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就是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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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任汝嫣低垂下眼,望著夙薄,道:“夙公子?”
隻見夙薄突然停駐了腳步,清澈的眸光瀲著波瀾,突然把任汝嫣帶進了一個簡陋的屋子裏,那兒貌似是個飯館,有小二出來接應,他的神情十分靦腆,諾諾連聲:“客官裏麵請。”
“照常加飯。”夙薄淺笑,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任汝嫣這才打量了這間屋子的全貌。
地板磚粗糙,隻有桌子稱得上是幹淨,見幾個布衣之人在那兒說說笑笑,手中拿著筷子吃些小菜,禮儀十分講究,沒有大聲喧嘩。
任汝嫣轉頭看著夙薄,他的神情帶著一絲懶慵,漫不經心地把菜譜拿到任汝嫣眼簾:“隨便挑。”
任汝嫣接過菜譜,半信半疑地翻了開,手中一頓,微微詫異,發現這裏許多小吃都是民間菜,都是任汝嫣平常吃不到的。
任汝嫣笑著放下了菜譜:“這裏的菜有些沒見過,夙公子推薦一下吧。”
任汝嫣的坦誠讓夙薄淡淡一笑,從她的手中接過菜譜,思忖片刻,指著一些他認為司空見慣的菜食:“燒雜燴,曹操雞,油煎毛豆腐…”
任汝嫣嘴角微抽,感覺有些不妙,直接從夙薄的手中抽離菜譜:“夙公子,您要是再這麽點下去,估摸著桌子都裝不下了。”
夙薄不可置否,眯著桃花眼:“能吃就吃,吃不了帶走。”
任汝嫣蹙眉,沒有帶回去的習慣,就算帶回去也是派發給丫頭,故沒有接受。
“喲!”
倆人正在僵直不下,一抹柔和的輕哼慢慢傳來,任汝嫣回頭,發現一位女子約摸有三十多歲,頭包紮著巾幗,腰間韋帶,爬在桌子上麵笑吟吟地看著倆人。
夙薄對於多出來的人,見怪不怪,隻是把菜譜還給了她:“按照我說的做吧。”
這位女子沒有詫異,微微頷首,讓小二把剛剛夙薄說的食材記了一下,拿去烹食了。
女子沒有動地方,調侃地看著夙薄:“菜是照常給你上,想不到今兒個你還會帶姑娘來。”
夙薄輕撫著桌上的茶杯:“老相好。”
“…”任汝嫣嘴角微裂,差點就要把茶噴到夙薄身上了。
女子看任汝嫣的目光變了,十分暖味,似有深意:“想不到姑娘下手可真快啊——連這種貨色都能得手。”
女子吹噓著口哨,讓任汝嫣抿嘴無語。
“她臉皮薄,經不起你說。”夙薄很“有愛”地袒護起了任汝嫣,唇邊掛著一絲淡笑。
任汝嫣一噎,握著茶杯的手暗暗晃動。
“那好吧,不打擾你們這小倆口了,我還有客人要接待。”女子無奈搭背到任汝嫣肩上,頗有幾分佩服的味道:“我是這裏的老板娘,若是以後想吃菜了,常來啊。”
沒等任汝嫣說話,這個自稱老板娘的人就去招待客人了。
夙薄不知何時,變戲法地掏出了一本書,順著好奇心,任汝嫣鬼使神差地掃了一眼,這個書的書麵發黃,有些破舊倒有幾分古韻。
“任大小姐對這個很感興趣?”許是任汝嫣的目光盯的太殷切,夙薄沒有抬眸,隻是淡聲疑惑。
“談不上感興趣。”任汝嫣收回目光,抿著一抹淡笑:“看得書多了,行萬裏的路,一時折回來好奇這本罷了。”任汝嫣用很委婉的手法跟夙薄敘述道。
夙薄也很“委婉”的回了:“那這個書還是因為這個路人的好奇,從中駐留了片刻,想拿過去?”
任汝嫣語氣一噎:“這是武俠小說?”
“不是任大小姐那日所描述的書罷了。”夙薄貶義褒詞,任汝嫣的臉升起一片雲朵,幾分尷尬掩在眸底:“嫣兒隻是一介小女子,能看得也隻有那些…”
夙薄拿著書,一把拍在任汝嫣頭上,輕輕的,有些癢。
任汝嫣愣然,隻看到夙薄似笑非笑:“笨。”
任汝嫣:……
“您的菜好嘞!”
話畢,小二端著菜出聲吆喝,爽朗的聲音讓聞者心曠神怡,仿佛被這個聲音所蠱惑,吃得更加暢快了。
隻見小二汗流浹背,來不及擦汗就把菜端到了桌子上,香味撲鼻,看著脆皮可口,聞著倒也有幾分食欲。
等到小二把菜上好了以後,任汝嫣才動了下筷子,因為許多菜都是任汝嫣沒有吃過的,所以她多夾了一些。
任汝嫣的食欲還算不錯,想不到這個普通的菜肴,味道格外的好,尤其是曹操雞,看似非常油膩,其實一陣酥香、香嫩可口的脆皮,入口即化。吃的同時,任汝嫣也不忘注意著吃相,在她心中認為很優雅的吃著。
任汝嫣抬起眼簾,發覺夙薄月芽的袍子微微一閃,動筷子的次數不多,吃了一小口就放下了,倒是全程都是在看任汝嫣吃。
任汝嫣不禁有些尷尬,自己竟然枉自優雅,殊不知在夙薄眼裏,就是小巫見大巫,這還有個比任汝嫣更講究的存在呢。
看著夙薄不想動,任汝嫣也不好意思大開吃戒了,倆人麵麵廝覷,直到老板娘突然跨身向前,插了音:“你們小倆口怎麽就吃了這些?”
小倆口…
倆人皆愣,隻見老板娘暖味十足地看著夙薄和任汝嫣,恨不得能當街示眾:“姑娘別害怕,這孩子是從小都到這裏吃菜的,雖然我這兒看似鄙陋,但味道可是一絕,許多菜館都比不上呢!”
確實,若是還沒有吃他家的菜,也許任汝嫣會不太相信,但這次她信了,無論是烹飪的火候還是其他的,簡直堪稱完美,散發著鄉間的氣息,吃起來倒有幾分隨性兒了。
“姑娘是不是對我們小夙很無奈?他啊,嘴叼的很,從不吃別人的菜,一旦認準了就無法改變,他的動作會和平時不大一樣喔…”
沒等老板娘自己一個人喋喋續續的說完,夙薄便握住了任汝嫣的嫩手,轉瞬,夙薄和任汝嫣不見蹤影。
“我的話還沒說完呢!”老板娘嘟囔著一張臉,貌似很不高興,喃喃自語:“這孩子,認真的時候會摸下巴…”
“記得帶走。”隨後,消失不見的人似乎想起了什麽,用隔音給老板娘傳話。
“你…哎…”隨後,老板娘想了想,想到了什麽,突然一愣,貌似夙薄這臭小子沒有付錢就讓她當了一個苦工,還得送去簡家!
“啊切!”不遠處的夙薄打了個噴嚏,隻見他一把撂下任汝嫣,到了一處屋簷上,慢悠悠的坐下,仿佛剛剛的那個失態不複存在。
任汝嫣小臉帶笑,忍俊不禁地掩著帕子,剛剛老板娘的碎碎念她也聽到了,原來夙薄竟然吃白食,吃完白食不說,還讓老板娘帶走,送到簡家。
夙薄貌似有理說不過,突然橫身一躍,直接蹲踞下身,抱著任汝嫣下了去。
任汝嫣一個眨眼的功夫,就看到自己擠在了一片人山人海的地方,四周的吆喝聲,叫賣聲一片,絡繹不絕,頗有些喜慶的樣子。
夙薄放下任汝嫣,在不等任汝嫣說話、疑惑為何夙薄會來這兒的情況下,自顧自地來到了一個小攤,夙薄確實很妖孽,所到之處必會吸引眾人的矚目,他衣著不凡,溫柔的淺笑似乎冰山一角,和煦的日光讓他的眸子淡如穀波,襯得魅惑無比。
擺攤的婦人春心一片激蕩,望著夙薄的臉自慚形愧,夙薄沙啞的聲音有種魔力,微微道:“這個簪子多少賣?”
“十…十文…”婦人吞吞吐吐,話也說不完整了。
“十文?”夙薄挑眉,微微一笑,拿手從袖中把一錠銀子遞給了婦人。
霍地,婦人錯愣地抬著頭,直到夙薄漫不經心地挑了一個簪子,溫和地說:“這個就拿來抵了,銀子給你。”
話畢,夙薄一閃身,不見了蹤影,連帶的還有任汝嫣。
婦人一臉癡癡地看著夙薄,這等嫡仙的人竟然如此善心,若是能讓他溫柔起來,那個女子可真有福氣。
“噗。”
任汝嫣捂著肚子,天知道夙薄有多腹黑,竟然連銀子都沒給這個婦人,直接就把簪子要過來了。
事情是這樣的,夙薄站在了婦人麵前,先是用眼神慢慢挑自己喜歡的,然後再用銀子來騙取婦人的好感,之後銀子到手了,十文也不用掏了,皆大歡喜、皆大歡喜。
夙薄慢悠悠地坐了下來,任汝嫣帶著幾分揶揄:“想不到夙公子不僅吃白食,連十文的東西也那般做,小女子受教了。”
夙薄不可置否,若是二狗還在的話,一定會大笑任汝嫣,任大小姐啊,不是我們公子不給錢,是他根本不想做虧本的生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視財如命了。
我們腹黑的夙薄,直接撩起任汝嫣的頭發,絲絲飄灑,柔滑萬分,從夙薄的指尖流溢出一抹芳香。
任汝嫣一怔,隻見夙薄低語在任汝嫣耳旁,吹起一縷風:“任大小姐,你看到了一個小偷的全程,不負責的話,連坐是必不可少的。”
夙薄掛著一抹淡笑,純潔無暇的臉不食人間煙火,任汝嫣又是一個語塞,她得寸進尺了,竟然妄圖挑戰夙薄的智慧。
“任大小姐喜歡簪子嗎?”這時,夙薄麵色不減,隻是淺淡的笑了笑,轉移了話題。
“還算湊合,勉勉強強吧…”任汝嫣模棱倆可地回答,順著夙薄給的台階下了。
“哦?”夙薄不可置否,望著任汝嫣突然嚴肅、帶著幾分惘然的臉,直接把簪子遞到任汝嫣的發間,仔細地端詳了一番,許是滿意:“送你了。”
任汝嫣呆滯片刻,夙薄的手有些涼,冷的如冰窖般刺骨,可卻節骨有力,碩大的身影籠罩著任汝嫣,倒沒由來的,隱約有些溫馨的感覺。
“夙公子這是什麽意思?”任汝嫣不解,收回了心神,淡聲道。
“簪子贈佳人罷了。”夙薄抿了抿笑,知道任汝嫣接受不了這種施舍,便道:“靈柩纏得太緊,當做給任大小姐的賠禮道歉。”
任汝嫣心裏踏實了許多,突然皺了皺眉:“靈柩我記得是三陛下的…”
“不錯。”夙薄扶著屋簷上的一抹翠綠:“倒戈相向,因為三陛下的事兒。”
顏宗的事兒?任汝嫣思忖了許久,突然想到了前世,靈柩是顏宗的貼身侍衛,是顏宗親近之人,可有一次,不知道怎地了,任汝嫣感覺宮裏的銀子少了許多、平時的一些暗衛也感覺不到,似乎人間蒸發了一般,當時任汝嫣暗忖自己想多了,也就草草了事了,可沒想到,第二天宮裏就傳:
靈柩倒戈相向了、靈柩投靠太子了。
對於這事兒,顏宗勃然大怒,甚至不和任汝嫣商量,閉門不出了好幾日,直到太子逼宮那天,顏宗出來了…
任汝嫣感覺這事兒跟前世有些關聯,雖然不知道為何,但靈柩是個古板的個性,絕對不會做出叛變主子的事兒,除非是主子真的要趕他走、他才會這麽做。
“莫非顏宗想讓靈柩打包袱走人?”任汝嫣左思右想,隻能考慮到這一點,故脫口而出。
“不錯。”夙薄毫不掩飾自己的讚賞:“朝廷有變,靈柩是個忠誠之士,絕對不會叛變三陛下,正巧三陛下要收攏個人,它能助三陛下有所成就,這個人獅子大口,一把要貼身侍衛,為了隱忍隻能把靈柩派到我這兒。”
一句話把任汝嫣點悟了,她想到了打包袱走人,沒想到這個靈柩這麽會忍,如果在夙薄這裏當差,指不定會被說成是理所當然,而且靈柩也能隨時把夙薄的一舉一動,偷偷地告訴顏宗。
這麽倆全齊美的辦法,也隻有顏宗會想的出來了。
“那夙公子要怎麽辦?”任汝嫣眸光微閃,試探道。
“收為己用。”夙薄字字珠璣,卻讓任汝嫣不寒而栗,身子微微一抖。
“靈柩可不是那麽好倒戈的。”任汝嫣垂下眼眸,雖然沒有遲疑夙薄有這能力,但還是覺得,提醒一下比較好。
夙薄淺淡:“風變了。”
夙薄孑然一身,帶著睥睨天下的威壓感,無論是氣質還是其他的,都渾然天成,簡直不會有人相信,夙薄想完成的事做不到。
任汝嫣想到了簡玥說的話,夙薄是個質子,在西涼裏受了苦,雖然不知道受了什麽苦,但聽簡玥說,他的生母是西涼人,在她生前,一直待夙薄不錯,可突然暴斃而亡,死的不明不白。
仿佛看到了簡玥嚴肅的語氣,任汝嫣也低垂下眸:“夙公子,今天的相會還可以,多謝您告訴嫣兒這些。”
任汝嫣拱手,直到夙薄輕聲:“若是相會,我估摸著任大小姐也不會站在這兒了。”
任汝嫣微愣,聽不懂夙薄的話。
夙薄的指尖突然把簪子取了下來,驀入眼簾的,是朝紫色的花紋,因為光透射進來時,會發出金光,故夙薄才會拿給任汝嫣看。
任汝嫣眸光如似水,清冷的眼神變得十分訝異,隻見夙薄緩緩遞到任汝嫣手中,手指互相傳遞的熱度,帶著幾分繾綣。
“回府吧。”夙薄抬起眼眸,又把簪子插到了任汝嫣的發髻。
任汝嫣低垂下眼,今兒個來,夙薄隻是把自己當擋箭牌,拿來應付靈柩的而已,也怪任汝嫣,莫名地感覺今天十分開心。
“夙公子,飯很好吃,多謝款待。”任汝嫣笑靨如花,熠熠奪目,俏白的臉如凝脂,也許是眼花了,夙薄的眼眸變得渾濁,看不透任何端倪。
待把任汝嫣送回到任家的馬車上,硫月便一臉關切地打量著任汝嫣,生怕她缺胳膊少肉似的,就連萃香也是如此。
夙薄佇立在馬車旁邊,看著任汝嫣嘴角的一抹無奈,不禁握住了她白嫩的手,任汝嫣愣神之際,隻聽夙薄笑:“追逐,還算數嗎?”
話畢,硫月的飛腿過來,夙薄一個閃神,到了自個兒的馬車上,身後有靈柩在照應。
“公子…”靈柩畢恭畢敬,目光平靜,隻不過右臉頰突然多出了一個觸目驚心的紅印。
“拿些藥敷上吧,回簡家。”不用猜忌,夙薄都知道是誰動的手,也便叮囑了幾聲,隨後拿著書慢慢看,可不知為何,神情有些不大一樣。
靈柩領命出去駕馬,馬車緩緩駛起,似乎拉住了時間,一刻也不想動攤。
隻有任汝嫣,呆滯地看著手裏的餘溫,想到了夙薄的反擊,耳根微微一紅,心中悄然一暖。
“小姐,身子不舒服麽?”萃香察覺到了任汝嫣的古怪,抵著她的額頭,心中納悶:這可真奇怪,明明小姐沒有傷風,可為何臉這麽紅?
“沒什麽,回任家吧。”任汝嫣調整好心態,慢慢地擺了擺袖子,讓硫月去駕馬,自己則閉目養神。
萃香又仔細地打量了任汝嫣一遍,見她真的沒什麽事兒了,隻能感歎自己眼花了,沒有睡好,竟然連這種事情都能看錯。
熟不知,在馬車顛簸的路上,趁著萃香睡覺的功夫,任汝嫣幽冷的眼眸緩緩睜開,把發髻上的簪子拿下,默默地,放到了自己的匣子中去…
任汝嫣緩緩蹙眉,摸著自己的手,通過今天,為什麽她想考慮一下,老夫人所說的事兒了呢?雖然任汝嫣早已經下好了棋,可有些亂了,亂的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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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鬼:想隱藏男主都沒用了,嘖嘖。
ps:明天萬更,晚7、8點,若沒有事情耽擱,不會拖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