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最後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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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覺,已是建安十七年的春天。

    暮春時節的成都,自有一番慵懶之美。漫山的爛桃樹結了果,空氣中彌漫著一抹淡淡的桃香。山野間,桃紅杏白的凋零灑滿小徑,更添一抹幽幽之美。

    益州戰事,已經結束。

    雖然還有些地方尚在戰鬥,比如蜀郡屬國等地區……但大都是當地山民和曹軍的衝突,並無太大麻煩。曹彰在占領成都之後,啟用許多成都本地世族。比如鄭度,比如黃權,比如劉巴……這些都是巴蜀人傑,才幹非凡。而例如費觀和吳懿之流,則押解去鄴都,交由曹操處置。[]

    在處理吳懿的時候,曹彰頗有些頭疼。

    蓋因這吳懿,和曹氏有著極為親密的關係。曹操的祖母,也就是曹騰的對食吳老夫人,是陳留吳氏族人。而吳懿,恰恰也出自陳留吳氏,論輩分,竟然與曹操平輩。換句話說,這個吳懿,還是曹彰的長輩……

    偏偏也就是這吳懿,是劉備的忠實擁躉。

    在得知劉備死訊之後,竟放聲大哭。

    這也讓曹彰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於是便派人,把吳懿送往鄴都。

    “此彰世子寬仁,然不免婦人之仁。”

    曹朋在成都攻陷之後,除了在第二天出現了一下之外,便率本部白駝兵、飛駝兵以及無當飛軍共八千人,駐紮在郫縣,再也沒有踏足成都。

    益州之戰,是曹彰立威之戰。

    成都將是曹彰施展才華,展露威嚴之處,不適合他過去參與。

    隨同他駐紮郫縣的,還有黃忠趙雲兩人。嚴顏在攻克廣都後,便辭去軍中職務。從他的語氣中,曹朋聽出他不想繼續留在益州,於是便邀請嚴顏一同駐紮郫縣。嚴顏也欣然應允,畢竟在曹朋麾下,還有個和他年紀相若的老卒。兩人雖然經曆不同,可是在一起,卻頗有談資。

    暮春的郫縣,景色極美。

    曹朋坐在府衙中,使人在成都找來了幾個工匠,做成一個紅泥小火爐。

    裏麵點上炭火,置一陶罐於火上。

    而後又取來清明時才采摘下來的蒙頂黃芽,經過簡單烘焙之後,碾成碎末。這時候的茶閑之時,何苦為些許瑣事而煩憂呢?”

    曹朋笑著,端起茶碗。

    隻是這心裏麵,卻在嘀咕:曹操登基了……這與曆史,又有不同。隻怕他這登基,更多是在為曹彰打基礎。隻不過,他下一步又會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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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益州大戰已停息半年。

    成都在一年中曆經兩次動蕩,也是元氣大傷。

    曹彰占領了成都之後,在曹朋的推薦下,他招攬了劉巴等人,負責恢複益州民生。

    隻是,這破壞容易,建設卻難。

    想當初,曹朋有數年時間,把個益州經濟給攪成一鍋粥。

    而今要想恢複,沒個十幾年時間,恐怕也難以達到原先的水準。不過,至少曹彰在努力!不管他做的有多麽生澀,他都在努力的恢複原貌。

    建安十六年末,曹彰命人從南郡和漢中兩地,征調糧草五十萬斛。同時有派人自河湟購來牛羊無數,以幫助西川百姓渡過難關,恢複民生。

    隨後,他又請曹操,在益州設立銀樓。

    經過反複商討,一次次請教,曹彰和他的幕僚們,在二月二日,龍抬頭之日,決意廢除益州五銖錢,並下令以建安重寶,為唯一流通貨幣。

    五銖錢,早在劉璋時便已經難以流通。

    甚至有一段時間,成都出現了以貨易貨的現象……

    好在後來劉璋也致力於引進建安重寶,隻可惜剛開始實施,便被刺身亡。

    劉璋,究竟死於何人之手?

    已經不需要再去追究!

    諸葛亮很清楚,那不是劉備的手段。

    不是劉備,又會是什麽人?

    反正劉璋死了,劉備也死了,而西川好不容易穩定下來,就讓劉備,背負這個罪名吧。許多人,如黃權等在私下裏,都懷疑是曹操。但現在討論這個問題,似乎也沒什麽用處。至少曹彰,是在真心為西川謀劃,他雖然還有些青澀,甚至有時候還有些稚嫩天真,確是實心實意。

    有這份心,便足夠了!

    “西川山民眾多,更有南中蠻族,始終是一禍害。”

    在成都府衙中,黃權侃侃而談,“此前世子在荊南推行的政策,臣也知曉一二,甚好!故而臣以為,可以將世子在荊南所推行之法,在西川推行。

    於越嶲設立大行府,專門負責與南中蠻人之事宜,想來必有收效。”

    曹彰苦笑一聲,“荊南之法,非我所出。

    那是我家四哥一手策劃,由我手推廣……本來成都穩定後,我幾次請四哥過來,想與他商議一些事情。可四哥卻左推右推,始終不肯前來。”

    曹彰所說的四哥,便是曹朋。

    如果按照族譜中的排行,曹二代當中,曹朋排行第四。雖然他不是嫡出,但曹彰還是要尊他為兄長。在曹朋之上,而今隻剩下曹休一人。

    黃權聽罷,心中暗自苦笑。

    自家這位世子,人很豪爽,也很果決。

    雖說有時候略顯優柔,比如在吳懿的事情上,更透出了婦人之仁,可總體而言,敏而好學,不恥下問,又肯鑽研,日後必然是一位明主。可是,曹彰對曹朋的依賴以及信任,也讓黃權感覺很無奈,甚至有些頭疼。

    對曹朋,黃權很是敬重。

    這是一個知進退,明輕重的人。

    黃權知道,曹朋不肯來成都,就是為了給曹彰造勢,也是不想搶了曹彰的風頭。可是曹彰一有問題,首先便想到曹朋,著實黃權不太舒服。

    我是你的幕僚啊!

    可他也知道,曹朋是曹彰的啟蒙老師,兩人感情極好。

    不僅如此,兩人還是連襟,就連曹彰的兒子,也是在前年,由曹朋膝下過繼。兩人感情如斯,曹彰對曹朋依賴也就無話可說。好在,曹朋很曉得事,每次曹彰派人去請教,他都會來信說,讓曹彰請教黃權、劉巴。

    “大將軍此舉,也是為磨練世子。

    將來世子必要掌控全局,怎能事事請教大將軍?弄個不好,隻怕會給大將軍找來禍事。”

    “這個,我也曉得。”

    就在這時,忽聞小校來報:“陛下命中常侍越般前來傳旨。”

    曹彰連忙起身,帶著黃權等人便迎上前去。

    前來傳旨的人,正是越般。

    他見到曹彰之後,便立刻道:“太子,陛下有密旨與太子,請閑雜人等退下。”

    密旨?

    曹彰激靈靈打了個寒蟬。

    黃權等人,也急忙退出大廳。

    “陛下此時,究竟傳何旨意?竟如此神秘?”

    黃權忍不住,低聲詢問。

    卻見劉巴麵露凝重之色,見左右無人,輕聲道:“公衡慎言!陛下這次傳旨,隻怕是有要事……弄不好,是為太子掃清障礙,你我休要揣摩。”

    障礙?

    黃權心裏一顫,駭然向劉巴看去。

    然而,就在曹彰領旨的時候,張郃、典滿、許儀等人,卻匆匆前來府衙。

    三人麵色凝重,也沒有和黃權打招呼。

    這也使得黃權和劉巴,心裏更加不安……

    過了一會兒,越般陪著曹彰走出來。不過曹彰的臉色並不好看,甚至透著幾分陰鬱。

    “太子!”

    見曹彰久不言語,越般低聲催促了一句。

    而曹彰則一臉陰沉,甚至用不耐煩的口吻道:“休要呱噪,我知分寸……

    圓德!”

    “喏!”

    “你立刻前往郫縣,請大將軍前來。

    就說……陛下傳來旨意,請大將軍前來接旨。速去速回,不得有誤。”

    哪知道,典滿卻露出了猶豫之色。

    “太子,要臣去嗎?”

    “要不……”

    曹彰目光一轉,落在了許儀身上。

    許儀立刻道:“太子,非臣不願前往,隻是這臀有疾,實不宜騎乘,請太子恕罪。”

    黃權差一點笑出聲來。

    所謂臀有疾,如果說的直白一點,就是‘我屁股上有痔瘡’,所以我不能騎馬。

    連這種借口都能找出來,許儀也著實大才。

    曹彰把目光,又轉到了典滿身上。

    “圓德!”

    “好吧,那就我去!”

    典滿說完,惡狠狠瞪了許儀一眼,轉身離去。

    可是這一來,卻更堅定了黃權劉巴兩人的猜測。兩人心裏,不免感到了惶恐,在一旁坐立不安。

    曹彰則在庭上,煩躁踱步。

    到傍晚時分,曹朋與典滿匆匆趕來。

    “太子,陛下旨意何在?”

    “越常侍!”

    曹彰很是為難,扭頭向越般看去。

    卻見越般站起身來,取出聖旨,“曹朋接旨。”

    曹朋連忙低身接旨,“著征西大將軍,新武侯曹朋,自接旨時把大將軍職,即刻啟程,返回長安。”

    劉巴和黃權敏銳覺察到,庭上張郃典滿和許儀三人,都不約而同緊張起來。

    兩人隻覺一陣心驚肉跳,冷汗順著脊背流淌,濕了衣衫。

    這,分明是要解除曹朋兵權!

    曹朋則是愣了一下,表現的卻極為輕鬆。

    “臣曹朋,接旨!”

    說話間,他起身上前,從越般手中接過了聖旨。

    “太子,陛下有旨,即刻命臣趕回長安……臣,這就要告辭,趕路了。”

    “慢著!”

    曹彰突然開口:“四哥,我隨你一同走。”

    “啊?”

    “父皇有旨,也要我返回長安。

    益州事務,由漢中太守石韜暫領,行大都督事……還有,陛下將與越嶲郡設立大行府,罷南部都尉郝昭,拜越嶲郡大行府都督,即刻赴任。”

    曹朋聽罷,更疑惑了!

    反倒是一旁張郃典滿許儀三人,如釋重負般長出一口氣,緊握劍柄的大手,也隨之鬆開。

    著張郃、典滿、許儀三人知:朕把友學大將軍職,即刻返回長安……若友學接旨後,有半分不滿,或猶豫之表現,則就地格殺,不得違命。

    欽此!

    阿福,果真好福氣……