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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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大當嫁 男大當婚愛情 婚姻 性 金錢 事業 命 我們是在不斷地走出過去還是憧憬未來?

    實際上,我們更多的時候是生活在過去裏的。---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這過去裏有失去昨天的悲哀和快樂和擁有昨天的悲哀和快樂,就在這種交織的過程中我們不斷長大,不斷理解昨天和明天對於我們的意義。

    生活就這樣形成了,突然你回過頭去,有了很多的記憶。

    這幾年,幾個女孩子清晰地意識到的是:生活的確在前麵,可是她們需要一個方向。這個方向以前是含糊不定的,而現在幾乎是非常明確的了。

    當然,一生中我們總是覺得自己的一個階段比另外一個階段活得自我活得明白,但是,事實是,每一個階段都是你自己,是你自己的一部分,你意識的和潛意識中你渴望成為的和你成為的自己。

    一惠娟愛萬輝,同院的陸明卻愛惠娟。心情惡劣使陸明動手打了好吃懶做的爸爸一拳。

    萬輝隔三差五就到惠娟家裏來吃飯,看到萬輝從惠娟家進進出出,陸明就痛苦得不行。他既覺得自己應該為惠娟的幸福而高興,同時內心裏又嫉妒得發狂,每一次萬輝瘦高的身影出現在院子裏,他都覺得血液往頭上衝。

    “媽,明天三子來拿鴿子,您隨便給他一隻就行了。”陸明對他媽說。“怎麽了,把鴿子送人啦。”“太多了,照顧不過來。”

    張大媽知道陸明的心情不好,也意識到是為了惠娟,但是,也不知道能說什麽好,就答應了一聲,到屋子裏洗菜做飯去了。

    “陸明,剛才我在胡同遇到梅子她媽了,她說你要的什麽書梅子幫你從吉林寄來了,讓你有空過去拿。”柳西虹說,進了大院。她有些興奮,因為今天她在學校裏聽了外班的一個演講,演講的人是一個私營公司的經理,那人講的很多話都讓她覺得激動,特別是他講到自己的出國留學的經曆,談到美國大學多麽重視發揮學生的不同的潛能。

    “改變自己的生活!你以為生活是把握在別人手中的嗎?,不,不是,生活是把握在你自己手中的,隻有你才能改變它。”

    從學校走回到家的一路上,那個演講人的話一直激動著她,她依然不知道如何改變生活,但是,她覺得壓抑著自己的那層東西被什麽猛然掀開了。

    “我絕不能再這樣不死不活的生活下去了。”

    很熱的傍晚,一絲風都沒有,院子裏的香椿樹的葉子一動一動。

    張大媽做好了飯,從廚房裏出來,背心被汗水濕透了,她用背心的一角擦著汗,把陸明愛吃的雞蛋炒西紅柿,酸溜白菜幫,和陸明爸要吃的拌涼粉一樣一樣的放在了門口的小桌子上。

    “吃飯啦,陸明,把你爸的酒瓶子幫我拿出來。”

    陸明把酒瓶子放在桌子上,沒好氣地朝屋裏喊著:“爸,吃飯!”

    陸明爸搖著扇子從屋子裏走出來,他身材魁梧,據說解放前做過警察。

    陸明把飯盛好了,又叫他媽:“媽,您也坐下吃吧。”

    張大媽也拿了把扇子從屋子裏出來,在小桌子邊坐了。

    “惠娟,你們吃什麽?”張大媽看到惠娟正在擺桌子,就問。

    “芝麻醬涼麵,省事吧。”惠娟說,拿著漏勺把麵條從涼水中撈出來。

    “陸明,聽說你們單位要搬到郊區去了,是真的嗎?

    “是真的,說是因為汙染。”

    “那你以後上班可遠啦。”

    “可不是。”張大媽看到陸明的神色不對,就為兒子接過了話茬。

    “怎麽沒有花生米?”陸明爸喝了一口酒咂著嘴說。

    “花生米都吃完了,今個忘了買了,你明天再吃吧。”

    “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沒有花生米沒法喝酒。”陸明爸瞪著眼皺著眉頭說。

    “要不陸明,你去大街上買點兒。”陸明媽說。

    “不去。”陸明說著,低頭吃飯。

    “咳,那我去吧。”張大媽歎口氣,說著就往起站。

    “別去,他要吃讓他自己去。”陸明攔住他媽。

    陸明爸眼睛瞪著陸明媽,那意思好像是說你是聽兒子的還是聽我的。

    “媽你不許去。”陸明說。

    陸明爸看著老伴起了一半的身子又坐了下去,耍威風似的把筷子往桌上一摔。

    “您摔也沒用。”陸明說:“我媽一天到晚忙,您還不知足,您要是真的想吃就自個兒去買,別老在這兒抱怨。”

    惠娟擔心往這邊看,心想:非打起來不可。全院子的人都知道陸明他爸的脾氣,勸架也勸過不知道多少回了。

    惠娟正這麽想著,就看到陸明爸隔著桌子伸過手來兜頭就給了張大媽一巴掌,張大媽連椅子帶人倒在了地上,額頭撞在桌角上立即腫起了一個大包。

    陸明站起來,迎麵給了他父親一拳,喊著:“你要是再敢動他媽一個手指頭我就打死你。”這是陸明第一次動手打了父親。

    老頭子沒有料到這個,大聲喊著:兒子打老子了!一邊喊著,一邊衝到院子中間,他鼻子出了血,血流到臉上,脖子上,襯衫上,他用手抹了一把,好像顯示似的喊著:“看啊,兒子打老子啦。”

    惠娟柳西虹和惠娟媽都過來勸架,這是第一次陸明動手打了他爸,以前陸明總是把兩個人拉開,從來沒有動過手。他總是說,他對老爸動不了手。

    陸明這次火氣的爆發,和惠娟有關係,張大媽明白這一點。

    陸明他爸鬧完了事,就走出來院子,大概是跑到胡同口的小酒店喝酒去了。

    陸明把他媽扶到屋裏,也推著自行車出去了。

    這個傍晚,張大媽在屋子裏黑著燈躺著,窗外依然一絲風也沒有。

    她覺得傷心,牆上有一張發黃的照片,那是她出嫁時候身穿旗袍的照片,照片裏的她年輕秀氣,靦腆的站在丈夫身旁,很端莊的手裏拿著一把作為裝飾品的扇子,那時她十八歲。那是一九四九年,解放軍進入北京之前,那時候一天到晚活得提心吊膽的。

    她中年得子,陸明的誕生解除了她不能生養的惡毒的咒語,但是,丈夫並沒有因為兒子的誕生而改變脾氣,他依然暴躁,依然動不動對她拳打腳踢,院子裏的人家都給他們勸過架,也因為給他們勸架而受到過誤傷。過後,她又因為丈夫給勸架人的誤傷,到人家裏去道歉。

    她自己和自己嘟囔著。

    當初,她並不是甘心情願嫁給她丈夫的,那是父母包辦的,她沒有表達意願的可能。父母不會害你,這就是那年月父母喜歡說的話。

    她還記得說親的人在外間坐著,她透過窗簾看到說親的人。

    她是家裏唯一的女孩兒,她有兩個哥哥,都娶親了,都有了孩子,她在家裏最小,父母沒有讓她下地幹過活,她在家裏做針線,學刺繡,她的手很巧,在村子裏也是有名的美麗和聰慧的閨女。

    父母執意要給她找一個城裏人,說農村的生活苦。

    她心裏喜歡的那個小夥子,也拖了媒人來說親,但是沒有成功。

    “窮得連飯都吃不上,還要說親呢。”

    她想說:她不在乎窮,可是沒有說,什麽也沒有說。出嫁的那一天,她的心裏像是堵著一塊石頭,她坐在轎子裏,覺得有一個自己永遠地留在鄉下了,城裏的這一個是影子。

    現在呢,他沒有什麽心思,唯一盼望著的就是陸明結婚了。兒子喜歡上了惠娟,這可怎麽好?人家惠娟已經談了男朋友了,陸明又是個倔脾氣。

    張大媽覺得自己想抱孫子了。

    她叨嘮著,看著這個她居住了一輩子的小院子。

    那時候,這院子比現在要氣派得多了,這塊地方沒有這個水溝,也沒有這個防空洞的遺址,這裏是一水的大青石板地。

    二柳西虹千方百計想走出胡同去看大世界,學英語改變命運果然遇到洋救星陌生的地方才產生自由,才有可能讓人朝著內心深處和外麵世界窺探的時候,帶著足夠的興趣,這兩個世界都是充滿興趣的。

    柳西虹和惠娟在這個世界裏生存觀念的截然不同,使她們成為了一對完好的對立統一體。

    在北京的胡同裏,惠娟在控製著她的她也控製著的冰麵上滑著她的人生軌跡,那冰麵支撐著她也依賴著她製約著她。

    柳西虹則像是一隻鳥,渴望飛出籠子的渴望在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強烈。

    最近這半年,院子裏已經很難看到柳西虹的影子了,她找到了一個英語夜校,開始更加發奮學習英語,她已經堅定了自己的想法:考托福出國。

    西虹媽終於看到女兒奮起上進,滿臉上洋溢著自尊心和虛榮心得到滿足的幸福感,於是柳西虹第一次和母親有了一種共識。英語學校在西城區,她要坐四十分鍾的公共汽車,齊東生送給她的那個小錄音機現在派上了用場,公共汽車上的時間也被利用了起來。

    英語班上的學生來自社會上各種不同的地方,各種不同的年齡段,各種不同的職業。有的人是像柳西虹這樣想出國的,有的是因為工作需要來增加養分的,有的則完全是出於愛好。

    柳西虹喜歡這種感覺,這些人與她所接觸過的大學同學不同,他們大多是從社會上走進教室的,有一種不同於從學校到學校的純學生的東西,他們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他們是在學習,更像是獵人。這種感覺讓柳西虹感到興趣,她覺得自己融入這樣的人群比融入學校更加容易。

    或許,自己也是一種喜歡捕獵的人,喜歡那種曠野風雪裏馳騁的感覺。

    這一天柳西虹在“英語之角”遇到一個老外。這個老外像電影裏的老外一樣,高鼻梁藍眼睛一派紳士風度,她看到他向她這邊點了點頭,就也點了點頭,老外走過來了,用英語說:“你的英語發音很準確,很好聽。我叫弗蘭克,美國人。”

    “謝謝。”柳西虹說,老外生活在一種什麽樣的世界裏呢,他們可以到處旅行,從美國跑到中國,從海上飛到天上,輪船、飛機、大世界、大生活,這些圖畫在西虹的腦子裏完整地和這個老外掛上了鉤。

    “你來學習英語是工作需要?”弗蘭克問。

    “我是想考托福出國留學的。”此時西虹覺得出國留學好像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似乎隻要考個好的托福分數就行了。

    “你一定能行,你很有氣質一看就知道是個不平凡的人。你每個星期都到英語之角來吧,我可以介紹你認識一些外國朋友,你可以練習英語。”

    這最後幾句話,弗蘭克使用中文講的。

    “你的中文這樣好。你在中國做什麽呢,教英語?”

    “不是,我有一個公司。我喜歡中國,熱鬧得很,做生意也熱鬧,我有很多中國朋友,很好的朋友。可是呢,中國年輕人喜歡出國。”弗蘭克好像非常感歎地搖搖頭說。

    “你們國家的年輕人是不是都可以隨便旅行,到世界上哪個國家都行。”

    “當然,那倒是真的,一般來講,年輕人高中畢業以後,就都喜歡做一次環球旅行,沒有錢的就一邊打工一邊旅行。我那個時候就是這樣的,我去了埃及,西班牙,意大利,瑞典,南非,印度,當然去了英國,德國,法國。”

    這些國家的名字,像是一小顆一小顆的晶亮的星星,在柳西虹憋悶的世界裏明亮耀目地閃爍著。周遊世界!啊,那是什麽樣的生活啊!

    “你們那裏的年輕人畢業以後都幹什麽呢?他們的父母參與他們的決定嗎?”

    “那可就五花八門了,幹什麽的都有。十八歲以後就是成人了,父母不會管你,你要靠自己的力量掙錢了。我喜歡你這種滿腦子問題的女孩子。”

    柳西虹謝了弗蘭克,弗蘭克非常認真的又強調說,你可一定要來,我下一次就給你介紹幾個朋友過來。

    柳西虹夜色裏往家走,有一種身輕如燕的感覺。齊東生前些日子來信說,要她去廣州,說那裏熱火朝天的,她一定會比在胡同裏憋著開心。這一次,她覺得這個建議很可行,而且勢在必行了。大學的三年多,她沒有在學校裏結識一個朋友,她覺得所有的同學都俗氣,校園裏除了女孩子拚命找男朋友,男孩子發瘋找女朋友以外,比胡同裏唯一不同的就是這些人都自以為不俗。衣服上別著個校徽,走來走去一臉自己是大學生的樣子。什麽狗屁大學生,都是胡扯,學得出什麽來呢?!不過是父母的寶貝罷了,能有什麽出息!

    “回來啦。” 柳西虹走進胡同, 迎麵遇到的大媽和她打了個招呼。

    “這裏的生活千篇一律的,柳西虹想,從小到大我和這位永遠生活在胡同裏的大媽打過多少次招呼了呢,就按一天一次算的話,一萬次也有了,更何況胡同裏的人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一天怎麽也得磕頭碰腦地見上幾次,說上幾次吃了嗎,回來啦,那就絕對不止一萬次了,想到這裏她覺得異常厭煩甚至恐懼起來。

    “回來啦。”她勉強地回答著。

    “下學啦。”一位大爺從她身邊走過去。

    “是啊,您吃了?”柳西虹應和著。

    “吃啦,今天孩子他媽高興,給做的手抻麵。”

    “我說的呢,您怎麽顯得這麽開心。”

    柳西虹的嘴裏話說著,但是那些話像是和她沒有關係的東西,好像全因為沒注意,從口袋裏掉了出去。

    柳西虹從小被媽媽逼著和胡同裏的人們打招呼,她從來沒有覺得習慣過,可是卻也不得不這樣做,否則人家就要認為你清高不禮貌,特別是因為她家是知識分子,胡同裏的自尊心很強的。

    “結束,結束,趕快結束。”柳西虹覺得心裏的聲音像是警鍾一樣:“趕快從這個地方逃出去,越快越好。”

    柳西虹推開門,聽到母親在和父親吵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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