等於重溫了一遍佛教藝術史,龍門石窟主要是石雕,麥積山以泥塑著稱,而敦煌則是一座壁畫殿堂了。”

    靜子接道:“還重溫了一遍佛教東來史:白馬寺,大雁塔,鳩摩羅什塔。”

    日偏西時分,我們去了鳴沙山和月牙泉。

    車穿過一片樹林,視線豁然開朗,一座金色沙山,驀然橫臥眼前,那就是著名的鳴沙山。“沙嶺晴鳴”是古敦煌八景之一,《舊唐書》記載:天氣晴朗,沙鳴殷殷有聲,如雷轟響,聞於城內。

    當汽車在沙地上無法再前行,我和靜子下了車,開始徒步登山。鳴沙山看似不高,由於沙體很滑,攀登起來頗費力氣,往往是前進兩步又下滑一步,鞋子裏不一會兒就裝滿了沙子。我和靜子幹脆脫了鞋,赤腳而行,不想,卻收到了意外的效果:沙子燙腳,腳丫子抬動的頻率便快起來。我和靜子叫著笑著,相互追逐,半個多小時工夫,到了鳴沙山頂。

    我和靜子都汗流浹背,滿臉通紅,渾身都是沙子,看著彼此的狼狽樣,我們開懷大笑起來。環顧四周,金色的沙巒起伏綿延,如濤如浪,如漣如漪。俯瞰山下,峰巒環繞的一塊綠色小盆地中,一灣碧水,狀如月牙,清澈見底。靜子說:“我曾讀到過一首描寫月牙泉的詩:一灣如月弦初上,半壁清波鏡比明。風卷飛沙終不到,淵含止水正相生。這首詩細細讀來,更像是在描寫一位遺世獨立、潔身自好的隱者。”

    我和靜子並肩坐下來,看著周圍的景色,心漸趨沉靜,天地皆遠去,隻有我和靜子。

    “靜子……”

    “嗯。什麽?”

    我想說點情話,又覺得此時此景,說什麽樣的情話都是畫蛇添足。我把靜子攬在懷中,什麽話也沒說,就那麽坐著。我和靜子在鳴沙山上一直坐到太陽完全落下去了,才摸著薄暮下了山。

    回到敦煌城裏,吃過晚飯,又轉了轉,看時間不早了,便回了賓館。一進房間,靜子就長長地“唉——”了一聲,躺倒在床上,不想動彈了。我看她是累壞了,她現在還處在經期,不應該弄得這麽累,我有些懊悔起來。

    我說:“你不洗了?”

    “哪能不洗,渾身的沙子。你先洗吧。我躺一會兒。”

    我洗漱完出來,靜子卻已經睡著了,我拿我的毯子給她蓋上了。

    早晨醒來,聽到衛生間裏嘩嘩水響,一看靜子不在床上。今天她倒比我先起來了!不一會兒,靜子沐浴出來,穿了件淺綠t恤、白色休閑布褲,濕漉漉的頭發披散著,出水芙蓉般清麗。她坐在寫字台的鏡子前,梳整頭發,抹護膚膏。

    我半靠在床頭上,靜靜地看著她,忽然有一種夫妻般家居生活的感覺。

    靜子從鏡子裏看見我看著她,說:“怎麽還賴在床上不起來?”

    “靜子,回到學校,你還會跟我住一起嗎?”

    我們的目光在鏡子裏交匯。片刻,靜子說:“我們現在是在外旅行。”

    我明白靜子話的潛台詞。想到一回到學校,就可能與靜子分開住,心裏覺得空空蕩蕩的。我說:“我都不想回去了,咱倆一直往上走吧,走到你的家鄉帕米爾高原。”

    “我的家鄉不在帕米爾,那是我父親的家鄉。我與我父親有不同的緣。”

    “那你的家鄉在哪裏?”

    靜子沉默半晌,說:“我是一粒種子,落在哪裏,哪裏就是我的家。”

    “你會落在我這裏嗎?”

    “隨緣。”

    我起身下床來,走過去,環抱住她的肩:“什麽是你認為的緣?”

    “緣就是,我小時候我父親告訴我的,在冥冥中左右著我們每個人的東西。”

    “不完全對。我相信宿命的存在,但同時也相信人是有自由意誌的。因此,緣也靠每個人自己去創造。你想,你若不來找我,邀約我一起出來旅行,我們會有今天的緣分麽?”

    靜子沉思不說話。

    “靜子,咱倆結婚吧,我想就這樣與你廝守在一起,我不想與你分開住。”

    “婚姻是一生的約定,豈能如此輕率?”

    “唉——”我一聲長歎,對靜子,真是急不得。我拿起吹風機給她吹幹了頭發:“小方絲巾呢?我給你紮上。”靜子拿出小方絲巾,我給她把頭發紮起來,說:“咱倆今天就往回走,還是去看看玉門關和陽關?”

    “西出陽關無故人,我們以陽關為終點,如何?”

    “ok,那咱倆先去玉門關。”

    從敦煌城向西而行,很快就進入沒有植被、隻有黃色塵沙和亂石叢生的大漠戈壁,映襯著黃色大地的是藍得讓人靈魂飄升的天空。

    車裏錄音機放著《冰山上的雪蓮》:戈壁灘上的一股清泉,冰山上的一朵雪蓮,……我是戈壁灘上的流沙,任憑風暴啊把我帶到地角天邊。靜子反反複複放著這首歌,聽得如癡如醉。不知聽了多少遍之後,靜子說:“其實,想一想,我們每個人真的就如同戈壁灘上的流沙,被風暴吹刮到不同的地方。最終我們各自會落在什麽地方,那是我們自身無法左右的,那是每個人的宿命,所以每個人的緣是不一樣的。”

    “不對。風暴把我們帶去的隻會是同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

    “頭頂上的這片藍天。”

    靜子頓時啞然,我有些得意:“所以說,你我的緣是一樣的。”

    “你在偷換概念。”

    “我隻想與你有同一份緣。”

    靜子不再說話。

    忽然,前方水光連天,似有野馬在遊弋。我有些激動地叫道:“靜子,快看前麵,湖邊有野馬。”

    “那是海市蜃樓,以前沒見過吧?”

    我不相信,實實在在地就在前方,怎會是海市蜃樓!我猛踩油門,向前奔去。當我快要靠近那湖泊時,湖泊和野馬又忽然飄移到更遠的前方。我越往前追趕,湖泊和野馬越往遠處飄移。

    靜子說:“你別徒勞追趕了,那隻是個幻景。我在新疆見多了。”

    我又往前追趕,湖泊和野馬不見了,我相信了靜子的話。不一會兒,前方又隱約出現了樹林和村莊。盡管我知道那也隻是個幻景,我依然猛踩油門奔去,就在眼看就要抵達時,樹林和村莊不見了。沒過多久,前方又出現了斷斷續續的城牆,我想那也隻是個幻景,便放了心地踩著油門衝過去。

    “停車!空庭,快停車!”靜子尖叫起來:“啊——”

    我一激靈,猛地狠命踩住了刹車,車發出一聲刺耳的摩擦聲,咣地撞在了牆上。靜子往前一躥,雖被安全帶勒住了,頭還是咣地一下撞了前擋風玻璃框。

    我蒙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你沒事兒吧,靜子?”

    靜子捂著額頭,嘴裏哎喲哼著。我掰開她的手,她額頭青了一大塊。還好,看樣子不是太嚴重。幸好係了安全帶,否則人就飛出去了,後果真是不堪設想。旅行剛開始時,靜子不想係,嫌勒得慌。而我在美國開車,已經養成了必須係安全帶的習慣,我對靜子說,安全帶是為自己係的,不是為警察係的。後來,靜子也慢慢習慣了,上車就係上安全帶。這下,安全帶可真成救命帶了。

    “真對不起,靜子。”我不安地說,然後從旅行包裏找出正紅花油,給她抹了:“沒事兒吧?疼不疼?”

    “當然疼了,不過沒事兒。”靜子安慰我說,又拿出鏡子照了照:“喲,青了這麽大一塊,你讓我怎麽見人?”

    “這裏除了我之外,你還想見何人?”

    我一句半調侃的話把靜子逗樂了,看來真是不太嚴重。我下車去,查看車的情況。幸好我踩刹車還算及時,切諾基又皮實,撞的又是土牆,車連一點皮毛傷也沒有。我放下心來,直怪自己太大意。

    靜子說:“你知道你撞了什麽嗎?你撞了漢長城!”

    啊?!我撞在漢長城上了!我趕緊又過去,看了看那已有二千年曆史的長城,可別讓我給撞塌了。二千年的風雨都挺過來了,可別毀在我手裏。土牆上有個淺淺的坑,還好,不及靜子的傷嚴重。

    我叫道:“靜子,你下車過來。”

    靜子過來了,問:“做什麽?”

    “你的頭靠在這坑旁邊,我給你、車、還有這長城上我撞出的坑合個影,留個紀念,讓我記住以後開車,千萬不能大意。”

    拍了照,立馬翻來看,靜子額上的青斑與長城上的土坑襯著切諾基,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出了車禍。靜子笑起來:“很有意義。”

    ?

    隻要輸入--就能看發布的章節內容(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