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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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娟依然如舊,滿麵春風,似乎什麽也沒有發生過,她和母親一起上班一起下班。---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

    在單位裏偶然遇到萬輝,她也依然友好的打個招呼,誰也不知道她的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也沒有人敢去問,問了,她就說:那是緣分,我希望他幸福。

    兩個月以後,萬輝從工廠裏消失了,惠娟聽說她辭去了工作,準備離開北京了,所有的人,包括惠娟在內都認為萬輝是因為感情不平衡才做出離開北京的決定的。

    實際上,萬輝此時非常清醒,回憶起來,從遇到惠娟,進入談戀愛的階段,到最後布置新房,他都覺得自己是在一個夢中。新房裏的擁擠著的新床單新家具的味道讓他感到窒息,他不止一次暗中問自己:婚禮即將舉行,可是我是不是正在釀成人生中的一個大錯呢?惠娟的生活和我要的生活距離究竟相差多遠呢?

    但是,他把自己的這種窒息感壓抑下去了,他不能允許自己那樣想下去。當惠娟提出要他搬到三十三號院,要阻止母親和那個男人任何接觸的可能時,他突然意識到他和惠娟心中的家庭生活相差多遠了!他從心理在感謝惠娟,感謝這一段‘結婚的過程’給予他的對自己的又一次認識,他知道自己不僅不屬於惠娟的生活,也不屬於北京這個繁華擁擠的大城市的生活,他需要看到更廣闊的天空,聞到有土壤味道的土地,他需要看到野馬駱駝的地方,他不屬於城市。

    十三柳西虹被辭退後心裏亂亂的,見到齊東生才穩定些。阿強介紹了一個海南朋友,那個生意人也想吃柳西虹的豆腐。

    柳西虹在公司裏明顯的意識到了一種變化,這種變化就是辭退的前奏。

    這一天,阿強把柳西虹找到辦公室,柳西虹坐在阿強對麵,看著窗外那個依然陌生的城市,她覺得自己依然那麽喜歡它。

    “西虹小姐,你或許知道我要說什麽,弗蘭克是個好老板,但是,他也是個絕對的生意人,沒有生意他就要撤退了。”

    柳西虹聽著,一句話也沒有說。

    “她要我把你辭退了,說,公司正在調整需要重新安排人員之類的,我想我就不說那些廢話了。”

    柳西虹想起自己離開北京時候的興奮心情,覺得自己的確像是周莉所說,有些天真。

    “你打算怎麽樣呢?回北京還是繼續留在廣州。”

    “還沒有想好。”

    “別受這個打擊的影響,你依然是你,一個有才華的美麗與魅力十足的人才。”

    “謝謝你的鼓勵吧。”

    “晚上你吃飯啦,雖然不是同事,還可以是朋友嘛,而且我可以給你介紹幾個朋友認識,實話說,你這樣的美麗,找到飯碗是不愁的,可是我實在不能保證他們雇傭你除了你的才能以外的原因。就說我吧,見到你也不是不想壞主意的,隻是起初因為弗蘭克,現在嘛,知道了你的為人,所以真心想和你做個朋友。我覺得你應該留在廣州才好,你如此聰明能幹,這裏機會多,我有個朋友在海南做事,或這你可以考慮去海南看看。

    柳西虹從辦公室走出來,心裏並沒有想像得那麽絕望,她並不打算回北京去,她覺得自己一定能夠憑借著自己的力量奮鬥出一條路來。

    這短短的幾個月,柳西虹在這個海濱城市裏經曆了‘自由’的痛苦,也經曆了‘闖蕩’的歡樂,這個城市的一切,就像是這裏的熱風一樣,熱烈而無序。

    她走在路上,奇怪的感覺到這個城市的擁擠的街道,密集的店鋪,依然如此強烈地吸引著她。她依然感到自由,這裏沒有了她熟悉的胡同,沒有了她熟悉的人群,這些在下麵走動著的人,是陌生的。

    “或許阿強是對的,我應該到海南去看看,起碼這幾個月的工作使得她的腰包裏不像以前一樣空空如也。”

    齊東生或許已經回到廣州了,這幾個月他一直在追討那筆錢,很不順心。不過,她上次和他通電話的時候,他說那筆錢已經追回了一大部分。

    齊東生的確沒有閑著,柳西虹加入美國老板的行列到廣州發展,準備出國留學,這兩件事對齊東生的刺激很大。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好像在跟柳西虹叫勁,好像柳西虹永遠在什麽地方要打敗他而他堅決不允許自己被打敗。

    齊東生第一次考慮到自己的人生需要一個大的規劃,他不再滿足於倒騰幾筆生意,除了掙錢以外的規劃,他找到上海一個做生意的朋友。

    “我想開一個自己的公司,不想再東一榔頭西一棒的掙錢了。”他對朋友說。

    “你什麽時候想做事業了。”

    “這個詞兒好,事業,我想我們兩個人合作成立一個公司,專營電子設備,包括電腦,遊戲機,軟件,你是這方麵的專家,我呢,做經銷,肯定有前途。”

    “電腦是個好項目。”

    “咱們兩個人的錢放到一起肯定夠了。”

    “這樣好,我就不會拿著錢亂花了。”

    “不找女人嗎?”

    “女人也不找了。”

    “這是從哪裏來的力量呢,該不是愛情吧。”

    “愛情,我齊東生什麽時候酸溜溜過。”

    齊東生和朋友一起來到廣州,立即開始尋找地方申請牌照,忙得腳不沾地了。

    這一天,齊東生聽到柳西虹的留言,感到第一次可以和柳西虹‘平等’的聊天了。

    柳西虹在酒店裏等齊東生,她覺得自己的心情很好。

    齊東生終於出現的時候,柳西虹嚇了一跳。

    “這麽西裝革履的,當總經理了是怎麽的。”

    “我和朋友開一個自己的公司了。”

    “是嗎,恭喜。不過,你穿西裝還挺好看的。”

    “你怎麽樣?又是幾個月沒見了。”

    “我,被炒魷魚了。”

    “為什麽?”

    “別問了。”

    齊東生聽了,心裏明白,反而覺得高興起來,心想這一次我總算打個平手了吧,“那你和我們一起幹吧,怎麽樣?”

    “你們才開張,雇得起人嗎?算了吧,即使你同意照顧我,你的生意夥伴也不願意呀,我可不會給你添這種麻煩的。”

    “想回北京?”

    “不回,辭退的事兒我沒有告訴我們家,告訴了,他們偏得到這裏來抓我不可。”

    “那你想幹什麽呢?”

    “我到海南去看看,在那裏找找機會,我的托福分數已經下來了,我考了560分,我正在聯係學校,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可以出國了。”

    “行啊,你是屬貓的,有九條命。

    柳西虹實際上真得很想對齊東生說:我到你的公司去幹吧,但是,她又覺得自己絕對不能讓齊東生憐憫她,於是就克製住了。

    這兩個人,像是故意給自己找一個對手,不斷地和對方比試著實力,試探著虛實,玩味著真假。

    這一天晚上柳西虹找到了阿強,阿強說話算數,給她帶來了一個海南的朋友,說這個朋友或許能夠幫助她在海南找到一個掙錢多的好工作。

    吃過飯,阿強先走了,阿強的朋友說在和柳西虹談談工作上的事情。

    柳西虹去了趟洗手間回來,發現那位朋友已經從她對麵的座位移到了她身邊的座位上。

    “柳小姐,你的英語這麽好,人又這麽漂亮,我肯定你能夠在我們公司找到好職位。”

    柳西虹一高興早把“男人都不是好東西”的話給忘記了。

    “阿強說你的公司已經在國內上了名人榜了。”

    “那算什麽,生意就是這樣的,今天你可能是名人,明天你就可能什麽都不是,生意不好做啊。”

    “柳小姐你想不想去唱歌。”

    “我可是最喜歡唱歌的了。”柳西虹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唱歌了。

    卡拉ok歌廳裏,人頭攢動,阿強的朋友看起來和歌廳老板很熟,一見他老板就微笑著點了點頭,把他們引進了一個包間。

    房間裏燈光很暗,服務小姐幫助他們放好了唱片,走了。

    柳西虹覺得有些不自在,後悔自己一時興趣說起了愛唱歌。也不好推托,柳西虹還是唱了一首。

    阿強的朋友拍著手,說:“柳小姐人漂亮歌聲也這麽漂亮。”我也獻醜了,說完自己也唱了一首,一邊唱著,一邊走向柳西虹,把柳西虹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裏,這時他正唱著: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

    柳西虹把手抽回來,笑著說:“你們男人都是這樣的嗎,見到個女人就想那種事情。是不是?看你人挺老實的樣子嘛。”

    “柳小姐,男人嘛。”

    柳西虹想起弗蘭克也是這樣說的:男人嘛。

    不知道為什麽這句話讓她突然想到了齊東生。

    阿強的朋友沒有強求,而且聲明還可以幫助她去海南,柳西虹告別了他,回到飯店,心想,女人真倒黴。

    十四周莉把玉萍的日記改頭換麵的出版了,相當暢銷。柳西虹還在廣州飄著,最終找到出國之門。

    周莉的《永永遠遠》 ,這本書一時間成了大學生裏人們爭相傳閱的小書。

    周莉很興奮,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生活想法引起了共鳴和爭論,她喜歡共鳴也喜歡爭論。

    柳西虹的生活在她麵前曲曲彎彎地展開著,她在美國申請的學校一次又一次失敗了,沒有人給她助學金,沒有助學金誰會發給她簽證呢。她沮喪地在海南熱鬧雜亂的街頭徘徊著,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如此不順。

    到達海南島以後,她起初在阿強朋友那裏做了一段時間的銷售工作,阿強的朋友沒有放過她,不斷的糾纏她,請她去吃飯去看電影,柳西虹一概拒絕,說談生意就是談生意,別動另外的腦筋。阿強的朋友並不罷休,有時候深夜也突然給她打電話說要過來看她,沒有她就活不過這個晚上了之類。三個月以後,柳西虹覺得實在厭煩了這種周旋,就離開了海南。

    阿強不愧為朋友,又給柳西虹介紹了深圳的一個朋友,這一次,柳西虹說她不想再去任何公司做老板的花瓶了,她要自己闖出個天地來。

    深圳,比起廣州和海南來要幹淨整齊得多。柳西虹決定從頭開始,誰也不明白這個美麗的公主為什麽要去做清潔工,服務員,送餐打字校對的工作。

    柳西虹的想法實際上很簡單,和她從小的倔脾氣是一樣的,她想做的事情不是花瓶的事情,雖然對自己一生的道路她還不十分清晰,但是她還是覺得心裏有個什麽東西在湧動著,她想掙錢,出國,同時著掙錢的工作應該是她喜歡的工作。

    一天她路過一個酒吧,看到裏麵有一個像舞台一樣的台子,這個台子,不知道怎麽的突然使她想起了舞蹈,她小的時候一直是喜歡跳舞的,因為母親的壓製而沒有盡興,現在,這種被壓抑的興趣終於可以自由的宣泄出來了吧。

    她走進酒吧,憑借著她在胡同裏練就的三寸不爛之舌和她的美麗以及她的熱情,讓老板看完了她的舞蹈表演。 “你可以安排一個節目,晚上,人們吃飯聽音樂的時候,邊看跳舞。”“我說呀,你這種舞蹈不是來我這裏吃飯的人看的。你跳點兒別的吧,比如說,衣服穿的少些的。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個地方。”柳西虹的興致被破壞了,這一次不是被母親,她氣的摔了門出來。不過,柳西虹就是柳西虹,一旦她的腦子裏念頭已定,她是絕對不會罷休的。

    這以後的幾天,她幾乎走遍了深圳的酒吧飯店,結果她還真在一個喜歡藝術的女老板那裏找到了跳舞的工作,雖然不是正經的舞台舞劇,但是柳西虹仍然有一種勝利的感覺。

    這一天,飯店裏來吃飯的一個個子高大的男人,看了柳西虹的舞蹈以後說:我很想知道你這種舞蹈是從哪裏學來的。

    “自己跟自己學來的。”柳西虹說。

    “阿強對我說,如果我要是搞藝術公司,你是業務代理的首選人物。”高個子說:“見了你,你的舞蹈,氣質,我也明白了阿強的意思,不過,我還不打算最近在中國進一步擴大生意,但是,我相信以後一定會什麽合作機會的。”

    柳西虹覺得這個人和阿強一樣,是一個很誠懇的人,就答應和他還有阿強一起吃晚飯。晚飯的時候,三個人天南海北得聊起來,柳西虹覺得這個世界上的路實在是五花八門的,自己究竟想在生活的道路上往哪個方向走還不能明晰,實在有些危機感,自己也馬上就二十五歲了。

    高個子很感慨地說:“二十五六歲,多好的年齡,為什麽不出國留學呢,去見見世麵,學一些東西。回過頭來想,我總是覺得人上大學的年齡在三十歲以後最好,那時候才開始明白自己想學什麽,這之前全算模糊階段。阿強說你英語非常好,你如果願意的話,我可以給你在澳洲找一個學校。”

    因為留學的事情一直到處碰壁,柳西虹就把這件事暫時放下來了,而且她的腦子出國留學似乎指的就是是美國,別的國家沒有想過。高個子這麽一說,她的心裏一亮,興奮地喊起來:“真的?!”

    “真的,這件事情倒是很容易的,比你想給我做業務代理容易得多,我已經給幾個朋友辦過類似的事情了。”

    這兩分鍾裏,柳西虹的腦子裏有一種近似是火山爆炸的感覺。

    “真的?!”她又重複了一遍,因為本來就喝多了些,這時候,覺得有些頭重腳輕的了。

    “不是真的假的,隻要你真心想去就行,留學的生活是很苦的,可不是吃喝玩樂,經受這些苦,你大概太漂亮了點兒。”

    這話讓柳西虹得就醒了點兒,她看著高個子說:“我需要做什麽?”

    “你需要一些錢,不用很多,剩下的到了那邊以後再付。”

    “還有什麽?”

    “還有如果你真的是認真的話,就告訴我,我好給那邊的朋友發傳真,讓他們把申請表格之類的東西發過來。”

    柳西虹坐下來,意識到自己多年來離開胡同出國闖蕩活出自己的天地的夢,到今天已經終於走到黎明的邊緣了。

    這個時候,他第一個想告訴的人就是齊東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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