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自毀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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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郫縣,府衙。

    夜已深了,府衙內燈火通明。

    諸葛亮法正徹夜未眠,黃忠嚴顏趙圌雲等人,更是嚴陣以待,在大堂內徘徊。

    “啟稟兩位軍師,他們退了!”

    郭奕走進廳中,如釋重負般向眾人稟報。

    這也讓廳內所有人,都長出一口氣。

    ‘他們’,是曹軍。不過並非曹朋的手下,而是西川一幹降將,如張任冷苞等人。同時,張郃所部兵馬,在神不知鬼不覺中,出現在郫縣和綿竹之間,隔斷了駐守綿竹大將郝昭的路途。如果郝昭出兵,必然會在第一時間,遭遇張郃阻擊。而這一連串的行動,無不刺圌激著眾人神經。

    諸葛亮說:“此必是針對公子所為。”

    “那怎麽辦?”

    沙摩柯立刻就急了,“我這就點起兵馬,殺進成都,將公子解救出來。”

    “沙沙,休要莽撞。”

    法正連忙阻止。

    “你這時候若動,也就坐實公子罪名,則公子必死無疑。”

    “可是……”

    “你莫擔心,公子早就猜測到了這一天會來,所以早有準備。此次公子在成都,有驚無險,必無大礙。不過,怕公子再難繼續滯留於益州了。”

    法正和諸葛亮兩人的阻攔,以及黃忠與嚴顏的勸說,總算是穩住大家情緒。

    隨著曹軍退走,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諸葛亮仿佛自言自語道:“公子已化險為夷,不過十天之內,咱們也將啟程離開。大家都去準備一下吧,用不了多久,咱們也該離開了……”

    是啊,曹朋已經走了!

    諸葛亮這些人,也就沒有必要,繼續留在益州。

    不過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事情,無人知曉。所有人的心頭,都沉甸甸,有一種壓抑感覺。

    真的是狡兔盡,走狗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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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陽光明媚。

    正春暖花開好時機,山花爛漫。

    涼風徐徐,拂在身上,格外舒適,總令人精神振奮。

    曹彰陰沉著臉,顯得很不高興。

    倒是曹朋看上去很輕鬆,一路竟似在遊山玩水般,顯得格外逍遙自在。

    “太子還在生氣?”

    見曹彰不高興,曹朋笑了,“這春色正美,何故悶悶不樂?這次咱們離開巴蜀天圌府之國,下次就不知何時才能再來。入川時,未能欣賞美景,此時欣賞,倒也正是好時候。你看,那漫山春色,何等的動人。”

    “四哥,這件事真不是我所為。”

    “我知道。”

    “父皇他……”

    “子文,慎言……你而今是太子,也是這大魏朝的繼承人,說話時要三思才好。陛下如此作為,是為你好,也在情理之中,沒什麽好生氣。

    你我相識,已有多年。

    從師生開始,直到而今手足。

    你的心思我很明白,這個情,我也記下了……隻是這關乎國體大事,陛下謹慎很正常。換做是我,說不定也會如此,你莫要再去責怪陛下。

    你為儲君,當多留意國事。

    而今西川已定,荊襄也逐漸恢複元氣。水軍曆經近五載光陰,想必也有了一戰之力。我想,收複江東,不過早晚,到時候陛下必然會以太子為主帥,征伐江東。你與其在這裏生氣,倒不如好生琢磨,如何打江東吧。”

    要征伐江東嗎?

    曹彰頓時興奮起來……

    這家夥果然是個好戰的性子,一聽打仗,立刻沒了先前的表情。

    人群中,黃權劉巴鄭度三人則默默的觀察著。

    三人相視一眼,無奈苦笑。

    曹彰對曹朋的依賴,而曹朋對曹彰的了解,都不是他們三人能夠清楚。

    這曹朋,若品行好時,可為棟梁;若品行差時,必禍害甚大。

    可兩人之間的關係,又不是他們可以挑撥。

    曹朋現在雖手中無一兵一卒,若要取他三人性命,也易如翻掌。三人私下裏,不約而同做出了決定:可以與曹朋交好,盡量不要去招惹……對曹朋,要防備,但不能使曹彰知曉,否則必然會惹來殺身之禍。

    但願得這位曹‘大將軍’,能如他在陋室銘和愛蓮說中所寫的那樣,是一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品德高尚的人物。否則,太可怕了!

    “四哥,此次回長安,還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嗎?”

    曹朋騎在馬上,聽曹彰如此問,突然勒住馬,用馬鞭遙指前方山嶺。

    “我記得那山上有一座亭,站在亭中欣賞景色,極美。

    這時候,正是桃花盛開時節,子文何不與我一同登山,欣賞一下景致呢?”

    正晌午頭,陽光也很烈。

    曹朋突然改變了對曹彰的稱呼,讓曹彰先一怔,旋即醒悟過來,忙使人在前方山腳下駐營。

    “公衡、子初、伯年,你三人也一起來吧。”

    黃權三人一怔,旋即點頭,躬身應命。

    在安頓好後,眾人沿著山間小徑,登上了這座不知名的山嶺。孫紹和鄧艾兩人捧著茶具,在大家都走進小亭之後,兩人在亭外生活,烹茶。

    茶香彌漫山間,合著那山風,令人心曠神怡。

    “陛下登基,而丞相一職,隨著出缺。

    陛下在時,君權必盛,但……自有漢以來,相權始終是一大隱患。子文他日在朝,還需對此多加留意。我以為,君權至上,相權不可以過大。而今朝中製度,相對混亂,令出丞相府,少不得將來,會出現動蕩。”

    曹朋這番話,直指曹彰弱點。

    曹操是一個個性極其剛強的人,他活著,則相權必弱。

    可是曹操身體一直不好,很難說還能堅持多久。而曹彰性情也很剛強,卻又有些柔弱。比如在處理吳懿的事情上,就顯得不太利索。他在位時,也還好……但如果曹彰去世,誰又能保證日後相權不會再次做大?

    君權至上,但需要節製。

    相權,始終是一種輔助手段……

    曹朋一番話,直指而今的政治製度。

    一旁黃權等人聽得,也是頗為讚同。

    “此前,文若他們搞出來了一個九品官人法,甚好!

    然則再好的律法,也需要合適的人推行。而今官製混亂,職權混淆,並非一件好事。這段時間,我在郫縣和孝直孔明,也有討論這件事……我想出一套官製,不過還需要再推敲,如此一來,則可以職權清晰。”

    曹彰聞聽,頓時來了興趣。

    “四哥,願聞其詳。”

    曹朋笑了笑,招手示意鄧艾取來一本冊子,遞給了曹彰。

    “這裏麵是我的一些想法,子文可以拿回去作為參考。

    必要時,可與公衡子初伯年三人商議討論。公衡子初伯年,皆為人傑,是智謀高深之輩。子文將來要多多向三位請教,必然能獲益甚多……”

    曹朋說著,突然輕輕歎了口氣。

    “至於我這邊,子文回長安後,休要再管。”

    “啊?”

    曹朋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走出涼亭。

    他帶著孫紹和鄧艾走了,卻留下曹彰幾人,相視默默無語……

    曹朋所書的官製,是參考後世明代閣部製度而成的法規。這套製度是否完善?很難說的清楚……就像他說的那樣,在完美的製度,也要合適的人選執行。也許在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真正完美的製度,隻有合適的人選。

    曹朋可以想出來,此行返回長安,恐怕在短時間內,再也無法離開……

    亦或者說,曹彰一日不登基,他就難有出頭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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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十七年四月,曹朋抵達長安。

    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樣,抵達長安後,曹操並未召見他,而是讓他在那座修建得美侖美奐的新武侯府中等候召見。名義上,曹操拜曹朋為驃騎大將軍,可實際上,已經罷圌免了他的兵權,猶如軟圌禁一般,把他關在侯府之中。

    隨後,曹操又把無當飛軍調走,前往荊南。

    沙摩柯任長水校尉,王圌平任步兵校尉,留守長安。

    本來,曹操對黃忠嚴顏趙圌雲三人也有任命。不過三人卻推辭拒絕,在新武侯府安頓下來。法正和諸葛亮,也一起住進了新武侯府,算是一同囚禁。

    而郭淮,因征伐西川之功,拜射聲校尉。

    此外還有孫紹,拜荊南大行府少督……

    孫紹不願任職,卻被曹朋勸阻,讓他前往武陵。孫紹無奈之下,隻得同意。

    曹朋,要倒黴了?

    長安城中,頓時議論紛紛。

    否則,以曹朋的功勳,加上曹操對他的喜愛,怎可能出現這種事情?

    不過又不像是倒黴……

    若真被問罪,斷然不會如此。

    雖說曹朋官職罷圌免,但爵位猶在。特別是他對河西郡的掌控,以及並州大都督鄧稷,也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甚至曹朋自己,時常會帶著他的白駝兵與飛駝兵,出城操演……曹操對此,也從未有過任何的表示。

    建安十七年入秋,曹彰以副丞相之職,拜大將軍,奉命駐紮荊南,整日操演兵馬,做出與江東決戰之態勢。一時間,烽煙四起,天下人為之惶恐。

    曹操終於要對江東用兵了?

    江東上下,人心惶惶……

    而最使孫權頭疼的,莫過於孫紹突然出現。

    當年大喬夫人帶著孫紹兄妹突然消失,令得孫權緊張不已。不過後來,喬夫人一家音訊全無,倒也讓孫權漸漸放下心來。可而今,孫紹再一次出現。

    而且是以荊南少督之身份出現,令孫權如何不緊張?

    他一方麵在調兵遣將,另一方麵則疑神疑鬼。特別是對周瑜,孫權更是謹慎提防。畢竟周瑜和孫紹的關係太深了,是孫紹的姨父,更是孫策的連襟。孫權對周瑜本就有些提防,現在孫紹出現了,他對周瑜更就更加忌憚。

    十七年末,孫權突然罷周瑜水軍都督之職,任馬達接掌水軍。

    此令一出,江東上下為之嘩然。

    許多人急忙上圌書,請求孫權三思而行。

    周瑜經營水軍多年,戰功顯赫,對於曹魏的威懾力,無比巨大。現在孫曹要開戰,你把周瑜給撤了,豈不是自斷一臂嗎?那馬達雖然也有本事,可畢竟比不得周瑜威望。魯肅急急忙忙從丹陽趕赴建康,勸說孫權莫自毀長城。殊不知如此一來,孫權對周瑜的忌憚,又加深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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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廬江,舒縣。

    這裏是周瑜的家鄉!

    時值三九,北方大地千裏冰封。

    舒縣的氣溫很低,彌漫在空氣中的水氣,更多了幾分刻骨寒意。

    周府臥房圌中,擺放著幾個火盆。

    炭火熊熊,驅散了屋中寒意。

    周瑜躺在榻上,氣色顯得有些不太好。自從被免去了水軍大都督之後,他心中鬱結,悶悶不樂,隨後便病倒在榻,病情也始終得不到好轉。

    小喬夫人捧來藥水,勸說道:“公瑾,把藥吃了吧。”

    周瑜掙紮著坐起,將那黑色的藥汁喝下去,而後忍不住嘀咕道:“真苦!”

    小喬則幽幽歎了口氣,在一旁坐下。

    “夫人,可是有話要說?”

    小喬抿著嘴,半晌後低聲道:“公瑾,可是怪伯文嗎?”

    周瑜臉色微微一變,卻沒有回答。

    良久,他開口道:“當年伯符故去,我見紹年紀小,恐他無法擔當重任,於是與子布商議後,假伯符之命,使主公繼位。畢竟那時候,主公已展露才幹,可為明主……若當時紹繼位,隻怕江東,少不得要動蕩。”

    “啊?”

    小喬聞聽,失聲驚呼。

    她這是第一次聽周瑜說這件事,不免感到驚駭。

    “夫人,可是被嚇到了?”

    “不,隻是有些,有些,有些……”

    小喬實在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表達出他此時此刻的心情。

    周瑜則是一臉的苦澀,輕聲道:“這,卻怪不得你!事實也證明,我當時選擇並沒錯,主公遠比小紹更適合這個位子。不過我也知道,他對小紹頗為忌憚……所以我隻好冷漠相對,不敢與小紹,有半分的親熱。

    哪料到,小紹他居然……”

    “公瑾,這怪不得你!”

    小喬見周瑜情緒低落,忙開口勸說。

    周瑜,笑了!

    “此前我還在高興,笑那曹朋功勳卓著,到頭來免不了那狡兔盡,走狗烹的命運。可沒想到一轉眼,就輪到了我。這也許就是當初我辜負伯符的報應,報應啊!”

    小喬夫人,不知如何勸慰。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

    緊跟著就聽人敲響門扉,小喬夫人頓時大怒,“什麽人?跑來打攪?”

    “夫人,是我。”

    門外人連忙道:“大都督可有休息?”

    周瑜一怔,忙撐著坐起來。

    “可是周南?”

    “正是!”

    “進來吧……”

    周南是周瑜的家將,也是跟隨周瑜多年的老家臣。

    門開了,周南走進屋中,單膝跪地道:“大都督,建康有消息傳來……主公罷會稽太守賀齊賀公苗太守之職,並將其捉拿下獄,等候處置。

    程普黃蓋兩位老將軍一力阻止,卻未得主公同意。

    兩位老將軍一怒之下,掛印還富春去了。”

    周瑜聞聽一怔,頓時臉色大變。

    “你說什麽?”

    “主公將賀公苗打入大牢,程普黃蓋兩位將軍,掛印離去。”

    周瑜不由得大叫一聲,“主公,錯了!”

    隻覺有一股氣在胸中鬱結,周瑜忽然間噴出一口鮮血,便一頭栽倒在榻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