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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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天,她洗完澡回來,在鏡子裏看到自己緋紅的臉頰,鮮紅的嘴唇,她愣愣地看著自己,手指開始去解連衣裙的扣子,她的動作是無意識的,完全沒有想到她的父母完全有可能會在這個時刻突然闖進門來。---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

    她在穿衣鏡前站著,凝視著自己的身體,這是一個青春初放的花蕾一樣的身體,她以前沒有注意到,她的乳房已經發育的那麽充分了,她想起《查台萊夫人的情人》書中的一些片斷,這些片斷的文字刺激著她,女人為什麽渴望了解自己的裸體呢,她看著自己,鏡子中的潔白的胸脯和隆起的圓圓的乳房,細膩的腰身的曲線,她輕輕地撫摸著自己,她感到自己的手指很燙。

    鏡子中的這個美麗大膽充滿好奇的女孩子,她還不能完全明白,但是,她開始喜歡這種欣賞自己的感覺,這是第一次她如此忘情的欣賞自己的裸體。

    她把外衣脫下來,撫摸著自己白色的乳罩邊沿圓圓突起的那部分皮膚,這部分皮膚那麽滑潤,她的手指從那裏滑過去的感覺像是從甜蜜的奶油上麵滑過去的水珠,停不住地在那奶油上麵繼續滑動著。

    順著乳罩的柔軟的花邊,她的手伸進了乳罩裏麵,手像被火焰燒灼一般的熱,她在鏡子裏麵看過自己的開始發育的身體,這身體的微妙的變化讓她感到興奮和吃驚,她微微睜著眼睛,陽光的紅色的光芒灼熱的籠罩著周圍的一切,此時,把這暗淡的房間幻化成柔曼的潮紅,這一片潮紅和她心裏的感覺的紅色互相融合著,交織著,滲透著。手指的碰觸,使她的身體感受到一種異樣的刺激。

    她感到身體裏迸發出一種渴望,像是一個漸漸開啟的美麗的閘門,溫和的強烈的力量從閘門裏滲透出來,她無法停止啟動這個閘門。

    她的手的撫摸好像變得像春天的微風,微妙卻也熱烈,她的身體裏的一根神經突然特別敏感的快活地活躍起來,她第一次感到,人的身體裏有這樣一種快活,這根神經快活到極點的時候,她的身體顫動起來。

    這是柳西紅第一次體驗到的高潮。

    接下來,另外一根神經和另外幾根神經也都開始活躍起來了,像是被衝到海灘的水藻經受著海潮的飄來蕩去的衝擊,潮水湧上來又退下去的潮水。

    柳西虹陶醉在自己的發現之中,她享受著,熱烈地渴望著。

    柳西虹從來沒有如此細膩的感受到身體的魅力,這魅力給她的世界增添了一種模糊的意義,這意義的顏色是明朗的,熱烈的,這意義的內容是輕盈的,歡快的,她從來沒有從周圍的人群中,從自己的父母的神態裏看到過這種她剛剛體味的東西,沒有人告訴過她生命裏原來有如此的一種激情,這種激情如此原始,如此和她的性格氣質裏的熱烈的對生命的追求和諧如一。

    她突然想到蘇麗婭,她想,她一定是體會到過這種激情的,她突然意識到了蘇麗婭和那個男人在一起的時候,為什麽會有那樣的沉醉的神情了。

    院子裏是安寧的,那些被曬的發了昏的知了,像是警報一樣密集的叫著。

    在下午的陽光裏,柳西虹感到身體像是沁入水中的花瓣,往一個很深得很神秘的地方墜落下去了。

    鏡子裏的她,像是從深海裏升出水麵的夢中的仙女,她的黑亮的頭發隨著她劇烈的呼吸,隨著她頭微微向後傾斜的動作,溫柔的起伏著。

    她的手指,年輕的,充滿青春的圓潤的手指,像水流的光芒一樣,在她裸露的身體上滑動著,她的美妙的充滿活力的曲線,像是一隻含苞待發的花朵,在春天的看似安寧的風裏伸展著,那麽微妙,那麽驕傲。

    她的手指順著那流線,伸進了鑲著一道黑色滾邊的紅色的內褲裏,她的身體因為這流動的光芒而顫動起來,她的頭更加向後傾斜著,她的身體,在那種無形的強有力的擺布中一層比一層更深的屈服著。

    她的身體在陽光裏盛開著,像花,像陽光出穿過雲霧,也像雨水濕潤著熱風中幹燥的樹葉。

    這是她第一次對身體的體驗。

    三十三號大門的門口有一對石頭獅子,獅子的表情很溫和,一點兒也不雄壯,一個獅子的頭已經剩下了一半,因為經常被過往的人們的手磨搓的緣故,破碎的地方的石頭變得非常圓滑。大門的兩扇木門被風吹得吱吱響著,木門已經老了,有幾塊木板已經脫落,頂門杠也早已變成了有名無實的東西。

    柳醫生從大菜市場出來,手裏提著一條活鯽魚。

    他想犒勞一下妻子,煮一鍋鯽魚湯,那是他拿手的絕活。最近接二連三發生的幾件事情,讓妻子已經幾夜睡不好覺了。柳西虹對他們不斷的挑戰,讓他非常擔心,他太知道女兒的性格,那種性格是危險的,作為一個女孩子,她完全有可能在胡同裏成為第二個蘇麗婭。

    柳醫生在街上遇到了陸明,他對陸明說,我們家的煤氣管子有點毛病,好像有點兒漏氣,哪一天你有工夫能不能給修修。陸明說,小事一樁。柳醫生,晚上吧。柳醫生現在一邊想著晚飯,一邊想著煤氣管子。

    柳醫生的生存觀念是實用的,或許,在年輕的時候也擁有過浪漫的情調,但是現在那種東西是一點兒也沒有剩下,他除了感到瑣碎的家務女兒的教育以外,就是醫院裏的工作,別的就談不上了。

    他和妻子的性生活基本上是不存在的,妻子從來沒有要求過,不是現在沒有,從結婚起就沒有過,他的要求也慢慢的淡漠了下去。

    沒有性的生活也是挺好的,省了一項負擔,他起初對自己說,現在連這話也不用說了,她已經習慣了。性愛,在他的生活裏像是落網的魚,從網裏溜出去了,那些魚在河水裏,肯定的,但是,找是找不回來了。

    柳醫生推開門看到女兒的裸體的一瞬間,沒有明白眼前發生的事情,他愣住了,手裏的魚掉到了地上。那魚,活著的,在水泥地上拚命的蹦著。

    “啊。”柳西虹驚醒過來,撿起地上的衣服,跑進裏屋去了。

    柳西虹看到父親的時候,一時間也呆住了。

    緩過神來的柳醫生,像是腦袋上被猛烈的敲擊了一下,他也啊地驚叫了一聲,不由自主地往外走去。

    他沒有看見和他打招呼的陸明,從一個菜攤邊走了過去,把幾個紅色的大蘋果從板車上碰落到了地上,蘋果在灼熱的柏油地麵上滾動著。

    他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沒有意識到已經走出了胡同,走到了喧嘩的大街上。

    十一柳西虹的母親驚訝丈夫在這個歲數怎麽能把那種事說出口柳醫生險些出事,公共汽車在撞倒他的身體的一瞬間停住了,他安然無恙,但是從那一個瞬間以後,他的內心卻像受了重傷一樣的感到疼痛不堪。

    當柳醫生無意中看到女兒的裸體的時候,他覺得自己被什麽東西打垮了,以後幾天他是在迷迷糊糊中渡過去的。首先,他怪自己推門時沒有弄出什麽聲響來,使女兒覺察,女兒大了。其實呢,什麽都不怪,隻怪胡同大院房子太小,又沒有過道門,什麽隱私都保不住。真的,該搬到樓房裏去了,可是那又談何容易,也許一輩子都撂在這個四合院裏了。其次,他又意識到一件事情,就是他的生活正一點一點的消逝過去了,自從柳西虹誕生,他幾乎就再也沒有和妻子有過真正的夫妻生活,當時,他認為那很正常,醫院的工作,孩子的教育,成為了生活的核心,而且那也不是一個談論性愛的歲月,最近這兩年,周圍的生活在變化,他的思想也在變化,他對生活的理解也在變化,可是他從來沒有正視過自己。

    女兒的舉動在他內心裏的一個地方強烈的震撼了他,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青春的消逝,自己在年輕的時候的衝動激情已經隨著歲月溜走了,他像是一個麻木的木乃伊活著,這樣活了很久了。女兒的舉動刺激著他想到了自己的青春和妻子的青春,雖然他們出生的年代和柳西虹不同,但是誰又沒有過青春呢,他非常想和妻子談談她的這些想法,可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他覺得悲哀,非常悲哀,而且那悲哀的感覺很重很潮濕,他無法輕易地把它甩掉。

    柳西虹走進家門,她很小心的等待著一場暴風雨,爸爸會選擇什麽樣的時間告訴媽媽,媽媽又會做和反響,她無法想像,隻好聽之任之。

    “回來啦。”爸爸說,沒有要提到那件事情的樣子,爸爸的臉色既不憤怒也不冷漠,隻是一種溫吞吞的躲閃。

    晚上熄燈以後,她躺在床上一絲睡意也沒有,隱隱地他聽到父親在對母親耳語著什麽,他聽不清,但是他意識到那是和她有關的。

    爸爸會談些什麽呢,明天母親會如何對待我呢,上次的偷看黃色書籍風波剛剛過去,現在,她又闖下禍了。

    柳西虹想著,漸漸地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母親一如往常地做早點,父親不像平時那樣隨便,他匆匆喝了碗豆漿就忙著去上班了。

    柳西虹看著父親走出去,就等待著母親的發問。可是什麽也沒有發生,母親一言不發,西虹可以感覺到母親正經曆著什麽傷腦筋的事情,可是,那事情和自己卻沒有關係。

    柳西虹放心了。

    十天過去了,平安無事,爸爸或許沒有告訴媽媽。她想。

    不過呢,家裏的氣氛很古怪,柳西虹自己躡手躡腳,輕聲細語地說話,爸爸一般回來很晚,回到家就吃飯睡覺,沒有多話。

    這天深夜,柳西虹突然被窗外的風雨聲驚醒,她看了看掛鍾,才淩晨一點。

    她聽到隔壁有細微的動靜,終於他們談論起我的事情來了,她想。

    她屏住呼吸,小心的聽著,可是,事情超出了她的預料,她聽到父親在對母親要求著夫婦間的事情,並且她聽見父親說:“記得我們年輕時候的那一次嗎?”

    母親壓低了聲音說:“都多大歲數了,也不怕西虹聽見。”

    “她睡得死著呢!”父親說。

    “那也不行。”

    “怎麽了,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做過了。”

    “那又怎麽樣?有誰到了這個歲數還想那事。”

    “又不是七老八十,什麽叫這個歲數。”

    “不行,睡你的覺吧,別胡思亂想的。”

    “那,讓我看看。”

    柳西虹不知道爸爸想看什麽,母親的裸體?

    柳西虹的母親驚訝地看著丈夫,簡直不明白丈夫怎麽會在這個歲數把這種事情說出口。

    十二屋裏花的香氣很輕柔 玉萍進入了另一個年輕的派對玉萍是一個被矛盾控製著的女孩子,她在看到生活的一方麵的同時就又看到了另外的一個方麵,這讓她對事情總是有些猶豫不定,同時又好像永遠在走兩個極端,她喜歡用最字表達自己,比如說,她覺得胡同裏的生活最有人情味,可是同時又覺得個人的空間是生活中最重要的東西;她覺得熱烈的追求愛情是人生中的最美麗的事情,同時又覺得愛情是人生中最最不可求的東西;她說柳西虹是她最喜歡的敢衝敢闖的人,同時又說生活中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玉萍的心這些天被一個小夥子占據著,她覺得自己愛上了這個人,可是,這個人卻沒有向她流露過什麽。

    那是半年以前了,那一天下著大雪,她本來是約了柳西虹一起去洗澡的,可是,柳西虹有事。她想了想,還是決定一個人去。

    叫玉泉池公共浴室人很多,她買了票在外麵排隊,等了十分鍾以後才進去。

    她把衣服放在箱子裏,把鑰匙練套在手腕上,走進了浴室。浴室裏蒸汽很濃,她覺得頭昏,心想我可別暈在浴室裏,每次洗澡她都看到有人暈過去,赤身裸體的被人攙出去,真難看死了。她匆匆的洗了一下,就走出來穿好衣服。

    走出浴室,時間還早,她依然覺得鬱悶,就決定先不回家,而是往不遠處的一個公園走去。路上很滑,她穿了一件新的粗呢子外衣,綠色的,領子上還連著一個也是同樣材料的帽子,那樣子很好看,是姥姥新給她買的。公園裏人很少,有一些滑冰的人,在散發著寒冷的氣味的冰麵上飛舞著,雪已經停了,她找了一塊石頭坐下,看著凍僵了的湖水發呆。

    她迷茫地看著冰麵,看著旋轉著舞蹈著的人的影子,心裏的羨慕像是停止落雪的天空一樣,空蕩蕩的,灰蒙蒙的,而且寒冷和僵硬。性格羞怯的人的情緒往往比外向的人更加激烈,平日裏玉萍和朋友在一起時,尋找不到表達自己情緒的出口,在獨自一人時,就變得非常敏感,非常容易興奮。

    他注意到一個人的身影朝她這邊滑過來,這個離她越來越近的男人,惹起了她情緒裏的波瀾,大概是他滑冰的姿勢,是他和同伴們說話時的從冰麵上傳來的特殊的聲音,是他的高挑的健壯的身材,她想起了一個日本電影裏的叫高倉健的男主人公。

    “喂,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

    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個人已經滑了過來,在冰麵上衝她望著。玉萍嚇了一跳,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我看了你半天了,你顯得太憂鬱了,和你的年齡不相稱。”

    “憂鬱和年齡有關嗎?”提到憂鬱兩個字玉萍的話從嘴裏自然的冒了來了。

    當然有關,我覺得生命最好是經過了三十年的曆程以後再憂鬱。

    那為什麽?

    因為那個時候你的憂鬱就有了內容。

    玉萍搖搖頭,心說:沒有內容的憂鬱才更加憂鬱呢。

    你喜歡尼采吧?

    你怎麽知道?

    我一看就知道,因為我有好幾個朋友都是尼采的信徒。

    “認識一下好吧,我叫孔凱民。”孔老二的孔。

    “我叫吳玉萍。”玉萍笑了,覺得這個人很有意思。

    “明天我家有一個朋友聚會你想來嗎?”

    “不。”玉萍搖頭。

    “來吧,我保證你可以找到人討論尼采,總比你一個人獨憔悴強吧。這樣吧,我明天下午兩點在外麵那個郵局門口等你,你要是不出現呢,那我就知道你決定獨憔悴了。”

    玉萍對孔凱民的第一感覺是清爽的舒暢的,她在回家的路上,想到這個戲劇性的萍水相逢,她覺得特別興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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